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洛陽皇宮,李棟撥動時間軸,想在李制登基後的時空遊歷一番。門口異光一閃,驀然出現一個人影,李棟嚇了一跳。
宮門並沒打開,那人像駭人的幽靈無聲無息突然出現。換誰也會覺得,那人是鬼一般的存在。
當李棟看清楚來人的面目以後,心才放下來。李棟也正苦苦盼望着,能再見他一面。他就是袁天綱,被李棟一直尊稱爲神仙的人。
十多年過去了,袁天綱仍是那身行頭,藍衣黑鞋,道冠高高,面色紅潤,看不出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滄桑痕跡。他一進門,就對李棟搖了搖頭,說道:“有些事,任其發展比較合適,天道輪迴中,都已設定完善,何必非以人力改變它?”
李棟恭敬回道:“就依老神仙之意,任其發展?”但李棟又覺得,太子李制登基以後,定會發生重大變故,袁天師纔出面制止自己回去更改,一想到兒子登基後天下不會太平,當時不安起來。
袁天綱離開門口,走到李棟身前,緩緩勸道:“有些時候,事在人爲,拼拼就能行,爭爭就能贏;有些時候,過度參與則事與願爲,效果也恰恰相反。” Www◆тt kān◆C〇
“每人都有自己的命運,生命的讚歌必需由自己去演繹,人生的道路由他們自己去跋涉。就算有福也是他前世今生修來的姻緣,就算有禍端也是他人生經歷的必修課。經歷過風雨的生命才更能珍惜來之不易的彩虹,遭受坎坷挫折的生命才能堅強如鋼,而不經受挫折和磨難的生命太脆弱了,在與他人碰撞時很容易煙消雲散。”
“合理的教導是訓練,不合理的挫折則是磨鍊,不管訓練還是磨鍊,對年輕人來說,都是最好的鍛鍊。你干涉後世之事,把太子護佑在羽翼下。試問聖上,他何時才迅速成長,真正獨擋一面,君臨天下?”
袁天綱一番話。使李棟放下懸着的心。對於太子李制登基以後的事,自己果然過度擔心了。他有他的治理方法,與自己的方法肯定不完全一致,也不能用自己的眼光去審視他治理得好還是不好,各種法度和政策都是隨着時間的變化而變化,不能用現在的眼光去看,看了以後肯定與自己的理念相沖突,反而對他的治理全局產生影響。
李棟便拱一拱手對袁天綱感謝道:“謝謝仙師點醒夢中人。”
袁天綱走到御案前,指着上面的五種元素說道:“我還要提醒你一句,你的時間不多了。準備上路吧。”
李棟心裡一咯噔,緊走兩步走到袁天綱面前,問道:“仙師的意思是……”
“五種元素集齊,天下大安,這裡的任務你也完成了。還不離開?權力的玉璽助你回到你想去的地方,那裡還有一個任務等着你去完成。身爲一名頂天立地的男人,欠着別人的感情,心裡難道很舒服麼?”袁天綱似乎也知道,李棟穿越到前的情況。
李棟說道:“老神仙,我如果回到以前,這算不算改變他人的生命軌跡?”
袁天綱微微一笑:“這屬於你自己的記憶。你有權更改它的走向。這個權利也屬於你在這世界爭取的獎勵。你改變了一部分歷史走向,比原來的大唐更加輝煌。”
“你離開這裡的時候,是單程的,不能返回。而且你離開的時候,五種元素將在人間消失,從此塵歸塵。土歸土。玉璽乃傳國之寶,新皇帝離不開它,你不能把它帶離大唐。不過在離開大唐之前,你還可以藉助它遊玩四處,唯獨不能沾惹唐朝這個時期內的任何事。”
李棟聽說在這個世界自己的時間無多。心裡已經亂了,在想着如何把後事安排妥善,根本沒有心情再去時空旅行,便點頭答應了袁天綱。
袁天綱大袖飄飄,對着御案上的五種元素和玉璽輕一拂,案面上泛起一陣光彩。袁天綱說:“這次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以後再也不會有機會了。你若有什麼想法,現在可以提出來,我儘量滿足你。”
“這一世的變化天翻地覆,我從鄉間一名普通的小民,經歷征戰南北,躍馬東西的軍旅生涯,到建立大唐治理大唐新朝,結識許許多多俠骨英雄,忠義豪傑,亦收穫人間至美的愛和刻骨銘心的情。本以爲,我會忘掉過去,忘掉她曾經對我的種種好。當我擁有回到過去的能力時,我還是不自覺的想回到她的身邊。”李棟微微仰着臉,朝天望着,緩緩說道:
