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傑說這番話的時候,葉紫靈正陷入沉思,因此沒什麼反應。
林世傑見狀,以爲她仍舊在擔心,於是打算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讓她高興一點,就說:“其實,我倒有個主意,既可以讓你永遠不可能失去那一成股份,又可以讓表叔一家見了你畢恭畢敬。”
葉紫靈還在想自己的心事,也沒聽清楚林世傑說了些什麼,當然也沒有看出來他在開玩笑,只是朦朦朧朧地聽見了“主意”二字,於是懵懵懂懂地問道:“你有什麼好主意”
林世傑有些納悶兒,因爲要是擱在平常,葉紫靈早就聽出來自己是要拿她開玩笑了,一頓疾風暴雨是免不了的,可今天,她怎麼蔫蔫的,看上去很沒有精神
想了想,還是將這個玩笑開了出來:“你嫁給我,成爲林家的大少奶奶,就不用擔心丟掉股份,也不用擔心清芷再對你做什麼了。”
葉紫靈倒是破天荒地地沒有發火,卻送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你想趁人之危”
林世傑立刻叫屈:“這怎麼叫做趁人之危呢我這不是在替你解決難題嘛你擔心的兩件事情,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你肯做林家大少奶奶,就全都迎刃而解了。”
葉紫靈撇嘴道:“快拉倒吧你。我這還沒怎麼的呢,你那位表妹就莫名其妙誣陷我害她,若是聽見我嫁給你的消息,她不得氣得找我來拼命啊”
林世傑笑道:“你這麼厲害,還會怕她依我看哪,就算她有那個膽量來找你拼命也是白搭,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恐怕你還沒有出招,她就已經潰不成軍了。”
葉紫靈覺得這個笑話一點兒也不好笑,悶悶地說:“我有這麼兇惡嗎既然你認爲我這麼兇惡,那還敢邀請我做你們林家的大少奶奶嗎你不怕我這兇惡之人攪得你們林家家宅不寧啊”
林世傑正色道:“紫靈,如果我請你嫁給我,你會不會答應”
葉紫靈有氣無力地瞥了他一眼:“林大少爺,你這算是求婚嗎”
林世傑說:“我只是想知道你肯不肯嫁給我,何況,就算是求親,哪裡有像我這樣兩手空空來求的”
“那既然你知道求親的方式不對,就該知道,你今天是得不到答案的。”葉紫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林世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你的意思是說,若是我帶着花紅表裡來求親,就能夠知道你的心意了”
葉紫靈聳聳肩:“如果不怕碰釘子,那就來試試吧。”
林世傑笑了:“好啊,那我一定要挑個良辰吉日,備好四色禮品,拿上庚帖,去花錦巷求親。”
葉紫靈正要說什麼,忽然門外響起了一個清冷的聲音:“表哥,原來你做生意這麼消閒啊,居然還有時間和店裡的小夥計有說有笑的。”
來人正是張清芷,這一次,她的貼身丫鬟綠珠倒是陪着她來了,站在一旁扶着她的胳膊,還用挑釁的目光看着葉紫靈。
張清芷那架勢就像是林世傑合理合法的未婚妻了,神情十分倨傲。她用冷冷的目光掃了一眼略顯尷尬的葉紫靈,不無諷刺地說:“看來南記的生意也很是清閒啊,葉姑娘居然有空到老店來和我表哥閒談啊。”
葉紫靈正要說話,林世傑用目光制止了她,然後轉頭對張清芷說:“紫靈來這裡做什麼,用不着你管。”
張清芷沒想到林世傑竟然對她這麼不客氣,登時氣紅了臉,恨恨地盯着葉紫靈:“葉姑娘果然好手段”
林世傑冷着臉道:“你不是在東記嗎跑到老店來做什麼”
“她能來,我爲什麼就不能來”張清芷十分不客氣地質問道。她在長輩面前,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形象,當然也想在林世傑面前保持這個好形象,只是沒想到看見林世傑單獨和葉紫靈在一起,不由得有些情緒失控,忍不住出言譏諷。
林世傑說:“紫靈是我叫她來的,老店裡有些事情,需要她來幫忙。”
張清芷立刻對這個解釋嗤之以鼻:“表哥經商多年,沒有她的時候,都能獨自將老店經營得順風順水,爲什麼現在就非要她來幫忙”
“這和你沒有關係。”林世傑的臉色非常不好看,“張小姐,你是東記的賬房,而這裡是老店,請你不要對老店的事情指手畫腳。”
