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無雙-寄與東風春不管第四十五章父子之情

冷鐵心的命令一下達,那些原本正在攻伐的將士便已退了回來,以中門做屏障躲避。早有人去前門拉大炮,大炮還未拉來,卻已聽到震耳欲聾的喊殺之聲。

冷鐵心的眸子微微凝了起來,今日裡逼宮之事,他早就知道危險異常,而京中最近的士兵屯在京城之外,那些兵將沒有皇帝的親筆書信,根本就不能調動,而且他早就將宮門嚴守,他非常肯定今日裡連一隻蒼蠅也沒有飛出去。那些親兵就算是擅自調動,也不可能那麼快就攻打過來。

京中的守衛,皇城最爲森嚴,餘下就是京城尹的士兵了,而這些兵馬都歸步兵統領管轄,自從半年前三皇子闖下了禍事,皇帝將步兵統領的職位給了大皇子,而大皇子和三皇子走得極近。這一次宮變,冷鐵心早已和燕輕辰達成了共識,由他去拖住大皇子,只要大皇子不發兵,京中再沒有其他兵馬。

冷鐵心一時間實在是鬧不明白,這些兵馬從何而來。只是根本就沒有他思索的機會,一個親信喘着氣跑過來道:“將軍,不好了,三皇子帶着一隊人馬衝進宮來,見到我們的人就殺!”

“怎麼可能!”冷鐵心大驚道:“今天早上三皇子還找到本將軍……”他的話說到這裡,便全部打住,一雙眸子裡又驚又怒,陡然間似想明白了什麼,一掌拍到石獅子上,大怒道:“燕輕辰,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親信睜大一雙驚恐的眼睛問道。

冷鐵心咬着牙道:“不用把大炮撤回來了,吩咐下去,直接開炮先把燕輕辰那個混賬給本將軍殺了!”

“將軍,那可是三皇子啊!皇親國戚啊!”親信有些難以置信的道。

冷鐵心一字一句的道:“老子現在在逼宮,所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死罪,反正今日的事情是難以成了,今日裡就算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給老子轟!”

“是!”親信應罷就大步走了出去。

冷鐵心含淚看着皇后的首級道:“妹子,這一次爲兄可被你害慘了!”他和皇后自小喪父喪母,兩兄妹一直相依爲命,因爲太過窮苦,所以只能依靠盜墓爲生,雖然後面是發了一些小財,可是又有誰能看到他們兄妹以前的孤苦?

正是因爲在一起吃過苦,所以兩兄妹的感情極好,皇后嫁給皇帝之後,也處處提攜於他,而他也覺得自己的妹子進了宮,他若是再去做以前的勾當,就是在揭妹子的短處,所以皇后出嫁之後,他就投了軍。他原本就極爲聰明,膽大心細,敢於冒險,再加上盜墓的時候曾盜得過一本上古兵書,那兵書甚是奇妙,也極爲厲害,於是他便依仗着那本兵書,打下了不少勝仗,戰功赫赫,一路提升,再加上有皇后在旁照顧,短短几年的時間就已經成了威震天下的鎮北將軍。

而他之所以拼命的打仗掙功名,無非是想自己的妹子被皇帝重視,他能給皇后做強有力的後盾。只是隨着官職的升高,他的人也有了變化,變得有些貪婪起來,由於自小吃過苦,捱過窮,所以對銀子甚是重視。當官的這些年來,也搜刮了不少的銀兩。

只是心境再怎麼變,對於自家妹妹的心意卻從未變過,這一次皇后來信說太子之位不保,皇帝對她也不再寵愛,再在宮裡呆下去只怕會枉死其中,所以不能在宮中等死,要好好的活着,要有尊嚴的活着,就一定要做出一些改變。

他當然明白自家妹子嘴裡所謂的改變是什麼,於是回信的時候便滿口應承了下來,再加上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大炮,他覺得這一仗必勝!就算不勝,他也要有尊嚴的活下去,縱然他若不得那堆積成山的金銀珠寶,卻覺得自己都不給自己的妹子出頭,那麼妹子活在宮裡也太過可憐了些。再則記憶中的妹子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純真,那麼的能忍辱負重,如果她都忍受不了了,那隻能說明她活的太辛苦,被人欺負的太厲害了!

所以欺負了他妹子的人都該死!

可是他卻沒有料到他的舉動卻害死了他的妹子!他頓時只覺得五雷轟頂,他那麼善良可愛的妹子都死了!他要替他妹子報仇!

可是這一連環攻下來,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抗,他真的沒有料到阻力會如此之大,皇帝還藏瞭如此多的後着。而且今天晚上若是不將皇帝拿下的話,只怕連他也要死在這深宮之中。

他還記得他當日將他妹子送進皇宮的情景,若是以前早就知道這等光景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妹子進宮!

只是如今一切都晚了!

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

冷鐵心看着宮牆外的火光,心裡微微有些恍惚,一晃經年,美人已白了頭,他也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了!他的眼裡滿是恨意,這巍巍皇宮之中,又埋下了多少的枯骨!

“轟”的一聲巨響,在夜裡炸了開來,一堵宮牆被摧毀了,也將冷鐵心的思緒拉了回來。臉上一片冰涼的觸感傳來,他伸手一摸,竟滿是淚水。

他低聲長嘆道:“妹子,你可後悔?哥哥是後悔了!”

身邊的親信忍不住道:“將軍,你哭呢?”

冷鐵心一腳將他踢翻後喝道:“誰哭了,在這裡擾亂軍心!”他嘴裡說的兇狠,卻轉過頭去悄悄的將淚水抹盡,他咬了咬牙大聲道:“來人!給本將軍衝進去將皇帝那老給捉了,給皇后報仇!”

夜之初在大殿裡隱約聽到了冷鐵心的這句話,她悠悠的嘆了一口氣,這句話聽起來當真是好笑之極,殺了皇帝爲皇后報仇,卻又是真真切切的事情,皇族裡的恩恩怨怨,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說的清楚的。

又一輪的衝殺開始了,她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燕雪辰自出去之後就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他做什麼去了,會不會有危險,她的眸子裡有一抹淡淡的擔心。

皇帝聽到冷鐵心的聲音,冷哼道:“不自量力的傢伙!”

一個侍衛跑過來傳信到:“皇上,三皇子和大皇子帶着一隊人馬進宮救駕了!”

皇帝聽到那個侍衛的話滿臉喜悅的道:“老三果然沒有讓朕失望,這個時候進來救駕當真是再好不過!”

夢影在旁淡淡的道:“如今戰局大致已定,三皇子在這個節骨眼進宮救駕,當真是用心良苦。”

皇帝聽到他的話微微一怔,夜之初看向夢影的眸子裡多了一抹探究,這老傢伙當真是厲害的緊,短短一句話就將問題的要害給拎了出來,一句用心良苦,竟點出了燕輕辰來的時間太巧怕有詐,又沒有說的太過明白,爲以後留了一條退路。

而燕輕辰來的這麼巧,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真的就是巧合,而另一個就是處心積慮的謀劃,現在皇帝和鎮北將軍兩敗俱傷,他若是有異心,此時出現無異於坐享其成。

若只是巧合倒也罷了,若是存了第二個心思,那麼皇帝現在就甚是危險。

這些夜之初能想到,皇帝自然也都想到了。

皇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他沉吟半晌後道;“來人啦,將內宮之門關起來,在牆上設滿弓箭手,只守不出!”

夢影在旁淺淺的道:“皇上英明!”

皇帝卻輕輕地嘆了口氣,有些複雜的看了夢影一眼,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夜之初低着頭不說話,在這個時候,話說的越多,就錯的越多,見識到皇帝的種種手段之後,她更加確定的認爲生命非常寶貴。一個父親像防賊一樣的防着自己的兒子,也不知是父親的失敗,還是兒子的失敗。

只是她想躲,皇帝卻不給她躲的機會,他淡淡的道:“朕素聞仁王妃極有膽色,不知仁王妃如何看待三皇子進宮的事情?”

夜之初知道皇帝這是在考她,說的好了沒有獎賞,說得不好只怕還會連累燕雪辰,她沉吟片刻後道:“還是謹慎一些好,二皇子爲了皇位可以反,三皇子雖然忠孝無比,卻還是小心一點好,父皇覺得呢?”

皇帝的眸子微微一合,看着她道:“幾個皇子你認爲誰最不會反?”

“我相公。”夜之初直言道。

“爲什麼?”皇帝反問。

夜之初淡淡的道:“他自小吃了那麼多的苦,一直盼着能享受溫暖的親情,他一直做夢父皇日後能像一個真正的傅青那樣,能喂他吃飯,受到委屈能到父親的懷裡撒嬌,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反?”

皇帝聽到她的話呆了一下,眸子裡滿是愧色,夜之初心裡卻打起了鼓,這皇帝問她這種問題,她哪裡知道該如何回答?人說伴君如伴虎,在這一刻,夜之初也感受到了。

皇帝悠悠的道:“朕欠墨塵的,日後自會還給他。”

夜之初忙道:“臣媳在這裡多謝父皇了!”

皇帝的眸光微轉道:“你認爲南王如何?”

“南王爺的才華無雙,是京中所有女子的夢中情人。”夜之初聽到他的問題,實在是想哭,皇帝這不是擺明了趁燕雪辰不在這裡,趁機欺負她嘛!

皇帝皺着眉頭道:“答非所問!”

夜之初理直氣壯的道:“父皇問我五哥如何,我說的便是我的觀點啊!五哥的人品那是一等一的,又癡情又帥氣又多金,我沒有出閣的時候就很仰慕他,當時也曾盼着父皇將我指婚指給五哥,可是父皇卻偏偏將我指給了相公。不過嫁給相公之後,我才知道五哥那樣的男子是隻可遠觀不可褻玩,所以這世上的男子還是相公最適合我,父皇當真是高明至極,極有遠見和眼光。”

皇帝聽到她的話有些哭笑不得,這回答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夢影聽到夜之初的回答之後,一雙眸子裡卻有了一絲好意,在心裡暗暗讚道:“好一個聰明的女子。”

皇帝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被她這幾句話給攪得好了不少,他伸手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道:“就你這腦袋裡整日都不知裝了些什麼,現在都在生死存亡的關頭,還能像這些閒事。”

夜之初微笑道:“這不能怪我,我只是一個弱質女子罷了,又有些貪生怕死,那些拼死拼活的事情我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再說了,我就算是衝上前去殺敵,只怕人還沒衝上去,小命就已經沒了,父皇對我的要求太高了。”

皇帝的嘴角也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卻又問道:“墨塵哪裡去呢?”

夜之初淡淡的道:“他說他肚子不舒服,應該是去茅房了,至於去哪裡上茅房,我就不知道了。我雖然是他的妻子,可是這種事情還是不好跟着的。”

皇帝輕輕的搖了搖頭道:“當初朕將你指給墨塵也不知是對還是錯!”

夜之初這一次只淡淡一笑,並不出聲,心裡卻在道:“這絕對是你這個老糊塗蟲做的最對的一件事情。”

夢影卻在旁道:“皇上不用擔心九皇子的安危,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一定不會讓自己涉險。再則今日裡他和仁王妃一起打敗了那麼多的奸細,武功只怕是極高的,尋常應該傷不了他。”

皇帝輕輕點了點頭道:“左相說的甚是。”

正在此時,外面的廝殺聲更加的慘烈了,似是有人從外面攻了進來,和鎮北將軍的人打了起來。

果然,侍衛衝進來報道:“戰王果然勇猛無比,已經攻到鎮北將軍的陣地了,此時兩撥人馬正相互廝殺,打的甚是厲害,依奴才看,那鎮北將軍只怕不是戰王的對手。”

皇帝的眸光微微轉深了些道:“再探!”

侍衛走出去後,皇帝好不容易好起來的心情又黯淡了下去,他又在屋子裡轉起了圈圈,夜之初眼觀鼻,鼻觀心,這一次再也不東張西望了,皇帝再問她幾句問題,她只怕也要抓狂了。

夢影在旁淡淡的道:“現在情況未明,皇上無需太過擔心,此時已經子時,他們再廝殺一陣子,天也就快要亮了,只要天一亮,一切都會有所改觀。”

皇帝低低的道:“希望那個逆子是誠心來救駕的吧!”

夜之初的眸光微微閃了閃,她是極度不喜歡燕輕辰的,若說他會誠心來救駕,打死她也不會信。

皇帝踱了一圈後又道:“來人!”

一個侍衛走了進來,皇帝問道:“南王那邊有動靜了嗎?”

“回皇上的話,還沒有任何動靜。”侍衛低聲回答。

皇帝怒道:“南王在做什麼,難道今日裡他也在籌謀嗎?”

只這一句話,夜之初便已經聽出來了,在皇帝的心裡,其實最相信的還是燕雨辰,她的心裡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心裡沒來由的亂了幾分。她雖然恨皇帝毀了含香樓,在這一刻卻真真切切的有些可憐起皇帝來了。

夢影因爲和燕雨辰那層微微有些特殊的關係,也不敢多說什麼。

正在此時,燕雪辰卻走了進來,行過禮之後,便站在了夜之初的身側,夜之初見他身上鮮血又多了一些,而且有很多顯然是剛剛濺上去的,心裡不由得生出幾分擔心。

夜之初看到了燕雪辰身上的血,皇帝也看到了,他皺着眉頭道:“墨塵,你方纔去哪裡呢?”

燕雪辰淡淡的道:“方纔肚子有些不舒服,去茅房了,沒料到卻遇到了幾個刺客,廝殺了一番後就耽擱了些時間。”

夜之初聽到他的話後想笑,他們兩人也當真是太有默契了,她隨便撒謊說他去如廁,他倒好,居然也這麼說。

皇帝輕輕點了點頭道:“今夜太過危險,你就不要到處亂跑了,肚子若是不舒服的話,就用朕的吧。”

燕雪辰愣了一下,他知道皇帝是有潔癖的,平日裡他用的東西根本就不準任何人碰,沒料到此時讓他用他的馬桶,他的心裡不禁微微一暖。

皇帝看到燕雪辰眸子裡的表情,心裡有了一絲淡淡的安慰,沒有料到這樣一件小事,也能讓燕雪辰情緒有波動,看來他以前待燕雪辰當真是不太好了。

夜之初看到兩父子之間的互動,心裡微微一暖,縱然她再不喜歡皇帝,可是他終是燕雪辰的父親,她也希望他能擁有父愛。

震耳欲聾的炮火聲已經停了下來,就連那凌厲的廝殺聲也已經停了下來,突如其來的安靜讓夜之初微微有些不適應,皇帝也覺得甚是怪異,正欲吩咐人去查看,遠處已聽到燕輕辰的聲音:“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皇帝聽到他的聲音微微一愣,看了夢影一眼後道:“戰王將鎮北將軍殺呢?”他如此問夢影卻忘了夢影也和他一樣守在宮殿裡,對外面的訊息並不知曉。

夢影卻已站起身來站在宮殿門口大聲問道:“是戰王嗎?”

“正是!”燕輕辰的聲音傳來。

夢影又道:“戰王是否已將鎮北將軍冷鐵心誅殺?”

“正是!”燕輕辰的聲音裡透着一絲淡淡的得意。

夢影不再問了,整個人退了回來,皇帝的眸子裡卻有一抹淡淡的驚訝,冷鐵心的武功之高,他是知道的,他還沒有當上皇帝之前,因爲一個誤會和冷鐵心大打出手,當時兩人鬥得甚狠,足足鬥了百招有餘,都沒有分出勝負,而燕輕辰自攻過來到和冷鐵心交手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內又如何能將冷鐵心誅殺?

皇帝的疑慮加重,夢影看出了他的擔心,又折回去站在宮殿門口大聲道:“戰王可否已取了冷鐵心的首級?”

“已經取了來了,請父皇將宮門打開,兒臣親自將冷鐵心的首級奉上!”燕輕辰朗聲道。

皇帝的眸子裡卻已經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意,夜之初覺得燕輕辰的話裡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而皇帝對燕輕辰的態度卻陡然改變,她喜歡這種變化,落進下石原本就是她的強項,於是她低低的道:“不知道戰王帶了多少人馬過來,此時這般放進來不知會不會做和二皇子一樣的事情。”

皇帝看了她一眼,燕雪辰在旁接口道:“這個就不知道了,俗語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一次三哥和我一起逛妓院,我們同時看了一個長相俊俏的姑娘,三哥說了要送我的,結果他欺我是個傻子,先將那姑娘給開苞了。”

夜之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說的是那一日在妓院裡的事情,想起他那一日在旁旁觀而沒有出手救她,她就有些惱火,當下冷哼一聲道:“一定是人家姑娘看不上你這個傻子,三哥高大威猛,正常一點的姑娘都會喜歡他。”

燕雪辰揚了揚眉毛道:“可是三哥說要送給我的,他食言了。”

“夠了!”皇帝打斷兩人的對話,兩人的話裡傳給他的訊息非常明瞭,那就是燕雪辰根本就是一個見色忘義的小人,一個見色忘義的人就能做的背信棄義的事情,而背信棄義的事情裡也包括不擇手段奪皇位,在如此的大利之前,只怕他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皇帝咬着牙道:“夢影,你去告訴戰王,就說朕累了,想先休息一會,讓他在宮牆外候着。”

夢影大聲道:“皇上龍體不適,請戰王先是休息,天明之後再來議事。”

外面安靜的片刻後便傳來燕輕辰微微有些慍怒的聲音道:“父皇龍體不適,兒臣更應前來探看,還請父皇下旨讓兒臣入內照顧父皇!”

夜之初聽到燕輕辰的聲音搖了搖頭,她以前認爲他是很能沉得住氣的,沒料到這個緊要關頭居然就沉不住氣了,只是轉念一想,他沉不住氣實屬正常,眼見的爭奪多年的皇位已經唾手可得,再在門外等下去誰知道會再生出什麼樣的變數來?再說了,燕雨辰到現在還沒有動靜,燕輕辰自然不敢小視,只要這邊塵埃落定,燕輕辰也就再也不懼燕雨辰了。

燕雪辰輕輕的哼了一聲,眸子裡一片清冷,夜之初湊到他的身邊小聲問道:“你方纔出去做什麼呢?”

燕雪辰淡淡的道:“找茅房啊!”

夜之初白了他一眼,他淡淡一笑,也不解釋。

皇帝一掌拍在龍桌上道:“混賬,他還真的想學老二逼宮!”

“皇上莫急。”夢影緩緩的道:“三皇子沒有皇上的允許,應該不敢光明正大的衝進來,就算他真的衝進來,皇上的暗衛應該還能抵擋一陣。”

皇帝的龍眸裡滿是怒氣,卻倚在龍椅上無可奈何的道:“這些都是朕的兒子……”

夜之初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安靜的站在那裡,燕雪辰淡淡的道:“都是父皇親手教養的兒子。”

皇帝扭頭看了他一眼後幽幽的道:“沒錯,都是朕親自教養的兒子!”

兩人簡短的對話,卻已將所有的癥結全部說了出來,一個心裡有些不平,一個感嘆自己教導無方。

夢影緩緩的道:“孩子長大之後能體諒父母之心者是少數,尤其是那種心術不正之人,就算用最好的教導方法,最終也難成大器。”

皇帝輕輕搖了搖頭道:“煩請左相去告訴戰王,若是敢打擾朕休息,朕便沒有他這個兒子。”

夢影的眼裡有一抹光華劃過,當下把頭微微一低後便走出了大殿,站在大殿外大聲道:“皇上口諭,三皇子若是打擾了皇上的休息,便斷了父子之情!”

他的聲音淡然而又堅定,聲音聽起來不大,卻能傳播的甚遠,而且有一抹讓人難以小瞧的實力。

燕輕辰站在二門牆外,聽到夢影的聲音,當下恨得咬牙切齒,卻又不敢輕舉妄動,他在原地轉了幾個圈之後,還是沒有想到合適的法子,而此時宮外的雞已叫了兩遍了,他的心裡越發的不平靜起來。

他在心裡盤算,今日裡強行衝進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若是成功的衝了進去,他就能成爲一國之君,若是不能成功的衝進去,下場只怕就會如冷鐵心和燕星辰,成爲亂臣賊子。

他此時縱然不知道燕星辰的下場,卻也知道燕星辰必定不會有好的下場,他爲了這一場宮變已謀劃了很長時間,此時若是放棄,心裡有些不甘,而若是用強,一旦失敗便會一無所有,而燕雨辰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天知道燕雨辰會不會在這個時候躲在暗處,只待他一出動,就會有多行動。

燕輕辰素來果斷而又張狂的,生平第一次起了這樣的猶豫,因爲太過在意,所以知道輸贏太大,他一想起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就覺得全身上下一片熱血沸騰,連帶着心跳也快了很多。

燕輕辰在原地踱了一圈,心裡的緊張和在意實在是難以遮掩,謀士江濤看出了他的心事,在旁低低的道:“王爺若是做了決定,就宜快不宜慢,慢則生變。”

燕輕辰深吸一口氣道:“你認爲本王該如何做?”

江濤答道:“生死關頭,奴才不敢替王爺做主,卻覺得王爺此時其實有三種選擇。”

“哪三種選擇?”燕輕辰問。

江濤的眸子裡滿是智慧之華,他低低的道:“第一種選擇是聽皇上的話在這裡等待天明,只是天明之後會有什麼變數,奴才並不知曉,只是若是等下去的話便失了先機;第二種選擇便是強行攻進去,此法太過冒險,成敗都只是五五之數,成了便是一朝天子,敗了便是千古罪人。而皇上的身邊尚有精兵數千,依據地形,若要攻破實有難度,再加上還有左相在宮中,他素來極具機變之才,甚善用兵,實難掌控。”

“第三種選擇是什麼?”燕輕辰有些不奈的問道。

江濤答道:“第三種選擇依舊是進攻,但是打的是清叛黨的旗號,自古以來,講究師出有名,王爺這般一做便是名正言順了,而宮中如今亂成一團,難保會有叛黨殘存在宮中,王爺打的是保君的旗號,如此一來,皇上心裡也舒坦了,王爺今夜又立下了大功,不用逼宮也必能得到皇上的賞識,進去之後先參拜皇上,不可要挾。”

燕輕辰皺着眉頭道:“本王沒覺得第二個選擇和第三個選擇有什麼差別。”

江濤輕嘆一口氣,輕附在燕輕辰的耳畔說了一席話,燕輕辰的嘴角微微上揚,讚道:“果然是妙計,本王採用了!日後若是本王能夠得坐寶位,你便是天大的功臣!”

江濤俯首道:“多謝王爺賞識。”

燕輕辰將身邊的親信喚來,吩咐道:“你們換上叛黨的衣裳,去皇宮的各個角落放火!但是一定要小心,不要暴露了行蹤,若是暴露了行蹤,該如何做就不用本王再教你們了。”

衆人的額前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盡數跪倒在地道:“末將知道!”

“好了,去吧!”燕輕辰吩咐道。

衆人四散而去,剎那間,宮裡四處着火,侍衛將四周的情形向皇帝稟報,皇帝大怒道:“不是說三皇子已經將冷鐵心斬首了嗎?又哪裡來的叛黨?”

“這個奴才便不知了,只是方纔聽到風聲,說那些人是南王的人。”侍衛小聲道。

夜之初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皇帝卻已拍案而起道:“混賬,南王又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燕雪辰聽到皇帝這句話裡雖然對燕雨辰滿是肯定,卻已生了懷疑之心,當下淡淡的道:“父皇所言甚是,五哥是斷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兒臣認爲一定是宮裡還有些叛黨未完全清楚,他們爲了保命或者受人指使,就說是五哥的人。”

皇帝眉頭微皺,夜之初在旁低低道:“我小時候若是犯錯的話,比如說打碎了我爹最愛的花瓶,我就一定會溜出屋去,把大哥騙進屋子裡來,然後再裝做湊巧撞見,這種簡單的栽贓嫁禍之法其實沒有太多的水準。”

皇帝的龍眸微微眯了起來,正在此時燕輕辰在門外大呼:“保護皇上,給本王將那些叛賊盡數拿下!”

衝殺聲再次響起,侍衛跑進來稟報:“皇上,戰王攻了過來,我們要不要把他放進來?”

皇帝的龍眸裡一片深沉,他往日裡所有的事情盡在心中,此時被侍衛這麼一問也微微有些茫然,他的目光不由得掃向夢影,夢影輕哼一聲道:“戰王這一着當真是高明,皇上,依老夫之愚見,還是將三皇子放進來吧,否則他若是在另一邊派兵攻打進來,也會全部算在叛黨的身上,到時候恐對皇上不利。”

皇帝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後道:“撤下兵馬,將侍衛埋伏在殿內,戰王若有異動……”他的眸子裡有了一抹狠厲道:“格殺勿論!”

他那一句格殺勿論讓夜之初的心裡一陣發寒,這一場宮變,她算是從頭經歷到尾,只覺得這種父子相殘的戲碼聽起來實在是讓人心驚,皇族裡的恩怨一旦被捲了進來,就再也難以脫身了。

皇帝的話說完之後,自己的心裡也是一片悲涼,而有些事情是一定需要作出決斷的,身處高位,若是優柔寡斷,那就是害國害民,也會斷送自己的性命。

戰場之事,瞬息萬變,有時候是需要等,而有時候卻需要冷靜的頭腦和當機立斷。

燕雪辰和夢影兩人都不動聲色的站在那裡,兩人的眸光一片深沉,都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夜之初知道燕雪辰在等燕雨辰,可是夢影又在等什麼呢?他是不是也已經算到燕雨辰今日裡一定會有行動?

