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紫靈想了想,說:“先放着吧,我考慮考慮。”
豐年看着這兩個蠟丸:“賀家的家丁,會這麼好心”
同海也表示懷疑:“真有這麼好心,當初就不會跟着賀昭雲作惡了。我看哪,這所謂的解藥,還是不要吃了,免得又上當。”
葉紫靈沉吟半晌,說:“不過,他們當初給我強灌下去的藥裡面,的確沒有什麼蝕骨散和啞藥。也許,他們這次是誠心的。不如,我就賭這一次。”
林世傑不同意:“可萬一這又是賀昭雲的意思呢當初,她既然能威脅燕子欺騙你,那麼現在,也同樣能指使那些對她忠心耿耿的家丁再來對付你。賀昭雲雖然並沒有受到什麼懲罰,可她奉旨出家爲尼,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嫁給殷公子了,那麼,誰能保證她不對你恨之入骨呢”
葉紫靈嘆了口氣,將兩顆蠟丸放回盒中,蓋好蓋子:“我再想想吧。”
過了幾天,天香歌舞坊的當家人藍夫人果然來到慶盛昌老店,說要訂做一批傢俱,桌椅板凳、箱奩鏡臺等等,比較高檔的,主要是給客人們和歌姬舞娘們用的,低檔的,主要是給歌舞坊的老媽子雜役等人準備的,因爲有些做粗活的,歌舞坊需要給他們提供食宿。
藍夫人這次訂做的傢俱很多,要的也比較急,林世傑擔心影響到北平王府傢俱的製作,於是打算讓葉紫靈負責藍夫人這筆生意,在東記製作。目前,南記主要是製作北平王府的小擺件,另外還有一些數量不太多的傢俱,葉紫靈有富餘的時間來兼顧東記。兩個人商量了一下,認爲藍夫人這批傢俱雖然很重要,可不能因此而耽擱了北平王府的生意,所以,林世傑只專心做好北平王府的傢俱,藍夫人的這些傢俱,他就不插手了,只是有空過來看看。
這一天,葉紫靈剛剛清點完從木石灣採購來的一大批木材,準備歇口氣,喝杯茶,忽然看見一個小夥計神色緊張地走了進來,悄聲對她說:“葉姑娘,老爺來了。”
老爺
葉紫靈愣了三秒種,終於反應過來,小夥計所說的“老爺”,是林老爺。可是,前兩天聽林世傑說,他的咳疾不是纔好一些嗎身體恢復得很慢,應該沒有這個精神到東記的作坊來啊。慶盛昌的三個作坊,地點都比較偏遠,和林府也有些距離,林老爺拖着病弱的身子,趕到這裡來做什麼呢
“林老爺現在在哪裡”葉紫靈問住了心神,問小夥計。
“老爺現在在前面看賬本呢。”小夥計一邊說,一邊拿一種憂心忡忡的目光看着她,意思是問,林老爺爲什麼會突然到這裡來,事先毫無徵兆。
葉紫靈趕忙和小夥計來到了前面。
林老爺看上去氣色好了許多,和那天給他慶賀生辰、在聽到南記虧空了許多銀子之前的氣色差不多,顯得神采熠熠,雖然臉色還有些發黃,可眼神犀利,翻看賬本的動作也乾脆有力,葉紫靈看了一會兒,竟然有些吃驚,心想林老爺前一陣子咳疾那樣嚴重,可是現在,竟然看起來快要痊癒了
不過又馬上對自己說,這也是好事麼,林老爺身體康復,林世傑也會放下心來。
葉紫靈規規矩矩站在門外,輕聲打了個招呼:“林老爺好。”
林老爺停止了翻看賬本,擡起頭來,看着她:“是紫靈啊,這一陣子,讓你受苦了。”
葉紫靈知道林老爺指的是自己前一陣子被劫持和中毒的事情,於是笑了笑:“讓林老爺記掛了。”
林老爺合上賬本,輕輕嘆了口氣:“紫靈啊,這一年多來,慶盛昌總是風波不斷,家裡也不是很太平,多虧了你在世傑身邊照應,纔沒有讓慶盛昌一蹶不振。”
葉紫靈不明白林老爺爲什麼要說這個,因此沒有吭聲,只是笑了笑,以示謙虛。
林老爺接着說:“剛纔我看了幾個賬本,你做賬很仔細,每一筆賬目,都記得清清楚楚,叫人一目瞭然,你一個女孩子家,要兼顧兩個分店的生意,還能做得這樣周全,的確是很不容易了。”
葉紫靈說:“這都是大少爺經營得好,我只不過是給大少爺幫忙而已。林老爺謬讚了。”
“嗯。”林老爺點點頭,“前一陣子,東記和南記總是出事,賬房管事工匠走了一半,你一個人要做好幾個人的事情,恐怕忙不過來吧”
葉紫靈越發不明白林老爺的意思,難道,他已經替東記和南記找到了合適的賬房和管事的人選
心裡忽然升起了一個很不好的預感,可臉上依舊保持着平靜,等待林老爺的下文。
林老爺說:“我聽說,世傑和他娘已經給了你一成股份今年年底,打算再給你一成,是不是”