張清芷暗自咬牙:“好。好。好。我是沒有資格對老店的事情指手畫腳,不過,我倒要問問表哥,爲什麼她就可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葉紫靈。
“她是我請來幫忙的。”林世傑恢復了平靜的臉色,輕描淡寫地說。
張清芷極力忍住怒氣,換上一副溫柔的笑臉:“表哥這裡如果忙不開的話,我也是可以過來幫忙的。”
“多謝表妹一番美意。”林世傑儘量有禮貌地回答她,因爲擔心將她惹惱了,她一氣之下又跑到父親那裡去告狀。林世傑自然是不怕父親來興師問罪的,可是擔心父親會遷怒於葉紫靈,“不過,東記的事情也很多,我不敢勞表妹大駕。”
張清芷努力保持着得體的微笑:“不要緊的表哥,東記那邊也不是忙得不可開交,我完全有時間可以過來給表哥幫忙。再說了”瞥了一眼葉紫靈,“既然葉姑娘都能到老店來幫忙,那我也能來啊”
林世傑耐着性子說:“紫靈是慶盛昌的老人兒了,對三家店鋪和作坊的情況和人都很熟悉,所以,我請她來處理一些事情,她是輕車熟路的,而且她知道應該怎麼做。可是你初來乍到,對於東記的事情尚且沒有完全熟悉,怎麼能夠給老店幫上忙呢好了,我們還有事情要做,你也快回到東記去吧,做好東記的事情就行,不要再到老店來串門了,我們都很忙,沒有功夫陪你。”
張清芷狠狠地瞪了一眼葉紫靈,笑着告辭:“那我走了啊表哥。告辭了,葉姑娘。”
葉紫靈只得還禮相送:“張小姐慢走。”
“大伯您這次一定要替我做主啊”雲熙堂東跨院的上房裡,張清芷站在屋子中央,泣不成聲。
林老爺今天有些疲乏,剛剛午睡,睡得正香呢,忽然朦朦朧朧的,覺得彷彿有人和門口的方正天拌嘴,然後徑直闖進了屋子。林老爺睡覺都在裡間,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究竟是誰這麼大膽,敢往自己的房間裡面闖。於是叫方正天進來問話,才知道是張清芷來了。
林老爺整理了一下衣服,來到外間,正好看見張清芷哭得氣哽聲噎,一副受了委屈卻不敢說的模樣。
在林老爺的一再追問下,張清芷才說,今天東記比較清閒,她就去老店看望林世傑,卻看見林世傑和葉紫靈待在一個房間裡,而房間裡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個。
聽到這裡,林老爺心中十分不以爲然。他並不忌諱大兒子和葉紫靈單獨呆在一起。因爲他雖然對葉紫靈自請下堂的事情非常不滿,可還是希望葉紫靈能夠回來繼續在林家做妾。而且當初,他和林夫人硬將還是林府丫鬟的葉紫靈安排給林世傑的時候,事先也是請人合過八字的,林老爺記得清清楚楚,那個算命先生說,葉紫靈進門,林家一定是大吉大利、大富大貴,而且林夫人和府裡的老媽子們都說,葉紫靈身材好,一看就是能生養的,所以,林老爺基於這些因素,並不想對葉紫靈趕盡殺絕,而是打算逼迫她重新回到林家做妾,實現當初算命先生預言的大吉大利和大富大貴。
可後來聽張清芷說,林世傑爲了葉紫靈居然對她不理不睬還下了逐客令,他就有些不悅了。他雖然極其希望葉紫靈真的能給林家帶來大吉大利和大富大貴,可並不希望林家有一個家奴出身的少奶奶。他心目中的大兒媳婦兒人選,是張清芷而非葉紫靈。但是,他又希望,如果將來葉紫靈真的回心轉意回到大兒子身邊,那麼,張清芷一定要與她和睦相處,不能做個妒婦。
懷着這種複雜而有矛盾的心情,林老爺說:“芷兒,你也太沉不住氣了,你和紫靈,有什麼好過不去的呢現在你都不能容忍她在世傑身邊,那麼將來,你該怎麼辦”
張清芷一下子明白了林老爺的意圖,停止哭泣,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大伯的意思是,以後芷兒要與葉姑娘和睦相處”
林老爺點點頭,毫不隱晦自己的設想,因爲在他看來,這也沒什麼要隱瞞的,反正都是遲早的事兒:“紫靈本來就是世傑的人,雖然已經自請下堂,可她從未真正離開過林家。不過你不用擔心,紫靈不會越過你去的。”
和張清芷,林老爺沒辦法說得太明白,畢竟,人家還是一個女孩兒家,又是自己的晚輩。不過,他這層意思,已經和表弟夫婦兩個溝通過了,張老爺和張夫人也認可,同意在自家女兒嫁過來一年、生出第一個孩子之後,讓葉紫靈回到林府,和他們的女兒一起服侍林世傑。雖然他們都知道,張清芷和葉紫靈不合,可他們認爲,他們可以教育女兒,要女兒賢惠大度,做個賢妻。況且,葉紫靈不過是個妾,終究名分地位上要比少奶奶差許多,又有林老爺這個一家之主疼愛,因此,他們並不擔心林老爺的這個想法會對女兒的將來造成什麼影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