守衛一退開,燕輕辰便帶着一隊人馬走了進來,他的身材原本就極爲高大,此時往上殿中一站,當真便如天神一般的存在,他看到燕雪辰和夜之初站在那裡,微微愣了一下,一抹殺機迸了出去,皇帝卻喝道:“叛賊擒到了沒有?”

燕輕辰這才急忙行禮道:“回父皇的話,兒臣已派人去捉拿叛黨,很快就會回來。”

皇帝冷冷一哼道:“朕乏了,你先退下去吧!”

燕輕辰好不容易纔進來,又如何肯就此離開,當下伏在地上道:“現在叛黨四散在皇宮裡,父皇的宮殿裡也極爲不安全,兒臣願在此保護父皇的安危!”他在心裡暗贊江濤的計謀高明,只是在宮裡放了幾把火罷了,就能輕易的接近父皇,此時在這殿裡的人,沒有幾個人能攔得住他,只要將父皇擒住,他也便是大功告成了。

當他的心裡升起這樣的念頭時,他的周身便有一絲戾氣散發出來,皇帝何等敏銳,早已察覺到了,他的龍眸微微一眯道:“難得皇兒由此孝心,朕心甚慰,你二皇兄做下了大逆不道之事,朕心裡難過至極,好在還有你誠心救駕,明日早朝,定有重賞。”

燕輕辰微微一愣,緊接着問道:“不知二皇兄現在人在何處?”

“不要再提那個逆子!”皇帝的臉上滿是怒氣道:“那逆子做下了弒父弒君之事,天地難容,朕已命人將他砍成肉泥扔到虎園裡去喂狗了!”

燕輕辰知道平日裡皇帝對燕星辰甚是寵愛,沒有料到因爲這一場謀反居然讓皇帝動了這樣的心思,他又想起江濤叮囑的那幾句話,心裡不禁有些沒譜,當下不敢輕舉妄動,心念一變,他身上的戾氣便也散了些。

皇帝察覺到他的變化,心裡升起一抹冷笑。

夜之初聽到這一對父子的對對話,眉毛微微揚了揚,皇帝也是一個演戲高手,燕星辰的屍體現在還在鳳棲宮裡,方纔說那些話不過只是嚇唬燕輕辰的罷了。

燕輕辰心裡還是不死心,覺得這樣的機會當真是失去之後以後不會再有,趁現在燕雨辰還沒有來之際還是早些行動爲妙。只是心裡縱然有這樣的想法,行事卻已謹慎了許多,用內功聽了一下週圍的情況,只覺得四周瀰漫着殺氣,卻不知道那些殺氣從何而來,心裡又有些沒譜,一時間也不敢做過多的舉動,須得尋個機會試試這殿裡水深水淺。

此時外面又傳了雞叫之聲,他細細一聽,估摸着再過一個時辰就到辰時,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站在那裡看了夜之初和燕雪辰一眼,心裡頓時有了主意,他的眸光一寒,揚手就朝燕雪辰拍了過去,燕雪辰的身子陡然暴起,一腳將他的一掌踢開,然後冷着聲道:“三哥這是何意?”

“九弟平日裡不是癡傻嗎?怎麼此時反應如此敏捷,難道以前是裝的?”燕輕辰的眸子裡透着一抹淡淡的殺氣和得意。

燕雪辰緩緩的道:“沒錯,我以前的確是在裝傻。”

燕輕辰沒有料到他回答的如此爽快,當下冷哼一聲道:“父皇,九弟和五弟感情一直甚好,九弟長年潛伏在宮中裝瘋賣傻,只怕是受了某人的蠱惑,別有所圖。”

他這一句話說的甚妙,既將燕雪辰的身份揭穿,又將矛頭指向燕雨辰,而他話裡的某人不用去猜也知道是在說誰了。

夜之初聽到他那句話,心裡升起了騰騰怒氣,這混球到底想做什麼?

燕雪辰冷冷一笑道:“三哥的話裡聽起來好像另有所指,只是我裝傻之事已向父皇請罪,父皇都不再追究了,三哥又何必來一爲難於我?”

燕輕辰愣了一下,沒料到他居然自己想皇帝坦白他裝傻一事,一時間不禁向微一愣,要知道他雖然一直懷疑燕雪辰是裝傻,卻沒有十足的證據,這一次故意在皇帝的面前試他,一試一個準,燕輕辰原以爲今日裡他鐵定是最大的贏家了,沒料到燕雪辰居然先向皇帝坦白了一切。這當真是在他的意之外。

夜之初皺着眉頭道:“三哥今夜所做之事,當真有些不太厚道,好在墨塵是裝傻的,若是真的傻子,你方纔那一下豈不是要了他的性命?你們本事親兄弟,就算是試探也不用這樣試探吧!”

燕輕辰扭頭看着夜之初,眸子裡兇光畢露,他冷笑道:“裝傻可是欺君之罪!”

“父皇早就說了他不問罪,三哥此時巴巴的揭露這件事情想說明什麼,是心虛嗎?”夜之初的眸子裡滿是冰冷。

“娘子,三哥不是心虛,而是在找突破口,想將五哥拉下水。”燕雪辰淡淡的道。

燕輕辰怒道:“胡說八道,本王可沒有說這件事情和五弟有關係,只是如果本王沒有記錯的話,九弟變傻的那一年才五歲罷了,若沒有人在旁指點,五歲的孩子又哪裡有那樣的心機?”他扭過頭看着皇帝道:“父皇,兒臣覺得這一件事不能就此作罷,試問一個正常的皇子由於長年裝傻一直待在宮裡,也不知道打得是什麼算盤?兒臣覺得這一次母妃發瘋,笑妃慘死的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皇帝聽到這句話微微一愣,細細一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夜之初看到皇帝臉上的表情,心裡滿是失望,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會有皇帝這種人,媽的,一天到晚既怕兒子造反,有想要兒子們乖乖的,活該他燕星辰造反,活該燕輕辰此時動了逼宮之念!只是燕輕辰這混球逼宮就逼宮吧,幹嘛非要找她的男人的錯?丫的,以前的賬她還沒有和他算,他此時倒還欺上門來了!

她當下將眸子一眯,站在燕輕辰的身邊道:“三哥的話我不能苟同,雖然最近皇宮裡是不太太平,發生了很多事情,可是三哥若是將這所有的過錯全部推到相公的身上,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如果是你自從出身之後就沒有人關心,沒有人疼愛,甚至三番五次有人要害你的性命,你又會不會自保?

燕輕辰冷哼一聲道:“自保也有很多種法子,九弟完全可以去把一切告訴父皇。再說了,後宮之中,在父皇英明的統治下,又豈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你根本就是扭曲事實!”

夜之初微微一笑道:“父皇的英明這裡所有人都不會懷疑,可是再英明的君王也管豁不到的事情,比如說這一次二皇子的叛亂,再比如說三皇子你此時站在這裡出口傷人!放眼整個朝堂和江山,看起來一片昇平,可是卻有收吏貪贓枉法,還有天災人禍。”

“本王什麼時候出口傷人呢?就算是出口傷人,也不能和二哥的叛亂相提並論!”燕輕辰咬着牙道:“久聞九弟妹及具人善辯之才,今日裡本王算是領教了!”

夜之初不緊不慢的道:“有沒有出口傷人,如三皇子所以,父皇英明無比,是對是錯,一眼就能看穿,你我又何需在這裡辯解?說到我的善辯之才,又哪裡能及得上三皇子你的文韜武略,幾招之內就能砍下鎮北將軍的人頭,此時若是在這裡發難,只怕我們這麼多人,也沒有一個人能攔得住三皇子你吧!”

燕輕辰大怒,伸手便來擒夜之初嗎,燕雪辰揚掌就將燕輕辰的手攔了下來,夜之初在旁淡淡的道:“三哥武功蓋世,只是你武功若是用來欺負不會武功的弱質女子,當真是白練了!”

燕雪辰在旁淡淡的道:“不但白練了,簡直就是練武之人的恥辱!”

夜之初嘆了口氣道:“我以前還是很佩服三哥的本事的,可是此時見到三哥的行爲之後,當真是讓我失望的緊。一個連不會武功的女人都能欺負的男人,就算是心懷大志,卻是品性低劣。”

燕雪辰在旁幽幽的道:“不但品性低劣,還絕不對委以重任,要不然就誤國誤民。”

夜之初搖了搖頭道:“可是這樣的人卻是皇子。”

燕雪呈也搖了搖頭道:“不是所有皇子都是這樣的,比如說五哥從來就是打女人。”

夜之初無可奈何的道:“相公說的甚是,你就對誰都彬彬有禮,可是卻有了這樣的兄弟,我真替你感到不值!”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直把那燕輕辰說的一文不值,燕輕辰恨不得一掌將兩人劈死,再將兩人的嘴給撕的稀巴爛,可是皇帝卻一直沒有打斷兩人的對話,又在旁看着,他惱火的要死。而兩人說話的速度又怕,配合的天衣無縫,他想要插嘴都插不進去。

“夠了!”皇帝在旁輕喝道:“你三哥縱然再有不是,你們兩人也不能這樣子編排他!”

夜之初揚了揚眉毛,燕雪辰輕哼了一聲,皇帝看到兩人的表情心裡想笑,面上卻不露分毫,又淡淡的道:“朕今日在此宣佈,墨塵裝傻之事朕不計較,日後若再有人以此來問他的罪,朕決不輕饒!”

“是!”燕輕辰恨牙癢癢,卻也只能點頭稱是,只是他的心裡實在是不甘,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道:“父皇,兒臣聽聞九弟妹和五弟之間曖昧不清,否則也不會在五弟大婚的那一日大鬧南王府了。”

夜之初眯着眼睛道:“三哥,你知不知道女子的名節對一個女人而言是極重要的一件事情!你若是有真憑實據,那便也罷,我甘願受罰,若是沒有真憑實據,你今日裡就得向我道歉!”

燕輕辰冷哼一聲道:“男女之事,原本只是一個念頭罷了,五弟三番五次出手救你,你看他的眼睛就不同,你難道敢對天發誓你對五弟沒有意思感情?”

夜之初自從燕雨辰成親之後,就最恨別人拿她和燕雨辰的事情說事,心裡的那道傷口原本就還沒有完全復原,此時聽到他的話冷笑道:“我夜之初今日當着父皇的面發誓,若是現在對五哥存了非分之想,就天打雷劈!”

燕輕辰也冷笑道:“就弟妹的誓發的可當真是妙不可言啊!”

夜之初也不生氣,淡淡的道:“當真是不巧的很,我今日裡剛對父皇說過,我未出閣之時曾對五哥動過心,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再說了,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喜歡一個男子,又有何不可?實不相瞞,我未出閣時,聽到三哥的英雄事蹟,也曾對三哥生過愛慕之心,只是當日見到三哥當街強搶民女就對三哥徹底失望。”

“你含血噴人,本王什麼時候當街搶過女人呢?”燕輕辰怒道。

夜之初長長的嘆了口氣道:“都過去好幾年的事情了,三哥要問我哪年哪月我還真回到不上來!不如這樣吧,三哥先告訴我我哪一日和五哥有過分的舉動了我再告訴三哥哪一日強搶民女吧!”

燕輕辰瞪大一雙虎目怒氣衝衝的看着她,她打了個寒戰躲到燕雪辰的身後道:“三哥是想用眼神嚇我的話,三哥的目的達到了!”

皇帝巴不得他們鬥嘴再斗的兇一點,如此一來時間也就往後移,再遲一些他就再無需忌憚燕輕辰了,而聽夜之初和燕輕辰鬥嘴,當真是一件極有趣的事情,那丫頭只要扯着一點由頭就能恨恨的將人擊倒在地。

只是夜之初顯然不太喜歡他在那裡坐山觀虎鬥,當下扭過頭看着皇帝道:“今日之事,還請父皇爲做主!三哥欲用強逼我承認和五哥之間有事,而早先也告訴過父皇,我和五哥之間清清白白,如今我的心都只記掛在相公的身上!”

燕輕辰大怒道:“本王什麼時候對你用強了?”

夜之初毫不給面子的當場放聲大哭道:“父皇,你看看,三哥都這樣欺負我了,你還不替我做主!”

皇帝聽到她的話只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原本一片煩悶的心情卻在她陡然哭出之後好了不少,他看了燕輕辰一眼後道:“戰王,你今日裡若是找不出證據來,朕只好問你的罪了!”

燕輕辰原本想胡攪蠻纏的,結果到現在卻變成夜之初胡攪蠻纏,他頓時火大,恨不得一掌劈死夜之初,雖然以前就曾見識過她那張說死人不償命的嘴,卻沒有料到竟如此厲害,而皇帝此時不表揚他平賊有功,不問他要何賞賜,居然要問他損了夜之初名節罪,當真是讓他火冒三丈,他氣到極處無從發泄,當下將眼睛一眯,一抹危險迸了出來,他咬了咬牙,再也顧不得許多,再次向夜之初撲了過去。

燕雪辰又如何會讓他如願,當下忙伸手去攔,只是他身上的傷原本就還沒有大好,今夜又耗損了不少的功力,若是對付普通的殺手不成問題,可是要對付燕輕辰這樣的據頂高手便顯得有些費力了。一時竟被燕輕辰那一掌震的手臂微微有些發麻,他只得往後退了一步,燕輕辰趁機躍上前去,一掌朝夜之初劈了過去。他的心裡頓時對燕雪辰起了輕視之心,他原以爲燕雪辰的武功真的很高,原來不過爾爾。

夜之初沒有料到燕雪辰居然都擋住燕輕辰全力的一擊,當下想也不想一個就地打滾就蹦到皇帝身邊,這一把火原本就是爲了皇帝所燒,當然就得由皇帝來負全責。

皇帝的眉頭微皺,見燕輕辰的一掌朝他劈了過來,當即龍眸裡有了一抹怒氣,夜之初的嘴角邊卻有了一抹淡淡的得意。

燕輕辰眼見那一掌就要劈到皇帝身上了,他的心裡也百轉千回,有喜悅、有掙扎、還有濃重的狠厲之色,皇帝看到他眼裡的目光,心裡原本還存着一絲念想也徹底破滅。

皇帝沒有躲燕輕辰一掌,而是睜大一雙龍眸冷冷的看着燕輕辰。眼見那一掌就要劈到皇帝的身上了,一條鞭子直直的朝燕輕辰抽了過去,那一鞭又快有狠,平雜這雷霆萬鈞之力,燕輕辰若是執意將那一掌劈下去的話,會要了皇帝的命,但是自己也會受很重的內傷。右側還聽到了破空之聲,似有暗器襲來。

燕輕辰微微一沉吟,一個就地打滾便朝旁躲去,只是縱然他躲的再快,那一鞭還是重重的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只覺得刺痛難忍。心裡有些奇怪,這世上何時有這等使鞭高手。連根銀針從他的臉上操了過去,立時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兩條血痕。

他還沒來得及扭頭去看,就已聽得皇帝的怒喝道:“混賬,連朕也想殺,朕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兒子?你是不是想學二哥?或是想學他的話,朕也不介意賜你和他一樣的下場!”

旁邊一記清冷的男音道:“兒臣救駕來遲,還請父皇責罰!”

有如此清冷的嗓子,衆皇子中也唯有燕雨辰而已。

夜之初此時已從龍椅之後將腦袋探了出來,只見燕雨辰一襲黑色的勁裝跪在地上,他的頭微微低下,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他的身邊還跪着一個瘦弱的男子,那幾枚銀針想必就是那男子發出來的。

她輕輕嘆了口氣,他終於現身了,而且還現身的極是時候,她不得不感嘆他的心機之深,照他出現的時間,只怕早就已到達了殿外。她方纔所說的只怕他都聽到了,聽到了就聽到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看到他一身的清冷,她終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燕雪辰早已躍到她的身邊道:“娘子,你沒事吧?”

夜之初朝他微微一笑道:“我沒事,多虧五哥來的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燕輕辰的臉色一片煞白,跪倒在地道:“兒臣據對沒有傷寒父皇的一時,一切都只是一個誤會!”燕雨辰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當真是氣死他了,只是所有的事情已經沒有辦法更改,他心裡也很清楚的知道,今日的大事是難以完成了。

夜之初恨他狠毒,當下在旁不冷不熱的道:“三哥污了我的名節之後想殺人滅口,不知道是不是一個誤會?”

燕輕辰咬着牙道:“本王是被你氣的……”

夜之初打斷他的話道:“我和三哥往日裡並無過劫,三哥污了我的名聲,我只不過是替自己說了幾句話,你就要殺我,我可是你的弟妹啊!再則你今日裡突然動了殺氣,可是後招卻是朝父皇的身邊過去的,誰知道你爲了皇位會不會像二哥一樣,連父皇都敢下手?”

燕輕辰恨的咬牙切齒,皇帝見燕雨辰現身,知道事情已經安定了下來,不管燕雨辰存了什麼樣的心思,也不管燕輕辰存了什麼樣的心思,兩人都在他的身邊,一切便都無需擔心,因爲兩人會相互制約的。

皇帝靠在龍椅上道:“朕很累了,不想再追究這些事情了,南王,戰王,你們兩人清理一下戰場吧,其他賞罰之事待朕休息好了再說。”

夢影聞言伸手去扶皇帝,燕雨辰對皇帝這般淡然態度也感到微微有些吃驚,只是細細一想,很快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燕雨辰和燕輕辰幾乎異口同聲的道:“請父皇放心,兒臣一定將宮中之事處理好。”

夜之初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便拉着燕雪辰一起走出了甘露殿。

兩人走出去之後,見天際已泛起了魚肚白,而皇宮裡的血腥味卻比之前更重了幾分。

她的心裡突然覺得有些堵得慌,她原以爲燕雨辰出現,皇帝無論如何也會有所表示,沒料到卻是沒有任何處罰,也沒有任何獎勵。走到門口時候,她被地上的石子絆了以下,險些便要摔倒在地,她此時才驚覺,原來方纔在大殿裡燕輕辰要殺她的時候,她很沒有骨氣的嚇得腿發軟,只是在大殿裡尚不覺得,此時走出來之後發到覺得腿軟。

她頓時明白她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強大,她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

燕雪辰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道:“你怎麼呢?”

夜之初將頭埋在他的胸口道:“你們家的事情好可怕。”

燕雪辰改正她的話道:“你是我的娘子,我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所以你方纔說的你們家應該改爲我們家。”

夜之初撇了撇嘴,燕雪辰又低低的道:“今夜讓你受委屈了。”

夜之初趴在他的懷裡聞到了血腥味,忍不住道:“你怎麼呢?”她貼在胸口處的臉感覺到了一抹潮溼,她的心裡不由得一驚。

“沒有太大的事情,只是之前的傷口裂開了。”燕雪辰說的雲淡風輕,可是下一刻,他的身體便極不給面子的倒在了地上,夜之初也和他一起摔倒在地,她大驚道:“墨塵,你怎麼呢?”

燕雪辰正好走出門來,聽到夜之初的叫聲忙走了過去,見燕雪辰面色蒼白,當下忙喚道:“常在春,過來!”

常在春微皺了眉頭,卻也忙走了過來,伸手把住燕雪辰的脈搏後嚇了一大跳道:“他的身體裡面有寒毒,還有舊傷,危險的緊!”

夜之初一聽嚇壞了,忙道:“你不要嚇我,他還有沒有救?”

常在春見夜之初滿臉都是血,看起來醜陋不堪,心裡便存了幾分鄙視,卻依舊淡淡的道:“他遇到其他的大夫或許沒救,便是遇到我卻能保他一命。”

燕雨辰輕輕鬆了口氣,常在春又道:“此地不是診病之所……”

她的話還未說完,燕雨辰已一把將燕雪辰打橫抱起來道:“去聽雪殿!”那裡是皇宮最爲僻靜的角落,也是最佳的治病場所。

夜之初再也顧不得腿軟,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跟着燕雨辰朝聽雪殿走去,那裡果然完好無損,和兩人剛離去的時候沒有什麼兩樣,那一衆宮女太監早已嚇跑了,只餘下燕雨辰送給燕雪辰的兩個丫鬟。

兩人一間燕雨辰抱着燕雪辰進來,頓時嚇了一大跳,忙去收拾東西,常在春替燕雪辰施完針後道:“他需要靜養,這一段時間不要吵到他。”

夜之初點了點頭,常在春又道:“他醒來之後需要臥牀休息半個月,不可有劇烈運動。”

夜之初忙道:“我會照顧好他的。”

常在春點了點頭,然後去開方子,卻見燕雨辰呆呆的站在那裡看着兩人,她微微有些好奇的道:“王爺,怎麼呢?有哪裡不對勁嗎?”

燕雨辰扭過頭看了她一眼後道:“去開方子,皇宮裡現在亂成一團,只怕沒有合適的藥材,房子開好之後,讓人去南王府上藥!”

常在春點頭點頭,她早就聽說南王極疼九皇子,現在看來一點都不假。只是她又哪裡知道燕雨辰的真正想法,他是很關心燕雪辰,可是方纔看到夜之初看着燕雪辰的眼神,他的心裡只覺得一陣難過。

那雙眼裡的關切是那麼的明顯,那雙眸子裡的感情是那麼的真切,曾經她也那樣看過他,可是如今卻已經全部都變了,或是她說的很對,他們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再也沒有可能像以前那樣了。

夜之初並沒有感受到燕雨辰的異樣,她現在心裡心心念念都是燕雪辰,自從上次他受傷以後,她就知道他在她心裡非常重要,可是今夜裡看着他抱着自己摔倒在地,她只覺得心裡難過至極。他明明就受了極重的傷,明明身體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卻還在那裡強自撐着。

她回想起昨夜裡發生的一切,想起他再踢石磨裡的輕哼聲,她頓時明白他在踢那個石磨的時候就已經拉了傷口,而他明明知道自己身上傷口裂開了,還拖着受傷的身體去爲她遮風避雨,人生在世,又能有幾人是如此掏心掏肺的對她?

她忍不住低罵道:“燕雪辰,你就是笨蛋,居然連自己都不會保護!”

常在春在旁寫方子聽到她的話後插嘴道:“我也覺得他有些笨,傷口還沒大好,就敢那樣和人打架,當真令我佩服。”

夜之初這才發現屋子裡還有個人,她扭過頭看了眼常在春,然後撇了撇嘴道:“明明是個女人,卻還裝男人,水平一點都不高,我真懷疑人是不是神醫?”

常在春聽到夜之初的話愣了一下,然後問道:“你一眼就能看出我是女人?”

夜之初白了她一眼後道:“老子常年拌男人,所以對女扮男裝之事還有點研究,你這一次若是能將我相公的病全部治好,我一定教你如何女扮男裝而不被發現。”

常在春看了一眼夜之初道:“你這副醜樣子要扮男子當人容易,可是姑娘我有着如花一樣的容貌,扮起來就難了。”

“放你孃的狗屁!老子哪裡醜了!”夜之初的小脾氣又被勾了起來道。

常在春撇了撇嘴,從懷裡拿出一把鏡子放在夜之初的跟前道:“我知道女人常會覺得自己比實際的要美上許多,可是我們做大夫的卻一向都是實事求是!”

夜之初透過那銅鏡看到自己的臉,饒是她有心裡準備,還是嚇了一跳,她的臉上原本擦了極厚的粉,卻又沾了鮮紅的血,白和紅混在一起,當真是有些觸目驚心,最重要的是她的嘴上擦的極好,整張臉堪比殭屍,她忍不住道:“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常在春的眉行揚了揚,夜之初道:“你幫我看着我相公,去洗把臉。”

常在春不置可否,夜之初還沒有走出門口,丫鬟已經燒好了水端了過來,她頓時明白是她那副醜容將這兩個丫鬟也嚇到了,當下尋了塊毛巾先替燕雪辰將臉洗淨,然後再將臉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洗了下來。

常在春見她先替燕雪辰洗臉,頓時明白燕雪辰爲何會對這個醜八怪那麼好了,男人都喜歡賢惠的妻子,可是她纔將方子寫完,一轉過身那個醜女人不見了,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絕色佳人,她有一雙似秋水一般的眼睛,雪白粉嫩的皮膚,瓊鼻如玉,紅脣如嬌嫩的花朵,她一時反應不過來道:“你是誰?”

夜之初再次賞了她一記白眼道:“你說老子是誰?”

常在春頓時大喜道:“你教我易容術可好?”

