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辰聽到夜之初的話,輕輕鬆了一口氣,卻又擔心夜之初只是在粉飾太平,怕她在下一刻又要發瘋,當下走到她的身側道:“五哥素來大度,又豈會怪你?再說了,五哥這一次娶到五嫂這樣的美嬌娘,心情正好了,哪有空生你的悶氣!”
夜之初咧嘴微笑,阿麗娜拉着她的手道:“我在這皇宮裡現在只有你一個朋友,日後可要多多走動。我喜歡你的性子,那一日你也只是喝多了酒,不打緊的!”
夜之初朝她淺淺一笑,卻覺得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早已沒有初見時的蠻橫,那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裡透出來的色彩,已經有了一絲淡淡的隱忍和心機。她沒有說話,繼續微笑,笑得她自己都覺得臉開始抽筋了。
燕雨辰的目光淺淺的掃在她的身上,她的眉眼裡已經沒有那一日所見的顛狂,她一身雪白的站在那裡,猶如一朵盛開的雪蓮,縱然她的臉上被她自己畫成一團糟,卻依舊難掩她骨子裡的清冷,她望向他的目光依舊極爲複雜,卻再也沒有那一日的熱切了。他的心裡一時間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只覺得心被大水淹沒,讓他覺得有些窒息。於是,那雙看着她的眸子又不自覺得多了一分寒意。
夜之初看到他那一記目光,那些在心裡瘋狂掙扎的情愫竟莫名奇妙的安靜了下來,她原以爲那些張狂的情緒會不受控制的往外噴薄而出,沒料到就在那一刻,她的心猛然靜了下來。她知道早晚會面對他,也曾想過要躲着他,可是現在看來根本就沒有躲的必要。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緣分,很顯然,他不是她的緣分。
他若是她的緣分的話,兩人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錯過,也不會強壓着心底翻起的滔天巨浪去淡漠的面對對方。愛,會情不自禁,而他對她卻連情不自禁都沒有過。
而她,顯然也愛的不夠深,否則她此時又豈會如此平靜?
她曾以爲,當一個人愛上一個人了,就會爲對方生,爲對方死,爲對方不顧一切。可是她現在才知道,原來愛情很多時候都只是一個美麗的願景,就算你爲對方生,爲對方死,爲對方不顧一切,可是當分開來之後,你就會發現,你還是你,他還是他,不能一起來到這個世界,就算是強求着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他也不見得是屬於你的幸福。
夜之初覺得手上微微一緊,她扭頭一看,卻看到了燕雪辰那雙滿是擔憂的眼睛,那雙如墨玉一般的眸子有着如小鹿一般的單純和美麗,裡面的關心也如同墨玉一般印射出來,她那顆原本微微有些空缺和難過的心,在這一刻陡然間被填的滿滿的。
佛說,五百年的回眸職位看你一眼,那麼,夜之初此刻便是五百年的回眸看到了那雙她該看到的眼睛。順着眼睛往下,她看到了那張滿是關切的臉,那張臉上此時有一抹淡淡的委屈和孩子的純真。
她傻傻一笑道:“所以說喝酒誤事啊,好在五哥和五嫂都不計較!”
燕雨辰聽到她的話眸光再次轉深,她微微有些調皮的伸了伸舌頭道:“父皇還在裡面等我們了,五嫂,下次我們再慢慢聊!”
阿麗娜淺笑,夜之初再回頭看了兩人一眼,卻見燕雨辰的冷冽和阿麗娜的嬌柔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她莫名的舒了一口氣,不屬於她的就不屬於她吧,他能幸福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她現在也只願阿麗娜和燕雨辰這一對原本是政治籌碼的愛情能收穫屬於他們的幸福吧!
男才女貌,從外形和氣質上來看是絕配!
