孟氏聽了宋南歆的話,則是一臉驚訝,旋即上前抱住了宋南歆,痛哭出聲。
“我的兒啊!你何時遭了這樣的磨難,怎麼直到現在才說?”
宋南歆哭道:“這要女兒如何說?我當時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樹上纔好!回到王府後,每每想到這段經歷,我都痛不欲生。當發現懷上孩子的那一刻,我心中沒有半點欣喜,只恨不得跳入湖中尋死!”
“我想着,只要把孩子落了就好,可誰知卻……卻傷了身子,往後再難有孕了!”
“我可憐的兒啊!”孟氏心疼不已,哭得彷彿要背過氣去。
宋南歆掙脫開孟氏,膝行朝寧親王妃爬去,抓住了寧親王妃的衣襬。
“母妃,兒媳遇到這種事,就連報官都不敢的。這事若是被人知曉,兒媳只有死路一條,兒媳也是爲了寧親王府和定安侯府的聲譽,這才自作主張將事情隱瞞下來的。兒媳如今已經知道錯了!”
宋意歡看着她們母女二人演戲,心中一片冰冷。
看來,他們早就已經想好事情暴露之後要怎麼應對了,這個去長月庵回來路上被人玷污的說辭,恐怕兩人也早已是串通好了的。
此時此刻,宋意歡也不由得驚歎宋南歆找的這個理由有多麼的高明。
女子被迫失貞和主動失貞截然不同,前者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完全成了一個受害者,無辜又可憐,極易勾起旁人的同情心。
雖然後來長姐爲了隱瞞失貞的事實做了許多錯誤的舉動,但情理上仍是存在可以被原諒的餘地。
要不是她沒有掌握長姐與人私通的證據,將兩人當場捉拿,否則她定要當場揭穿長姐不可。
不過也沒關係,如今她再無軟肋,她等得起,總能等到將長姐和她那姦夫當場拿下的一日。
寧親王妃沉沉一嘆,也沒想到宋南歆會遭遇這樣的“禍事”:“你被賊人欺辱,可有見到他的相貌?聽到他的聲音?”
宋南歆搖了搖頭:“那日我途徑一片桃林,看到桃花盛開煞是好看,便想着摘些花瓣回府給母妃做桃花酥,那人從背後捂住我的口鼻將我敲暈之後才行的不軌之事,我醒來時天都快黑了,這才知道發生了何事,那時人早已不知逃到何處去了。”
寧親王妃看了身側的姬陵川一眼,只覺得造化弄人。
“所以,這就是你要找意歡來替你承寵的原因?這事是你一手策劃?”
這事宋南歆倒是沒有否認,點了點頭:“兒媳三月被人玷污,直至五月才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兒媳不敢聲張,想着只要拿掉就好了。便照讓人去抓了落胎藥,誰知服下後孩子是沒了,下部卻血流不止,甚至從此往後再難有孕。”
“六月世子抵達京都,勢必要與兒媳圓房,兒媳無法服侍世子,便……便出此下策,想出了這樣一個餿主意,打算將事情給隱瞞過去。”
聽到這裡,寧親王妃不由得驚訝於這對姐妹膽大妄爲的舉動,兩人交換身份同姬陵川侍寢那麼多次,竟是半點破綻也不露。
她擡起頭來,滿是淚痕的臉和哀傷的目光讓人於心不忍。
“母妃,這一切都是我策劃的,與意歡毫無關係,你要罰就罰我吧。”
寧親王妃也並沒有完全相信宋南歆,她看向始終一言不發的宋意歡。
“宋意歡,你長姐說的可屬實?”
宋意歡起身跪在宋南歆身側,低聲道:
“我並不知道長姐遭遇了這些禍事,長姐當初同我提起時,只說是來了癸水時不慎落水傷了身子,無法有孕,其他的便不知了。”
寧親王妃皺眉道:“既然你知情,所以,替你長姐侍寢,都是你自願的?”
姬陵川看向寧親王妃:“母妃。”
寧親王妃迎上他的雙眸,淡淡道:“我問不得?我倒是還想問你,兩個人明明不一樣,你爲何一直都沒發現問題?還是說,你一直都知道,只是將錯就錯?”
宋意歡下意識攥住袖子,看向了姬陵川。
姬陵川沒有否認,道:“在邢州時我便已經有所察覺,之所以一直不說,便是打算想看看她們姐妹二人意欲隱瞞我、愚弄我到何時。”
早在他們流落山中的那幾日,宋意歡就一直在悄然給他放線索,他會有所察覺,亦是她想要的結果。
宋意歡低聲道:“最初的那一次,我是不知情的。那日世子回京,我在宴上喝了些酒,後來就什麼什麼也不知道了。直到次日醒來,才發現木已成舟。”
想起那張沾了血的元帕,寧親王妃只覺一片眩暈。
“後來我才知這一切都是姐姐設計,姐姐告訴我她不能有孕,我爲了報答姐姐昔日在侯府對我的照付之情,便答應幫姐姐隱瞞此事。之後的每一次侍寢,我都是自願的。”
孟氏緊隨着朝寧親王妃道:“王妃,歆兒與歡兒設計這一出,確實有錯。可歆兒她也是被逼無奈的,她也不願遭遇那樁慘事啊。”
說完,她又掩著面嗚嗚哭了起來。
定安侯此時也反應過來,順着孟氏的話道:“侯府有愧,王妃想如何處理,侯府都沒有半點怨言。”
寧親王妃嘆息一聲,擡手揉了揉自己抽痛不已的太陽穴。
妹妹替姐姐圓了房這件事聽起來確實荒謬至極,可刨根問底之後,卻又無法完全責備宋南歆這個始作俑者。
若換作是她遭遇了這樣的事,爲了自己的利益,恐怕也會和宋南歆做出同樣的選擇。以她的手段,說不定,會比宋南歆做得更狠。
寧親王妃做了決定,睜眼道:“若是按世子妃所犯下的過錯,婚後失貞,無後,均是犯了七出之條,理應被休。”
“然而事出有因,不能以尋常方式來處置,女子在這世道生存不易,念在世子妃無辜遭難的份上,我可以不再追究,也不會向太后娘娘提起。”
“至於宋意歡。”寧親王妃看向宋意歡,語氣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和顏悅色。
“我不會讓寧親王府的子嗣流落在外。既然川兒與你有了夫妻之實,今後便坐實了你二人的關係,以免讓旁人詬病我寧親王府欺負你一個黃花大閨女。”
“只是,以你的出身做不了側妃,只能爲妾。你生下的孩子,也只能送到你長姐身邊撫養。我想,這些道理你應當清楚吧?”
宋南歆脣角不易察覺揚起,彷彿一切成竹在胸。
就算這件事被捅破了,那又如何?
宋意歡這小蹄子再聰明,還不是個做妾的命?
宋意歡對於這個結果亦是毫不意外,甚至說在她決定要將這事捅破的那一刻,就已做好了準備。
她開口正要說話,卻聽得姬陵川道:
“母妃,我不會納她爲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