夜之初提條件道:“你將我相公治好,我就教你,如何?”她對這個女扮男裝的傢伙沒有太多的信心,只是她的心裡還是相信燕雨辰的,他帶來的人差不到哪裡去,只是這個傢伙看起來並不太靠譜,須得用些法子讓她盡心盡力才行。

“好,十天之內,我保管你的相公活蹦亂跳!”常在春眉開眼笑的道,醫仙教了她不法的醫術,獨獨沒有教她易容之術,她雖然行走江湖已有一段時間,可是卻在醫仙山莊長大,於人情世故上終是差了些,夜之初若是存心玩她當真可以捏在掌心裡玩。

事實證明,常在春的醫術的確是極高明的,她說是天之內讓燕雪辰活蹦亂跳,實際上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讓他活蹦亂跳了。

常在春每日裡都進宮替燕雪辰施針,她的醫術較宮裡的太醫還要高明幾分,皇帝有些不適,也讓她去診治,只要她一施針,幾乎能針到病除,再配上藥劑做調養,皇帝的心絞痛居然也輕了不少。

只要皇位的鬥爭不火燒到她的眉毛,她是不太管宮裡的那些事情的,只是不管他想不想知道,總有人會告訴她朝堂上的近況。

那一日宮變後,皇帝睡醒之後在午時召見了朝中的大臣,重賞了燕雨辰、燕輕辰和燕雪辰,卻將原本步同統領之職交到了燕雪辰的身上,交北部的軍權盡數交給燕雨辰,而北部的軍隊佔了風迎國的三分之二,燕雨辰手中的兵馬比起他當年最威的時候還要多。而燕輕辰手中之人只餘下九門提督陸思應還在其位,其餘的衆人俱被皇帝以各種理由撤了職,他的心還必須如何,夜之初用膝蓋也能想的出來。

那一日在甘露殿裡的事情,夜之初知道皇帝對燕輕辰起了戒心,畢竟那流露出來的殺氣是那麼的明顯,自古以來得兵權者得天下,此時皇帝將軍權大部分都交給燕雨辰,其用意是極爲明顯的。只是她終是有些鬱悶的,皇帝讓雪辰當了步兵統領,日後只怕還得有麻煩的。

步兵統領主管京中治安,手中雖然只有一萬多人,卻大多都是精後良將,朝中一有變亂,稍有處置不好,步後統領便是第一個被罰之人。

夜之初也聽說皇帝在讓燕雪辰任步兵統領之職時,朝中有許多大臣極爲不滿,理由是一個傻皇子難堪重任,皇帝只冷冷的笑着衆大臣道:“從愛卿難道認爲一個可以將淮南災情平定之人真是傻子嗎?”

一衆大臣當然不好說什麼,只是衆人都認爲那淮南災情的平定是燕雨辰和夜之初的功勞,經過這一次逼宮的事情,夜之初雖然醜得緊,可是卻聰明無雙,燕雪辰自從娶了她之後,地位便有了質的變化。

夜之初也想不明白皇帝既然給了燕雪辰步兵統領之職,卻又讓燕輕辰的人當了九門提督,這九門提督差不多管了天下三分之一的兵權,而且九門提督所統豁的兵馬離京城極近,皇帝這樣做事爲何?是想讓他們兄弟間相互牽制嗎?

她想不明白。

她也舉得那些軍政大事不是她這個弱質女子能想得明白,若不是爲了燕雪辰看,她只怕想也不會去想那一件事情。經過這一次逼宮的事情,她對夢影的事情有了興趣,那是一隻深藏不露的老狐狸,深諳宮中之事,卻偏偏生了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人說面由心生,她實在是弄不明白那個機鋒暗藏的老傢伙怎麼就生了那樣的一張臉?

於是,她讓楊易去查夢影的底細。

綠影和冬雪第二日便帶着傷回到了聽雪殿,兩個活寶不負夜之初所望帶回了一大堆珠寶看,夜之初實在是有些好奇兩人在那個晚上到底躲到哪裡去了?

綠影委屈萬分的道:“那天晚上我奉小姐之命去拿點寶貝,到那裡遇到了刺客,我們兩人不知道那是宮外來的刺客,以爲是皇宮裡的侍衛,當下交手幾十招後,人越打越多,我們覺得不是他們的對手,就拿着珠寶逃了,宮裡又亂成了一團,我們怕我們拿着東西被人看到,所以躲到藏經閣的樓上,那裡是整個皇宮最安靜的地方,我們折騰了一晚上,又累的半死,一不小心就在那裡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可是宮裡卻還是很亂,於是我們就乘機溜回來了。”

夜之初聽到她的話,舉得她和冬雪都屬於那種超級有才的人,當時宮裡亂成那副樣子,這兩個活寶居然還能呼呼大睡,她咬着牙問道:“難道你就不擔心你家小姐我的安危?”

綠影呵呵一笑道:“有九皇子保護小姐,再加上小姐那張利嘴,普天之下又有誰能是你們的對手?而且我見識了九皇子的手段之後,覺得他的武功比我高明瞭許多,若是他都保護不了小姐,我更保護不了了,又何必去送死?”

夜之初當場就送了她幾記爆慄,怒道:“死丫頭,你的翅膀長硬了是吧,居然生出了這樣的念頭,小心把老子惹毛了將你賣到勾欄裡去!”

綠影也不怕,笑嘻嘻的道:“那種地方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她後知後覺的看到夜之初那雙能吃人的眼睛,然後趕緊狗腿的改口道:“但是哪裡及得上待在小姐的身後,我發誓,日後一定寸步不離的守在小姐身邊,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小姐的毫毛!”

夜之初冷哼一聲,知道和這個蠢貨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生氣的,當下指揮着綠影把那些偷來的寶貝全部收好,等到出宮之後再拿去換銀子。

綠影一邊收拾那些東西一邊感嘆道:“真是可惜了,要是沒有那些刺客進來,我一定可以拿更多的東西回來。”

夜之初懶得搭腔,見東西放好了就又回到樓上去照顧燕雪辰。

如此又過了五日,燕雪辰的身體果然已經大好,很快就能到處亂走了,那裂開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了,常在春替他檢查了一遍後道:“九皇子的身體當真是極好,身體能恢復的這麼快實在是奇蹟。只是你身上的傷不打緊,那寒毒實在是不輕,若是不連根拔出,日後只怕還會受寒毒所累。”

燕雪辰不以爲然的道:“那寒毒在我體內已有十幾年了,也沒見怎麼樣。”

常在春看了他一眼道:“九皇子落水之後,是否會發生髮熱?天冷之時,完全不能着涼,一着涼身子便冷的似冰?”

燕雪辰不以爲然的點了點頭道:“我小時辰曾溺過水,所以一直都對水極爲畏懼,再說了,人哪個着涼不會生病?”

常在春弱弱的道:“九皇子身懷絕世武藝,身體本應極爲強健,那區區池水根本就足以讓你發熱,冬日裡的寒氣根本就不能入侵你的身體。”

燕雪辰愣了一下,夜之初問道:“我知道他怕水,但是那個寒毒已經有這麼多年了,要連根拔除能拔得掉嗎?”

“還是仁王妃聰明!”常在春讚道:“這句話算是問在點子上了,寒毒要連根拔起是可以的,但是需要極爲昂貴的藥材,那些藥材千金也難買,即使在皇宮裡只怕也不易尋到。”

燕雪辰撇了撇嘴道:“既然那麼麻煩,就不要去折騰了,我覺得現在沒有什麼不好,日後小心一點便好了。”

夜之初怒道:“燕雪辰你個混球,乖乖給老子去找藥材!”

常在春上下打量了燕雪辰一番後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現在還是童子之身,那些寒毒之所以沒有完全表露出來,是因爲你是純陽之體,再加上陽氣沒有外泄,所以你並沒有覺得很嚴重,可是你一旦成了真正的男人,那寒毒就會一日比一日嚴重,最多也就只能再活三年。”

燕雪辰嚥了一口口水,夜之初的眸子骨碌碌的直轉,常在春語不驚人不罷休:“難道九皇子日日看着如畫嬌妻而不能碰,心裡不癢癢嗎?”

“有點。”燕雪辰實話實說。

常在春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夜之初道:“難道九皇子想要看着如此嬌妻年紀輕輕就守寡,又或者等你死後耐不住寂寞,去找其他的男人?”

燕雪辰衝動了:“我要好好的活着,決不讓娘子守寡,她敢去找其他的男人,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她!”

常在春讚道:“仁王爺真是男子漢也!”

燕雪辰滿臉得意的道:“我本來就是真男子漢!說吧,要哪些藥材?”

常在春道:“那些藥材要得到很麻煩,仁王難道不怕麻煩呢?”

燕雪辰瞪了常在春一眼後又看着夜之初道:“麻煩也要治,我可不想一輩子都只能到不能吃!”

夜之初平日裡自認臉皮厚道極致,此時聽到兩人當着她的面大談那件事情,她的臉也止不住紅了,在旁喝道:“常在春,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臉皮怎麼那麼厚?”

常在春不以爲然的道:“我是一個醫者,只是在和仁王討論醫術上的問題,在這些問題上面,是不分男女的。”

夜之初頓時無語,常在春據對是她認識的女子當中的極品,在常在春的眼裡,這世上沒有男人和女人,只有不生病的人和病人,就算是沒有病的人,她也能挑出三分毛病。

入夜後,一陣北風襲來,天空居然又下起了雪來,此時已快到暮春,雖然天空下起了飄飄灑灑的雪花,溫度卻不低,雪花落地即化,天空中的白色便平添了幾分浪漫。

夜之初拖着腮倚在窗邊看着窗外飛舞,一雙眸子亮的如天邊的星星,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燕雪辰從她的身後摟住她道:“在想什麼?”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輕輕吻了吻她的脖子,她只覺得脖頸處一片麻麻癢癢,當下吃吃一笑,將身子微側躲開他的下巴道:“想你啊!”

“一聽就知道是在鬼扯,一點誠意都沒有。”燕雪辰在她的身側坐下來道:“不過明知道你這句話是假的,我聽到還是很開心。”

夜之初扭過頭看着他道:“今日父皇召你入朝,都說了些什麼?”

“你是關心我還是在打探朝中之事?”燕雪辰的一雙眸子晶亮。

夜之初淡淡的道:“我沒有覺得這兩者有什麼本質的差別。”

燕雪辰的嘴角微微上揚,連眸子裡也帶了一絲笑意道:“你連這樣想就再好不過了,我只記得你以前曾對我說過你不會再問朝堂之事。”

夜之初悠悠的道:“那不過是一時的氣話罷了,想想也知道不現實,我是皇家的媳婦,又怎麼可能真能夠置身事外。再說了,你現在已經是步兵統領了,我是你妻子,又如何能真的不管你的事情?”

燕雪辰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當下輕輕的吻了一下她臉道:“你當真是這樣想的?”

夜之初皺了皺眉,燕雪辰低嘆一口氣道:“你可知你這一句話我盼了多久,如今終於盼到了,不知爲何我沒有預期的開心,反而有一絲淡淡的難過。”

夜之初轉過身子看着他,他微微一笑道:“父皇今日裡將我叫去,問我白雲端做九門提督如何?”

夜之初愣了一下道:“不是吧!五哥手中已有三分之二的兵權,若是讓白雲端再做了九門提督,那豈不是將天下的兵權盡交予五哥?”

燕雪辰輕嘆一口氣道:“其實父皇說這句話不過是在試探我的口風,並不會真的這麼做。父皇行事素來是小心謹慎的,他不會讓任何一個皇子隨着意坐大到無法管制,縱然因爲這一次的事情,父皇不再放心將兵權交給其它的人,卻也不會讓五哥真的統領天下的兵權,父皇真正的意思是將九門提督的位置讓我來做。”

夜之初皺着眉頭道:“那你怎麼說?”

“你覺得我會怎麼說?”燕雪辰問道。

夜之初想了想後道:“我哪裡知道你會怎麼說,只是覺得你應該不會答應。”

“爲什麼?”燕雪辰眨着眼睛問道。

夜之初淡淡的道:“你和五哥感情深厚,這九門提督之職其實是與天下兵馬元帥之職互相牽制的,父皇想讓你當九門提督,無非是想讓你和五哥相互牽制,而五哥原本就對你存了幾分猜忌,如此一來,你們之間兄弟之情,就會徹底破裂。而九門提督現在還是燕輕辰那混球的人,你若是把他的飯碗搶了,他一定會想辦法對付人,甚至會恨你多於五哥,到時候你就將自己推向風口浪尖,我認識的燕雪辰對名利並不在乎,也不是那愚蠢之人,所以我覺得你纔不會做那等蠢事。”

燕雪辰笑眯眯的道:“媳婦,你當真是很聰明,也很瞭解我。”

夜之初的臉上有一分得意道:“那還用說,也不看看我是誰?”

燕雪辰輕嘆一口氣道:“只是你方纔說的是我不能和答應的理由,可是我也有很多理由不得不應下這件事情。”

“爲什麼?”夜之初的臉色微微一變。

燕雪辰淡淡的道:“因爲父皇的話就是聖旨,他若是真的下了決定,我若是不同意見,那就是抗旨。”

夜之初怒道:“去他孃的抗旨吧!他從小就沒有關心過你,此時還想把你往火堆裡推,他算哪門子的父親!”

燕雪辰將她摟在懷裡道:“我把我的立場表明,父皇要如何做我就不得而知了,再說了,現在聖旨還沒有下,我才懶得去想以後會發生什麼。最近發生了不少事情,你天天都悶在宮裡,不如明日我們出宮去玩吧!”帶着笑意的臉,有着一抹淡淡討好。

夜之初白了一眼道:“玩個屁,老子不想再往皇宮裡了,你的身體也大好了,明日便搬到仁王府裡去住!”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夜之初和燕雪辰還沒有出宮,皇帝的聖旨卻在當天下午下達了,夜之初沒有聽到那聖旨上說了什麼,只聽到一個結果,燕雪辰任步兵統領,掌管整個京城的治安。

宣旨的公公喜氣盈盈的道:“恭喜仁王爺得到皇上如此重用!”

燕雪辰黑着一張臉,夜之初那張畫的醜到極致的臉上明顯寫了四個字“我要殺人!”自古以來,皇帝的旨意就算是不合時宜,也沒有人敢當着宣旨的公公的面擺臉色。

宣旨的公公想來想去,也覺得這份聖旨沒有問題,而且仁王一直不得聖寵,這一封聖旨下來就表示着燕雪辰已得到了皇帝的寵愛。要知道步兵統領官階雖然不算大,只是一個正三品,可是權利卻打得很,整個京城的安危都全靠步兵統領維繫,通常只有皇上重用且完全信任之人才會任這個職位。而且這一次任職是在二皇子叛亂以後,這足以表明皇上對燕雪辰的喜愛和信任!

其實在宣旨的公公心裡,燕雪辰是無論如何也擔不起那個重任的,只是他的背後有南王和夜之初撐着,這也表明皇上對南王極爲信任。

燕雪辰站在那裡不接旨,宣旨的公公手都舉酸了,只得又道:“請仁王爺請旨!”

燕雪辰白了他一眼,他只覺得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竟比南王那雙冰冷的目光還要冷上幾分,心裡不禁嚇了一大跳,腳也沒有骨氣的大氣哆嗦來。

夜之初輕哼一聲,一把將聖旨從公公的手裡奪了過來,然後再飛起一腳將他踢飛道:“給老子滾!”

尋常情況下宣旨都是一個美差,少不了有豐厚的賞賜,雖然宣旨的公公知道仁王癡傻,任王妃是個惡婦,聽雪殿裡也沒有太多值錢的東西,他來之前原以爲兩人會歡天喜地的講聖旨接過去,然後傾盡聽雪殿的所有來謝他,沒料到卻盼到了夜之初飛來的一腳。

他當即怒道:“仁王妃這是在做什麼?”

夜之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別再老子的面前晃來晃去,再呆在這裡,就一刀砍了你!”

宣旨的公公見她滿臉殺氣,又看了燕雪辰一眼,卻見他臉上的殺氣更重,當下嚇得不輕,忙兩滾帶爬的便跑出了聽雪殿,他回到甘露殿復旨的時候,皇帝問道:“聖旨宣讀呢?”

宣旨的公公忙答道:“已經宣讀了。”

“恩。”皇帝淡淡的應了一聲後問道:“仁王和仁王妃可有和異象?”

宣旨的公公一聽到皇帝的話便知道皇帝早就料到那個結果了,當下捂着屁股道:“奴才被仁王妃罵了一頓,然後一腳把奴才踢了出來。”

皇帝輕輕的點了點頭,似乎對夜之初有這樣的表現並不稀奇,當下緩緩的道:“好了,朕知道了,下去吧!”

宣旨的公公忙往外走去,皇帝又道:“等一下。”

宣旨的公公忙問道:“皇上還有何吩咐?”

皇帝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將仁王請來吧,朕有事找他。”

宣旨的公公忙去請燕雪辰,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後,皇帝見那公公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回來了,他皺着眉頭道:“你這是怎麼回事?仁王呢?”

宣旨的公公哭道:“奴才奉旨去請仁王,誰知道仁王不願意來,奴才多說了幾句話,就被仁王揍成這副模樣了。”

皇帝見他的鼻子裡還在流着鼻血,額頭有個雞蛋大的血包,忍不住微微搖了搖頭道:“這孩子脾氣還挺大的,居然連傳朕口諭的公公也敢打,看來是跟夜之初在一起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宣旨的公公聽到皇帝的口裡雖然滿是責備,卻並無一絲怒氣,一時間不敢妄猜聖意,只得伏在地上不動,皇帝緩緩的道:“罷了,你先下去處理傷口吧,朕親自去聽雪殿走一趟。”

那公公退了下去,皇帝帶着一衆人等朝聽雪殿走去,只是還未走到,便聽到裡面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似有人在砸東西,緊接着又聽到夜之初的怒吼聲:“說不出去就不出去,你去做你的步兵統領,老子回學士府再學幾年規矩再說!”

緊接着又聽到燕雪辰道:“又不是我想做那個什麼見鬼的步兵統領,是父皇下的聖旨,我又哪裡敢說個不字?父皇原本就不喜歡我,這一次若是再把他惹毛了,他只怕會一刀剁了我!”

皇帝聽到兩人的對話眉頭皺了起來,這兩人又在說渾話了,他有難麼殘忍好殺嗎?

夜之初的生意又傳了過來:“你少在這裡說風涼話了,我告訴你,那個步兵統領的位置是從三哥的手上搶來的,你只要一走出皇宮,就算父皇他不剁了你,三哥也會剁了你!老子還想活久一點,你今日裡給我一紙休書,從今往後,我們路歸路,橋歸橋!”

燕雪辰暴怒的聲音傳來:“靠,夜之初,你也真想的出來!老子不嫌你醜,你還嫌老子拖累你!我告訴你,你生是老子的人,死是老子的鬼,想要老子休你,做你的清秋大夢去!”

夜之初也惱火了:“好啊,你不休我,我休你,這總行了吧!”

“靠,這世上哪裡有女人能休男人!”燕雪辰抓狂的聲音傳來,緊接着又是瓷器破裂的聲音。

夜之初大聲道:“以前沒有過,我就來創造一個!老子休你休定了!”

皇帝聽兩人說話越來越離譜,兩人的話裡髒話連篇,一點都沒有皇家之氣,那些話語,和市井之人在吵架沒有什麼區別,他皺着眉頭往裡面走去,只是還未走上三步,一個瓷碗就朝他砸了過來,把他嚇了一大跳,忙朝旁躲了過去,只是他是躲了過去,他身後的太監卻沒有躲過去,那隻碗直直的撞在太監的頭上,太監忍不住慘叫出身。

夜之初和燕雪辰原本吵得正歡,聽到那聲慘叫忙回頭一看,卻看到皇帝那張鐵青的臉,兩人連忙行禮。

皇帝見整個聽雪殿了亂成了一團,地上到處都是破碎的瓷器,屋子裡椅子也橫七豎八的亂躺在地上,伺候的宮女和太監全躲在角落裡面,連頭都不敢擡,見到他來了,便一個個忙走出來行禮。

皇帝氣不打一處來,怒喝道:“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夜之初和燕雪辰兩人對視一眼後,夜之初道:“如父皇所見,我們正在吵架,而且我已做了決定,要和仁王和離,請父皇成全!”

皇帝沒料到她竟將話說的如此直白,當下看着她道:“爲何要和離?”

夜之初扁了扁嘴道:“父皇讓他做步兵統領便是要他的命,我想好好活着,不想被他所累,所以要和他和離!”

皇帝怒道:“胡說八道!步兵統領一職別人求都求不來,你倒好,還不讓自己的相公去做!”

夜之初扁了扁嘴道:“誰高興做誰做,反正他要是做了,我就不依!”

皇帝冷冷的看着她道:“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連朕也不放在眼裡了!”

“冤枉啊!”夜之初看着皇帝道:“我心裡對父皇一直敬重有加,又豈敢不將父皇放在眼裡?只是這一件事情我絕不能依,父皇其實心裡很清楚,將墨塵推到那個位置無異於將他推到風口浪尖。他是很聰明,也很有治國之才,可是他實在是不想捲入這場皇族的爭鬥中來,還請父皇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馬!他自小就沒有享受過什麼溫暖,父皇也從未疼惜過他,現在已經知道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后弄出來的,只是一場誤會而已,他也受了那麼多的苦,父皇若是還顧念着父子之情的話,就放他一條活路吧!”

皇帝聽到這裡,手輕輕一揮,跟在他身後的太監宮女盡數走了出去,聽雪殿裡宮女太監也一次走了出去。

皇帝冷哼一聲道:“夜之初,看來朕是太寵你了,以至於你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連朕都敢指責!”

原本一直站在旁邊不說話的燕雪辰不冷不熱的插了一句話道:“她沒有指責父皇,只是說了幾句大實話而已,而這種大實話,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一個人敢說。”

皇帝扭過頭看着燕雪辰,燕雪辰又淡淡的道:“兒臣對那步兵統領之職也沒有任何興趣,在兒臣的心裡,那滔天的權勢也及不上和之初相守在一起的日子。父皇若是執意要兒臣擔任步兵統領一職的話,便是生生奪去了兒臣好不容易纔盼到的幸福!”

皇帝咬着牙道:“夜之初是個婦道人家,沒有功名之心朕可以理解,可是你是堂堂的男子漢,是頂天立地的爺們,難道也想這一生都沒有任何建樹?”

燕雪辰看着皇帝道:“兒臣自小生長在宮中,見多了爾虞我詐,見多了富貴榮華,對這些身外之物從來都沒有任何興趣。兒時一直盼着能有娘疼,有爹愛,卻一直沒有得到,再大一些,便盼着身邊有一個知冷暖的人,能和兒臣一起在剪燭夜話,一起看雲捲雲舒,好不容易盼到一個,卻因爲父皇的一道聖旨而要生生拆離。兒臣心有不甘!”

皇帝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你怎麼能和婦道人家一般見識?你竟和她一起指責朕!”

燕雪辰淡淡的道:“兒臣有句話想要問父皇。”

皇帝輕哼了一聲,燕雪辰又道:“父皇是天子,擁有天下的一切,可是這麼多年來,父皇你過得開心嗎?你快樂嗎?”

皇帝的眸光微微晃了晃,他眯着眼睛看着燕雪辰,燕雪辰又道:“父皇雖然一直沒有來看兒臣,可是兒臣小的是時候,經常偷偷的躲在一邊看父皇,兒臣看到父皇的十次,起碼有六次是見父皇在嘆氣,兒臣那時還小,不知道嘆氣意味着什麼,可是長大之後明白了,只覺得父皇雖然看起來很開心,可是心裡卻也滿是悲苦。不說別的,就說二十年前的母后之死,這一次二哥和皇后的叛亂,這些都是父皇的至親之人,兒臣就不信父皇看到這些心裡不會難過!”

皇帝輕輕嘆了一口氣,淡淡的道:“都起來吧!”

燕雪辰拉着夜之初站了起來,他看着兩人道:“朕知道一直對你有所虧欠,所以一直想辦法補償於你,這個位置雖然給你是有萬般考量,也有萬般無奈。朕這一次也見識到了你的本事,知道你完全應付的過來,你三哥雖狠,卻也傷不了你,你和你五哥感情深厚,朕知道人顧忌他那邊比你三哥那邊更多,可是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要將皇位傳給誰是由朕來決定的,朕知你極具才華,也極爲體恤百姓,是個難得的君王之才,可是你裝傻裝了這麼多年,在朝中一點建樹都沒有,朕給你官位是爲了讓你證實你的實力!朕許你榮華是因爲朕知道這些年來一直都對你有所虧欠,想要彌補於你,這樣說,你明白嗎?”

燕雪辰和夜之初兩人聽到皇帝的話都呆在那裡,夜之初不由得在想,靠!不是吧啊!皇帝居然想把皇位傳給燕雪辰,有沒有搞錯啊!她扭頭看了一眼燕雪辰,卻見他的眸子裡複雜無比,顯然也是對皇帝的這個訊息有些消化不了。

皇帝看着呆愣的兩人,輕嘆一口氣道:“你們好好想想,想好了再給朕答覆,只是墨塵就職步兵統領的聖旨已下,已經不能再改了,若是墨塵當真對那個職位毫無興趣的話,朕日後尋到合適的人再來接任這個職位。”

皇帝說罷扭頭便往門外走去,夜之初看着燕雪辰的眸光轉深,心裡也有些忐忑不安起來,卻見燕雪辰突然大聲道:“父皇還是再考慮一番吧,兒臣對那個位置一點興趣都沒有。”

夜之初聽到他的話,心裡滿是暖意,原本還準備了一肚子要說的話也盡數吞回了口中,老天爺待她是何等的好,竟給了她這樣一個相公。江山和美人對男人而言,從來都是江山比較重要,因爲只要有了江山,美人就會源源不斷的被送過來。而他卻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又如何不讓她感動。

皇帝的眼裡難掩失望,當下淡淡的道:“好,朕知道了。”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只是在走出去之後,嘴角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極喜歡燕雪辰方纔說話時的態度。

皇帝離開之後,夜之初小心翼翼的道:“喂,那個位置可是很多人想都想不到的,你真的不稀罕?”

