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姐姐是想要阻止我嗎?”
宋意歡在說這句話時,已經做好了要和宋南溪翻臉的準備。
畢竟宋南溪同爲庶女,在侯府的待遇可比她好得多了。
“我不會阻止你,也沒人阻止得了你。”
然而宋南溪卻說道,
“我知道,在侯府,沒人比你和五弟弟過得更辛苦了。我也不過是個庶女,只是生辰和祖母一樣,這才得了優待,若我沒有這個生辰傍身,我比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從前有長姐和孃親在上面壓着,我無能爲力幫襯你們,如今長姐出嫁,孃親病倒,無人來捏我的錯處,我現在也可以幫得上忙,你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同我說,我會爲你辦到的。”
宋意歡莫名有些想笑。
昔日她和阿孃還有軒兒被苛待時,在侯府,誰都能來踩上一腳。似乎這樣纔是對的做法。
如今她“母憑子貴”,倒是又多了一個幫手。
宋意歡忽然想起許久以前在《孟子》看到的一句話。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
所謂風水輪流轉,不外如是。
宋南溪的無視和默許,對於此時的她來說確實很有必要。
當然,她也清楚,宋南溪此舉不過是想要爲自己和她的姨娘保命罷了。
“那意歡就先多謝謝姐姐了。”宋意歡道,“我確實有一事,需要姐姐幫忙。”
宋南溪緊張地攥住了手,“何事,你直說就是。”
宋意歡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過來。
在宋南溪耳邊說了自己的計劃,宋南溪先是一愣,面色隨後變得凝重起來。
點了點頭,她道:“好,四妹妹放心,姐姐我知道分寸。”
……
侯府如今一片蕭瑟,這一次出門,宋意歡讓春杏去尋管家安排了馬車出行。
要在以往,宋意歡這個庶小姐要安排馬車,那是需得經過主母孟氏同意的,然而如今孟氏病倒了,定安侯也病倒了,侯府裡已經沒有了主事的人,管家便也隨她去了。
有了馬車,出行自然是比以往要方便的,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也不怕受凍了。
宋意歡讓馬車直接去了玄武大道一家名爲“浮生歇”的茶樓,同春杏下了馬車,宋意歡花了些銀子在茶樓裡定了一間廂房,隨後便站在了茶樓門外耐心等候着。
她戴着帷帽,遮住了自己的容顏,身上也穿着披風遮住了自己的身形,然而那窈窕的背影,不論誰看了都不會忽視她的存在,紛紛猜測那帷帽下的容顏會有多麼美麗。
今日天氣並不算好,早上還有些許陽光,午時一過陰雲就飄了過來,紛紛揚揚下起了雪。
宋意歡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春杏和飛雪跟隨在她身側,看她如此堅持,不免覺得心疼,兩人一起勸道:“小姐,天兒冷,咱們還是進去等吧,可別凍壞了身子,你肚子裡還揣著一個小的呢。”
“是啊,小姐還是快些進屋去吧。”
宋意歡輕輕搖了搖頭,道:“不用,在外頭等,會更好。”
春杏見勸不動,也就不再勸了,只能在心中暗暗嘆氣。
這時,只見兩匹馬兒從遠處緩緩走過,宋意歡看到前頭馬兒上那魁岸的身影,也不由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等到了。
姬陵川剛從宮裡辦完事出來,正要回寧親王府。馬兒緩步上前,路過玄武大街時,他似有所感一般,扭頭朝不遠處的茶樓看去,便看到了站立在雪中的宋意歡。
縱使她戴着帷帽,身上披着禦寒的披風,他也能把她給認出來。
宋意歡就那樣站在路邊,天上飄着飛雪,這樣一個弱柳扶風的女子,十分的惹人注目。
浮舟跟隨在姬陵川身後,“咦”了一聲,也朝他道:“世子,那邊那個是不是宋四姑娘麼?奇了怪了,宋四姑娘爲何會在這裡呢?”
姬陵川淡淡應了一聲,在心內嘆了一口氣。
兩人在外素來是裝作關係不好的,姬陵川本想裝作沒有看到她的樣子,奈何那站立在風雪中的身影太過柔弱,他還是於心不忍,縱著馬兒向着那人兒走了過去。
而那靜立的人兒則是動了動,向着他往前邁了兩步。
許是在雪中站得久了,她雙腿有些僵硬,腳步踉蹌了一下,姬陵川下意識翻身下馬伸出手去攙扶,但卻慢了一步,宋意歡身旁的飛雪扶住了她。
姬陵川面容繃得更緊了,收回了伸出去的手,他冷聲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宋意歡擡手掀起紗簾,笑道:“我……阿嚏!”
她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眼角和鼻頭紅彤彤的,配上那雙鹿兒眼,當真是惹人憐愛。
“我曾答應過世子要爲世子縫製一件衣裳,我已買好了衣料和絲線,奈何在裁剪時碰到了一個難題。我並不知世子身量的尺寸,今日還想爲世子量一量,免得衣裳做出來後不合身。”
當初在邢州,姬陵川沒有拒絕宋意歡做衣服的請求,今日看她將這理由擺了出來,就知道自己是不留不行了。
他微微頷首,把馬兒交給浮舟,邁步朝後方的茶樓走去。
“既如此,就量吧。”
宋意歡臉上露出笑容,小步追上前去。
宋意歡早已定下了廂房,兩人進了茶樓,小二便上前來指引。姬陵川看向身側嬌小的身影,道:“既然已經點了廂房,爲何不在屋裡等候?”
宋意歡吐了吐舌頭:“我怕錯過了世子,便需要再等下一次機會了。畢竟你我如今想要碰面,實屬不易。”
這話說的倒是真的。
當初在溪樂鎮,爲了護着她,他故意裝作冰冷無情,在寧親王妃面前做戲,這才能讓她可以回到侯府實施自己的計劃。
可那樣一來,兩人見面的次數便少了,即便是碰到了,也只能像現在這樣,保持着距離。
進了屋,暖意撲面而來,宋意歡褪下頭頂上的帷帽和身上的披風,身上的寒意被驅散,她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姬陵川再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了過來,用自己寬大的手掌包裹住她冰冷的小手,冷聲道:
“真是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