“可是在這個世界經歷的越多,我越不能忘掉她對我單純的好。此刻我心裡非常平靜,渾似這一切根本沒有發生過,像生活在夢境中。這一切會隨着回到過去而煙消雲淡,我對現在非常滿意,對將來也非常滿意,可是對過去非常掛念。只要我能回到過去,回到她的身邊,我亦無所求。”
“人生百年,往事如煙,該去的總會去,該來的總會來。求來的與自己親手完成的,絕對不可同日而語。因爲上,老神仙,非常抱歉,我無所求。”
袁天綱讚許的點點頭,說道:“道可道也,非常道也;名可名也,非常名也。無名,萬物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也。故恆無慾也,以觀其眇;恆有欲也,以觀其所徼。兩者同出,異名同謂。玄之又玄,衆眇之門。恭喜你,你終於得道了。”
李棟知道,袁天綱說的正是,道家祖師老子臨出關前所書的五千言《道德經》,這句話是對道起着提綱契領的作用。意思是說:
道能夠解釋清楚,道就不再是道,道能起一個貼切的名字,也不是恆定的名字。無名是天地形成之初,萬事萬物最基本的混沌狀態,從道里衍生了萬物以後纔有了名字。所以,道存在於天地之間,要常從“無”中去觀察領悟“道”的奧妙;要常從“有”中去觀察體會“道”的端倪。有和無是天地形成之初最基本的兩種狀態,說法不一樣。道非常玄妙啊,玄之又玄,妙之又妙,是誕生萬物的母親。
李棟領會到這裡,知道自己無**的狀態,符合道的本質,便也對袁天綱點點頭,微微一笑道:“弟子明白。”
袁天綱滿意一笑,身影一晃,便從殿內消失。
李棟把御案上的寶貝收藏起來,推開宮門,滿面紅光走出皇城,來到乾陽殿,召令百官集合。衆官到齊以後,看着聖上李棟精神煥發,不似早朝那陣臉色蒼白,都以爲李棟的病徹底治癒,都替李棟感到高興。
李棟微笑着對百官說道:“孤今天心情非常好,寫了一首不入流的詩,哪位愛卿願意替孤寫下來啊!”
這時,魏徵往前站了站,說道:“微臣不才,願替聖上提筆。”
李棟一搖頭,說道:“你是肱股之臣,不能讓你做這些體力活。嗯——”李棟一沉吟,說道:“太子李制何在?”
李制這時已經接近二十歲了,長得非常帥氣,論文論武都是響噹噹的,至少在同年齡之中,非常出色。聽到父皇說讓他執筆寫詩,站出朝列,郎聲回道:“臣李制願聽聖命!”
李棟便摸着下巴,緩緩吟誦道:“
危急白身出,轉戰四方魂。
手足皆相離,困窘顯精神。
瓦崗奪帥初,東都稱金銀。
羣雄逐鹿急,鏖戰暢淋漓。
新舊兩勢力,緣自一家親。
莫非王土下,誰敢不稱臣。
四方生平起,反穿歸本真。”
李棟說一句,李制寫一句,李棟一共說了七句,李制也寫了七句。李制寫完第七句的時候,還以爲有第八句,哪知等了半天,李棟卻說:“好了,沒有第八句了,只有這七句!”
李制迷茫了,要麼四句,要麼六句,要麼八句,世間哪有七句的詩?大臣們也和李制的表現一樣,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首詩就是李棟一生的經歷,從章丘出兵,到北征高句麗,再到瓦崗奪帥,攻取洛陽,打下長安,兩家李姓朝代合成一體,成爲新大唐。莫非王土下,無人不稱臣。現在天下太平,聖上體悟到世間的大道理,迴歸到道的本質。
可是明明還缺一句嘛!爲何不續上?有些大臣都在肚子裡甚至替李棟補出來了一句。但李棟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大臣哪有膽量給帝王的詩狗尾續貂?顯得你比皇帝有才華,皇帝想不出來的詩句,你都能寫出來。這明顯是嫌命太長,不想在大唐混日頭了。因此上衆人都不敢吱聲,但心裡都非常奇怪,心說難道聖上的病剛好,還糊塗着?
李棟看着朝堂上的大臣,個個都被殘缺一句的詩弊得臉紅脖子粗,便哈哈大笑起來:“孤故意缺一句,這叫天殘,這一句詩,孤不寫了,不寫了!”李棟說着從龍椅上起來,望着君臣大聲笑說:“最後一句詩,就留後世子孫補全。凡事不能做得過於完美,缺纔是天地間最真實的本質。這個世界上有完美的東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