“有什麼好稀罕的。”燕雪辰淡淡的道:“我要是答應了父皇,你只怕真的會拿刀子砍了我。”

夜之初皺着眉頭道:“我在和你說正經的了!”

“我也在和你說正經的啊!”燕雪辰緩緩的道:“那個位置雖然有很多人想要,卻並非我想要的,我現在最關心的問題,就是你什麼時候才肯將心給我。”

夜之初的眸光轉了轉,微微一笑道:“我的心若是給你了,我又如何能夠活得下去?可見心不能給你,身子倒是可以給你,只是這個時間你最好去問一問常在春。”

燕雪辰的眉頭微微一皺道:“說實話,我不太信她的話,哪有那麼邪門的事情?”

夜之初揚了揚眉行,燕雪辰又朝她靠近些道:“我們方纔在父皇面前演戲也演了那麼久了,不如先回房休息如何?”

夜之初的目光閃了閃,扭頭看着已近在眼前的放大的俊顏,他伸手攬着她的腰道:“我想試一下,反正不驗證一下又哪裡能證明常在春說的話正不正確,你說對不對?”

夜之初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臉上微微一紅,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一把將她打橫抱起道:“不說話就是不反對,也就是默認了,我們現在就去試試!”他生怕夜之初後悔,抱着她飛一般的上了二樓,然後再飛快的打了一盆水,替她將臉上塗抹的那些亂起八糟的東西全部洗淨。

夜之初含着笑看他在那裡忙進忙出,心裡生出了濃濃的暖意,雙手託着腮坐在牀上看着他,他將那盆水倒淨之後,便將門反鎖了起來,然後偎在她的身邊道:“是你自己答應的,我可沒有強迫你哦!”

夜之初嘴角的笑意更濃,一個側身便將他壓在身下,緊接着她主動吻上了他的脣,他愣了下,然後反應過來了,頓時喜滋滋的一把將她抱住,生澀的迴應着她的溫柔。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夜幕已悄然來臨,燕雪辰生怕夜之初反悔,擁着她一把拉過被子將兩人團團蓋了起來,他的吻綿綿密密的落在夜之初的身上。

夜之初的手輕輕纏着他的脖子,對他那笨拙的吻技給吻的有些急,一個翻身便將他壓在身下,她的脣便已覆在了他的脣上,他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然後道:“我要在上面!”說罷,又將夜之初給壓在身下。

夜之初怒了:“你慌什麼,誰在上面都一樣,只是你那副猴急的樣子,口水已經糊了我一臉了!”

燕雪辰愣了一下,夜之初趁機再次翻身,再次將他壓在身下,然後笑眯眯的道:“你看這樣多好!”

燕雪辰只覺得身上的女子嬌柔綿軟,輕盈的如一條嬌嫩鮮花,她的身上沒有往日裡濃重的脂粉味,只有淡淡的女兒香,他的心裡一陣激動,覺得這樣子也不錯,卻又想起在含香院裡看到的情景,有些不滿的道:“我見別人都是男在上,女在下,我們這樣子好像有些不妥吧!”

夜之初賞了他一記白眼道:“放屁,你有過經驗嗎?”

燕雪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夜之初媚眼如絲道:“老子以前是做什麼營生知不知道?”

燕雪辰的臉有些綠了,卻還是點了點頭,雙眯着眼睛道:“你以前有經驗?”

夜之初怕她誤會然後總結道:“老子以前天天泡在含香樓裡,天天見到這種事情,俗話說的好,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

“可是……”燕雪辰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夜之初將外衫除下,開始色誘道:“有什麼可是的,我在含香樓的時候,花娘就曾細細教過我這個技術,有沒有覺得我吻你的時候很舒服?”

這一點燕雪呈不用想就能回到,他笑眯眯的道:“你的脣就像蜜一樣甜,柔柔軟軟的,比花瓣吻起來還要舒服。”

他這些形容詞讓夜之初很滿意,她低下頭又吻了他一下後道:“這不就對了,我偷偷的告訴你啊,男女之事,女人在上,男人在下,其實男人更有優勢。”

燕雪辰眨了眨眼表示不太明白,夜之初吃吃一笑,伏在他的胸口道:“笨死了,在下面的那一個是被服侍的,更能享受男女的魚水之歡。而在上面的那一個就是要出人出力,很累的!所以行房之時,大多是女上南下。我這麼偉大,讓自己受累,你居然還不識好!”

燕雪辰看不到她的眼睛,直接他媳婦在誆他,無奈卻從來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一切無從知曉,只是覺得她就這樣倚在他的胸口,都讓他心跳加速。

他眨了眨眼睛道:“既然你如此辛苦,我們還是換一下吧!”說罷,他欲再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卻見她擡起頭來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睛看他,那雙眸子裡有一抹幾不可察的怒氣。

他訕訕一笑,動作停了下來,夜之初微笑道:“這才乖嘛!”

燕雪辰並不喜歡她這句話,卻覺得她此時看向他的眸子裡似有萬種風情,每一種風情都能將他的心挑的一片酥酥麻麻癢癢,他的心越跳越快,藏匿在心底深處的狂野被她徹底勾了起來,他只覺得小腹處炙熱如火,原始的渴望在他的心裡迸了出來。

夜之初感受到了他的狂野和熱情,知道他是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處男,問題是她也是一個只見過豬跑沒吃過豬肉的大話精,要如何把持着凌亂而又有些狂野的局面?

她心裡有些沒譜。

卻又想起曾經在書上看到的內容,男女之間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大部分都是依着人身體的本能,既然這些事情是本能,就表示是人都會做,是人都能做好。於是她將眼睛閉了起來,任由着身體的悸動去做着人類最本能的事情。

燕雪辰有些粗野的將她的中衣撕開,再狂亂的一把扯下她的褻衣,潔白粉嫩的圓潤讓他兩眼發直,一朵紅梅在他的眼前綻放,他只覺得那是全天下最美的風景,他的手不自覺的撫了上去,入手的柔軟讓他忍不住抽了一口氣,他的臉忍不住貼了過去。

冰涼的觸感讓夜之初睜開了眼睛,胸前異樣的揉搓讓她忍不住輕哼出聲,卻見他的身上還穿着衣裳,她頓時覺得極不公平,手一伸便將他的衣裳給脫了下來,卻有些口是心非的低罵道:“下流!”

燕雪辰吃吃一笑道:“你是不是覺得不公平?我現在可是躺在這裡等着你來對我耍流氓!”

夜之初心裡想笑,卻將聲音放大了些許道:“好,我現在就來耍流氓!”說罷,一把將他的中衣也扯了下來,然後再接再厲將他的褻衣也扯落了。

燕雪辰的眸子早已一片幽黑,慾望的光華在他的眼裡流轉,他輕輕一嘆手攬上她纖細的腰,讓她貼在他的身上。

皮膚溫軟的摩擦讓兩人都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兩人都覺得有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上了心頭,兩人的身子糾纏在一起,他的堅硬抵在她的腿間,她卻突然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燕雪辰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快要跳出心腔一般,而下腹處的脹痛和灼熱,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他低低說道:“初初……”

夜之初輕聲答應,聲音裡不自覺的有了三分嫵媚和嬌羞。

燕雪辰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背,又低聲喚道:“媳婦……”

夜之初吃吃一笑,他卻已急了,卻又不知道到底要如何纔好,當下將她的腰死死得扣在他的身上道:“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的心跳的好快!”

夜之初淺淺一笑,再次主動吻上了他的脣,吻罷之後又輕輕的咬住了他的耳垂,他只覺得身體如同過電一般刺激,原本已經狂跳的心臟跳得更加的兇猛了,一股刺痛自心間傳來,他陡然間只覺得全身的氣血開始逆轉,他在心裡叫了一聲不好,還沒來得及說來,便已暈了過去。

夜之初沒有察覺他已經暈了過去,伏在他身邊道:“墨塵,我愛你……”說罷,她便欲往他的堅挺上坐下去,卻覺得他纏在腰上的手鬆開了,她有些羞怯的看了他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大跳,只見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

她忙喚道:“墨塵,你怎麼呢?”

燕雪辰已經暈了過去自是不能再回到她,她頓時大急在顧不得其他,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只覺得他氣若游絲,她頓時大驚,一邊搖頭一邊大聲喚道:“燕雪辰,你怎麼樣呢?”

燕雪辰卻任憑她怎麼搖都搖不醒,她咬了咬牙,忙起身穿衣裳,一邊穿衣裳一邊大聲道:“冬雪,快去南王府請常姑娘!”她極快再將他身上的衣裳穿好,然後飛快的將門打開。

冬雪和綠影正在樓上打掃戰場,聽到她焦急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忙奔到樓上來看,卻見燕雪辰躺在牀上氣若游絲,冬雪忙也顧不得問是什麼原因了,一個飛身便躍下了樓,然後急匆匆的奔了出去。到達南王府裡,常在春正在房子裡吃甜點,南雪拉着她道:“仁王出事了,快走!”說罷,也不待她同意,扯着常在春就狂奔。

常在春手裡的酥餅還來不及扔掉,就已被冬雪拉上了馬車。

燕雨辰見兩人急匆匆的奔了出去,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便問伺候常在春的丫鬟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奴婢也不知道。”小丫鬟答道:“奴婢只道冬雪姐姐衝進來說是仁王爺病了,想必是拉常姑娘給仁王看病吧!”

“仁王病了?”燕雨辰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心裡實在是擔心這個弟弟,當下便忙吩咐人去備車馬,急匆匆的就往皇宮趕去。

常在春被冬雪拉着氣喘吁吁的趕到聽雪殿,她聽喘了一口氣就替燕雪辰把脈,把完脈之後,臉上一片凝重,忙替他施了針,她斜着眼睛看着夜之初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在做那件事情?”

夜之初自然是聽出了她說的那件事情是什麼事情,當下點了點頭。

常在春怒道:“我之前替仁王看病的時候就曾對你說過,他半個月之內不能做劇烈運動,要臥牀休息!”

夜之初低低的道:“你又沒說不能做那件事情?”

常在春斜着眼睛看着她道:“那件事情比任何一個劇烈運動還要可怕!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夜之初的頭低了下去,她自然知道做那件事情是很費體力的,原以爲燕雪辰的身體看起來已經沒有什麼事情便會沒事了,沒料到竟……她的心裡滿是後悔,他若是真有個什麼閃失,她只怕得後悔一輩子。

常在春見到她那副樣子,也不好再斥責她了,她低低的道:“我上次來的時候就曾說過,他已中了十幾年的寒毒,因爲他是純陽之體才能夠活到現在,而他若不再是童子身,最多也就三年的壽命,那些藥材那麼難尋,三年也不一定能尋得到,你是存心想要害死他吧!”

夜之初咬了咬脣道:“我以爲你是嚇唬他的!”

常在春怒道:“醫者從來都不會撒謊,你是信不過我的醫術嗎?若是信不過,請你另尋高明!”

“常大夫的醫術本王是信得過的。”燕雨辰緩緩走進來道:“這中間興許有些誤會,還請常大夫不要放在心上。解仁王的毒需要什麼藥材,儘管告訴本王,本王會去找。”

夜之初見燕雨辰走了進來,心裡不禁有些發虛,因爲兩人之前的那一段感情,燕雪辰是和她在做那件事的時候暈倒的,她實在是不想他聽到,只是看到他那副樣子,八成是全聽到了。她頓時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燙,頭低的更厲害了,安安靜靜的守在燕雪辰的身邊。

燕雨辰看了她一眼,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常在春卻道:“那些藥材極爲珍貴,其中四味更是有錢都難買。”

“哪四味?”燕雨辰淡淡的問道。

常在春道:“之前我已經告訴仁王妃了,需要春天的甘露,夏天的地根,秋天的熟黃,冬天的爬蟲。”

燕雨辰皺着眉頭道:“這四味是什麼藥,本王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常在春有些心虛的道:“這四味藥我也只是在醫書上看到過,到底是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

燕雨辰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都沒有見過這四味藥,又如何知道這四味藥能治我九弟的病?”

常在春答道:“那是因爲我自小就熟讀醫書,醫書上所有的藥方我都記得,在古籍上有記載治寒毒的法子,上面就是這麼寫的。”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對醫學也有着過人的天賦,所以她是醫仙最爲得意的弟子,只是入世並不深,疑難雜症也是隻會說不見得一定會治。

燕雨辰看着常在春的目光又冷了幾分,他緩緩的道:“若是找到那四味藥,你還治不好九弟的病,本王就要你的命!”

他的人原本就極冷,此時說出來的話更是冷上加冷,常在春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卻也不敢反駁。

燕雪辰第二天清晨就醒了,醒來的時候夜之初正滿臉擔心的坐在牀畔,他一時間想不起來怎麼會睡着,只覺得心口有些麻麻癢癢的痛,他陡然想起他擁着夜之初的事情,後面卻已沒了印象,他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下拉着夜之初的手輕喚道:“媳婦……”

夜之初將他的手甩開道:“好好在旁養着身體,不好亂動,常在春說了,你最近三天不能下牀。”

燕雪辰乖乖的把手縮了回來,夜之初嘆了口氣,伸手撫在他的額頭上道:“日後你就修身養性吧,身上的毒未解就不要再去想七想八了。”

燕雪辰比她還鬱悶幾分,扁着嘴道:“怎麼會這樣,我明明好好的……”

夜之初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再答話,她想說寫什麼,憋了半天后才咬牙切齒的道:“老子命令你儘快好起來,老子可不想守一輩子的活寡。”

燕雪辰聽到她的話後仰天長嘆:“我也不想啊!我還想和你……”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卻有着欲哭無淚的衝動。

夜之初覺得那個常在春是個超級無敵大騙子,那混蛋連那四味藥材是什麼都不知道,居然就讓他們去找藥,蒼天啊!大地啊!要去哪裡找那四味古古怪怪的藥材啊!

燕雪辰病倒的事情,皇帝也聽到了,派人送來了一大堆的補品,夜之初覺得在皇宮裡的日子沒法過了,在燕雪辰過了那三天臥牀期之後,就拉着他一起住到了早已修建好的仁王府。

仁王府的面積沒有南王府大,卻修建的極爲精緻,由於早前是定國公府,那定國公是個極爲雅緻的文人,是以整個王府便顯得極爲雅緻,亭臺軒榭無一不精,各處閣樓也修建的滿是書卷之氣。

夜之初自認是個粗人,不懂得那些建築的含義,卻又欣賞美的事物的眼光,她覺得這仁王府像極了蘇州的園林,一進門就有一塊巨石擋在前面,和拙政園前的巨石有着異曲同工之妙,而且這塊石頭假山的佈局比起拙政園還要美上幾分,佈置的更加講究。

王府裡有一條小溪東西穿過,小溪裡流的居然是活水,清澈見底,偶見魚蝦在其中游來游去。

夜之初一見到仁王府便喜歡上了,以前雖然也曾來過幾次,可是以前來的時候,裡面亂成一團,到處都在重建,所以她沒有細看,此番細細的打量了之後再次感嘆穿越生活的美妙無邊。唯一讓她舉得不滿意的就是燕雪辰的身體了,那小子的病自從那一日發作後被常在春鍼灸之後,他就又生龍活虎了。

夜之初怎麼看他都不想有病的人,只是那一日的事情歷歷在目,她沒有膽子敢去試了,有時候心裡也會生出百般念想,曾經還生出過沖動,想把他的衣裳扒光然後再將他給強了,只是每每這個念頭冒進腦海的時候,她自己又有些想笑。她何時也成了色中惡鬼呢?

而燕雪辰自三月二十日正式升任步兵統領後,他也就真正的開始忙了,平日裡她想要見他一面都不易,而她整日裡也忙着看醫書,看看那所謂的寒毒到底是什麼東西,也想找常在春所說的那四味古里古怪的藥材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是她將市面上能找到的醫術都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出她想要找的內容來。

她不禁在心裡感嘆,果然是術業有專攻,常在春是學醫的天才,而她的天才則展現在經商上,她實在是閒來無事,乾脆找人將含香樓重建。她乾脆將找藥的事吩咐給了楊易之去做,那一日將命令下達之後,她一屁股坐在已堆了有一人多高的醫書上哈哈大笑,她發誓她以後再也不要看那見鬼的醫書了!丫的,那些醫理上零零總總的學問,以讓她原本認爲極爲聰明的腦袋開始生鏽。

她看着燕雪辰整日裡忙來忙去的樣子,心裡微微有些不平,那混賬以前每日都對她說:“媳婦,我以後要多陪陪你!”可是到最後,每次一忙起來就連她也不要了。

夜之初有時候甚至也懷疑他對她說過他不在乎皇位的事情是不是在騙着她好玩的,於是她也抗議過,那小子居然乾脆就裝病敷衍她,最初她還真被他騙了,後來發現他那雙賊溜溜的眼珠子到處亂轉的時候才知道那混球在騙他,兩人少不得又要吵鬧一番。

時間如梭,轉眼間已到了端午節,這一日夜之初備好了端午節的一應用具,原本在這一日妻子應該給相公繡一個五毒荷包用來避邪,無奈夜之初的繡工不是一般的爛,再加上前一天晚上又和燕雪辰大吵了一架,於是便將她繡的面目全非的五毒荷包打賞給綠影,綠影看到那個醜不堪言的荷包想拒收,卻看在夜之初那雙要吃人的眼睛忙將荷包給收了起來。然後還很狗腿的誇道:“小姐的繡工越來越長進了,這團屎繡的當真栩栩如生……”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夜之初就賞了她一記爆慄:“什麼屎不屎的,你看清楚這是什麼?”

綠影被她打的有些怕了,求救似的看向旁邊的冬雪,冬雪看了一眼那個面目全非的荷包後,罵了綠影一句道:“笨死了,哪有綠色的屎,一點常識都沒有,我看像是一根發了黴的腸子……”

“砰”的一聲,冬雪也捱了一記爆慄,夜之初罵道:“去你的發了黴的腸子,小心把老子惹毛了讓你把腸子都悔青了。”

兩人都捱了打,不敢再說話。

夜之初有些鬱悶的道:“這明明就是一條蛇,真不知道你們長了雙什麼破眼睛!”

綠影和冬雪看了一眼那個圖案,兩人同時嚥了一口口水,再不敢多說一句話。兩人心裡都在納悶,那條彎彎曲曲,盤旋曲折的東西居然會是蛇!他們的王妃當真是高!

夜之初坐在桌前託着腮道:“王爺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這是兩人成親後的第一個端午節,按照規矩,這一日她是要回孃家的,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燕雪辰不是個傻子,可是她在外人的眼裡還是一個醜八怪,整個京城裡的人都在猜燕雪辰什麼時候會休了夜之初。

綠影答道:“今日王爺出門的時候說會早些回來,陪小姐去學士府。”

夜之初點了點頭道:“算他還有良心。”

只是眼見就快要到午時了,燕雪辰還沒有回來的跡象,夜之初在屋子裡走了十幾圈後怒道:“燕雪辰那混球居然又放了老子鴿子,綠影,收拾東西回學士府去!”

綠影見她真動了怒,忙將東西收拾好跟着她上了馬車,馬車晃晃悠悠前行,夜之初一直黑着張臉,綠影和冬雪兩人對視一眼,知道她今日裡心情不好,兩人大氣都不敢出。

綠影實在是受不了馬車裡詭異的氣氛,將簾子掀起來看車廂外的景緻,只是她不掀起來還好,一掀起來頓時驚得眼球都圓了,只見燕雪辰正在對面的酒樓裡和一個女子在喝酒,那女子背對着他,她看清那女子的長相,卻覺得那女子的背影甚是美麗。最重要的是,燕雪辰看着那女子的眼神一片溫柔,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麼,燕雪辰看起來笑得甚是開心,一開心就伸手摸了一下那個女子的臉。那女子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似笑得極爲開心。

綠影火大,恨不得衝過去劈人,只是想起最近大街上關於燕雪辰的傳聞,她終於忍了忍,想着夜之初還在馬車裡,依着夜之初的性子,只怕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一向都缺根筋的人居然也懂得爲他人考慮了,當下忙將簾子放了下來。

只是她手中的簾子才放下,夜之初已一把將簾子拉了開來,然後大聲道:“停車!”

綠影直覺不好,忙道:“小姐,你要做什麼?”

“殺人!”夜之初大怒道,剛好馬車停了下來,她如旋風一般衝下了馬車,再如旋風一般朝酒樓裡衝了過去,只是那裡早已沒有燕雪辰的蹤影,她頓時火大,怒吼道:“燕雪辰,你這個混球,給老子滾出來!”

酒樓裡的客人嚇了一跳,俱都有些吃驚的看着她,她把眼睛意一眯,冷着聲道:“看什麼看?”

她的心裡有怒氣,說出來的話便有了三分殺氣,那一叢食客忙將眼睛從她身上挪開,她細細的打量一番後知道燕雪辰已不在這酒樓裡了,咬了咬牙,大步就走了出去。

只是她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就聽到酒樓裡有人道:“聽說這就是仁王妃,也就是未出嫁前的夜二小姐。”

“可真是醜啊,她那副樣子哪裡配的上英俊瀟灑的九皇子,難怪九皇子不要她了。”

“以前九皇子娶她是覺得一個蠢一個傻,還能湊到一起去,可是現在九皇子根本就不傻,而且還一表人才,他休了夜之初另娶是遲早的事情。”

“聽說皇上對九皇子極好,看那架勢搞不好會將皇位傳給他,夜之初又兇又醜哪裡有母儀天下氣質。”

“聽說九皇子有了新歡,那女子當真是美的如天上的仙女一般,聽說九皇子寵她寵得緊。”

“……”

夜之初火大,走到樓梯口又折了回去,她懶洋洋的站在那裡道:“你們有空說別人的閒話,還是先回家管好自己的媳婦和相公,省的被人拐跑了自己還不知道!”

畢竟是說了別人的壞話,滿屋子的人一時間竟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話。

夜之初的眼睛依次掃過桌上的衆人,嘴角染上了一抹淡淡笑意,她將怒氣壓下問坐在門口的一個婦人道:“你方纔說九皇子有了新歡,那個女人是誰啊?”

她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把那個婦人嚇得不輕,那婦人訕訕的道:“我也只是道聽途說。”

旁邊一個婦人插嘴道:“什麼道聽途說,就是方纔九皇子和那女人坐在那個位置上吃飯聊天了,那模樣恩愛的緊。”

“叭”的一聲,夜之初一掌拍在桌子上,卻依舊言笑晏晏的道:“那女子長得什麼模樣?”

旁邊的婦人被她那一掌嚇了一跳,卻又見夜之初醜到極致,搞不好以後燕雪辰就會休了她,只要她一被休就什麼都不是,於是心裡也不再怕她,還斜斜的看了一眼夜之初道:“那女子瓜子臉,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美的緊!”

夜之初微笑道:“比你還美?”

那婦人一時反應不過來,旁邊的婦人道:“比她美多了,說那女子國色天香,沉魚落雁都不爲過!說句難聽得到,比王妃你要沒上百倍還不止。”

夜之初冷笑,卻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插在桌子道:“狗孃養的,你們這羣在背後嚼舌根的賤女人,吃飽了撐着沒事幹就在這裡數落別人的家事,今日裡我倒想看看你們還想怎麼個數落法。我在這裡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吧,那女人是我爲仁王納的小妾,是我親自挑選的,今日裡也是我讓他們來這裡吃飯的,你們這羣不長眼的就在這裡胡說八道,而且還在搬弄皇家的是非,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啊!”

“是是是!王妃賢惠無比,是我們多嘴了!”兩個女子極爲識時務的道。

衆人一見她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再見那刀光閃閃,頓時一個個從懷裡掏出銀子放在桌上,連飯也不吃了,逃也似的跑了。

夜之初看着衆人逃跑的樣子,心裡愈發的堵得慌了,燕雪辰這一段時間對她的淡漠,她是隱隱感覺到了,平日裡兩人吵架是上午吵下午忘,晚上吵早上忘了,根本就沒有隔夜的仇,可是昨夜裡兩人吵完架之後,他就去書房睡了,今天一早離開的時候都沒有和她說上一句話。留下話要和她一起回學士府他自己卻跑到這個陪女人吃飯的,她如果不惱火她就不是夜之初了!

酒樓裡的人跑的一個不剩,夜之初也黑着一張臉從裡面走了下來,酒店的老闆也不敢多說什麼,反而點頭哈腰的將她送了出去。

夜之初實在想不明白燕雪辰又什麼出軌的理由,她臉上的醜是給別人看的,他是知道她有着絕色的容顏,而且他現在的身體根本就由不得他胡來,和別的女人有那種事情說什麼她也是不信的。唯一能解釋的了他出軌的理由是她不夠溫柔……

夜之初咬了咬脣,四處打量一番也沒有看到燕雪辰蹤影,她輕哼一聲又跳上馬車,綠影見她沒有弄出流血事件,不由得在心裡暗呼僥倖,忙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在馬車上開導道:“小姐你國色天香,這世上的女子沒有人能和你相提並論!就算別人的長相能及得上你,性情也一定及不上你,就算性情及得上你,也一定沒有你聰明,就算在這世上有和你一樣冰雪聰明的女人,也一定沒有你的性格!”

夜之初心裡原本就堵,聽到綠影的話心裡更堵了,她幾乎是咬着牙道:“給老子閉嘴!”

