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轉變,到底讓沈嘉芫牽強接受,支支吾吾道:“這、這怎麼好?壞了名聲於您在外也無益。”
“說句私心話,當時還就盼着你沈家六姑娘聲名狼藉,這樣我就可以輕易將你娶回來了!”
冬日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笑容和煦的讓人遍身溫暖。
只是,這樣的念頭,算是怎麼回事?
沈嘉芫的名聲壞了,跟他輕不輕易娶她又有什麼聯繫?再者,自己妻子閨中時聲名狼藉,只能給他這做丈夫的臉上抹黑吧?
齊天佑見她只望着自己不說話,動了動脣角,緊握着她的手回了所居的墨染園。
二爺的乳母薛媽媽是主事媽媽,帶着院裡的人來拜見二奶奶。
沈嘉芫見她說話處事頗爲利索,再反觀自己從沈家帶來的許媽媽,雖說鉅細周到,但因爲知曉她閨女就在沈家三爺院裡當差,心是早就跟着蔡氏,所以根本就沒從心底裡信她。
而對於這等內宅權利等事,她前世就不熱衷,更不會說非握在手裡不可,就假裝沒見到那邊擠眉弄眼的許媽媽,愣是客客氣氣的重用着薛媽媽,說往常是怎麼的流程,往後依舊保持原樣。
薛媽媽似乎亦沒料到這位主母會如此親和,如她們這些在後院裡混久了的,哪裡能不清楚新婦過門後的手段?誰不是想方設法的將原先的老人除去,然後將各處關鍵都交到自己從孃家帶來的人手裡,處處防備打壓自己這等院子裡的老奴,直到眼不見爲淨?
“我剛過門。凡事不熟悉,今後還煩請媽媽多費些心。”
“奶奶客氣,伺候二爺與您是奴婢的本分。”
薛媽媽弓着腰,見對方表情真誠。並不是因二爺在場而故意擡高自己,心中就更加欽佩與滿意。
不管在什麼場合,做奴婢的合主子眼緣。總是件幸事。薛媽媽可不會在背地裡耍手段與主子過不去,再如何奴婢是奴婢,掌握她們命運的是主子,可不能因對方性子軟就亂捏編排。
而對於墨染園裡的衆人來說,其實並無多大影響,只不過往後躲伺候個人罷了。瞧着這位二奶奶說話柔聲柔氣,沒什麼脾氣。應該不是位難服侍的主。
薛媽媽點了名,衆人都行禮後,沈嘉芫讓人發了紅包,隨意說了幾句場面話方讓人散了。
站起身,視線就不由落在旁邊自始至終都端着茶盞的男子。輕喚了聲“二爺”。
齊天佑望向她,似乎剛注意到正堂裡空了,擱下茶盞道:“既是好了,就回屋吧,這裡到底不太暖和。”沒顧及妻子身旁的近侍,拉過她冰涼的手就往主臥走去。
進了屋在炕上坐下,沈嘉芫就收回手,看着對面的丈夫,遲緩了片刻終是問道:“二爺不用去書房?”
剛剛相陪。算是給她這個主母撐場面,如今都散了,他應該有事要忙的吧?
總對着個不甚熟悉的人,沈嘉芫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齊天佑睜了睜眼,好笑的反問道:“這麼不想我陪你?”
沈嘉芫倏然就坐了起來,忙擺手解釋道:“妾身不是這意思。我只是擔心耽誤了您的事。”
望着她無措的臉龐,齊天頭支起身子,伸出胳膊就將她帶到了懷裡,“是嗎?我還以爲,你跟以前那樣,不喜歡我在你眼前晃悠呢?”
他原是側躺着的,沈嘉芫被他用力帶到懷裡,看着就是趴在他身上,臉頰騰地就紅了,忙推着要起身,口中軟軟道:“一屋子人,像什麼話?”
“哪裡有人?”
齊天佑臂彎用力了幾分,若無其事的還看了看四周,最終調侃般的望着妻子。
沈嘉芫轉頭才發現,剛跟進屋的侍女們都不知何時無聲退了出去。
男人的胳膊懷過她的腰肢,撫在沈嘉芫的後背上,輕緩動着,讓人覺得酥麻難耐。
“你先放開,我去給你端茶。”
“茶方纔吃了不少。”
沈嘉芫還是推着他要起身,這回齊天佑倒是沒有再阻止,只是有些嘆息的看了看自己身前,對面的女子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將略顯顰亂的碎髮捋至耳後,隔着炕幾坐到對面。
“薛媽媽是我乳孃,往後有事你交代她去辦就成。”
沈嘉芫頷首,“嗯,我知道。”
“就知道你不愛料理這些瑣事,方纔怕是也悶極了吧?”
“還好,”沈嘉芫輕輕回了句,擡頭見對方目光晶亮的望着自己,顯然是想聽她說些什麼,抿了抿脣就續道:“只是讓二爺陪着妾身聽這些瑣碎無趣的事,倒有些過意不去。”
“總說這些客套話做什麼?”