阿麗娜雖然嬌蠻任性,可是畢竟是一國公主,在禮節方面應該會強過她許多倍,不至於會像她那樣做出驕縱而又任性的事情來。
夜之初的嘴角微微上揚,這麼一想,心裡最後的一念執着也放了下來,她拉着燕雪辰的手緩緩朝甘露殿走去,夜之初和燕雨辰挨着走過,路很窄,她的肩碰到了他的胳膊,她沒有擡眸看他,他也沒有低頭看她,兩人擦肩而過。
燕雪辰在她的身邊看到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她終於能想開了。
燕雨辰卻在夜之初和他擦肩而去時,心劇烈的痛了起來,當她的肩膀擦過他的胳膊時,他只覺得心裡一片空空蕩蕩的,他知道他已經失去了他最寶貴的東西。他也知道這一次和她這樣走過,他這一生或許再也不會泛起漣漪。
這個結果他早已知道,也早就做好了承擔一切的準備,可是真的面對時心裡承受的痛卻遠遠大於他的預期。與宛若是死別,與她卻是生離,從今往後,她只是他的弟媳,是他最親最愛的弟弟的妻子。
他曾認爲,能斷人魂的,是別!可是現在才知道真正斷人魂的是想愛而又不能愛……
一切到此結束……
再見面只怕連這樣的悸動都不再允許……
他素來冷情冷性的心,在那一刻竟再不受他控制的回頭看了兩人一眼,卻見兩人都是一襲白衣,手拉着手消失在雪帳之後。那相互依偎的背影,是那麼的默契和登對!
這是他生平的第一次回頭,也是最後一次回頭,而她卻沒有回頭……
阿麗娜見他的腳步停下回頭而望,在他的身邊低低的問道:“相公,怎麼呢?”
燕雨辰的眸光收了回來,沒有看阿麗娜一眼,反而將她拉着他的手掙脫後道:“我和軍機處的幾位大臣還有事要商議,你先回去吧!”說罷,她不等她答應,一拂袖便揚長而去。
阿麗娜心裡一急,欲去追他,站在一旁戰王妃掩嘴笑道:“南王公務繁忙,竟是連除夕之夜都要處理公務,冷落了新妻,當真是不該的緊。”
大王妃在旁附和道:“南王現在得到父皇的重用,能力又強,自然是需要多爲國事操心的。”
四皇子妃的性子有些直,淺淺的道:“再忙也不能不過年啊,再說了,公主和五弟新婚,這般將公主拋下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說罷,走到阿麗娜的身邊道:“不過五弟的性子素來是冷清的,平日裡見到我們幾個嫂子,他連問候一句都不曾,五弟妹若是覺得悶的慌,不如就隨我去四王府。”
阿麗娜心裡原本就不快,再聽到那些皇子妃們的冷言冷語,心裡更加不暢快,她初嫁到風迎國,對這朝中之事不熟,和衆位皇子妃們原也不太熟悉,卻早就聽聞風迎國皇宮裡的女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此時見四皇子妃主動示好,只道她是故意看笑話的,當下把牙一咬後道:“不去!”說罷,竟一拂袖扭頭而去,只留下四皇子妃尷尬的站在那裡。
其他的衆皇子妃都掩嘴輕笑,四皇子妃揚了揚眉毛只得做罷。
夜之初和燕雪辰進到內殿對着皇帝三跪九叩之後便被賜坐,皇帝看了看兩人,眼裡的光芒晦暗不明,卻極爲爽朗的道:“墨塵終於趕了回來,朕險些以爲你今年又要一個人在外面過年了。”
燕雪辰微笑道:“在路上耽擱了些時間,否則早早就回來了,讓父皇牽掛了,實在是兒臣的罪過!”
皇帝聽他這幾句話說的中氣十足,那張微微有些瘦弱的臉上有一抹淡淡的紅色,看起來精神極好,他原本疑心燕雪辰出宮治病之事是託詞,此時倒信了個十足十。又見燕雪辰丰神俊朗,那一雙眼睛和當年的皇后越來越像,心裡憐惜頓生,他站起來輕撫着燕雪辰的肩道:“你是父皇這麼多兒子之中,吃的苦最多的,好在老天長眼……”
他的語氣頓了頓,沒再往下說,卻看了一眼夜之初道:“之初,你日後替朕好好照顧這個兒子,他若是有所閃失,朕一定得重罰你!”