綠影果真乖乖的將嘴閉上了,夜之初心裡卻更加不是滋味了,她以前總想着男人和女人之間是公平的,愛了就在一起,不愛了說一聲就各奔東西,可是現在看來她是沒有辦法做到她想象中的那份灑脫了。只覺得突然有一天發現她愛着的那個男人和其他的女人有姦情時,心裡竟是這般難過。

是她愛的太深了嗎?她無法回答她自己的問題,只覺得和燕雪辰在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雨之後,他已經不知不覺的走進了她內心深處,整日裡的打打鬧鬧也是他們生活的一種方式,兩人在一起沒有性,卻依舊讓她覺得溫暖無比,因爲她一直都極爲相信他……

可是她的眼睛總不會騙她吧!她親眼看到燕雪辰摸那個女子的臉!而他已有多長時間沒有再摸她的臉呢?她細細一想,好像自從那一日他的病發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摸過她的臉!

夜之初心裡莫名的有了一絲恨,恨男人的薄情寡性,他們從相識到相愛到深愛總共加在一起也不過一年罷了,難道他就對她厭了嗎?

學士府很快就到了,她含笑跳下了馬車,在學士府裡見人就笑,彷彿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綠影跟在她身邊已有四年了,熟知她的性格,她此時越是裝作若無其事,事情也就越嚴重,到發作的時候也就越可怕,當下膽戰心驚的跟在她的身後,連大氣都不敢出。

夜之初笑眯眯的走進了學士府的大廳,卻意外的發現燕雪辰居然也在那裡,他一看到她便笑嘻嘻的道:“娘子,你怎麼現在纔來啊!我辦完差回到王府是沒有看到你,就匆匆趕來了,沒有想到娘子居然還沒有到。”他不喜歡叫她爲王妃,總是喜歡叫她娘子、媳婦什麼之類的。

夜之初微笑道:“你是從王府道學士府來的?”

“自然!”燕雪辰回到的一片坦然。

夜之初笑眯眯的問道:“你走的哪條路?”

“當然是從碧水街走過來的啊!”燕雪辰回答的氣定神閒。

夜之初眼裡的笑意更深道:“碧水街啊,我們也是從碧水街過來的,相公難道就沒有看到我們了嗎?”

燕雪辰愣了一下後道:“還真沒有看到了,我騎着馬一心想過來追你,沒有細看路邊的風景,可能就和娘子錯過了吧!”

夜之初讚道:“相公如此心心念唸的牽掛着我,當真是讓我感動無比!”

“我們是夫妻嘛,我不牽掛你牽掛誰?對了,娘子,你說有禮物要送給我的,不知道你要送什麼給我?”燕雪辰眨巴着一雙烏黑髮亮的眸子看着夜之初道。

夜之初也眨了眨眼道:“以爲你今天不會陪我回孃家,所以就沒有帶,放在家裡了,回去之後再送給你。”

夜大學士見兩人恩愛無比,在旁哈哈大笑道:“老夫早就聽聞說你們感情深厚,以前還不信,今日裡倒全信了。”他看着燕雪辰道:“我這個女兒,被我寵壞了,平日裡性子有些驕縱,仁王平日裡不要和她太過計較。”

燕雪辰淺笑道:“我倒覺得之初的性子極好,我一日她拌上幾句嘴,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夜大學士哈哈大笑,顯然對他的回答相當滿意,想起夜之初出嫁之前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景,直在心裡感嘆萬分。

吃飯的時候,夜之初一直往燕雪辰的碗裡夾菜,一邊夾菜一邊笑眯眯的道:“相公,你平日裡甚是辛苦,多吃一些!”

燕雪辰淺笑道:“還是娘子體貼我!”只是他才吃過飯,肚子裡飽得緊,根本就吃不動,臉上在笑,心裡卻叫苦連天,忙將碗裡的菜又夾到夜之初的碗裡道:“娘子最近也很辛苦,多吃點菜補補身子。”

夜之初將碗裡的菜再次全部夾到燕雪辰的碗裡道:“相公難道不知道我通常不給人夾菜的嗎?今日裡我爹在這裡,你居然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我!”

燕雪辰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心裡苦比黃連,只得硬着頭皮去吃那堆的像山一樣高的菜。

夜大學士見到兩人相親相心,心裡更加高興,忙從碗裡夾了一個大雞腿放在燕雪辰又快到吃完的碗裡道:“我聽聞仁王最近的身體不是太好,來來來,多吃一些!”

燕雪辰看到那個雞腿想哭,夜之初皮笑肉不笑的道:“爹你真是偏心,給相公夾不給我夾,是不是有了女婿就不要女兒呢?”

夜大學士哈哈大笑道:“你這丫頭,從小就是嘴上不饒人,來,爹也給你夾一個!”

燕雪辰也欲將碗裡的雞腿夾到夜之初的碗裡,夜之初制止道:“相公難道沒有聽過長者賜,不可辭?我爹夾給你的你又豈能不吃?”

燕雪辰苦着臉將那個雞腿吃完,夜大學士又夾了一條小黃魚放在他的碗裡道:“新鮮的海產,味道極不錯,你再吃一些。”

燕雪辰看到那條手掌長的魚有些想哭,他不過是撒了一個小謊罷了,用得着這樣整他嗎?他生平第一次後悔撒謊了,只是小錯已經釀成,再無任何更改的道理,夜之初的口才有多好,他再次領教了一番,好像他如果不把夜大學士夾的東西吃完,他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一樣。

於是這樣輪番下來,等到那頓飯吃完,他的肚子已撐得圓的像球一樣,那股難受的感覺他終身難忘。

夜之初又和夜大學士說了此閒話,這才和他一起回了仁王府。

回到王府之後夜之初依舊嘻嘻哈哈,看起來好像心情甚好一般,卻見綠影那丫頭看他的樣子似要將他生吞活剝一樣。他一時間實在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知道什麼人給了綠影氣受,他跟着夜之初回房的時候還在自言自語的道:“綠影那丫頭今日是怎麼呢?怎麼一直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夜之初輕哼一聲道:“我哪裡知道,你去問她就知道了。”

燕雪辰聽到她的口氣也有些不善,心裡有些發虛,沒話找話道:“娘子,你不是有禮物送給我嗎?禮物在哪裡?”

夜之初淺淺一笑道:“你先將眼睛閉上。”她笑的那叫一個溫柔,只看得燕雪辰心裡更加心虛,他小心翼翼的道:“娘子,我怎麼覺得你笑的有些不太對勁!”

夜之初撒嬌道:“把眼睛閉上啦!有好東西給你!”

燕雪辰將信將疑,卻還是依言將眼睛閉了起來,夜之初的眸子裡有了一抹冷意,抽起放在房裡的一要有齊眉棒就往燕雪辰的背上招呼了過去,習武之人都極爲敏感,他一個側身便避了開去,見到夜之初拿着手腕粗的大棒子朝他招呼過去,頓時嚇了一大跳,他急道:“娘子,你這是在做什麼?”

夜之初咬着牙道:“訓夫!”說罷,又是一棒子朝他招呼了過來。

燕雪辰一把抓住那根棒子道:“打人總的有個理由吧!”

“燕雪辰,你的翅膀長硬了,居然敢在老子面前撒謊!”夜之初怒吼道

燕雪辰皺着眉頭道:“我什麼時候撒謊呢?”

夜之初咬着牙道:“中午和你一起在鴻復樓裡吃飯的女人是誰?”

聽到這裡,燕雪辰卻笑了,他湊到她的身邊倒:“你吃醋呢?”

“老子沒功夫吃你的醋!”夜之初咬着牙道:“你今天如果不把話給老子說清楚的話,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真是兇!”燕雪辰卻笑的更加愉快了,他低低的道:“那個女人你也認識,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

“放屁,清白用得着摸人家的臉嗎?”夜之初怒氣衝衝的道。

燕雪辰眉頭微皺道:“我有摸她的臉嗎?”他想了想後又道:“我想起來了,是窗外掉了一片樹葉在她的頭上,我幫她拂去罷了。”

夜之初冷笑道:“現在才端午節,不是中秋節,樹上掉落葉?燕雪辰,你撒謊的水平並不高明嘛!”

燕雪辰愣了一下後道:“事實如此,不管你信不信,那就是事實!”

“狗屁事實!”夜之初怒道:“老子都沒見過你對老子那麼溫柔過!”說罷,搶過棒子又往他的身上招呼了過去。

燕雪辰失笑,手輕輕一揚,那根棒子已斷成了幾截,夜之初心裡的那團怒火上的更旺了,欲再去尋根棒子,燕雪辰卻一把將她抱進懷裡,頭微微一低,便已吻上了她的脣。

輕柔溫暖的觸感傳來,霸道的男性氣息鑽進了她的鼻孔之中,她原本燒的旺旺的怒火竟是再也燒不起來了,反手勾着他的脖頸,他一手託着她的腰,一手撫上她胸前的柔軟,擁着她倒在了大牀之上。

突然墜地的感覺讓夜之初陡然清醒了過來,揚拳就往他的胸口揮了一拳,這一拳她是用盡全力的,可是打在某人的胸口卻像是撓癢癢。

輕笑聲傳來,夜之初更加惱了,她咬着牙道:“有什麼好笑的?”

燕雪辰笑的更歡了,一雙明亮的眼睛笑得像彎彎的月牙,她又是一拳招呼了過去,某人依舊淡然一笑,卻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拳頭,另一隻手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小笨蛋,你難道沒有認出那女子是常在春嗎?”

這次輪到夜之初愣住了,燕雪辰雙手一用力,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在她的耳畔輕輕的道:“我今天去王府找五哥的時候碰到她了,她穿着一身女裝我險些都沒有認出來,她說讓我陪她去買藥,我本想拒絕她回來陪你的,她說那藥材不輕,讓我陪她去拿,又說已大致知道那四味藥材是什麼了,所以我就和她去了藥鋪,將藥材買好之後,時間不早了,她拉着我讓我陪她吃午飯,不管怎麼說,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好把事情做太絕,就只好陪她吃飯了。”

“只是陪她吃飯罷了,用得着那麼鬼鬼祟祟嗎?是不是你心裡有鬼?”夜之初凶神惡煞的道。

燕雪辰淡淡一笑道:“我要是心裡有鬼就不會告訴你整件事情了,之前一直瞞着你,是怕你誤會。”

夜之初擡眸看着他,卻見他笑的單純又可愛,一雙眸子裡滿是溫柔的笑意,心裡的怒氣便又散了幾分,然後咬着牙道:“以後不准你再單獨去見常在春了!”

燕雪辰失笑道:“還說沒有吃醋,你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就像是使潑小貓,爪子又見有利,當真是厲害的緊了!我今日纔是真的虧大了,先在學士府裡被你硬逼着吃了不少的東西,回到家裡來又被你棒子伺候,這個端午節可讓我印象深刻啊!”

夜之初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後道:“那是你活該!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許再瞞我!”

燕雪辰乖巧的點了點頭,摟着她的腰道:“我答應你,日後不再瞞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一一向你如實稟報,這樣你可滿意呢?”

夜之初將頭倚在他的胸口後道:“以後不準去招惹任何女人,就算是常在春她是你的大夫也不行!”

燕雪辰微笑道:“這一點依你,你說如何便如何。”

夜之初的嘴角微微上揚,聽到他這一句話後心裡最後的一絲怒氣也已經消散了,燕雪辰低下頭欲去吻她的臉,她輕輕將他推開道:“先別急,我可不想你再出什麼事情來,等你的身子大好了,要做什麼都可以!”

燕雪辰的眸子裡一片溫柔,將她摟得更緊些道:“初初,雖然你平日裡兇的緊,今日裡還又是棒子又是拳頭的招呼我,可是我心裡卻很開心,你生氣表示你心裡是在乎我的,不過你今天的表現真的很好,居然沒有拿刀子砍我,我心甚慰。”

夜之初聽到他的話從他的懷裡爬起來道:“對哦,我怎麼就沒有想到了,如果你還敢瞞着我去見其他的女人,我就大刀伺候你。”

燕雪辰失笑,低頭再次吻上她的脣,卻也只是吻一吻,沒有再更進一步的動作。

這樣擁着她的感覺當真是極好,幸福溢了他一身,只是想起中午時常在春對他說的話,他的心裡便滿是苦悶,從來都不知害怕爲何物的他心裡終是升起了濃烈的懼意。

常在春對他道:“你的臉色比之前看起來差了不少,眼瞼處發青,這是寒毒將要發作的前兆看,最近可曾有畏寒的感覺?”

燕雪辰點了點頭道:“只是有些怕冷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

常在春嘆了口氣道:“你是真無知,還是假無知啊,你難道不知道寒毒發作起來是什麼感覺嗎?”

“沒發作過,我還真不知道。”燕雪辰淺笑道。

常在春搖了搖頭後道:“依你現在這幅光景,我看你是活不過三年了。”

“你上次不是還在說只要我保持童子身,就會一直沒事嗎?怎麼現在又說我只能活三年?我看你根本就是一個庸醫!”燕雪辰暴怒道。

常在春聳了聳肩,不和病人一般計較是爲醫者的一項基本法則。

只能活三年?他雖然早有準備,可是卻還是難以接受,以前在這個世上,唯一讓他掛念的人只有五哥,便也覺得人是生是死,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甚至還認爲若是死了,便能見到母后了,他再不用那麼孤苦了。

可是現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夜之初,自從她進入他的生命之後,他便覺得整個人生都充滿了陽光,原本索然無味的生活也變得多姿多彩,一片灰白的世界也有了五顏六色。

常在春嘆了口氣道:“我不是庸醫,是你們不遵醫囑,說了不能做劇烈運動,卻偏偏要去做,說了不能圓房,偏偏要去圓房,這樣不出事情纔怪!你的陽氣是沒有外泄,可是這一次你氣血上涌,將寒毒引發了出來,若你不是純陽之身,只怕你會當場喪命。”

燕雪辰沒有料到會有那麼嚴重的後果,常在春又嘆了口氣道:“你說你那麼激動做什麼,那件事情真的就那麼讓你動心嗎?”

“當然!”燕雪辰賞了她一記白眼道:“從來不知道愛情爲何物的人不要愛我面前問那麼白癡的問題!”

常在春眨了眨眼道:“你真的很愛夜之初?”

“那還有假嗎?”燕雪辰淡淡的道:“就是因爲太愛她,所以纔會情難自禁,而最近每一日只要一看到她,我的小腹就如同火燒,恨不得好好疼她一場,可是這破身體卻不允許,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吧!”

常在春聽他所的露骨,也忍不住微微臉紅道:“男人果然都是當流氓的上好材料。”

燕雪辰失笑道:“你這句話應該對我五哥講,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對你耍流氓了。”

常在春拿起一粒瓜子扔到他的身上道:“你有本事去對那張冰塊臉講冷笑話,我是講不動的。”

燕雪辰從來沒有把她當成是女人,將瓜子殼扔到她的頭髮上到:“我不用和五哥講冷笑話,只需告訴他堂堂的常大夫對他動了心,他就會笑,你信不信?”

常在春臉上紅的更加厲害了,卻怒道:“燕雪辰,你少欺負人,真把我惹毛了,直接一劑毒藥毒死你。”

燕雪辰嘻嘻一笑,忙伸手將扔到她發上的瓜子殼揭了下來,卻不經意間到看到仁王府的馬車,他下了一大跳,拉着常在春便飛快的逃跑了。他原本存了一線希望,盼着夜之初沒有看到他,卻見那輛馬車停了下來,當即嚇得拉着常在春的手飛快的逃走了。

燕雪辰拉着她站在拐角處道:“我毒發的事情千萬不要告訴初初!”

“初初?”常在春愣了一下後回過神來,只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扁着嘴道:“真是肉麻!不過你問什麼不讓她知道,她若是知道了就能好好照顧你。”

燕雪辰咬着牙道:“我不想讓她擔心。”

常在春的眸子裡滿是光華,心裡似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般。

燕雪辰見夜之初已跳下了馬車,心裡有些發虛的道:“快走吧,記住我的說,不要把我中寒毒的事情告訴她!”

他也想知道夜之初的心裡是不是介意這件事情,她的表現讓他非常滿意,她拿着棒子打他的樣子,他覺得美到極致。他用心待她,終於收穫了屬於自己的愛情。在她的棒子揚起的那一刻,他就舉得五哥於她已是往事,而如今的自己纔是她心中最重要的男人。

可是他自己卻幾部爭氣,現在寒毒發作,每到夜間他便覺得寒氣逼人,昨夜裡怕她擔心,找了個由着和她吵了一架,然後躲到書房裡去睡,昨夜他幾乎一夜不成眠,卻連哼一聲都不敢,怕被人聽到告訴她,讓她也跟着擔心。

他知道她爲了替他解寒毒,這幾個月幾乎將所有的醫書都翻了一遍,知道她也很辛苦,而如今已知道自己是毒發的緣故,心裡便更多了幾分擔心。

他的溫暖,他的幸福,他又還能享受多長時間?

燕雪辰的眸子裡滿是悲傷,卻又透着濃濃的堅定,不管怎麼樣,他一定要想辦法活下來,那幾味藥再難找也要尋到。

他低低的問道:“初初,如果哪一日我不在了,你會不會想我?”

夜之初趴在他的胸口已有些昏昏欲睡,聽到他的聲音卻還是有些迷濛,她輕輕的道:“你是個大禍害,又怎麼可能會不在?就算不在了,你這麼壞我一定會很快就將你忘掉,再不要留一絲一毫關於你的記憶!”

燕雪辰失笑,明明知道她是一個典型的口是心非的女子,此時聽到她的話還是微微有些難過,只是轉念一想,又覺得那是一個極好的法子,也許就是因爲忘記了,纔不會有悲傷。若是不能再三年內找到那四味古怪的藥材,他也寧願她將他徹底忘掉,他不要她傷心,也不要她難過,她就是天邊燦爛的太陽,整日裡就應該笑逐顏開。

他的頭微微低下,看着她滿是笑容的臉,那張臉純淨的如出水的芙蓉,嘴角還掛着一抹如同孩子一般的微笑,他極喜歡這張臉,美的讓他心動,心裡的慾望升了起來,卻在慾望升起來的時候,一抹寒氣也從心裡升了起來,熟悉的刺痛也隨之而來。

燕雪辰咬了咬牙,伸手點了夜之初的昏睡穴,便伏在牀上再也起不來了,他嘆息了一聲,在心裡詛咒那發明了寒毒的惡魔,爲何每次對心愛之人動心的時候就會如此痛苦,那王八蛋鐵定不知道什麼是情愛!

他強忍着寒意的侵襲和刺骨的痛,直到天明時分他才睡了過去,一夜疲憊,一夜刺痛。他知道他再不能和夜之初同睡一張牀了,再睡下去,心裡的慾望越強烈,受的苦也就越多,也許連三年也活不到了。只是日後子不能擁着她入眠,對他而言,將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情!

夜之初醒來的時候,見燕雪辰還在身邊熟睡,她的嘴角微微上揚,見他的有些沉,眉頭卻微微皺着,似在做惡夢一般,她心裡升起一抹疼惜,伸手將他的眉頭撫平,又意外的發現他的臉色很難看,整張臉隱隱泛着青氣,她知道他最近是累到了,於是更加小心的從牀上爬了起來,生怕吵醒他了。

她起來之後,便吩咐廚房做了一些八寶粥,自己又親手做了一些糕點,等一切都準備好之後,燕雪辰也醒了,看到她做的糕點嘴角微微上揚道:“我最愛吃你做的糕點了,只是你平日懶的要死,求你做你也不做看。說罷,今日又有什麼事情要求我了。”

夜之初撇了撇嘴道:“是你自己想多了,我今天心情好,就做了,你要是不喜歡,大可以不吃。”說罷,便來奪盤子,他眼疾手快的早就將盤子放在懷裡,吃吃笑道:“送出來的東西又哪裡有拿回去的道理?再說了,我可喜歡吃你做的東西了。”

夜之初淺淺一笑,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來道:“我記得你那一日在山谷裡的時候說你不會做飯菜的,怎麼又會做起糕點來呢?”

夜之初白了他一眼道:“笨蛋,我難道沒有發現那天我是在玩你嗎?我不但會做飯,而且廚藝極佳,那一次不過是想試試我在你的心裡,到底有多麼的重要,你說你會寵我,到底會不會真的寵着我!”

燕雪辰皺着眉頭道:“你這個女人的花花心思真是多,真不知道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在那個時候,居然還存了心裡來騙老子了,老子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夜之初微微一笑道:“我以前曾說過,我只會給我心愛的人洗手作羹湯,之前在南王府的時候爲了討好你五哥,也曾去做過糕點,後來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也曾爲你做過糕點,只是爲你五哥做的糕點大部分都被你偷吃了,或許從那個時候就已經註定了我們兩會糾纏一生一世吧!”

燕雪辰的嘴角微微上揚,她又低低的道:“而以前爲你所做的糕點,也沒有真正的去花什麼心思,可是今天早上做的糕點,我卻是用了心的,因爲哦已經知道,你在我心裡有多麼的重要!”

燕雪辰的心裡一時間不知是什麼滋味,卻笑嘻嘻的道:“你知道我重要就好!”說罷,拿起一塊糕點就塞進嘴裡。

夜之初在旁道:“慢點吃,沒有人和你搶!你若是喜歡吃的話,我日後天天爲你做!這一生的時間還長着咧,還要做幾十年,想想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她嘴裡說那是一件可怕事情,可是臉上卻掛着幸福的笑容。

燕雪辰看到她那張滿是幸福的笑臉,心裡只覺得堵得慌了,心裡的恐慌也越來越重,求生的意念也更加的強烈,他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陪她走完這一生!只是心裡起了這樣的念頭時,那精緻的糕點也變得沒有滋味。

夜之初見他在那裡發呆,眼裡隱隱也有淚光,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樣呢?是不是不舒服?”

燕雪辰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很好,只是很久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糕點,心裡生出了一些感嘆罷了。”

夜之初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沒出息的傢伙!”

燕雪辰也回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沒出息的傢伙的媳婦!”

夜之初失笑,他也笑了起來,陽光子窗櫺外灑了進來,照在兩人的身上,爲兩人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華,他心裡滿是暖暖的愛意,只怕着時間能再這一刻定格。

經過昨日的吃醋事件之後,兩人的感情更近了一步,若不是因爲燕雪辰體內的寒毒,夜之初都生起了將他撲倒的心。

按慣例,燕雪辰吃過早飯就去步兵統領處報到了,今日裡他去的晚些,到達時,那些參將和副將早已經在那裡候着了,見他到來後忙過來行禮,他將今日要交辦的事情交代下去之後,就對身邊的心腹左棠道:“去打聽幾味藥的來歷,春來的甘露,夏天的地根,秋天的熟黃,冬天的爬蟲,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左棠愣了一下後道:“這些事藥嗎?屬下怎麼從來都沒有聽過說?”

左棠是燕雪辰就任步兵統領後提拔出來的副將,他爲人極爲精細,做起事情來也滴水不漏,是燕雪辰的好幫手。燕雪辰原本擔心他是燕輕辰的人,在試探了好幾次以後,又將他的身家底細細細的調查完之後確認沒有問題纔開始啓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以爲燕雪辰做了不少事情,是個能堪重用之人。

燕雪辰早已吩咐青鬼門去尋那幾味藥材,只是青鬼門的門徒也不知道那四味藥材是什麼東西,這幾個月來一直也沒有任何消息,他從來沒有一日像今日這般強烈的想活下去,覺得多一個人尋找藥材便是多了一條活路,於是這才吩咐左棠去尋找藥材。

燕雪辰輕哼一聲道:“若是很容易找的東西,本王會讓你去找嗎?”這幾個月來,他漸漸的能適應“本王”的自稱,雖然覺得那個自稱極爲彆扭,卻發現那個自稱卻很威風,耍脾氣或者嚇唬人的時候極其有用。

左棠早知這個主子是不不好伺候的人,當下也不敢多問,應了個諾便派人去找這四味藥材了。

步兵統領一職,其實是個閒差,聽起來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做一般,其實只要將身邊的人管好了,京城中沒有大的亂子,他們基本上都是不出動的。燕雪辰閒來無事就要操場上練兵,他知道這些兵將若是練好了,早晚會有大用。

他有時候還會想起皇帝那一日對他說的那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心裡便有些感嘆,皇位也許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對他而言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

他現在只求能好好的活着,能和夜之初廝守在一起。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扭頭一看卻見燕雨辰站在那裡,他微微一笑道:“五哥今日怎麼有空到這裡來呢?”

“有些擔心你,就過來看看罷了,你練兵倒很有一手,這些後將的身手看起來比以前敏捷不少。”燕雨辰的眼裡滿是讚賞道。

“五哥又來笑話我了”燕雪辰淡淡的道:“若是論道操練兵馬,普天之下又有誰能及得上五哥!”

燕雨辰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會操練兵馬又如何,當年只是爲了能更好的活着,所以就自己想出了一套練兵的法子,這麼多年沒用,還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燕雪辰扭頭看着燕雨辰道:“五哥如今已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了,手中的兵將衆多,那些法子又豈會用不上?”

