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姐在嗎”殷子桭來到賀昭雲住的院子裡,問坐在院子裡繡花的小紅。
“哦奴婢見過世子”不知道是不是殷子桭進來得太突然,小紅竟然有些慌亂,猛然一下子站起來,把正在刺繡的東西都給掉到地上了。
殷子桭不滿地說:“我是吃人的老虎嗎你見了我這麼害怕。”
小紅不知道殷子桭突然出現在這裡是什麼意思,因爲自從她們主僕三人住進這個院子後,殷子桭也就隨着王妃來過一次,主要是看看賀昭雲在這裡能不能住得慣,房間裡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東西,撥過來服侍的下人們是否盡心等等,此後,殷子桭就再也沒來過,就算是賀昭雲派人去請也不來,不是推說軍務繁忙,就是要去樂天園監工,總之,他除了那一次跟着王妃來看望親戚之外,就再也沒有踏進這個院子半步。
可是,今天難道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世子居然主動走進了這個院子,而且還主動問賀昭雲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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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意識到自己太緊張了,趕忙說:“我家小姐在在睡午覺。世子且請先等候片刻,奴婢這就去將小姐叫醒。”
殷子桭擺擺手:“算了,叫她睡着吧,又叫醒了做什麼”停頓了片刻,又問道,“小紅,上一次,那個阿全,沒有將你怎麼樣吧”
小紅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她沒有想到,世子不僅主動來到了這個院子,而且還問了她這麼一個問題。就算那是一個騙局,可一個青年男子當着自己的面問這種問題,總歸是很讓她難爲情的。
小紅結結巴巴地說:“那個回世子的話,那天那天阿全他”
小紅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同時,殷子桭這樣一問,她忽然覺得十分對不起阿全。就算阿全敲詐勒索,可是,也罪不至死啊,就算他該死,可也不應該揹負着那樣一個壞名聲被活活打死。因此這幾天,小紅總是有些心神不定,神情恍惚。這也難怪,她只是一個丫鬟,又不是賀家那些親衛家丁,不可能眼看着自己面前死了一個人而無動於衷,何況這個人還是因爲自己而死的,或者說,是被自己間接殺死的。
“奴婢見過世子。我家小姐還在午睡呢,世子恐怕還要等一陣子。小紅,你太不懂規矩了,世子來了,怎麼不去沏茶”
就在小紅絞盡腦汁思考着怎樣回答纔不會露出破綻的時候,遲大娘出來及時救駕了。本來,她正在後院晾曬衣物。
殷子桭看了看已經出了一頭冷汗的小紅,又看了看老成持重的遲大娘,微微一笑:“無妨,我也只是順路過來看看錶妹,她若是還在休息,那我就不打擾了。”
遲大娘瞪了一眼還在發愣的小紅:“還不快去給世子沏茶等會兒小姐就該醒了,你還要進去服侍呢”
小紅這才醒悟過來,急忙跑去沏茶了。
殷子桭坐在樹蔭下的石凳上,看着剛纔被小紅慌亂之下散亂在地上的針線活兒,擡頭對遲大娘說:“大娘剛纔何須對小紅那樣疾言厲色那丫頭,前幾日才受了驚嚇,你們正該好好撫慰她纔是呢。”又嘆道,“說起來,也是我北平王府的不是,連個小廝也管教不好,以至於衝撞了客人。小紅雖然只是個丫鬟,可我知道,她與表妹從七八歲的時候就在一起,名爲主僕,實爲姊妹,感情非同一般。這一次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很內疚,還好,小紅姑娘只是受了些驚嚇,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這可叫我們北平王府怎麼過意得去”
殷子桭的語氣十分溫和,甚至有幾分懺悔的意味,反倒叫遲大娘有些摸不着頭腦。她飛快地在腦子裡盤算着,世子突然來到這所院子,又說了這麼一番莫名其妙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懷疑阿全的死另有蹊蹺可是不應該啊若是他懷疑,那早就該懷疑了,而不是等阿全死了這麼多天了纔來懷疑吧還好,自己過來得及時,否則,小紅年紀輕,本來見了世子就緊張,再被多問幾句話,不露餡兒纔怪。