夜之初淺笑道:“墨塵是我的相公,我自然會好好照顧他,這一點父皇就無需勞心了,反正從今往後,只要有我一口飯吃,就一定有他一口飯吃!”
燕雪辰聽到她的話想送她一記白眼,皇帝卻哈哈大笑道:“雖然皇家從來都不缺飯吃,不過朕聽到你這一句話還是開心的緊!”
夜之初抿脣淺笑,皇帝又問道:“對了,上次南王的婚宴上,你好像也病了……”
“罪過啊罪過,居然讓父皇一直掛上心上!”夜之初胡扯道:“我原就感染了風寒,那一日去參加五哥的婚宴時還沒有大好,可是那一日心裡高興,又喝了些酒,第二天酒醒之後就全好了!”
皇帝輕輕點了點頭道:“你是一個極聰明的孩子,有些事情自己也是知道分寸的,相信不需要朕再提醒你什麼。”
皇帝的話擺明了是另有所指,夜之初心裡發虛,忙跪倒在地道:“臣媳日後再也不在百官面前喝酒了,那一日只怕是出了洋相,給皇家丟臉了,請父皇責罰!”
“你那一日當真是喝多了嗎?”皇帝踱到她的身邊緩緩問道。
夜之初只覺的一股極大的壓力向她襲來,她的心神微微一亂,卻強自穩住心神後道:“當日五哥成親,心裡替他開心,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皇帝輕輕一哼,夜之初心裡一緊,她跪在地上,看着明黃色的衣裾在她的眼前晃來晃去,晃得她心裡發慌,燕雪辰在旁道:“都怪兒臣不好,沒有看好娘子,讓她惹父皇生氣了,父皇要罰就罰我吧!”說罷,他也跪了下來。
皇帝的眸子微微一頓,眼裡有了一抹欣慰,對燕雪辰道:“你怕父皇罰你媳婦?”
燕雪辰擡起明亮亮的眸子看着皇帝道:“兒臣在沒有成親之前,經常被人欺負,就連宮裡小太監小宮女都可以罵兒臣,可是兒臣成親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欺負我了。兒臣雖然笨了些,卻也知道,若不是我媳婦在旁照顧着我,我只怕還要被他們欺負。每次我遇到什麼事情,之初都替我擋着,是發自內心對我好,所以兒臣不要之初被罰!”
夜之初聽他在那裡鬼扯,心裡卻升起了一抹淡淡的暖意,這傢伙平日裡說話又瘋又顛,完全沒有任何路數可言,可是卻是發自內心在關心着她。
她自己很清楚的知道,她那一日在南王府鬧出來的事情,皇帝若是存心追究的話,把她關進宗人府也不爲過。而此時燕雪辰這般護着她,卻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不管日後發生什麼事情,他都會罩着她。
她突然發現凡事有人照料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兩人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以來,說起來還是她闖的禍多,他一直在旁保護着她,只是她以前的目光都在燕雨辰的身上,所以一直沒有查覺,此時將心裡的那層迷霧撥開之後,竟有如此意外的發現。
她在旁扁了扁嘴道:“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只是我們是夫妻,夫妻原本就需要相互照應的,我又怎能忍心看你被人欺負!”
“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燕雪辰眨巴着如寶石般的眼睛道。
夜之初看着他那雙賊亮賊亮的眼睛,心跳差點漏掉一拍,這混球絕對有當妖孽的潛質,她以前怎麼沒有發現。
皇帝看到四目相對的兩人,嘴角微微上揚,想起和前皇后相遇相愛的那段美好歲月,心不禁柔軟了幾分,原本想厲聲拷問的話竟再也問不出來了,他輕嘆一口氣道:“難得你們如此相愛,罷了,都起來吧,朕不治你的罪了!”