燕雨辰緩緩的道:“父皇的心思,又有誰能猜得透?我長年不在邊關,早已生疏了許多,只是一想起當年的狼煙,殘缺的冷月,遍地的屍體,心裡總有萬千感觸。”

“邊關又有戰事了嗎?”燕雪辰反問道。

“北疆又有人謀反了,父皇讓我派人前去鎮壓,可是我卻不知道派誰去合適了。雲端和羅文羅武兩兄弟跟在我的身邊已有許多年,這些年來的風沙,已讓我再不敢輕易的相信別人了。”燕雨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濃烈的無奈在心間升起。

“五哥不是那傷春悲秋之人,今日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感慨?”燕雪辰皺着眉頭問道。

燕雨辰淡淡的道:“那是因爲今天早上常在春告訴了我你的病情。”

燕雪辰揚了揚眉毛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一個再強悍的人終會面對那一天。”

燕雨辰的眸光微微一暗道:“九弟妹知道你的病情嗎?”

燕雪辰搖了搖頭道:“五哥也知道她的性子,她若是知道的話只怕會拼了命的去找那些藥材,我不想讓她擔心罷了。”

燕雨辰看着他道:“你們兩人最近怎麼樣?還吵架嗎?”

燕雪辰笑道:“我們兩人要是不吵架那才真的是一件怪事,她的性格就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稍有不快的事情就是掀桌子。我的脾氣五哥也是知道的,沒辦法像五哥那樣淡然處之,覺得她說的不對的地方就會出言教訓,然後就吵起來了。再說了,依着她的性子,就算是脾氣再好的人也會被她氣瘋,五哥以前不也是被她氣的抓狂嗎?”

燕雨辰淡淡的道:“這些倒是真的,只要你過得好,那便什麼都好。”

燕雪辰淺淺一笑,臉上滿是幸福的印跡,燕雨辰的眸光微微嗎,也不再多說什麼,卻在那裡指點燕雪辰如何訓練士兵才能夠讓士氣提升。

燕雨辰在燕雪辰那裡待到日暮時分才離開,他騎着馬在大街上讓緩緩而起,想起第一次和夜之初相識的時候就是因爲她突然躥了出來,那一次若不是暗衛機敏,險些都會要了她的命。他也還記得她站在大街上斥責他的情景,彷彿初識只是昨日之事,卻不期一轉眼便已過了一年。

他還記得燕雪辰小時候那雙無助的眼睛,而如今當年的少年已長大成人,成了家,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而他的心卻依舊沒有着落。又想起燕雪辰身上的寒毒,心裡又滿是擔心,又有些恨自己,若是當年他足夠強大的話,就一定能保護好燕雪辰,不讓他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只是卻忘了,當年的他也只是一個孩子。

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見到前面有家酒肆,他平日裡極少飲酒,可是今日裡心情卻實在是煩悶至極,從馬背上躍了下去,要了一角酒和一碗牛肉便一個人喝起悶酒來。只是那碗酒才喝不到一半,就被人將碗奪了過去,他頓時大怒,擡眸一看,卻見常在春笑嘻嘻的站在那裡。

“你怎麼道這裡來呢?”燕雨辰冷着聲問道。

常在春答道:“白雲端說你今日去找仁王了,所以我就過來看看。”她早已換上了女裝,一雙美麗的眼睛如星星般亮,鼻子小巧而可愛,她雖然沒有夜之初那麼秀美,卻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她也不是隨便過來看看,而是在這裡等着燕雨辰。

只是在燕雨辰的眼裡,卻只有男人和女人,再美的女人他也見過了,她的美他視而不見。

燕雨辰輕聲一哼,便又拿起酒碗去喝酒,常在春又欲去奪,卻被他一掌給劈開了,他將酒一飲而盡道:“男人喝酒,女人最好不要去插手,否則只會惹人厭。”

“你身上有傷,不宜喝酒,我是你的大夫,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常在春說的理直氣壯。

燕雨辰冷冷的道:“如果不是看在你能救九弟和王妃的份上,就憑你剛纔的舉動,本王早就將你碎屍萬段了!”

常在春早已習慣了他的冷漠,她微微一笑道:“王爺喜歡仁王妃……”

她的話還未說完,只覺得一股勁風襲來,當下施展輕功往後疾退,臉被他的掌風拂到,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痛。

燕雨辰冷冷的道:“本王從來不大女人,但是不介意殺女人。”

常在春知道碰到他的逆鱗了,咬了咬脣,站起身來轉身就走,燕雨辰又冷冷的道:“日後再敢打聽本王的事情,整個醫仙谷都得陪葬!”

常在春心裡一片委屈,這個男人真是不可理喻!見過冷的,見過殺氣重的,卻沒有見過冷的像他這樣的,殺氣這麼重的!她不過是聽到王府裡的丫鬟說了隻言片語,便隨口問問他,竟惹他動了殺機,她只覺得從來沒有如此委屈過,她回到王府之後,將那一身漂亮的女裝脫了下來,再次換上了以前常穿的男裝,他既然看不到她的美,她也沒有必要再讓他看。

夜之初去查看含香樓的進展,之間那樓宇已修的初具形態,再過半月,估計就能竣工了,她的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等到含香樓修建好了,她也就有自己的事情做了。而且妓院是古代信息最爲密集的地方,也許在這裡能打探到常在春說的那四味藥材也說不定。

這些天來,她已覺得燕雪辰的身體越來越冷,她有些擔心那寒毒會過早發作,不管怎麼樣,她都得儘快找到那四味藥材,她想和他過正常的夫妻生活,想爲他生兒育女,和他一起相守到老。

一想起他,她的臉上不自覺得有了三分溫柔,一記打趣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嘖嘖,真看不出來老大你還能有如此溫柔的一面,那面眼睛裡分明寫着發春兩字,又想起哪個男人呢?”

夜之初的眼睛一眯,擡起一腳就將那個多嘴的男人給踢翻,她冷冷一笑道:“喲,這不是楊大爺嗎?今晚又想去哪裡找姑娘啊?”

楊易之從地上爬起來怒道:“你就不能有點女人的樣子嗎?動手動腳的模樣哪裡像是大家閨秀?”

夜之初雙手環在胸前道:“大家閨秀,老子什麼時候說老子是大家閨秀呢?老子已不做大家閨秀好多年了,老子閒雜是仁王妃,知不知道?”

楊易之撇了撇嘴道:“反正我是想不明白老幫主爲什麼會將幫主之位傳給你,你從來不問過幫中之事,卻整日裡指揮着我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幫主大人,蝴蝶幫是用來賺錢的,又不是你的私人問訊所!”

夜之初白了他一眼道:“怎麼,還想收老子的銀子?”

“算了,你就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我是拔不出毛來的,只是拜託你從今往後不要再給我找那些高難度有費銀子的事情做,我就求之不得!”楊易之長嘆一口氣,他和夜之初已在一起合作了很多年,對於她的爲人他再清楚不過。

他對她是有很多不滿,可是卻不影響兩人的感情,他曾經抱怨過她爲何不嫁給自己,可是後來才發現他當年沒有娶她是最明智的決定,這個女人絕對有把人逼瘋的本事,而他只想做一個正常人。

夜之初將手伸了過去,楊易之嘆了一口氣,便將一疊資料遞給了她,她抿嘴一笑道:“我就知道這些事情交給你做再合適不過,只是那四味藥材的事情打探的如何呢?”

“從來沒有人聽過那四味藥材,老大,你只怕是被人騙了。”楊易之看着她道:“這兩人多月來,我們的人問過所有的藥材鋪,以及所有的醫館,都沒人人知道那四味藥材。”

夜之初雙手環在胸前道:“你去找幾本上古的醫書來,看看上面有沒有。”

楊易之怒道:“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找幾本上古的醫書!真虧了你說得出來,上古的那些醫書哪本不是價值連城,讓我去哪裡找!再說了,就算是找到了,上古醫書的文字的你認識嗎?”

夜之初想一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當下咬着脣道:“縱然如此,我們也決不能放棄,能不能認知的事情以後再說,反正現在一定要去找幾本醫書來看看。我不管你是坑蒙拐騙偷,還是用其他的法子,但是不能動用銀子去買,書我是要定了!”

楊易之聽到她那些話氣的想打人,卻偏偏又不敢動她分毫,只得腹誹:這世上怎麼會有夜之初這種女人!不花銀子,不就是存心讓他去搶嗎?

綠影和冬雪在旁看到楊易之那張堪比豬肝色的俊顏,都暗暗好笑。

夜之初將話交代完畢之後就施施然往仁王府的方向走去,綠影走到楊易之的身邊道:“好好跟着小姐幹,我相信你的前途是無量的!”

楊易之將拳頭露了出來,綠影一把抓住他的拳頭,然後用力一拉,他的身體便在空中轉了好幾個圈,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楊易之想打人,綠影卻拍了拍手掌道:“就你那幾招三腳貓的功夫還想跟我打,先去練幾年再說!”

楊易之聽到她的話氣的半死,他被夜之初欺負他也認了,現在可好,就連夜之初身邊的小丫頭也欺到他的頭上來了,有沒有搞錯!他大怒道:“死丫頭,當初如果不是老子在老大面前替你說話,你早就被染賣了!”

綠影輕哼一聲,雙手叉着腰道:“可是我現在還好好的待在這裡,這卻要被我打!怎麼,不服氣?想打架?好啊,我隨時奉陪!”

夜之初聽到綠影和楊易之的對話,心裡暗暗好笑,這兩人絕對是前世的冤家,一見面就少不了吵架,吵得不痛快的時候乾脆就動手,她知道其實按真是本領的話,楊易之比綠影不知道高明多少,可是每次佔便宜的都是綠影,這兩人有戲。

走到半路,她突然想起燕雪辰的話,於是改變了主意,直接去南方府裡去找常在春,關於那四味藥材她也有一大堆的疑問。其實她早就想去找她問清楚了,只是她所去南王府遇到燕雨辰,縱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她還是怕見面會尷尬。

只是昨日裡她看到燕雪辰和其他女子在一起時她內心抓狂的感覺,她才知道,燕雪辰在她心中地位遠比她預期的高的多,那份感情日日累積,早已深的超出了她的想象。以前整日裡吵吵鬧鬧,她並沒有太多的感覺,而在遇到事情之後才陡然發現。

既然已深愛着燕雪辰,那麼和燕雨辰的事情就已是過往了,從今往後,他只是她的五哥,再不是以前有這曖昧關係的情侶了。想通了這一層,她便覺得在無所謂了,沒有什麼尷尬的了。

於是她帶着綠影和冬雪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南王府,南王府裡的下人大多認識她,直接將她放了進去,她問清常在春住的地方是在綠波閣,她曾在南王府裡住過一段時間,也不需要下人領路,直直的就朝那邊走去。

從王府大門走到綠波閣,要穿過王府的花園,再經過一道抄手遊廊,只是她才走到花園裡,便見到燕雨辰一襲紫衣站在園子裡,園子裡殘紅滿地,綠葉蒼翠,將他的身形襯得更加的挺拔,卻也平添了一分寂寞,她遠遠的並沒有感覺到他往日裡身上透出來的寒氣,反倒感覺到他身上淡淡的憂鬱。

這樣的燕雨辰讓夜之初感到有些陌生,他在她的心裡素來是強勢而冷漠的,他的身上總是透着拒人於千里之外之外的氣場,而他那高貴的血統,滿身的凌厲,總是讓人望而生畏,她還記得初見他時心裡產生的濃烈懼意。她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是第一次見他時還是感到害怕,普通人只怕比她體會到的感覺還要深刻的多。

雖然後來因爲兩人心裡生了情,他身上的冷漠也淡了些,還曾淡淡的寵過她,只是他的熱情大多藏匿在理智之下,就算心裡有萬千的感情,表達出來的卻只是萬分之一。而她也覺得他就是一個紙老虎,也曾在他的面前放肆過,如今時過境遷,她再沒有以前那樣放肆的理由。

不管現在他是否讓她的心裡生出憐惜或者其他的點點情緒,她覺得她和他還是要保持一段安全距離比較合適。

於是她咬了咬牙,看了一眼綠影和冬雪,扭頭欲繞過燕雨辰去綠波閣,只是她才一轉過頭就聽到清冷的男音道:“怎麼,怕本王吃了你嗎?”

夜之初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轉過頭盈盈一笑,然後朝他輕輕一福道:“見過五哥。”

燕雨辰看到她刻意疏遠的樣子冷冷一哼,卻依舊淡漠的道:“以前也沒見你這麼禮貌,在皇宮裡待了幾個月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夜之初微笑道:“父皇說,禮多人不怪!再說了,以前的張狂在經歷那麼多事情之後也早就淡卻了,以前五哥不怪罪於我,不代表現在還能容忍我處處放肆。”

燕雨辰定定的看着她,卻見她依舊把自己塗的亂七八糟,可是整個人就是那樣站在那裡,卻讓人生出了三分憐惜,她看起來似乎瘦了些,身上卻比以往多了一分溫柔的氣息。

夜之初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忙道:“五哥,五嫂最近如何?”

燕雨辰淡淡的道:“已好了許多,只是神志依舊不清,時不時會發一陣瘋,常在春說她要治癒只怕是極難了。”

夜之初知道他對阿麗娜並沒有感情,平日裡待她並不好,她低低的道:“其實五嫂也是天之驕女,也有着如花之貌,如此一拉,倒真有些可惜了。”

燕雨辰的鼻子裡逸出輕輕一聲,也不知是贊同還是不屑。他的身材高大,往那裡一站,整個人投下了一個巨大的影子,讓他的五官顯得更加立體,卻有一股強大的壓力向夜之初襲來。

她咬了咬脣,站在那裡巋然不動,燕雨辰的嘴角微微上揚淡淡的道:“是有些可惜,因爲她的事情傳到了花左國,過幾日烏薩克王子就要進京來看她了。”

夜之初愣了一下,燕雨辰又淡淡的道:“這次的事情若是處理好了,那便是好了,若是處理的不好,只怕兩國會兵戎相見。”

夜之初不明白他爲何要對她說這些,卻終究只是咬了咬脣,什麼都沒有問。

燕雨辰緩緩的道:“三哥自從那一日逼宮事件之後,權利已基本上被架空了,只是他的性格是吃不了半點虧的,他已忍了幾個月,我怕他不會再忍下去。你日後出門的時候還是小心一些爲妙,省的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多謝五哥提醒。”夜之初淡淡的回答。

燕雨辰微微頷首,他輕輕擺了擺手道:“你到王府來想必是來找常在春,她在那邊,去吧!”

夜之初輕輕答應了一聲,便大步朝綠波閣走了過去。

燕雨辰看着她的背影發呆,眸子裡難得有一份溫柔,只是那抹溫柔來的極快,也消失的極快,如同天邊的流星一般,一瞬即逝。

夜之初到達綠波閣的時候,常在春背對着他身着一襲男裝正拖着腮坐在那裡發呆。

自從常在春住到綠波閣之後,就在這個種下了極多的草藥,此時已到盛夏,那些藥材已經長的初具規模,一片翠綠。她此時半蹲在那裡的樣子,沒有往日裡男裝時代爲灑脫,反倒有一抹淡淡的愁,夜之初兩世爲人,一見到那淡淡的愁便知那是情愁,這丫頭動情了。

夜之初看到常在春身着男裝的樣子,心裡莫名的覺得有些惱火,看背影,是和前日裡和燕雪辰在一起的女子有三分相似,她的眸子微微一眯,丫的,該死的女人,該不會是存心想要勾引燕雪辰吧,否則幹嘛之在燕雪才辰的面前穿女裝?

只是她心裡縱然不悅,卻還是大步竄了上去,欲去嚇唬常在春,沒料到那傢伙早已聽到聲音,身子一竄已經躲了開去,反手一揚,一記巴掌便朝夜之初招呼了過去,綠影忙將夜之初一把推開,常在春的指尖便從夜之初的胸前滑過。

常在春一見是她,不由得愣在那裡,夜之初已開始跳着腳罵了起來:“靠,常在春,你想謀殺嗎?老子只是想和你開個玩笑罷了,你就這麼兇狠,老子咒你一輩子嫁不出去!”

常在春看到她那副暴怒的樣子,忍不住想笑,卻在聽到她那句:“一輩子嫁不出去”時又微微有些惱火,卻淡淡的道:“平日裡從不見你來找我,怎麼今日裡想起來看我呢?”

夜之初輕哼一聲道:“你這幅兇模樣,老子纔不想來看你,如果不是有事情想要問你,以後也不想見到你!”

常在春失笑,她和夜之初之間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卻極喜歡夜之初的性子,夜之初從不矯情做作,雖然髒話連篇,卻也是真性情,和她以前在藥仙谷裡面的師兄們有着三分相似,她到京城之後,所見到的人大多都戴着一張面具,王府里門第極高,規矩也多,她一直都有些不太適應,可是隻有在見到夜之初的時候,纔會感覺到親切。

夜之初將眼睛眯起來道:“笑個屁啊!”

常在春走到她的身邊對她施個禮道:“對不起了,我不知道是你,方纔在發呆,不自覺得就想起以前在藥仙谷的日子,那裡的師兄們常常也會捉弄我,你一走近我直覺是他們,所以就動了手。”

夜之初輕哼一聲道:“雖然我不接受人的藉口,但是我纔不生那閒氣。”

常在春再次笑了笑,夜之初開門見山的道:“你以前不是說魔塵的毒藥那四味藥材纔可以解,可是卻又不知道那四味藥材是什麼,你記不記得是哪本醫書上看到的?能不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弄清楚那四味藥材到底是什麼?”

常在春搖了搖頭道:“那本醫書上只是寫下了那四味藥材的名字,並沒有配圖說明,更沒有詳細講解,而醫仙谷裡也有很多其它的醫書,我幾乎全部看完了,只是卻從來沒有在其他的醫書上看到過關於那四味藥材的描述。”

夜之初皺着眉頭看着她到:“你是不是記錯呢?只要一本醫書上有記載,其它的也應該會有啊!”

常在春非常自信的道:“我雖然平日裡做事有幾分糊塗,可是卻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只要看過一眼,就不會再忘,不可能出現的說的事情。只是我也覺得有些奇怪,爲何其它的醫書上從來沒有提過那四味藥材的名字,會不會是其中蘊含着什麼謎面不成?”

夜之初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對醫書狗屁不通,這幾個越來雖然看了不少醫書,卻對那些藥材始終只是一知半解,若真是謎面的話我估計我是猜不出的。”

常在春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我雖然精通醫書,對那些藥材也知道甚多,卻也想不透那四位藥材是什麼。”這幾個月來,她爲了醫治燕雪辰的寒毒,也時常冥思苦想,可是去終究沒有任何進展,她也給燕雪辰配了不少的藥,卻大多都效果不大。

夜之初怒道:“你連我相公的寒毒都治不好,還敢說醫術精通!小心吹牛皮吹死你!”

常在春也不惱,微笑道:“寒毒原本就是最不好解得毒,若是他剛中毒的時候遇到了我,我一定能替他解掉。可是現在他已中了那麼多年的毒了,毒早已侵入了他的五臟六腑,和他的血液溶合在一起了,這樣的毒就算是我師傅他親自來診症只怕也解不了。”

夜之初輕哼一聲道:“也不知道是真的解不了,還是想借着解毒的藉口行不軌之事。”

常在春沒太清楚她的話,卻笑道:“是啊,我就是想行不軌之事啊,你以前說過只要我治好了仁王就教我易容的法子,可是你現在還沒有教我!”

夜之初白了她一眼道:“你治好他了嗎?”

常在春愣了一下後道:“是沒有,但是……”

“沒有但是!”夜之初輕哼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算盤,我告訴你,你最好給我乖乖的替相公治病,他若是有什麼事情,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常在春愣了一下,正在說話,卻聽得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傳來,常在春極爲敏捷,一把將夜之初拉開,一條皮鞭將夜之初方纔站的地方抽了道長長的印跡,夜之初看到那記印跡嚇了一大跳,擡頭一看,卻見阿麗娜拿着一條長鞭正對着她揮動。

阿麗娜惡狠狠的道:“夜之初,你敢搶我相公,我要殺了你!”說罷,鞭子一揮,又朝夜之初的臉上襲來。

夜之初見阿麗娜看起來張狂無比,不由得嚇了一大跳,常在春手中扣了一枚銀針,輕輕一揚,便將銀針刺在阿麗娜的昏睡穴上,阿麗娜頓時便暈了過去。

旁邊侍衛也追了過來,忙向夜之初請罪,夜之初搖了搖頭示意她並不介意,那些侍衛便將阿麗娜擡了下。

夜之初驚魂未定的道:“南王妃這是怎麼了?”

常在春道:“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替南王妃治病,她的記憶恢復了一些,最近這段日子再也沒有過傷人的舉動,神志也一日比一日清楚,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居然有拿起鞭子傷人了。”

夜之初想起幾個月前阿麗娜初嫁給燕雨辰時那副端莊秀美的樣子,再看看她現在這幅模樣,心裡不禁微微有些難過,皇后雖然已近死了,可是卻將阿麗娜折磨成這幅樣子了。阿麗娜這副瘋瘋癲癲的樣子,若是讓烏薩克王子看到了,只怕會掀起巨大的波浪,兩國之間難免會有另一番紛爭。

常在春見夜之初發呆,她便在旁邊試探着問道:“南王喜歡你?”

夜之初回過神來,見常在春的眸子裡滿是試探,當下淡淡一笑道:“瘋子的話你也信?”

常在春咬了咬脣道:“是不信,可是之前我無意中聽到白雲端也說起過你和南王的事情……”

夜之初打斷她的話道:“白雲端是個大八卦,你不會不知道吧!再說了,就算是真的有,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在這裡打聽我和五哥的事情,還不如去打聽五哥和宛若的事情,那樣更有趣些!”

常在春碰了個釘子,扁了扁嘴,夜之初又淡淡的道:“你還是閒下來多去想想那四味藥材吧!”

夜之初離開南王府之後,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回到仁王府時,已到酉時,燕雪辰卻還沒有回來,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他最近也太忙了些,竟是連和她說話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現在也不知道他吃飯了沒有。若不是他夜夜都回來和她相擁而眠,她只怕都會認爲渾小子出軌了。

她最近也不知他在忙些什麼,他此時只怕還未吃飯,於是便吩咐綠影去準備飯菜,打算親自去給他送飯。兩人自成親以來,她還從來沒有給他送過飯,今日裡這般過去,不知道會不會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

她素來說是風就是雨的性子,飯菜才已準備好,就帶着綠影和冬雪一起坐上馬車去給燕雪辰送飯。她原本想一個人去的,只是想起今日燕雨辰對她說的話,便帶上了兩個丫鬟。

馬車緩緩的駛出仁王府,夜之初只顧着在心裡想象燕雪辰看到她給他送飯時的表情,全然沒有發現身後那雙惡毒的眼睛。

夜之初倚在車馬上微微閉着眼睛,嘴角邊掛着一抹淺淺的笑意,綠影和冬雪兩人看到她那副享受的樣子,忍不住抿脣淺笑。

馬車行駛了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夜之初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了,她記得步兵統領衙門最多也就小半個時辰就到了,今日怎麼走了這麼久都還沒有到。

正打算出言詢問,卻覺得一抹殺氣襲來,她的眸子微微一眯,低聲對綠影說道:“馬車外有殺氣!”

綠影也已察覺到,當下想也不想,拉着夜之初便從馬車外的車窗朝下奔去,冬雪手中劍也已經出鞘,一劍便將簾子掀開,一股殺氣朝她襲了過來。冬雪覺得來人的武功太高,她不是對手,只得暫避鋒芒,又見得綠影已抱着夜之初奔了出去,她想也不想,手裡捏了個飛劍式,將那把劍蕩了出去,她自己如同疾風般也從那窗戶外奔了出去。

冬雪原本是南王府的暗衛,分配給燕雪辰做通房丫鬟之前,曾被燕雨辰嚴格訓練過,是以應變能力極強,這才能躲得開馬車裡凌厲的一劍。正是因爲她之前做的是刺殺之事,所以身上習慣性帶着武器,否則今日裡只能在這裡等死。

她自從跟着燕雪辰進到皇宮之後,就很少再動手,只是武藝在身,這般用起來依舊順手的緊。

主僕三人躍下馬車之後,才發現馬車已不知何時將三人帶到了城郊,夜之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綠影將她擋在身後,身前站着七八個黑衣人。

冬雪從懷裡掏出一把短劍站在兩人的身前道:“綠影,你帶王妃先走,這裡我先擋着!”

綠影有些擔心的道:“你可要小心了!”她和冬雪在一起相處了有一年的時間了,兩人平日裡感情極好,她也不想冬雪有事。可是現在夜之初也在這裡,她斷斷不能讓夜之初出什麼事情,離開是最好的辦法。

冬雪點了點頭,她將手中的刀揮了起來,一雙眸子裡滿是殺機,許久沒有動手,此時再次聞道鮮血的味道,她的心竟莫名有些興奮了起來,她也很清楚的知道,今日裡若是拖不住這些黑衣人,夜之初只怕是危險至極。

黑衣人一見綠影帶着夜之初離開,忙奔起去追,冬雪手中的刀在星光下透着濃濃的寒意,一陣冷茫劃過,她手中的刀已飛了出去。

黑衣人的進攻受阻,想起今日裡買主的吩咐,當下再也顧不得許多,拼命的朝冬雪攻了過去。冬雪的武功雖然不錯,卻又哪裡攔得住十餘個黑衣人的進攻,她咬着牙道:“想傷仁王妃,先過我這一關!”說罷,她手中泛起一陣寒茫,那點點寒茫在夜色裡如同詭異的眼睛,直直的四周散去。

“啊”一聲慘叫傳來,一個黑衣人中了她的暗器,頓時倒地而亡,旁邊的黑衣人怒道:“當真是找死!”說罷,大刀劈開厚重的夜幕,直直的向東雪攻了過來。

爲首的一個黑衣人道:“你們八個去追仁王妃,餘下的四個把這丫鬟給解決了,不能留下活口!”

