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人來喊,清兒便走出書房,一路低着頭,察覺前面有人,也只是想一旁閃了閃身子,並沒有擡起眼來。
“呦,我當是誰呢,沒規沒距的丫頭。”一道尖銳的女生在身側響起,兩人的肩膀緊貼,顯然是對方有意挑釁。
清兒不以爲意,擡起腳正要走開,那女人一把將她抓住,臉色陰沉,眼中寫滿了狡黠,“你這是着急去哪裡,竟敢對本夫人視而不見!”
說話的氣勢把跟在她身後的丫鬟嚇得一個哆嗦,連連朝後退了幾步,心裡只暗自嘀咕,這新來的小姐怎麼這樣不識趣,要是惹得三夫人發火,他們這些伺候的下人都要被牽連着受氣。
聞言,清兒把頭擡起,對上她毒辣的視線,“今天我就替玉郎教訓教訓你,讓你長點記性,免得不懂規矩,丟了南宮家的臉面!”
說罷,擡起手來便朝清兒臉上揮去,清兒不躲不閃,眼神不屑一顧,“哥哥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夫人,好在丟臉沒有丟到外面去。”
白皙的手臂在清兒臉畔僵住,一時間留在空中,收也不是,放也不是,“你……你喚他什麼?”
清兒一腔悶火無處發泄,卻有人自己送上門來,“於情於理我本該喊你一聲嫂嫂,可這見面禮確實叫人難以接受,嗯?”
見她目光幽幽落在自己高擡的手臂上,三夫人臉色僵硬,原本高傲不可一世的臉上竟劃過一絲窘迫,可她迅速恢復自如,冷哼一聲,依舊傲慢,“既然是妹妹,見了嫂嫂爲何低頭不語?”
清兒藏在面紗的脣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俯身上前,故意將聲音放緩,“府裡的女人那麼多,我怎麼知道哪一個有名,哪一個無份?”
一句話戳到了三夫人的傷處,不僅是她,怕是南宮府裡所有的女眷都對這不可否認的事實避而不談。
“你!……”
感到肩膀被人鉗制住,三夫人臉色一變,清兒面無表情地看着南宮玉沉下臉來,“你在這裡做什麼?是誰準你進來的?”
“玉郎!我只是……只是聽說妹妹在此,想來問候……”
“用巴掌問候?我可擔當不起。”清兒冷冷地出聲,一句話將她置身冰窟,南宮玉挑起眉,
用手勾起三夫人的下巴,“哦?我還不知道,美人兒的手還能用來打人。”
一張妝容精緻的小臉上佈滿了細密的冷汗,她自持在所有妻妾中最受南宮玉寵愛,在府裡想來說一不二,就連大夫人也不敢拿她作何,沒想到南宮玉竟對自己翻臉,慌忙扯開身子,跑到清兒身邊拉住她的手,陪着笑解釋道,“妹妹真是不解情趣,嫂嫂剛纔是在和你開玩笑,你怎麼還當真了!”
清兒看着她,眼中一片冷漠,冷哼一聲,甩開她的手轉身離開,南宮玉陰沉着臉,一雙黑眸只在她臉上掃過一眼,便也轉身離開。
“限你今日之內,滾出南宮府的大門。”
清兒腳下的步子微微一滯,聽到身後一聲哀嚎,故意放慢步子等他跟上來。
“她打了你?”南宮玉扭頭看她,似乎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不妥。
“沒有,其實也不用把她趕走……”剛剛明明憋着一肚子的火氣,現在卻又想要爲她求情,若是因爲自己害的人流落街頭無家可歸,豈不是算她的罪過。
南宮玉打開摺扇,輕輕扇了兩下,“心太軟,是要壞事的。”
清兒一愣,低下頭加快了步子,跟着他一路走出府,車馬已在門口等候。
……
萬里無雲,晴空高照,大都城內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沿街叫賣的攤販花樣百出地吸引路人的注意,各式各樣的小吃零食繞得人眼花繚亂。
“小姐小姐!你看你看!”
坐在馬車裡,婉夕興奮地撩開窗口的簾子朝外張望,清兒看着她孩子氣的臉,不禁無奈地道,“這些東西鎮陽城也有,你到底高興些什麼。”
“那不一樣啊……”婉夕撇了撇嘴,“小姐,你來過大都嗎?”
清兒走馬觀花地看着外面喧鬧的街道,微微點了點頭,“我是大都人。”
婉夕驚訝地張大了嘴,見她略顯倦意地閉上了眼,自覺地閉上了嘴,一路無話。
對於這位新主子,婉夕打從心眼裡喜歡,雖說她的脾氣有些捉摸不透,可卻待人極好。他們一路奔波將近半個月,她從未端過小姐架子,遇着不便也都自己解決,極少麻煩別人。
在
客棧安置好行李,婉夕被南宮玉喊去不知安排什麼事情,清兒躺在牀上,長途跋涉讓她身心疲憊,幾天來一連串發生的事情叫她無暇接應,待回過神來,人卻已經在大都。
幾經波折,終是又回到了老地方。
清兒擡起手臂捂住雙眼,胸口重重地起伏,深深吐了口氣。去到竹屋,卻不見凌兒,連同他的奶奶和孃親一起,都不在附近。留在桌上的字條沒了蹤影,或許是他們相會之後,又一同去了別的地方。
當時心氣不平,情緒過於激動,也竟忘了問宮決崖婆婆的近況,不知她身體是否康健,現在過得怎麼樣,知道她跳崖的消息以後,有沒有傷心……
“小姐!”婉夕推開門,卻見清兒躺在睡在牀上,輕手輕腳地將門關上,走到牀邊,小心翼翼地將行李拿開,自己在一旁規整起來,聽她家公子的意思,小姐選妃期間他們都要住在這客棧裡,還是把東西收拾妥當爲好。
一連三天,清兒都待在客棧內,南宮玉一到白天便不見人影,隨從的家僕只說他有事外出,並不知道具體行蹤。
婉夕整天盼着能出門逛街,可她根本沒有那個心思,腦子裡亂糟糟一團,理不清個頭緒。
傍晚,橘黃色的晚霞暈染着些許深藍,清兒倚在窗邊呆呆地看着外面世界,人來人外,車水馬龍,從早看到晚,心裡竟靜得出奇。
“小姐,公子說,要你去他房中用晚飯。”婉夕見她一動不動地坐在窗邊已經整整一天,無奈地搖了搖頭,出聲喚她,清兒轉過頭來,“他何時回來的。”
“就在剛纔,我倆在廊上遇見,公子便要我傳話給你。”
清兒起身,腿腳有些痠麻,見她走動有些吃力,婉夕上前攙扶,卻被她阻止,“我還走得動。”
“要是公子知道你這副模樣我卻傻站在一邊,他可是要打我板子的。”婉夕委屈地撅起了嘴,清兒好笑地看着她,“他還敢打你板子?”
“他可是主子,哪有敢不敢的道理!”婉夕倒吸一口氣,清兒見她一副認真的神情,只好伸出手輕輕搭在她的手上,“讓你扶,免得回頭換成我扶你!”
婉夕笑得一臉輕鬆,“就知道小姐心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