“謝父皇!”兩人相攜着從地上爬了起來,夜之初跪得久了,一個不穩,燕雪辰忙將她扶住。
皇帝看到燕雪辰的舉動,心裡又升起了一抹溫暖,最近燕雪辰的表現讓他越來越欣慰,心裡對燕雪辰的愧疚又淡了些,當下緩緩的道:“墨塵都懂得關心妻子了,當真令朕開心,這是朕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禮物了!”
夜之初咧嘴一笑道:“我們這一次回來的有些匆忙,來不及給父皇備新年禮物了,這些果子送給父皇,願父皇身體安康!”說罷,她的手往腦後一伸,將毛領拉開,取出一小包紅紅的草莓遞了過去。
燕雪辰看到那袋草莓不禁愣了一下,她什麼時候摘下草莓的,他怎麼不知道。
皇帝問道:“這是什麼東西?”皇宮內院所有東西的引進,都有極嚴厲的章程,在宮裡並沒有草莓這種水果,因爲草莓大多生長在田間,一直被認爲是不入流的水果,根本不配進宮,再加上尋常田間長的野生草莓,數量太少,根本就連進宮的機會都沒有。
夜之初的眉毛揚了揚道:“這種果子叫做草莓,是神醫種下的果實,據說常吃這種果子益壽延年,順氣通心,對身體大有益處。那神醫也只種了幾株,我這一次回來的時候軟磨硬泡他才讓我把果子摘了,我想父皇平日裡吃習慣了山珍海味,偶爾換換味道也不錯!最難得是這種果子的功效,父皇來嘗一顆,酸酸甜甜的美味的緊。”
“你說這種果子能益壽延年?”皇帝伸手拿起一顆,眼裡滿是不信。
夜之初伸了伸舌頭道:“能否益壽延年我也不得而知,是神醫說的,我只是覺得味道不錯,應該拿回來孝敬父皇!”
燕雪辰聽她在那裡鬼扯,憋笑憋成了內傷,益壽延年?真虧她想的出來!
皇帝將信將疑的拿起一顆草莓放進嘴裡道:“清雅芳香,入口酸甜,汁多味美,味道當真不錯!你這孩子有心了!”
夜之初見皇帝龍顏大悅,忙狗腿的道:“做晚輩的孝敬長輩原是應該的!”
皇帝的眼裡陡然間精光大盛,看着夜之初道:“孝敬長輩?”
夜之初一片坦然道:“是啊,孝敬長輩就是晚輩應盡的義務,別人說皇家裡親情淡薄,可是我見父皇極爲體恤我們這些晚輩,平日裡極爲關心,我知道父皇先是風迎國的皇上,然後纔是我們的父皇,可是在我們的眼裡,你先是我們的父皇,然後纔是一國之主,所以在我的心裡只把皇上當做父皇一樣,有好的東西,自然要想辦法和父皇分享。”
燕雪辰聽到她的話想吐,這傢伙說起謊來當真是連草稿都不打,這一次五哥賜婚的事情,她只怕恨死父皇了,此時卻還能將這些話說的如此坦然,就連平日裡自認臉皮極厚的他都佩服的五體投地。
皇帝的龍眸裡卻光芒閃爍,他滿臉慈愛的看着夜之初道:“朕有你這樣的兒媳婦是朕的福氣,這個草莓朕很喜歡!”
夜之初咧嘴微笑,皇帝看似想起了什麼,又看着她道:“只是你這個孩子性子太多張揚了,朕這一次就不追究了,日後不要去隨意生事了!”
“臣媳不敢了!”夜之初乖巧的道。
皇帝又道:“戰王這一次只怕是在生你的氣了,去戰王府向戰王陪個罪。”
“臣媳知道了。”夜之初答應的很爽快,心裡卻在罵,老子纔不會去給那個變態陪罪,丫的,就算是陪罪,也是他向老子陪!
皇帝見她眉眼裡雖然一片溫順,卻依舊難掩她眼底深處的跳脫之色,他淡淡的道:“跪安吧!”
燕雪辰拖着夜之初走了出去,皇帝的手指輕輕敲打着龍桌,他低低的道:“夢影,你怎麼看?”