“是!”黑衣人齊聲答應,進退有度,顯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

夜之初聽到那黑衣人的吩咐聲頓時愣了一下,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冬雪,卻見她將手中的劍舞的極爲純熟,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雖然她早就知道冬雪會武功,卻沒有料到冬雪的武功如此的高,想起以前在聽雪殿裡她曾欺負過他們四個人的事情,她才知道冬雪以前一直是讓着她的,否則他們四個若是同時對付她,綠影一人事攔不住的。

她的心裡不禁微微有些後怕,燕雨辰將他們四人送到燕雪辰時,只怕是存了一直些其他的心思。而她們一直對她百般容忍,只怕也是燕雨辰教導的,這個念頭一進到腦海,她頓時明白冬雪她們都是燕雨辰放在仁王府裡的眼線,他們平日裡的一舉一動,只怕都逃不開燕雨辰的眼睛。

不知爲何,她的心裡升起了陣陣悲涼,卻也知道此時是逃命的時候,不宜多想,當下兩腿像上了發條一般狂奔。她雖然不會武功,跑的卻不比綠影慢。

而那些殺手一個個都是頂尖的高手,很快就追了上來。

綠影也急了,忙對夜之初道:“小姐,你快走,我先攔住他們!”

夜之初知道她根本就不會武功,硬要留下來只怕會是負累,當下咬了咬牙道:“我先走了,你可千萬要小心!”

綠影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好了,等你走遠之後,我自己會想辦法離開的,不會讓自己遇到任何危險。”

夜之初點了點頭,貓着身子就往旁邊的草叢裡竄去,在這樣漆黑的夜裡,躲起來會比逃跑更加的安全。

只是她還沒有竄進去,就已有兩個黑衣人追了過來,她知道綠影一個人根本就攔不住那些黑衣人,她想起手上還拎着飯菜,當下咬了咬牙,拿起一盆就朝黑衣人的臉上扣去,那飯菜裡雜了一些辣椒,原本是她用來捉弄燕雪辰的,沒料到這樣撲上去,反倒有了大用途,那辣椒濺到那邊追過來的黑衣人的眼睛裡,直痛得他喊爹叫娘,夜之初趁機撒腿就跑。

在那個人身後的黑衣人再次追了過來,夜之初忍不住罵道:“去你孃的,追這麼緊做什麼!”好像自從她嫁給燕雪辰之後,就三不五時的被人追殺一回,雖然說她已經習慣了,可是這樣拿命相搏的感覺真的非常不好,她知道只要稍不留神小命就會送掉。

那些黑衣人哪裡管她嘴裡罵的是什麼,他們接到的是死命令,今日裡不論如何也要將夜之初抓回去。

夜之粗在躲了幾圈之後,發現那些黑衣人要的不是她的命,她的膽子頓時又大了幾分。她不會武功,卻靈活無比,如同一條游魚一般在黑夜裡竄來竄去。

那些黑衣人不敢真的傷了她,可是她卻跑的甚快,又極爲靈活,要抓住她實在不是一件易事,黑衣人們咬了咬牙,決定採用圍堵之術,幾個人分別將幾條路全部封住,無論她往哪邊跑都逃不出他們的包圍圈。

夜之初原本見那些黑衣人追得沒有那麼緊了還在暗自得意,正在狂奔,卻見前面一個黑衣人站在那裡,她喘了口氣,轉身欲往後回走,卻身後卻又出現了一個黑衣人。

她欲從斜刺裡跑出去,卻見那裡又冒出一個黑衣人呢,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卻滿是笑容的對那些黑衣人笑了笑。

黑衣人們回了她一記冷哼聲,她的眼睛骨碌碌的直轉道:“不知道各位英雄從哪裡來?”

黑衣人來之前就有人吩咐過,千萬不要和她說話,否則只要說上三句,一定會計劃失敗,他們是在是有些好奇,爲什麼只需說上三句話就會令計劃失敗。

夜之初接着賠笑道:“我看各位面生的緊,想必不是京城中人,不是京城中人到京城裡來,一定是求財的。你們也知道我的身份,只要你們今日裡放我一馬,我一定雙手奉上百萬黃金。”

黑衣人的眼裡開始放光,夜之初又道:“你們只要將你們的同伴殺死,我的黃金就全是你們的了!”她見有效果,繼續鼓吹,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自相殘殺,她好左手漁翁之利。

那些黑衣人的眼裡貪婪更重,都扭過頭看了他們的同伴一眼,眼裡都有了殺機,其中一個黑衣人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比黃金海真!”夜之初說罷,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扔出去道:“這裡有一萬兩黃金,如果你們放了我,我就把餘下的黃金全部給你們!”肉疼啊!這些黃金原本是她打算用來修建含香樓的款項,今日白天出門的時候帶在身上欲去付款,沒料到那工程還未完成,便又將銀子拿了回來,回到家後就忘了拿出來了,此時倒剛好派上用場。

那些黑衣人眼裡的光華更濃,正欲行動,只聽得一記泛着寒氣的聲音傳來:“主子已吩咐過了,不要聽這個女人說話,你們居然還由得她在這裡胡說八道!還不快將她拿下!”

靠!居然在這個時候壞她的事,夜之初在心裡狠狠問候起那個黑衣人的頭領來。

那羣黑衣人卻已回過神來,終於明白出發之前爲何會有那樣的叮囑了,這個女人當真是極懂得利用的人的弱點,當下衆人眸光一寒,伸手便來點她的穴道。

夜之初那三腳貓的功夫又如何能擋得黑衣人的進攻,沒躲兩下便被點住了穴道倒在了地上,緊接着一個大麻袋將她套了起來,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已經有人將她一把扶了起來,只是她才覺得身上一輕,就聽到他刀劍入肉的聲音,她愣了一下,緊接着覺得自己從高處摔了下來,只摔得腿上傳來一陣劇痛,再然後眼前又看到了一絲光明,身上的穴位一酸,已被人解開了穴道,一扭頭便看到了燕雨辰那張放大的冰塊臉。

夜之初見到燕雨辰微微一愣道:“五哥,你怎麼到這裡來呢?”

燕雨辰淡淡的道:“我找九弟有事相商,到達仁王府的時候門房說你已經出去了,我又見有幾個黑衣人朝前奔去,便趕過來看看。”

夜之初送鬆了一口氣道:“好在五哥及時趕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燕雨辰依舊一片淡然,夜之初忙從地方爬了起來,只是還未站穩,便覺得腳上的刺痛難忍,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皺着眉頭問道:“怎麼呢?”

夜之初嘆了口氣道:“估計是剛纔被摔下來的時候摔傷了腳了吧!不過不妨事,休息幾日應該會大好。”

燕雨辰沒有說話,卻一把將她的鞋襪子除下,藉着淡淡的星光,他只見她的腳高高腫起,似傷到了筋骨,他有些冷漠的道:“起來!”

夜之初扁着嘴道:“讓我歇一會,腳是真有痛,等不那麼痛得時候我再自己走回去。”

燕雨辰冷冷的道:“自己走回去?看來你是不想要你的腳了。”

夜之初愣了一下,他已站在那裡冷冷的道:“起來!”這句話裡便已透着濃烈的霸道了。

夜之初原本想說老子高興坐着就坐着,高興起來就起來,你算老幾,憑什麼命令我!只是她的心裡是這樣想,身體卻極不給面子的站了起來,一雙眼睛骨碌碌的亂轉,恨自己太沒骨氣。

燕雨辰輕哼了一聲,往她的面前一站,伸手一拉,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將她負在背上,夜之初大驚道:“五哥,你這是做什麼?”

燕雨辰冷冷的道:“不做什麼,只是揹你回去罷了,難道你真想一個人爬回去嗎?”

夜之初咬了咬脣後道:“我不想一個人爬回去,可是我們這樣回去也很不好,相公會誤會的。”

燕雨辰聽到她的話身體微微一僵,然後冷笑道:“九弟妹,你想太多了,你方纔也叫我五哥,既然是你的兄長,就有責任保護你。”

夜之初聽到他的話微微一愣,緊接着面上一紅,頭微微低下,不再說話。

燕雨辰的臉卻已黑的似鍋底,一雙眸子裡冷的似寒冰,連一絲溫度都沒有。

夜之初努力想將身子離他的背遠一點,可是那根本就是不現實的做法,她若不靠在他的背上,便會摔下去。她在心裡勸自己:“我對他早已死心,和他再無任何牽扯,他現在只是墨塵的五哥,我和他只是大伯和弟媳之間的情分,他救我也只是因爲這一點。再說現在情況危急,我的腳又受了傷,他若是不揹我回去的話,墨塵回到家見不到我只怕會着急。”

這般勸完自己之後,她便心安理得的伏在了他的背上,他的背依舊如往昔一般寬厚結實,肌肉硬的似鐵,透着濃烈的安全感。她心裡不禁在想,墨塵已許久沒有揹我了……

燕雨辰感覺到她身體的變化,心裡微微一暖,眸子裡也溫柔了三分。

夜之初想起冬雪和綠影,又急道:“五哥,冬雪和綠影還在前面,你去救救她們吧!”

燕雨辰淡淡的道:“雲端和暗衛也過來了,她們不會有危險,這時應該也離開了,我直接把你送回去吧!”

“哦!”夜之初輕輕的應了一聲。

燕雨辰又問道:“我今天不是才警告過你不要到處亂跑,怎麼天黑了這樣跑出來呢?”

“相公還未回來吃飯,我怕他餓着了,就去替他送飯,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夜之初輕聲解釋道:“今日裡若不是五哥趕來,後果不堪設想,回家之後,我定讓相公好好謝謝五哥。”

燕雨辰的身體又是一僵,他低着頭反問道:“你是去給九弟送飯的?”

“是啊!不過現在是送不成了,飯菜全灑了。這證明我的誠意還是不夠,等這次回去之後,我定要親自下廚爲他做上幾樣小菜。”夜之初淡笑着道。

燕雨辰的眸光一暗,過了好半響他才低低的道:“九弟好福氣。”他也曾想過自己心愛的人爲他洗手作羹湯,也曾想過有人替他送飯菜,可是這些極爲普通的念頭和想法,對如今的他而言是那麼的珍貴,那麼的難求。

夜之初搖了搖頭道:“五哥說笑了,他若是真的有福氣的話就不會自出生後就受那麼多的苦了,自己的親哥哥也不會對她起了猜忌之心。”

燕雨辰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冷着聲道:“你在指責我?”

“我沒指責的意思。”夜之初緩緩的道:“只是想告訴五哥將你根本就不用擔心他會生二心,他自小就只想過普通人的日子,有人疼,有人愛,對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一點興趣都沒有。再則他自小中了寒毒,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又豈會生出那樣的心思?此外還有一件事情我也想挑明瞭說,我知道我很笨,常做一些蠢事,可是就算是我的蠢事做盡,我笨的無可救藥,我也知道現在的仁王府裡滿是五哥的眼線,否則今日裡又豈能如此敏捷的追了過來?”

燕雨辰一把將她扔到地上,扭過頭冷冷的看着她道:“原來在你的心裡一直都是這樣想我的,那你爲什麼不去想這些黑衣人是我派來的,其目的也不過是爲了你而已?”

夜之初見他的眼裡滿是寒意,整個人就如同從冰窖裡走出來的一般,此時縱然已到初夏,卻依舊讓她覺得寒氣逼人,她擡眸看着他道:“我的確這樣想過。”

燕雨辰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夜之初又低低的道:“但是我知道五哥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你之前已將我放下,往後就不會再做出自相矛盾的事情來。再則,我的心裡現在只有相公,五哥於我只是五哥而已。”

燕雨辰的腳步頓了一下,扭過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淡淡的站在那裡,整個人清雅如風,星光朦朧的照在她的臉上,爲她鍍了一層銀色的光芒,他的眸子裡冷意更重,卻又走了回來道:“上來!”

夜之初這一次直接跳上了他的肩膀,反正她的話已經說完了,他要如何去想,她也顧不得許多了。逝去的情,就如同那迎面而來的風,吹過了便是吹過了。

燕雨辰一字一句的道:“夜之初,你只需要記住一句話,那就是我縱然要負天下之人,也決不會負我九弟,你不用再去爲他籌謀,也不用再拿來試探我,我說過不會傷寒他那就是永生永世也不會傷害他。”

“多謝五哥。”夜之初低聲道。

燕雪辰又道:“你再記住一句話:若是我不能坐在那個位置,九弟和我都只有死路一條,有些事情只是障眼法,是用來矇蔽敵人,自己人可別陷進去了。”

夜之初知道他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燕雨辰輕哼了一聲嗎,不再說話,心裡卻有些悵然,只覺得心裡一片空落落的,難受的緊,這種感覺許久沒有過了。

烏雲遮住了星光,雨不知何時從天空中灑落,夜之初從路邊摘了幾片寬大的樹葉當做雨傘撐了起來,燕雨辰看到她的舉動微微上揚,這是不是也算是共打一把傘?

從這個方向回到京城,會先經過步兵統領的衙門,夜之初不知道燕雪辰是否已經回去,便讓燕雨辰先帶她去那裡看看,他若是不在的話,她就回仁王府,若是在的話,就讓他將她送回去,這樣伏在燕雨辰的背上,她實在是有些不太習慣。

兩人才一走近步兵統領的衙門,大老遠就能聽到燕雪辰的笑聲,那笑聲聽起來甚是開心,緊接着又聽到了女子的笑聲,兩人似在說什麼笑話一般,開心的緊。

夜之初的怒氣騰的一下就升了起來,她今日裡生死一線,險些就被人抓走了,而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在尋開心!

這個想法讓她的心裡升起了一抹淡淡的不悅,怡然亭前亮着燈,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坐在那裡喝酒,一個身着紫色綢衫的女子坐在他的身側,兩人談笑風生,女子的手搭在他的手上,看起來甚是曖昧。

夜之初只覺得這一幕既和睦又刺目,她咬了咬脣,已認出那身着紫衣的女子是常在春。她想起往日裡燕雪辰時常半夜三更回家,然後都推說是公務繁忙,原本他嘴裡說的公務竟是這種!她只覺得心裡一片委屈,他說他愛她,卻深夜和常在春打情罵俏,他說他今生今世都會好好的疼愛她,他就是這樣疼她的嗎?

雨越下越大,她已將那幾片樹葉扔掉,任由雨水淋溼了她的衣裳,風燈的光華輕柔而又昏黃,將亭子中的兩人照得滿是溫情,雨水自亭角流了下來,雪白如玉,以夜幕爲背景,竟成了一副絕美的水墨畫。她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吼道:“燕雪辰,你居然……”

燕雪辰聽到她的聲音微微一驚,忙站起來朝外看去,卻見夜之初伏在燕雨辰的背上,兩人看起來親密無間,他的臉頓時變得一片煞白,他低低的吼道:“夜之初,你怎麼和五哥在一起?”

常在春聽到兩人滿是怒氣的聲音,頓時覺得有些大事不妙,只是她素來遲鈍,到底是哪裡不妙,一時間也想不明白。

燕雪辰起身就欲往雨幕裡衝去,常在春一把將他拉住道:“你的身子現在不能淋雨!”

燕雨辰此時也已負着夜之初走進了亭子,她眯着眼睛看常在春一眼,常在春只覺得她那一眼裡滿是殺機,嚇得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夜之初從燕雨辰的背上滑了下來,纔在地上站穩,楊直一巴掌便往燕雪辰的臉上招呼過去,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要做什麼?”

她幾乎是一字一句的道:“騙子!”

燕雪辰惱了,怒道:“老子什麼時候騙了你?你和五哥……”他的話還未說完,她又一記巴掌朝他扇了過去,他又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夜之初,你在發什麼瘋?”

夜之初冷笑道:“發瘋?我想我真是瘋了!居然會愛上你這個渾球!”說罷,她又看了常在春一眼道:“虧我還把你當朋友,你當真是讓我失望!”

常在春糊塗了,怎麼事情又扯到了她的頭上去了,夜之初實在是不知道她此時心裡是怎麼想的,只覺得她這幾個月一直用心守護的東西轟然倒塌。

燕雨辰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九弟,你這一次做的有些過火了!”說罷,他看了常在春一眼道:“看來本王要修書一封給醫仙了,他居然教出了這樣放蕩的徒弟!”

常在春被燕雨辰罵的莫名其妙,她皺着眉頭道:“怎麼呢?我做錯什麼事情了嗎?”

夜之初此時很想拿刀子砍人,可是論到武功,她不是常在春的對手,她實在是氣不過,見常在春就在身邊,她想也不想,一把抓起常在春的胳膊就一口咬了下去,常在脣痛得哇哇大叫,她大怒道:“仁王妃,你這是在做什麼?”

燕雪辰一把將夜之初拉開,力氣並不大,若是往日,夜之初往後退幾步便沒事了,可是今日裡她的腳受了傷,根本就沒有辦法往後退,這一推之力過來,她頓時再也站不穩,身體重重的往後倒去,亭子裡四周都是圍欄,她這一倒剛好將頭撞到圍欄的角上,一股刺痛傳來,她伸手一摸,一片潮熱,將手拿下來一看,只見滿手都是鮮血。

燕雪辰一見她流血了,頓時嚇了一大跳,忙去扶她,她想也不想揚起一巴掌再度往他的臉上招呼過去,這一次兩人靠的太近,夜之初又是出其不意打了過去,燕雪辰居然沒有避開,“叭”的一聲清脆的聲音在亭子裡炸開。

燕雪辰何曾被人這樣打過,雖然他讓她受傷是他不對,可是她也太不講道理了吧,動不動就張嘴咬人,他原本去扶她的手也鬆了開來,一雙眸子冷冷的看着她道:“夜之初,你瘋夠了沒有?”

夜之初聽到他那一記吼聲,心裡更加的委屈了,虧她今夜還想替他送飯,怕他餓着,虧她方纔還在燕雨辰的面前爲他謀劃,他卻對她撒下了無數個謊言,在這裡和別的女人幽會,她不過是氣不過咬了那個女人一口,他就將她推到在地,此時還說她在發瘋!

她冷冷一笑,手扶着欄杆從地上站了起來,任憑鮮血自頭上流下,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瘋夠了!”說罷,轉身就朝雨幕走去。

燕雨辰一把將她拉住道:“你受傷了,先包紮一下,有什麼誤會遲些再說。”

燕雪辰原本也打算去拉她,卻見燕雨辰已經拉住了她的手,他的眸子裡滿是關心,這樣的他燕雪辰已有許久沒有見到了,想起他揹着夜之初走來的情景,心裡不由得也升起濃烈的怒火,往日的聰慧和沉穩竟被嫉妒衝的乾乾淨淨,他咬着牙道:“滾!”

夜之初看了燕雨辰一眼道:“這點傷死不了人的。”她又扭頭看一眼燕雪辰道:“滾?老子不會,走,老子倒會!”說罷,一把扯下燕雨辰的手,一拐一拐的走進了雨幕中。

燕雪辰見到夜之初走路的樣子,頓時明白了什麼,當下大聲喚道:“夜之初,你等等!”說罷,也欲衝出去,常在春卻一把將她拉住道:“你現在的身子不能淋雨!”

燕雨辰也沒有料到事情會這樣,他也知道燕雪辰寒毒發作的事情,當下也將燕雪辰攔住道:“你想死了嗎?好生在這裡呆着,我去幫你追九弟妹。”

燕雪辰聽到燕雨辰的話更加火大了,怒道:“老子的媳婦要你去追嗎?”說罷,他大步走了出去,只是走不到三步,身上一陣刺痛,寒意襲來,他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頓時便暈了過去。

五十一章雪辰送禮

燕雨辰大急,一把將燕雪辰抱起來放到木凳上道:“常在春,今日的事情是你惹出來的,你好生照顧九弟,他若是有個什麼差池,本王要你的命!”

常在春看到他那雙滿是寒意的目光,心裡頓時升起了一抹怒氣,而他一轉身去追夜之初了,身體已經消失在雨霧中。

她一探燕雪辰的鼻息,只覺得一微弱的緊,心裡又有些替他擔心,忙從箱子裡掏出銀針爲他施針。

夜之初腳上有傷走不快,每走一步都覺得刺痛無比,可是那些和她心裡的痛比起來實在是不算什麼,她以前覺得和燕雨辰分開的時候心裡痛苦不堪,可是此時並看到燕雪辰做出那樣的事情時,心裡還要痛苦好幾倍!

她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只道是燕雪辰追了過來,他怒罵道:“媽的,你追過來做什麼?老子以後再也不要看到你!”已轉過頭,卻見是燕雨辰,她的頭微微低下來道:“五哥。。。。。。”

燕雨辰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但是也不用和自己過不過,你現在腳上有傷,額頭也被撞壞了,若是不及時醫治只怕會出事。”

夜之初默然不語,燕雨辰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道:“先去南王府吧,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

夜之初咬了咬辰,輕輕地點了點頭,她的腳也確實疼得厲害,再加上頭上失血過多,已經感覺到一陣眩暈。

燕雨辰將她帶到南王府時,她已經暈了過去,他心裡一驚,忙命白雲端連夜去請大夫,白雲端看到燕雨辰將夜之初抱回來嚇了一大跳,再看到夜之初渾身是血的模樣,更加嚇了一大跳,當下也不敢多問什麼,撐起油紙傘就去請大夫。

夜之初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綠影紅着一雙眼睛坐在她的牀畔守着,見她一醒來,忙道:“小姐,你終於醒了,口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夜之初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又見綠影手上也纏着紗布,忙道:“我沒事,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綠影朝她淺淺一笑道:“好在昨天晚上南王爺派人過來了,否則我和冬雪只怕都到閻羅王那裡報到了。”

夜之初白了她一眼道:“你又蠢又笨,閻羅王纔不會收你。”

綠影嘻嘻一笑道:“小姐說的有道理。”

夜之初見她的眼睛又紅又腫,顯然是哭過了,她淡淡地道:“笨丫頭,你家小姐我好好的,你哭什麼哭?”

“我怕小姐出事,你不知道,你昨日裡被南王帶回來的時候渾身是血,只嚇得我的魂都快掉了。好在大夫說小姐你受的只是皮外傷,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綠影滿臉關心的道:“小姐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要是沒有的話,我們還是儘早回仁王府吧,小姐你以前和南王有那一段故事,我怕九皇子知道你住在這裡會生氣的。再說了,你一夜都沒有回去,他應該會很擔心。”

“他不會擔心的。”夜之初淡淡地道:“綠影,從今往後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起燕雪辰這個人。”

“怎麼呢?發生什麼事情呢?”綠影聽到她的話嚇了一大跳。

夜之初咬了咬嘴脣道:“不要問我爲什麼了,反正我是不會再回仁王府了。”她想起昨夜的事情還是忍不住生氣萬分,只是才一生氣,頭又劇烈的痛了起來,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綠影急了,忙去叫大夫,大夫來了之後替夜之初把了脈之後道:“王妃的身子不有大事,只是失血過血,現在頭上部的血液供給不足,所以纔會頭痛,只需好生調養一段日子就會沒事兒了。”

綠影送走了大夫,燕雨辰又走了進來,他低低的問道:“好些了沒有?”

夜之初想起昨夜的事情被他全看到了,不禁微微有些尷尬道:“不妨事了,有勞五哥掛心了。”

燕雨辰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遲些便讓雲端安排人將你送回仁王府吧!”

夜之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五哥是怕我給你添麻煩嗎?”

“昨夜的事情只怕是個誤會,你回去之後和九弟把話說透了,也便沒事了。”燕雨辰淡淡地道:“你是九弟的王妃,住在我這裡,實在是多有不便。”

夜之初點了點頭道:“五哥顧慮的是!我一會就離開南王府,不會給五哥你添麻煩的。”

“你要去哪裡?”燕雨辰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夜之初咬着牙道:“回學士府,反正我從今往後都不要再見他!”

燕雨辰的眉頭微皺道:“你還是如此任性,九弟現在身子不好,需要你照顧,你們就不要在置氣了。”

夜之初輕哼一聲道:“老子纔不會和他置氣,昨日裡他那樣欺負了我,五哥也是親眼所見,我”她看到燕雨辰那雙冰冷的眼睛後半話鋒微轉道:“總而言之我絕不會回去!”

燕雨辰搖了搖頭道:“既然你不願回去,本王就將你先送到學士府吧!”

“我也不要去學士府。”夜之初又低低的道。

“爲何?”燕雨辰有些好奇的問道。

夜之初咬了咬脣後道:“我爹是個財迷,膽子又小又怕事,我這樣一會去,他鐵定會把我送回仁王府,我現在身上有傷,還不得任由他擺佈,我纔不要回去!”

燕雨辰雙手在地胸前道:“那你想怎麼樣?”

夜之初嘆了口氣道:“五哥將我送到悅來客棧吧,我先去客棧裡住一些日子吧!”

燕雨辰冷着聲道:“我看你存心就是去找死,昨夜的教訓都忘了嗎?居然想要住客棧!我不許!”

夜之初的嘴巴扁了扁,燕雨辰嘆了口氣道:“罷了,你先住在我這裡吧!有什麼事情我日後再去向九弟解釋!”

夜之初微笑道:“多謝五哥!”