遲大娘能看得出來,北平王世子,可不是一個糊塗角色,不是那麼好糊弄過去的,上一次阿全那件事兒,雖然已經告一段落,卻並不意味着,北平王府不會再追究了。北平王府向來寬待下人,輕易不責打下人,更沒有打死過下人,所以,這一次她們賀家的家丁打死了一個掃地的小廝,遲大娘能看得出來,王爺王妃和世子都不是很高興,但礙於賀家的面子,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給那個小廝家裡給了很多銀子,將這件事情平息了下去。那麼,這都隔了好多天了,世子突然又提起來,是不是懷疑到了什麼
難道,世子去找那些家丁們問話了遲大娘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那些家丁,都是賀家的死士,在老爺臨終時發過誓,要誓死效忠小姐的,何況他們也沒那麼不頂事兒,三兩句話就能嚇得把實話給講出來。
可是,今天世子特意跑來說這麼一番話是爲了什麼
這時,小紅已經端着茶過來了,遲大娘看見,急忙說:“世子,請喝茶。”又對小紅說,“小姐恐怕就要醒了,你趕緊進去服侍。告訴小姐,世子來了。”
小紅答應着去了。
殷子桭慢慢喝着茶,又問遲大娘,在這裡習不習慣、覺得寧州的風土人情與京城相比如何、還需要添置什麼東西等等,遲大娘一一作了回答。然後,殷子桭就告辭了。
遲大娘有些詫異,不相信這位精明的世子特意前來,就是爲了說這麼些無關緊要的閒話。於是笑道:“世子不等一會兒了我家小姐,這就要醒了。”
殷子桭說:“我不等了,軍營裡還有事呢。等你家小姐醒了,告訴她我來過。”
遲大娘看着殷子桭離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開始仔細回憶她們誘殺阿全的全部過程和每個細節,實在是想不出來,有什麼破綻會給他捕捉到。至於葉紫靈的失蹤,都沒有發生在王府,那他就更是無從查起了。那麼,他到底發現了什麼
思慮半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回到賀昭雲的房間。
賀昭雲已經醒了,小紅正在給她梳頭。聽說殷子桭專程來看她,當即興奮道:“表哥真的來看我了嗎什麼又走了遲大娘,你也真是的,爲什麼不叫表哥多等一會兒呢對了,你們爲什麼不剛纔就叫醒我”
遲大娘說:“小姐,世子說軍營還有事,就先走了。”
“那你們可以早點兒叫醒我麼”
“可是,奴婢總覺着”遲大娘看賀昭雲這麼高興,真的不忍潑她冷水,可猶豫片刻,還是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世子這次來,是有別的意思。”
賀昭雲不高興地瞪着她:“遲大娘,你知不知道,表哥好容易纔到我這裡來一次,他能有什麼意思啊”
遲大娘皺眉道:“因爲奴婢聽見,世子問起了小紅上次阿全的事情。”
“表哥怎麼會忽然想起問這個”賀昭雲也有些疑惑了,“這件事情,不是已經過去了嗎小紅,剛纔表哥問你什麼了”
小紅說:“世子就是問奴婢,上一次,阿全有沒有將奴婢怎麼樣。世子問得很突然,奴婢都不知道怎樣回答了,還好,遲大娘出來叫奴婢去沏茶,否則奴婢說不定會答錯了呢。”
賀昭雲一臉的興奮神色頓時消失,代之以疑惑和恐懼:“表哥怎麼會突然又想起來這件事呢”
遲大娘神色凝重地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啊。”
賀昭雲那喃喃自語:“也許,表哥只是隨便問問的吧,他和小紅,也不知道說什麼。”
遲大娘搖搖頭:“小姐,這北平王世子,可不是京城裡那些紈絝子弟,恐怕,不會被咱們輕易就這樣騙過去”
“可那又怎樣”賀昭雲安慰着遲大娘,卻聽起來更像是自己在安慰自己,“阿全已經死了,葉紫靈這會兒恐怕也變成了一個面貌醜陋的怪物,咱們不用怕。”
小紅也說:“是啊,咱們根本就不用怕的。那葉紫靈,容顏已毀,筋骨皆斷,且變成了啞巴,既不能說話,又不能寫字,就算她能被世子和慶盛昌找到,可也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何況,葉紫靈自己也不會知道是誰劫持了她,並將她變成了那個樣子。所以啊,咱們根本就不用擔心。遲大娘,咱們不要自己嚇自己啦,我也知道,世子很聰明的,可是他再聰明,也要先找到證據啊如今他哪裡有證據可查說不定啊,那個葉紫靈這會兒早就已經死了吧。”
賀昭雲也覺得遲大娘有些草木皆兵了:“奶媽,拜託你以後不要嚇唬我了。小紅說得對,表哥不會查到什麼的,就算他能找到葉紫靈,也會認不出來她了。”
遲大娘動了動嘴脣,還想說什麼,可是賀昭雲已經不理她了,而是吩咐小紅:“小紅,將我新做的那件白底水紅牡丹花的裙子拿來,我今天要穿。哦對了,將我那對兒白玉耳環找出來,那對耳環,配這件裙子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