一個高大的身影自龍帳後走了出來,他約莫五十多歲,身着一個黑色的儒服,滿鬢華髮用一根藍色的帶子系在腦後,面容清瘦卻極爲精神,鬍子垂到胸跡,整個人看起來滿是仙風道骨,對皇帝行了個禮後道:“臣認爲皇上無需爲仁王擔心,他雖然癡名在外,卻並無奪嫡之心,如此一來便能置身事外,能安寧度過。倒是南王和戰王,近日由於在太子被廢,一直明爭暗鬥,如此下去,必有一傷!”
“有兩全其美的法子嗎?”皇帝輕嘆一口氣後問道。
夢影低低的道:“只要皇上一日不確立皇位,這一場爭鬥就不會停歇,就算皇上再立太子,兩人之中也必定會有一人有損。”
皇帝的龍眸微凝,一掌拍在龍桌上道:“當真是混賬!爲了皇位竟連骨肉親情也不顧了!”
夢影淡淡的道:“皇上到如今連這些都還想不通嗎?”
“早就想通了,只是看不開!”皇帝長嘆了一口氣,剎那間彷彿蒼老了好幾歲,他低低的道:“他們都是朕的兒子,當真是不願意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只是這一次老三讓朕失望的緊,他居然和湯如宗勾結,若是任由他胡作非爲下去,只怕他連朕都敢謀害!”
夢影幽幽的道:“戰王是皇上的兒子,是什麼秉情皇上再清楚不過,又何必此時來抱怨?”
皇帝坐在龍椅之上,將高大的身體縮回到龍椅之中後長嘆道:“朕當年就是知道戰王的性子太過剛烈,南王能通查全局卻太過地冷厲,當時爲了磨他們的性子,所以就立了性格最爲軟弱的星兒爲太子,沒料到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卻適得其反,朕有些後悔了!”
“皇上,君無戲言!”夢影淺淺的道。
皇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後道:“是啊,君無戲言啊!朕是一國之君,所有的事情在決定之時就應該預料到後果,只是這一國之君的責任太重,朕也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了,總想着能找一個合適的皇子來繼承大統,而繼承大統,必要有仁愛之心,懂得體恤天下蒼生……”
“皇上考慮的甚是。”夢影淡淡的道:“只是有些事情終是需要殺伐決斷的,越是拖延便越易生變,這一次三皇子的事情便是一個血的教訓。若不是仁王妃在南王大婚那一日胡鬧的話,皇上只怕到現在也還沒有察覺出戰王的心思。只是如此一來,皇上又要打算如何處置戰王?”
皇帝低低的道:“真還沒有想好。”
“皇上其實早已想好,只是還不想做決定。”夢影看着皇帝道:“現在將戰王禁足,並不是明智的方法。南王那邊只怕也已開始有了應對之策,這些天就在看皇上的反應了。”
皇帝不語,龍眸裡波濤聲洶涌,夢影半躬着身體道:“皇上還是早日做決斷吧!”
皇帝看着夢影道:“你這些年來一直在幕後在幫着朕處理政事,可是很多的事情還需要明面上的人去做,你的才華冠絕天下,朝堂之事沒有什麼能瞞得過你的法眼。上次賑災的事情朕才把傅青給拉了下來,可而如今左相之位空缺,便由你來做吧!”
“臣惶恐!”夢影跪倒在地道:“臣只是一個閒雲野鶴之人,並沒有過問朝事之心,還請皇上不要讓臣爲難!”
皇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後道:“你的心思朕都知道,可是現在朝堂上已風雲突起,朕已感到疲憊不堪,你就不要再推脫了。其實你我都極爲清楚,你我之間名爲君臣,實爲朋友,難道你忍心看着你的好朋友心力交悴而亡?”