葉紫靈無法在保持沉默,只得點頭:“是的,林老爺。”
“這麼說,你不僅僅是慶盛昌的一個夥計,還是一位股東了。”林老爺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那麼,以後慶盛昌,要繼續請你多多費心了。”
葉紫靈急忙說:“林老爺言重了,其實,這只是老爺夫人和大少爺照顧我。”
“好啦。”林老爺從椅子上站起來,擺了擺手,“我也來了這半天了,有些累,要回去休息。紫靈啊,雖然說,如今你將南記和東記管得很好,又接了一大筆生意,可是,你一個女孩子家,總是不宜太勞累,而且,你體內還有殘毒,我們林家,更加不忍心讓你太操勞了。所以,我替東記找了一位賬房和一位管事,到東記來幫你打理一些日常事務,這樣,你可以專心督促工匠們製作傢俱,也能有更多的時間兼顧到南記的生意了。”
葉紫靈一時之間想不明白林老爺這麼做的意思,是真的替自己着想,還是擔心自己獨攬了南記和東記的大權
不過,葉紫靈無權對他的這個決定提出異議,只能點頭道:“多謝林老爺替紫靈考慮得如此周全。那麼,賬房先生和管事先生什麼時候走馬上任呢”
“過幾天吧,他們還在路上,沒到寧州呢。等他們到了寧州,稍事休息後,我就安排他們儘快熟悉東記的事情,爲你分憂解難。”
“爹,您說什麼您打算讓老家的表叔幫助紫靈打理東記”飯桌上,聽了林老爺宣佈的新的決定,林世傑驚訝地差點兒將筷子掉在地上,“可是爲什麼呀,爹紫靈一個人,完全可以顧得過來的再說了,表叔雖然做過木材生意,可對傢俱製作並不懂行,他來了,恐怕熟悉東記的生意都要好長時間呢,何況表叔年紀也大了,什麼都要從頭學起,爹您這不是難爲人家嗎”
“世傑”林夫人看了他一眼,“怎麼能和你爹這樣說話”又對林老爺說,“老爺,我知道,你是擔心世傑和紫靈照顧不周,所以才請了他表叔來幫忙。可世傑說的也有道理啊,他表叔從未做過傢俱生意,只是做過木材生意,這來到東記,恐怕一時半會兒也幫不上什麼忙啊。”
林老爺笑道:“他表叔是沒做過傢俱生意,可是他有個兒子,卻是開過木器行的,雖然遠比不上慶盛昌,可也能給世傑幫上忙的。”
林世傑越發吃驚:“爹,您說的是清巖表弟嗎他是開過一個木器行,可沒開幾年,他又轉行做別的去了。讓他到東記來幫忙,是不是不合適啊”
林老爺微微沉下了臉:“有什麼不合適的你表叔爲人忠厚耿直,做事踏實,在東記當個賬房再合適不過。你表弟清巖人也機靈,是在生意場上打拼過的,此番前來,一定能夠助你一臂之力。”
“可是爹”
“可是什麼”林老爺一瞪眼,“爹這是替你着想,要不然,你一個人打理三家店鋪和作坊,太辛苦了。”
林夫人忙說:“老爺,有紫靈給他幫忙呢。”
“可紫靈終歸是外人啊”林老爺長嘆一聲,“如果她現在還是世傑的人,我何苦多事,找他表叔和表弟來給慶盛昌幫忙”
“爹,您怎麼能說紫靈是外人呢”
林世傑覺得自己的父親越來越不可理喻,越來越固執。以前,總是認爲世偉是最好的,一味地偏袒,卻偏袒出來一隻白眼狼,差點兒要了他的命,可他依舊執迷不悟,認爲世偉那只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或者是被他這個大哥被逼的鋌而走險。現在,世偉死在了獄中,家裡總算是消停了,慶盛昌的生意也慢慢恢復了正常,紫靈最終也算是有驚無險,平安回到了寧州,他都已經想好了,和紫靈悉心守護慶盛昌,好好做生意。可是,父親忽然節外生枝,要遠在老家的表叔和表弟來東記幫忙難道,父親不信任紫靈
林夫人放下筷子,黯然道:“老爺,難道在你心目中,世傑還不如他表叔和清巖值得你信任嗎”
林老爺說:“雖然我病了些日子,生意上的事情都丟開了,全都交給世傑去打理,可是,林家的當家人依舊是我,我做出的這個決定,都是爲了世傑好。紫靈那丫頭,雖然機靈,做事也很有一套,可終究,她的心不在咱們林家當初,她執意要了賣身契離開林家,我就知道,她的心思,不在世傑身上,那麼,我怎麼可能放心把東記和南記交給她去打理呢何況,玉容如今這情形,我看着已是不好了,素月又被貶去了洗衣房,那麼,世傑的將來怎麼辦他身邊總得有個人吧他總得有個子嗣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