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凌羽走近她道:“只不過在他心裡,他只當自己是個浪子罷了。”說到這裡,他的眼中竟隱現一絲哀憐和憐惜。驀地一笑,他又擡首望着畫扇,道:“你倒是不錯的一個女子,除了青樓出身這一點之外,倒也足以與我兄長匹配。”
畫扇一愣,聽到此話,全身頓時如覆頂寒冰一般,冷到冰點,幽幽轉身,不讓人看到她眼中的軟弱一刻,不屈道:“畫扇可從未想高攀你皇室門牆,進來此地,都是那願買願賣的交易,哪牽扯得上匹配之說。”
凌羽一笑,似乎很是開心,道:“姑娘能有此自知之明,那是再好不過的了。”畫扇斜覷了他一眼,眼中竟有了一絲鄙夷,果然又是一個自命高高在上之人。
“如果凌公子此行而來,就是爲了讓鉿扇有自知之明的話,那麼你大可放心,畫扇自己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不必勞煩公子親自到此一說。”畫扇冷言一落,迎上凌羽的神色,卻有幾許讚許,道:“我三哥看上的女人果然不同。”
正了正神色,凌風端坐在一旁,道:“我不管你什麼出身,能幫得上我三哥的人,我是不會爲難他的,包括你,不管你是不是煙花女子。”
畫扇一笑,卻道:“我不明白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三哥很喜歡你!”他冷不防的說了這麼一句。
畫扇卻又是一怔,隨即笑道:“凌公子怕是開玩笑了,歡場買賣,從來沒有喜歡之說。”
“他卻不這麼認爲!”凌羽嘆了一氣,“或許,你們兩都有芥蒂吧。”頓了許久,凌羽卻是在衡量着下一句話該如何說,久久,靜默如死,卻教凌羽一句話,畫扇怔在當處。
“我要你回他身邊,然後勸他回宮,不要再浪跡江湖。”
畫扇一笑,這一次,卻是聽了什麼好笑般的話一樣的笑,問:“凌公子,你覺得我有這能耐嗎?別說我是個青樓女子,就算是個大家閨秀,也未必能左右你兄長的想法與抉擇,你恐怕選錯人了。”
“主宰天下的人該是他,坐上金鑾的人也該是他。他不該這樣自暴自棄,任憑自己頹廢街頭,當個一文不值的窮書生。”凌羽激動了,站直了身子說話。
“那又與我何干。”畫扇反問。“我只是個小女子,我不懂什麼金鑾朝堂,皇帝臣子,請別教我爲難,你們本家兄弟,更能勸得動纔是,何必多此一舉地前來找我。”
“要能勸得動他的話我也無須來這裡了。你不愛他嗎?”凌羽冷冷問。“我沒看錯的話,你也該鐘情於我三哥的,怎麼就忍心見他流落街頭?”
“我說了,歡場買賣……”
“那你怎麼會見到那幅畫後,連自身病重都不顧的跑下樓來,這說明了什麼?”
畫扇無言,任憑眼淚幽幽輕落。“你高擡我了。”
“哼……”凌羽一聲冷哼,道:“我原以爲你無論如何會爲了我三哥的前程着想,看樣,我是真的是高擡你了,婊子本無情!”
一句子本無情,卻深深打在畫扇心裡,不禁嘲想:“真是兩兄弟,說話都如此刻薄無情。”
卻又聽凌羽,冷冷一聲,道:“你也不過如是!”
說罷,甩門而出。
房中,依舊只剩畫扇一人,冰冷冷的站在燈下,只喃喃道:“與我何干呢?”
淚,幽落!
第11章夢中花落
夜風灌落繡窗閒,燭影搖紅,幾許溫柔!
房中人,曳曳身姿,卻是含羞帶忿,含嗔帶怨。眼神着落之處,在一壺瓊漿之上,驀地搶前奪起,一口熱烈入喉,嗆而辣。頓時,原本蒼白的容顏之上,卻抹上了幾許嫣紅,許是動人。
“你滾,你不配,你只是個支女,人人皆可資之的支女,支女!”……往事,再度從頭。
卻是,無數歡場的人前笑與身後悲。“誰不想清清白白,誰不想將之此生,最美一刻留待自己的丈夫?誰不想啊……”
“你非好女子……”
“子本無情,你也不過如是……”
“啊……”一聲悲怒的嘶喊聲,傳入大堂中所有人的耳中,卻見“嫣紅院”的當家花魁,似瘋了的一般,跌撞着下樓,來到大堂之中,滿堂恩客,舉起酒壺,狂笑道:“來啊,乾了這杯,幹啊……”
酒,湊近一個商賈身前,畫扇迷濛的雙眼,薄霧遮擋下,卻看不清這人是何等模樣,便抓着他胸前衣襟,道:“來呀,乾一杯!”那商賈平日雖有親近佳人之心態,但此刻見畫扇如此凌亂之樣,一時之前卻退了步,連連搖首。畫扇一笑,千般嬌媚,道:“你不喝,我喝……”
“哎呀,女兒,……”嬤嬤急忙趕來制止,道:“你怎麼喝的這麼多酒,你身子還沒好……哎喲!”也不知畫扇何來如此蠻力,猛的一推,將話說到一半的嬤嬤推倒在地,衝她笑,卻是喊:“你凌風算個什麼東西,啊……”她指着滿堂圍觀之人,道:“這滿堂恩客,哪個不比你多才,哪個不比你倜儻,哪個不指望着我畫扇垂青一睞,你算得什麼,算得什麼?……”
“來人,來人呀……”嬤嬤見自己制止不住畫扇,便使喚手下,道:“快,把畫扇扶回房,別嚇到了人客……”
一路,癡迷,癡醉!
閣樓上,卻徒讓小玉與戚兒兩人擔憂,“小姐,你怎麼了……”
“我……”迷醉的雙眼微微睜起,吃吃笑,道:“我好得很啊,好得很,好得很呢……”笑,卻溢着淚,落在小玉的手上。“婊子無情,婊子無情……”哭着,卻又笑。
望着畫扇如此模樣,小玉與戚兒更是揪緊了心,“小姐,你別嚇我啊……”
“小姐……”
驟然,畫扇止住了哭,也止住了笑,幽幽擡眸,一手牽着小玉,一手牽上戚兒,拉入自己的懷抱,“可憐的孩子,上天怎麼就如此輕易的,就輕賤了這般如花似玉的命兒呢?”
“煙花笑場,只是徒讓人笑話。世風日下,尋樂者多,轉身便成唾罵者。”她左右望了望身旁兩個丫鬟,“你們還小,將來,怎能承受這般凌辱呢?”
“……”戚兒年小,最是禁不住淚,聽到了畫扇這般言語,竟是哇哇的哭出了聲來,“小姐,我,我想回家……”
“我,我也想……”小玉也提着哭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