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到了正午,用膳後
沈嘉芫見他依舊沒有絲毫要去前院或者書房的意思,不免有些驚訝,只是半上午的接觸,讓她亦摸出了些對方性子,就不敢再開口提醒。
新婚頭幾日,沒有沈嘉芫想象中的艱難,齊家氣氛溫馨,齊陸氏待她很是和藹。而世子夫人溫氏,兩人雖談不上如何深的交情,但妯娌見面亦格外客氣,許媽媽幾次三番來找沈嘉芫,勸她用自己人,都被駁了回去。
這日傍晚,薛媽媽進屋將明日回門的禮單給二奶奶過目後,許媽媽再次走了進來。
沈嘉芫淡淡的望着她,不解道:“媽媽還想勸?”
許媽媽滿臉爲難的走上前,苦口婆心道:“奶奶,奴婢知曉您在府裡時就不愛管事,但老夫人、世子夫人讓奴婢們跟着過來,就是替您處理這些的。如今您凡事都讓薛媽媽做主,老奴自然是知曉您是顧着姑爺面子,只是其他跟過來的幾房陪嫁難免不太理解。
明兒就要回門,若是奶奶連這院子裡的主事權都拿不到,回頭夫人不得怪罪奴婢?您雖敬重姑爺,但這等內宅的事,原就是奶奶做主。如今只要您尋了薛媽媽過來,即便是替奴婢說上兩句,頂個協理的差事,旁人自然也就沒話了。”
沈嘉芫只好笑着望着眼前人,想來是真的擔心回去再府裡擡不起頭,都肯退步了,從主事媽媽到協理……這刻倒是有些喜歡原主過去任性的性子了,她露出幾分不耐,擺手就道:“媽媽越發愛念叨了,我都說了讓薛媽媽處理,這出爾反爾,回頭別人還當我二奶奶說的話不算話呢!”
許媽媽滿臉無奈,拖長了語調道:“奶奶……”
“二爺回來啦。”
正說着,就聽到外面傳來香薷的聲音。
沈嘉芫暗道這回來得就真是時候了,忙以此爲由打斷了許媽媽的話,邊起身去迎邊道:“媽媽先回去吧,你若實在是閒,就找薛媽媽討個差事做去。”
許媽媽張口想再說,就見二爺已經跨進了屋,忙將話憋回去,只是臉色僵硬着不太好。
齊天佑進屋後,看了眼妻子,又望了眼欲言又止的僕婦,任由沈嘉芫寬了衣換上居家的衣袍。
“怎麼,有事在忙?”
沈嘉芫瞥了眼微晃的簾子,搖頭回道:“沒什麼,許媽媽尋我來說明兒回門的事。”頓了頓,隨口問道:“爺今兒出去了?”
“嗯,午後回來換衣裳時見你在午睡,就沒吵醒你。”
齊天佑答後,想着復添道:“去了沛言府裡。”
沈嘉芫神色微斂,壓下心頭的那份驚訝,輕輕應了聲。
“別擔心,該說的我都與沛言提過了,他不會再疑你。”
沈嘉芫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正在這時,門邊又響起了許媽媽的聲音,“奶奶。”
沈嘉芫微微皺眉,對外問道:“什麼事?”
“老奴讓小廚房給您煎了藥。”
齊府裡,平時都是單個小院自己用膳,只逢年過節才聚在齊陸氏的崬閣苑裡。除了世子爺的院子,膳食一般都是從大廚房裡領的,墨染園雖有小廚房,亦開了火,但並不經常用。
許媽媽自作主張用小廚房煎藥,沈嘉芫面色一黑,喚她進屋後即道:“媽媽有心,只是我身子大好,不必復這個藥。”
“這怎麼成?”
許媽媽臉色大驚,關懷的上前道:“奶奶您從小就離不得這藥,往年冬日更是不間斷的,這不已經斷了幾日,外頭天氣又冷了些,明兒是大日子,若是着涼不好了可不止老夫人、夫人擔心,就是姑爺也心疼着呢。”說着還有意往齊天佑處看了看。
“敢情媽媽真是聽我的話,回頭就尋了差事做?”
回門是大日子,沈嘉芫可不想再難受整日!
沒病沒災的就吃藥,當她是藥罐子麼?
方想尋話打發了來人,齊天佑卻突然嚴肅的問道:“這是什麼藥?二奶奶閨中時,就總服這個?”
見許媽媽張口就要說話,沈嘉芫忙瞪了她眼搶先道:“二爺,只是劑調養身子的補藥,在家中時祖母與母親見我身子弱方請大夫開的。”
“既然是補藥,怎麼不喝?阿芫,別任性。”
齊天佑這表情,分明是覺得沈嘉芫是以爲到了夫家沒有孃家長輩叮囑而鬧脾氣不肯吃藥。
“是啊,藥得趁熱吃纔好。”
沈嘉芫還想再說,齊天佑卻已經接過藥碗打發了許媽媽退下,拉過沈嘉芫做到身邊,親自用勺子舀了送至沈嘉芫脣邊,當她是小孩子哄道:“乖,別鬧性子,瞧你昨兒晚上不疼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