夢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皇帝又低低的道:“當年我們師兄妹同時學藝,一起下山,原本胸懷滿腔抱負,卻終究成了如今這般悽然之景,她已去了那麼多年,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夢影聽皇帝的語氣裡滿是乞求的味道,哪裡還有一國之君的威嚴,不禁擡眸看去,卻見皇帝的鬚髮已經白的七七八八了,整個人看起來滿是疲態和老態,早已不再是幾十年前那個意氣風華的少年了。而當年隨他們一起下山的小師妹,早已經香消玉殞,如今只怕已是白骨鋪地了。他的心裡不禁滿是感傷,當下一長一嘆道:“一年之期!”
皇帝的臉上滿是喜悅,將他扶起來道:“一年足矣!”
兩人相視一笑,皇帝只覺得心裡的重擔輕了不少,指着夜之初給他的草莓道:“仁王妃帶來的,嘗一嚐鮮,味道不錯!”
夢影的嘴角微微一勾,淺淺的道:“謝皇上!”
夜之初和燕雪辰回到聽雪殿之後,燕雪辰撇了撇嘴道:“夜之初,你日後不要再去父皇面前胡扯了,你說的那些胡話,我聽着都替你捏了一把汗。草莓益壽延年,真虧你想的出來!”
夜之初揚了揚眉毛道:“笨死了,你難道沒有發現你父皇很喜歡我們送他的禮物嗎?對他而言,奇珍異寶早已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只有親情最爲寶貴。再說了,所有的物品藥用價值不都是人賦予的嗎?我給了它這樣的效用沒有覺得有何不妥。”
“問題是那些草莓你根本就不是給父皇帶的,是留給你自己吃的吧!”燕雪辰輕哼道。
夜之初咧嘴笑道:“知我者,墨塵也,這都看出來了!”
燕雪辰無語,她卻已伸手挽着他的手,賴在他的身邊道:“什麼時候再帶我去摘草莓?”
燕雪辰回眸,卻見她微微笑着,那雙眉眼裡透着的三分笑意,竟是那麼的溫婉可人,那點點狡賴之色不但不會讓覺得討厭,反倒讓她生出了無限的可愛之氣,他的心驀然一片柔軟,卻揚了揚眉毛道:“等老子高興的時候!”
“你什麼時候會高興?”夜之初追根問底。
燕雪辰的眉毛揚了揚,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道:“那就取決於你能不能把我伺候好了!”
夜之初一把拂開他的手道:“小屁娃娃沒事學人耍流氓,老子看不起你!”
燕雪辰一把摟住她的腰一本正經的道:“我是你的相公,不是小屁娃娃!”
夜之初擡眸看他,卻見他的眉宇間已有三分英氣,和今晚在皇帝面前的樣子判若兩人,她的心念微微一動,卻不以爲然的道:“嗯,我知道了!”
燕雪辰原以爲這樣激她的話,依着她往日的性子也會往他設計好的圈套裡鑽,沒料到她竟是如此淡漠的迴應,他的心裡有了一抹不平,挑了挑眉毛帶着一絲勾引的色彩道:“我可以向你證明我是堂堂正正的男人,而不是小屁娃娃,有沒有興趣試一下?”
夜之初聽出了他弦外之音,半眯着眼睛道:“聽起來好像不錯。”
燕雪辰竊喜,朝她靠近幾分後在她的耳畔廝磨,進一步勾引道:“原本就不錯,要不我們現在試試?”
夜之初的眉毛微微一揚,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只睜着一雙含笑的眼睛看着他,他受到了鼓勵,膽子又大了一些,柔軟的脣輕輕貼上了她秀氣臉,只是還沒有吻下去,他的鼻子卻已被她身上的胭脂味嗆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夜之初頓時笑的前俯後仰,而燕雪辰的眼裡卻滿是懊惱,好半晌後他咬牙切齒的道:“以後不準再抹那些胭脂水粉!”
夜之初點頭,燕雪辰想了想後道:“就算抹了,回到聽雪殿就馬上全洗了!”
夜之初再次乖巧的點了點頭,燕雪辰對她突如其來的溫馴有些不太適應,他有些古怪看着她,她朝他咧嘴一笑道:“謝謝你以前對我的百般包容,從今天起,我會試着和你好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