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還沒亮,沈嘉芫就醒了,對於陌生環境的敏感讓她心懷忐忑。
睜開眼的時候,胃裡已經沒有了昨兒那陣隱隱的刺痛,她暗鬆了口氣,目光落在對面睡容靜謐的男子臉上。
許是因爲習武征戰的緣故,皮膚不似京中那些養尊處優的名門子弟白皙,但亦說不上黝黑,濃密的劍眉給人種俊逸的感覺。不過,不喜不怒的神情,引人深想,探不出對方心境,看着並不如何親和。
沈嘉芫自然不會伸手去觸摸,身子微挪,身前就傳來肌膚相觸的感覺,她略有迷茫。
半晌,臉卻不由紅了起來。
他的手,竟然在自己褻衣內,掌心就貼在她的胸前。
雙耳似燒了起來般,整個身子繃得緊緊,不敢有絲毫亂動。
她昨晚明明是背對着他朝外睡的,衣衫都系得好好,怎麼此刻卻是這番光景?自己入睡的時候,他怕是早就熟睡很久了。
現在怎麼辦?
終究是生分陌生的感覺佔了上方,沈嘉芫不自在的側了側肩頭,右手擡起想將他的手拿開,但這才動,便覺得對方的掌心徒然收緊,漲疼感襲來,不由自主的就嚶嚀了聲。
“醒了?”男人略沉的嗓音響在她的耳旁。
沈嘉芫尷尬的轉頭,低語道:“二爺早。”
“嗯,睡不習慣?這樣早就醒?”
齊天佑的眼神根本沒有絲毫惺忪的模樣,分明是醒了有些時候了,沈嘉芫察覺。只好故作無事般將右手改了方向,伸出錦被撩了撩帳子。
龍鳳的紅燭尚未燃盡,外面靜悄悄的,還沒至卯初。
紅色的錦帳抖了抖。齊天佑將她的胳膊拉回來,在被窩裡輕輕捏着她的手背,湊近了含笑道:“還沒說。是不是不習慣呢?”
這樣的親暱,沈嘉芫有些不自在,卻又不好明顯的躲開他,只好反問道:“二爺呢,怎麼這樣早就醒了?”
“呵,託你的福,這幾日休沐不用上朝。”
寅時方過。他就習慣性的甦醒。
沈嘉芫“哦”了聲,她知道在朝官員的辛苦,只是對方這語調,什麼叫託她的福?
他們,沒這麼熟絡吧?
似是看出了妻子的尷尬。原擺在她的胸前的手往下,攬過她的腰際帶到自己懷裡,見她臉上露出慌色,掌下力道緊了緊。
沈嘉芫抽出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別過視線輕推了推。
沒推動。
“早晚都是要習慣的
。”
他似乎心情不錯,比過去相處的時候話多了些。
沈嘉芫卻不清楚該以怎樣的態度迴應,對於這種家族婚姻,她是沒有存多少希冀的,尤其是在眼前人曾親口說明了他的意思後。就更不覺得該期待些什麼。
做對尋常相敬如賓的夫妻,即可。
齊天佑突然往懷裡的柔軟嬌軀處覆去,漸漸的將她重新壓在牀上,晨初時冰涼的脣落在她臉上,驚得女子的身體微微顫了顫。
即使很細微的動作,但他還是察覺到了。
沈嘉芫望着身上的人。眸眶睜大,似乎有些無措與意外。
齊天佑的脣順着她白嫩的容頰吻過纖細的脖頸,在女子精巧的鎖骨處稍稍用力的吸允了起來。
“嗯……”想避又難以避開,沈嘉芫去扯他禁錮自己腰際的胳膊,語氣盡量平靜的說道:“二爺,該起了。”‘
“尚早。”
衣裳裡的大手順着細腰遊走,胸前的柔軟重新被他握在掌中,這種細細揉摸的舉止,有如最難忍受的折磨。
抿緊了脣,壓下那股想呻.吟的衝動,沈嘉芫緩緩垂下了手臂。
男人卻停止了動作,他擡頭望着身下的閉眼咬脣的女子,突然湊到她的耳朵旁,以種似認真似調侃的聲音問道:“是不是從沒想過,我會成爲你的丈夫?”
這男人!
順從了吧,還問這樣刁鑽的問題。
她是沒有想過,會嫁給這樣陌生的他,只是諸如這類父母之命的婚姻在京中數不勝數,自然很難有所預料。
“二爺呢,我當你的妻子,是不是也很意外?”
沈嘉芫被鬧的有些惱意,不甘示弱的反問了回去。
齊天佑笑,聲似蠱惑的貼着她的耳朵回道:“沒,初回見你的時候,就曾想過。”
初回?
那個時候,是重生後與將軍首次見面,意外的就被對方質問,壓根就沒怎麼注意眼前人。
只感覺,他總勸着將軍,讓他注意場合,替他名聲考慮。
他怎麼會想這個?
不會是那瞬間就琢磨着,想法子把自己娶進門,然後替他兄弟逼問吧?
見妻子發怔,齊天佑擡頭,臉上帶着抹溫和的笑意,“怎麼,你不記得了?”
沈嘉芫還是迷茫的看着他。
“你真不記得了?”
被問的一頭霧水,沈嘉芫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努努嘴回道:“二爺當時想什麼,妾身怎會知道?”
見他似乎不像想象中的那副壞脾氣,沈嘉芫索性就想將他推到旁邊,“你先起來,好好躺着說話成不?”
這男人顯然是有話要與她談,不管是否是有意試探慕婉的下落,到底也用不着擺出這麼副曖昧的姿勢
。
“你怎麼真的給忘了呢?”
齊天佑嘀咕了句,有些失望的從她身上翻起,躺倒內側,雙手交疊着墊在腦後。
沈嘉芫忙將身上的衣服攏了攏,順帶着將衣帶繫好。
見她這樣保守,齊天佑似生了幾分惱意,拉過她就將方繫好的帶子解開,手又撫了進去。準確且快速的握住那團柔軟,指腹摩挲着頂端,故意般欣賞着她那副難忍又不發作的模樣。
“我還陪了你半個下午,你的記性可真不好。”
聽到這話。沈嘉芫算是有了個意識,這人問的鐵定不是她印象裡的初回見面。
不會是,原主過去與他有交情吧?
她心裡不由咯噔一下。似乎又恢復成重生後最初在沈家的那段時日。
要不要這麼巧,嫁個丈夫,還是故人?
沈嘉芫很擔心被看穿,就故作深思的望着對面男子。
齊天佑仔細注意着對方神色,遲遲沒有等到期盼中的那種她恍然大悟表情,或者對方似驚似喜的指着自己,激動的來句“哦。原來是你!”,不由生得煩悶,便將手抽了回來。
“你真是沒心沒肺。”
沒由的捱了罵,沈嘉芫還不能回嘴,只好訕訕的低頭。
“原是你真的給忘了。怪不得上回我問你爲何不拒絕,都沒反應。”
齊天佑感嘆了聲,突然攬過妻子的削肩,湊近似承諾般的鄭重道:“阿芫,別擔心,我會好好待你的。”
果然是舊相識啊舊相識,怎麼辦?
連他的親近都忘了推拒,沈嘉芫只覺得心跳的極快,不是因爲他的撥弄。而是心虛。
誰知道,原主過去與他相交到什麼地步?
齊天佑見她沒再像方纔般隱忍,就吻上了她的脣,細細描繪着撬開她的貝齒,漸漸就加深了力道。
沈嘉芫被吻的差點窒息,直覺得身上男人熱情如火。根本不同於昨晚的接觸,突然就慌亂了起來。只是還沒等她再推的時候,齊天佑已經鬆了開來,目光晶亮、滿臉滿足的望着她,含情脈脈的喚道:“阿芫。”
這人的感情,似乎是瞬間被點燃的。
沈嘉芫暗自納悶,先前亦見過面,他都沒有表現分毫,就是昨晚也沒追溯過去,怎麼此刻突然就像是要翻舊情呢?
“二爺先前,怎麼不提?”
“嗯?”
男人醇厚的嗓音響在旁邊,下一刻沈嘉芫就察覺到他在慢慢用手指來回摩擦着她的下脣,視線投去,竟發現裡面是慢慢的寵溺與深情
。
“我原以爲,你沒拒絕這門親,是心裡接受我呢。”
他的手指微頓,幽深的目光透着幾分迷離,自言自語道:“原來,是不記得我。阿芫,你真的變了好多。”
這個明媚如花般的少女,巧笑嫣然、大膽隨性,似乎從來就不會受任何拘束。
沈嘉芫知道,自己先前真是徹底的理解錯誤,敢情上回齊天佑找她問那些,並不是爲了將軍的事。
回想着那次場景,他先問自己爲何不拒絕親事,轉而再問她是否想嫁給他。這瞬,沈嘉芫才明白爲何會有這句突兀的問話,他更關注的是“想與不想”的答案,後來還再次強調,說不想可以退親。
他這根本就不是提醒自己表明他的不願,而是讓自己想清楚,還鄭重的說他不會退親。
這種種語言,如今看來,卻似真有幾分話中有話的感覺。
“二爺上回,爲何說將軍不會娶親,還說你與他是站在一邊的,更說、說你會替他找到慕婉。”
分析清明瞭,沈嘉芫乾脆就直接問對方,“二爺,是純粹的想娶我麼?”
“你以爲,另有目的?”
齊天佑似想明白了什麼,突然就坐起抓住沈嘉芫的雙肩,“你原是在惱我這個?”
他徑自笑了出來,而後又急急解釋道:“我說這個,只是讓你安心。我知道你祖父有意想與將軍府連親,甚至還……”還弄出了信件等事逼誘,“我說那話只是想告知你,沛言與我關係極好,即便他不是心有所屬,亦不可能應這門親。”
他喜笑顏開,歡雀的湊近妻子,“阿芫,你是在爲這個生悶氣?我怎麼會不知道,你雖到過幾次清華寺,但從不曾見過慕婉。我警告你不清楚真相,就不要爲了應家族長輩去騙沛言,是想你以此爲理由去迴應家族,不用再置身事內。你、你竟然全都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