燕雨辰輕輕搖了搖頭便走了出去,夜之初見他出去了便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綠影見她眼珠子亂轉,便問道:“小姐,你到底在玩什麼啊?”

夜之初輕哼道:“靠,就允許男人劈腿,就不許女人劈腿嗎?燕雪辰敢在外面玩女人,老也可以玩男人!”

綠影聽到她的話嚇了一大跳,冬雪原本正在替她吹藥,聽到她這句話頓時嚇得把碗都打在了地上,她見夜之初瞪她,忙道:“我再去重煎一碗!”

她一邊說着話一邊逃也似地跑了出去,卻在門口看到了滿臉無奈的燕雨辰。

冬雪欲請安,燕雨辰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出聲,冬雪一時間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得點了點頭。

夜之初在南王府一住就是三天,這三天燕雪辰居然都沒有來看她,她原本就怒氣未消的心頓時又怒火狂燒起來,恨不得跑回仁王府裡剁了他。

最最可氣的是這三日來竟也不見常在春的蹤影,如果不是她的腿受了傷不方便行走依着她的性子是要去釘人了!

原本她還在想着那一日的事情會不會是一個誤會,因爲她那一日裡離開的時候常在春分明對燕雪辰說他不能淋雨,她可以當做他是寒毒發作工常在春替他治病,可是連着幾日都不見他的蹤影,就說不過去了。他將她推倒在地,害她受了傷,竟是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嗎?

夜之初終於是沉不住氣,讓綠影去仁王府打探消息,誰知道消息沒打探來,倒打探的一肚子火回來,燕雪辰這幾日根本就不在仁王府,竟是連他的蹤影也不見。

夜之初徹底火了,她原本還想要替他開脫,這一次竟連開脫的理由也找不到了,他在外面活蹦亂跳的到處亂跑,也不來南王府接她,更不曾來向她道歉,這就徹底說不過去了!

夜之初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難看,脾氣也一日大過一日,如此過了約莫五天之後,她卻突然淡定下來了,不就是一個男人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她是愛他,可是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她以前也曾愛過燕雨辰,到最後還不放下來呢?她相信,只要假以時日她一定能忘了他!

只是心裡怒氣卻還是燒得旺,他不但欠她一個解釋,還欠她一頓狂揍,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打傷了她都得付出代價,她是那麼好欺負的嗎?

於是她一邊在部署着行動,一邊安安心心的在南王府養起傷來,以前對他的千般盼頭一旦放下來之後倒也一片淡然。

燕雨辰在旁看着她由最初的每日一片狂躁到後來的淡然,心裡隱隱覺得有事要發生,卻也知道那是她和燕雪辰之間的事情,他是不能插手的,一旦插手下去,後果難以預料,最重要的是,他怕他管不住他的心。

這一日夜之初正坐在園子裡賞花,燕雨辰走進來在她的身邊蹲下來道:“後天是父皇的生辰,你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回仁王府和九弟一起給父皇賀生辰吧。”

夜之初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好,我收拾一下就回去。”

燕雨辰沒有料到她會如此乖巧,忍不住問道:“不生九弟的起呢?”

“有什麼好生的,現在傷口也已經好了,你看看我的額頭上還有傷痕嗎?”夜之初一邊說話一邊將額前的留海給挑了起來,上面還有一個粉紅色的印子,足有一寸多長。

燕雨辰沒料到她竟傷得如此嚴重,當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夜之初卻笑道:“大夫說這條痕跡過段時間就會消掉了,等到傷痕消散了,我和他之間也便什麼如這傷痕一樣,再也尋不到痕跡了。”

燕雨辰聽到她這一句有些淡然的話,卻覺得有些心驚肉跳,他的目光一片深沉,夜之初又緩緩的道:“而人心裡的傷痕只怕還有這條上和明顯了,因爲心裡的傷痕是看不到的,可是這條傷痕卻是看得到的,而且每次照鏡子都會提醒我,他曾對我做下的一切。”

燕雨辰眉頭微皺道:“你想太多了,這一次的事情和你想的不太一樣,九弟有他的苦衷”

“我以前也替他找過理由和藉口。”夜之初打斷他的話道:“可是現在不會了,也許人都一樣,總會會有些喜新厭舊,你之前愛宛若愛的死去活來的,可是還不是放了那段情愛上了燕雪辰,他也一樣可以愛上其它的女人。”

燕雨辰的眸子裡一片冰冷,斥道:“胡說八道!”

夜之初淺淺一笑道:“當一個人愛着一個人的時候啊,那是可以爲他生,可以爲他死,可是等到那段感情淡了的時候,卻發現根本就是那麼回事兒,愛的再深也只是那一段時間的癡狂,過了那一段時間之後就是什麼都不是了。而且這個世上從來都不會因爲某個人失去了某個人而不能活下去,那些爲了愛情尋死覓活的人全是笨蛋!”

燕雨辰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夜之初卻嘻嘻哈哈的站了起來道:“好了,我的話也說完了,也該回去了!這一段時間多謝五哥的照顧,我好像又欠了你一個大大的人情。”

燕雨辰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夜之初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他道:“你大婚的時候,我以爲我是最後一次爲你做事情,卻沒有料到這一次還得爲你做一次事情,我不要再欠你任何的情,這份東西就當做是我們扯平吧!”

燕雨辰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有些狐疑的將那張紙接了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後卻面色微變,他低低的道:“多謝!”

夜之初淺淺一笑,便已緩緩走了出去,她的腳雖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走起路來已沒有往日那麼靈便,他看着她的背影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嘴脣微微張了張,卻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夜之初是在午後回到仁王府的,仁王府裡那些丫鬟小廝們一見她回來,忙過來打着招呼,她輕輕哼了幾聲,算是迴應,然後淡淡的問道:“王爺哪去呢?”

“王爺一早便去微處衙門了。”管家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夜之初淡淡地道:“好了,我知道了。都去幹活吧!” ωwш тт kán Сo

下人們如一陣風般散的乾乾淨淨,她輕輕哼了一聲,然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便回了房,房間裡和她離開的時候一樣,一片整潔,她的嘴角卻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嘲弄。

綠影走到她的身邊問道:“小姐要不要小睡一會?”

夜之初淡淡地道:“不用了,含香樓那邊現在怎麼樣呢?”

“已經竣工了,現在屋子裡正在按小姐吩咐的裝修。”綠影答道。

夜之初點了點頭:“你這幾天替我看緊一點了,不要出什麼差池。女人可以沒有男人,但是不能沒有自己的事來,以後你家小姐我要掙大筆的銀子,然後我們就去周遊列國。”

綠影愣了下,隨即眼裡滿是嚮往道:“太好了,我早就想去了!”只是小丫頭高興完了又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仁王爺呢?”

“他?”夜之初滿臉不屑得道:“老子纔不帶他了!去,找父皇賞的那些金銀財寶全給我送到學士府裡去,上一次在宮裡偷得那些珠寶全部藏起來,以後用得着的。”

綠影一時反應不過來,呆愣愣的看着夜之初道:“小姐這是要做什麼?”

“叫你去做你就去做,問那麼多做什麼?”夜之初怒道:“在羅裡吧嗦,小心我把你賣給陳大少爺做小老婆!”綠影扁了扁嘴,乖乖地去做事了。

夜之初又將管家找來找來吩咐道:“府裡的丫鬟小廝們可都是賣的終生契?”

“大部分都是的。”管家低着頭回答。

夜之初點了點頭道:“這樣就好,把府裡的那些丫鬟小廝全給我賣了。”

管家嚇了一大跳道:“王妃,你這是在做什麼?”

“老子要做什麼事情需要向你稟報嗎?”夜之初將二郎腿翹了起來,匪性十足的道。

自從夜之初來到仁王府之後,整日裡還算規矩,從來就沒有做過過分之事,還是很有幾分王妃的派頭的。是以管家從來都不知道自家的王妃竟是還有這樣的一面,當下嚇了一大跳,額前的冷汗也嚇了回來,忙道:“王妃要做什麼自是不需要向老奴稟報的,只是事關重大,王妃還是和王爺商量一下吧,省的王爺回來責備老奴。”

夜之初把眼睛一橫道:“王爺的話是話,我的話難道就不是話嗎?我說了讓你全部賣掉就全部賣掉,王爺問起來,自有我一力擔着,你怕個屁啊!”

管家被她有些粗俗的話嚇了一大跳,只道她是真的生氣了,嚇得趕緊將那些丫鬟小廝的賣身契全部找了過來,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後道:“好了,你可以去做事了,做好了,老子重重有賞,做的不好,老子讓你屁股開花!”

管家被嚇得不輕,忙邁着老腿去辦事,走到門外,還是覺得極爲不妥,忙打發腿腳快的小廝去步兵統領衙門裡找燕雪辰。

夜之初站在在閣樓之上看着那小廝騎着馬飛快的跑了的樣子,嘴角微微一揚,然後再次伸了一個懶腰,趴到牀上午睡去了。

燕雪辰聽到她回來的消息,心裡樂開了花,卻又想起她乖張的性情,和他整日裡被寒侵蝕的身體,又不禁嘆了口氣,報信的小廝見他的面色變來變去,小心翼翼的道:“王爺,王妃要將王府裡的小廝和丫鬟全部賣掉,這可如何是好?”

燕雪辰淡淡地道:“這王府也有王妃的一半,她想賣掉便賣掉吧,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小廝嚇了一大跳,跪倒在地道:“奴才也是籤的死契,王妃若是要將王府的丫鬟和小廝全賣掉的話,奴才也會被賣掉啊!”

燕雪辰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後道:“那又有什麼打緊的,本王日後再去尋一個得力的便好。”

那小廝頓時苦着臉離開了,燕雪辰淡淡的一笑,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過了約莫一個時辰之後,管家親自跑過來道:“王爺,不好了,王妃皇上賜給王爺的千畝良田全部賣了!”

燕雪辰的眉毛都沒有擡一下道:“賣了好,本王下愁打理那些田地是件極煩人的事情,還是王妃瞭解本王的心思。”

管家哭喪着臉回去了,燕雪辰卻伸手揉了揉眉心,開始在想她下一步又要賣什麼東西的了。

如此又過了一個時辰,管家跑過來道:“王爺不好了,王妃一把火將養心閣燒了!”

“燒了便燒了吧,那養心閣本王正好看着不順眼,早就想拆掉重蓋了。”燕雪辰不痛不癢的道,他將手中的書簡交由身邊的副將去處理,然後一片茫然地道:“以後這些小事,就不要再來煩本王了,你難道沒有看到本王很忙嗎?”

她的語氣很淡,卻有一抹淡淡的威儀散出了出來,把管家嚇得不輕。

“可是”管家的話裡有一抹淡淡的無奈。

“可是什麼?”燕雪辰有些煩了,怒道:“再來打擾本王,小心本王把你剁了喂狗!”

管家支支吾吾了半天后終於道:“可是王妃防火的時候她自己也在養心閣裡。”

“什麼?”燕雪辰大驚,一把將管家給拎起來道:“混蛋,你們是做什麼吃的?看着王妃放火也不管嗎?”

“老奴是想管!”管家苦着張臉道:“可是王妃下午將那些個丫鬟奴才們全部都賣掉了,王府裡亂成了一團,奴才一個個都只想着如何尋下一家買主,又哪裡還有心思去管王妃的事情!”

燕雪辰火大,一腳將管家踢飛,身體如箭一般的飛了出去,極快的躍上了拴在門口的駿馬,飛一般的在大家上疲馳,只是隔得老遠,他就已經看到王府的大火,他咬着牙道:“夜之初,你在玩什麼!”他心急如焚,全然沒有看到前面有幾條絆馬索橫在地上,馬一奔過去,那繩子一拉,馬便重重的朝前摔去,燕雪辰一個不備,身體便朝前疾飛。

依他的武功,原本就算是出其不意也不會被摔倒,可是自從那一日寒毒發作之後,他的武功便一日弱過一日,只要一用內力寒毒就會發作,她的身體在空中一個旋轉,心裡便傳來一刺痛,他的身形便再也穩不下來,重重的朝地上摔去,這一摔直摔得他七暈八素,屁股也摔開了花。

燕雪辰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他暴怒道:“哪個混賬做混賬事?”

大街上看熱鬧的一大堆,卻沒有一個人承認是自己做下的事情,那些始作俑者已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燕雪辰也顧不得去追那些惡意整他的人,他咬了咬牙大步奔回了王府,而王府裡已經亂成了一團,養心閣已被大火燒成了灰燼,灰燼外站着幾個小廝和丫鬟正在指指點點,一見他過來便齊着行禮。

燕雪辰怒吼道:“王妃呢?她在哪裡?叫她過來見我!”

小丫鬟們被嚇得不輕,卻低着聲回答道:“王妃將養心閣點着之後,奴婢親眼看到她跳了進去,那火勢太大了,奴婢不敢去拉她,雖然我們已全力去滅火了,可是”

燕雪辰一把將那小丫環拎了起來道:“胡說八道,王妃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情!”在他的印象中夜之初是極其珍惜生命的,斷斷不會坐下那麼糊塗的事情來,這樣的說話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小丫鬟嚇得半死,壯着膽子道:“這種事情奴婢哪裡敢亂說,再則這一次的事情又不是我一個人看到的,他們幾個也全都看到了。”

燕雪辰眯着眼睛看向其他的幾個丫鬟小廝,那些人全部點了點頭,他怒火中燒,將手中拎起來的丫鬟重重的摔倒在地,然後拼了命的就往火場裡衝去。

幾個膽大一點的小廝一把將他拉住道:“王爺,不要啊,這火勢雖然小了,可是裡面全是火炭,你現在進去危險得緊!再說了,現在已經這副樣子了,王妃只怕也被燒成了灰了!”

“放你孃的臭狗屁!”燕雪辰大怒道:“老子纔不相信他會被這場火燒死,老子要進去找她!”

他發起怒來,那些小廝又如何攔得住他,只見他三下五除二就將那一大羣人全部摔翻在地,他又要往前衝時,一股大力向他襲來,他往後退了一步,扭頭一看,只見一臉暴怒的綠影一手抓着他的主肩一手拿着一封信站在那裡道:“我家小姐說了,你不配和她死在一起,這是她臨死前給你的東西。”說罷,將那封信扔在他的面前。

燕雪辰一把接過那封信,然後拆開一看,只見上面赫然寫着“休書”兩個大字。

燕雪辰只看了一眼便大怒道:“休書?夜之初要做什麼?”

綠影的鼻子裡輕哼了一聲道:“王爺難道不識字嗎?休書的意思就是我家小姐要休了你,從今往後和你再也沒有關係!”

燕雪辰聽到綠影的話心裡一喜,看着她道:“你家小姐要休了我?她人在哪裡?讓她親自來跟我說!”

綠影心裡暗叫不好,險些就要露餡了,她的眸光一沉後放聲大哭道:“我家小姐說了,你就是史上最大的混球,她愛上你是她做下的最大的錯事,所以她再也沒有臉活在這個世上!就在半個時辰前她已經跳進了火場!她也說了,她活得時候是你的媳婦,死了就再也不要做你的媳婦了!所以早早就備下了這封休書,說她要是有什麼意外就將這休書給你!”

燕雪辰見綠影哭得情真意切,那模樣看起來還真有幾分肝腸寸斷的感覺,他想起夜之初平日裡是個貪生怕死的人,膽子雖然很大,雖然也經常做一些不着邊際的事情,但是從來都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此時再一看到這封休書發,他倒真的不急了。

他冷冷地道:“你不是和你家小姐感覺深厚嗎?她做下那樣糊塗的事情來,你爲何不去攔她?”

綠影咬着牙大怒道:“你以爲我不想嗎?她那樣聰明的人,既然已經決定尋死就早已將一切全部都算好了!她先將我支走,我覺得不對勁趕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跳進了火場,那火勢那麼大,我又哪裡敢真的跳進去!”

“貪生怕死的丫頭!”燕雪辰罵道:“你平時裡不是整日裡都說要和你家小姐同生共死嗎?”

“我家小姐也說了,泰坦尼克號的男主死了之後女主好好的活着是因爲生命珍貴,不能輕易尋死,我的命是小姐救下來的,所以她讓我爲了她好好的活下去!”綠影一邊哭一邊大聲道。

燕雪辰眉頭皺了起來,泰坦尼克號?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些話只怕普天下也只有夜之初能說的出來,他見綠影哭得傷心,眼裡卻看不到淚水,擺明了是心裡還不夠難過,他知道這一對主僕雖然整日裡都吵吵鬧鬧的,但得有安生的時候,可是感情卻深厚的緊,夜之初若是真的有事。綠影只怕已經撲過來和他拼命了,又哪裡會只是這樣站在這裡假哭?

這般一想,他到是淡定了下來,卻突然張開嘴也哭了起來道:“夜之初,你這個混蛋,平日裡就曾說過要好好愛我的,可是纔出了這麼屁大點的事情就尋死覓活,還給我一紙休書,我呸!我告訴你,你生是我燕雪辰的人,死是我燕雪辰的鬼,這一生一世不對,是生生世世都休想離開我!”說罷,他將那封休書一把扔到火場裡,火還沒有全滅,紙團一扔進去,一股青煙冒了出來,芝麻上邊燒成了灰燼。

綠影見到他哭,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又見他將休書燒了,她瞪大眼睛看着燕雪辰道:“你劈腿找女人就算了,還將小姐打傷!你打傷小姐也就罷了,這麼長時間卻看都不去看她一眼!你不去看她也就算了,還燒了她給你的休書!她都說了不要你了,你幹嘛纏着她?我告訴燕雪辰,你是王爺又怎麼樣,別人怕你,我綠影可不怕你!今日裡我跟你拼了!”

綠影想起這一段時間來燕雪辰的所作所爲,頓時怒氣橫生,想也不想,一頭就朝燕雪辰撞了過去,燕雪辰知道綠影武功不低,只怕她在拔劍和他拼命了,沒料到她居然用瞭如此無賴的法子,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極快的躲到一側去,他大怒道:“死丫頭,你在這裡發什麼瘋?來人啦,將這丫鬟給本王抓起來!”

她一邊說着話,一邊伸手點了綠影身上的穴道,他的武功比綠影高明不止一點點,綠影又如何能擋得住,“普通”一聲她就摔倒在了地上,那些丫鬟和家丁輕而易舉的就將她給綁了起來。

其中一個家丁道:“王爺,要如何處置這個丫頭?”

燕雪辰想了想後道:“身爲王妃的貼身丫鬟,平日裡不忠心護主也就罷了,看到自己的主子尋死也不阻攔,罪大惡極!先將她關到柴房餓上她三天三夜,然後再將她關到豬籠裡去淹死她!”他看過不少的朝中酷刑,卻覺得沒有一個能用在綠影身上,而他自從五歲被水淹過之後,就一直怕水怕的不得了,所以也認爲全世界的人都怕水,也認爲浸豬籠是世上最厲害的刑罰,卻全然不知只有偷男人的女子纔會處以這種刑罰。

家丁們素來都知道他們的王爺做事不能以常理度之,卻在聽到他那樣的處罰方式之後還是愣了一下,最重要的是,那個罪名更是古怪的要死!沒有看好自己的主子尋死就要被浸豬籠,這當真是世上最大的冤案了。只是這些沒有一個人敢說出口,誰不知道今日裡王府裡亂成了一團,早就沒有任何道理可以講。

綠影氣得破口大罵道:“燕雪辰,你這個暴戾狂,小姐若是知道你這樣對我,一定會來替我報仇的!”

燕雪辰懶得理她,他的眉毛揚了揚,讓夜之初來找他?當真是再好不過的辦法。他發現自己當真是聰明,這樣的法子也想得出來。

聽到綠影的話,他更加篤定夜之初肯定沒死,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東西扔進了火場,不用想,依着她往日裡行事的法子,鐵定會在火場裡放上一具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屍體。她既然這麼想和他玩這個遊戲,那麼他就陪她玩下去。

於是燕雪辰吩咐道:“你們幾個,去將這火場全部清理一遍!”

小廝丫鬟們忙開始清理,如燕雪辰所料,裡面還真的有一具女屍,燕雪辰見那具女屍已經燒得面目全非,黑漆漆的實在慘不忍睹,他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心裡莫名的升起了淡淡的傷感,人死之後,就算是當時的死相好看,也終會有長滿蛆蟲的那一日。

他想起自己的姓名也危在旦夕,或許在不久之後也會變成一抹塵土,眸子裡又有了一抹無可奈何。

燕雪辰將一切安排好之後就回房休息,現在正值酷暑,天氣熱得厲害,他的身上卻穿了好幾件衣裳,他的屋子裡也放了一個大大的火盆,饒是如此,他依舊覺得一片寒冷。

他這副樣子,若是被她看到了,不知她會是如何的反應。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也不去理會亂成一團的王府,如果他沒有料錯的話,依着夜之初的性子,王府裡所有的錢財定會被她全部帶走了,只是錢財之物,對他而言,從來都不是很重要的東西,她喜歡就全拿走好了。

只是已有近半個月沒有見她了,他當真是有些想她了,不知道現在的她怎麼樣了。

他早已在關綠影的柴房外備下了重兵,只待她一現身就去將她抓住,就這樣等了一天一夜卻依然沒有她的消息,他便有些沉不住氣了,又在王府裡也佈下了青鬼門的人。

他原本想要在家裡等到夜之初現身,沒想到夜之初沒有等到,卻等到了皇帝的生辰,他縱然不想去,也得備上一份禮給皇帝慶賀生辰,只是現在王府裡四處一片空空蕩蕩,他也着實沒有東西去給皇帝送禮,於是乾脆將夜之初春日裡種下的蔬菜摘了一筐,見地裡有一個臉盆大的南瓜也一併摘下,然後命人用擔子挑了,直接挑到皇宮裡去給皇帝當生辰禮。

各個皇子都送了極爲貴重的禮品,有珍貴的珠寶,還以千金難買的藥材,輪到燕雪辰時,卻挑了一擔子蔬菜上來,皇帝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問道:“墨塵,你送朕的這些是什麼?”

五十二章終生難忘

燕輕辰看到那一籃子蔬菜道:“九弟,我聽說這幾日里仁王府裡亂成了一團,九弟妹又不知所蹤,莫不是她將銀子全部卷跑了,所以你沒有銀子給父皇送禮,就隨便買了一些蔬菜來給父皇做生辰的賀禮吧?”

大皇子笑道:“我聽說最近九弟身子骨也不太好,當了步兵統領之後就整日裡忙得腳不沾地,都沒有什麼時間回家裡陪嬌妻,若是真的忙不過來,我這個做兄長的不介意替你代勞。”

燕雪辰也微笑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官,還真不知道做官這麼辛苦,只是在辛苦也是父皇封的官,要是不做了只怕惹父皇生氣。再說了各位兄長們個個都那麼優秀,我也是皇族子孫,雖然不太長進,也沒有什麼本事,可是也不能給各位兄長們丟臉啊,就算是拼了性命也得把父皇交給我的第一個官職做好,幾位兄長認爲對不對?”

燕雨辰在旁道:“我去步兵統領衙門看過,自從九弟上任之後,那裡便宜打理的井井有條,說句不怕得罪大哥的話,九弟掌管步兵衙門之後,那裡的氣象竟比大哥在統領的時候還要好上幾分。”

大皇子還欲說話,皇帝在龍椅上發話了:“朕也問過兵門衙門裡的事情,徐副將說墨塵天資聰穎,做起事情來有條有理,遇到事情也處理的有條不紊,一點都不比大皇子差。”

衆皇子聽到皇帝這般說,忙齊聲道:“父皇英明,極擅用人!”

皇帝微微一笑道:“朕每年的生辰,都收到不少的珠寶,可是瓜果蔬菜卻是第一次收到,墨辰,告訴朕,你送朕這些蔬菜瓜果有何用意?”

燕雪辰微微一笑道:“其實並沒有什麼用意,只是兒臣長麼大還是第一次站在殿上給父皇送生辰的賀禮,一直想着民以食爲天,君主也是要吃飯菜的,所以兒臣在早春的時候和王妃一起在院子裡種下了不少的瓜果蔬菜,父皇生辰到了,就想請父皇嘗一嘗兒臣種下的蔬菜。”

“這些蔬菜是你和你的王妃一起種的?”皇帝的眼裡滿是驚喜,那份表情是之前所有的皇子送賀禮裡不曾有過的。

其他的一衆皇子看到皇帝那副表情心裡都有些不悅,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燕雪辰朗聲道:“正是!”

皇帝龍顏大悅道:“朕喜歡墨塵的那一句民以食爲天,這普天之下的百姓,哪一個不是要吃飯菜的?只有百姓吃飽了,天下才會安定!最難的是墨塵身爲皇子還親自親蔬菜瓜果,這是關心民生,愛護百姓的最直接的方式!你們看,這些蔬菜瓜果都長得多好!尤其是那個南瓜,勢綠如玉,足有臉盆那麼大,朕好久沒有見過長得這麼好的南瓜了!”

燕雪辰聽到皇帝的話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他只是找不到送皇帝生辰的禮物,隨便摘了些菜過來罷了,怎麼從皇帝的嘴裡一說出來,就完全變了味道。他淺淺一笑道:“父皇喜歡就好!”

皇帝看了一眼大殿上的人後又道:“你媳婦呢?怎麼沒有和你一起來給朕賀壽?”

燕雪辰的眉毛揚了揚道:“兒臣前幾日和她吵了一架,她一怒之下就回了孃家,兒臣去夜大學士家裡去接她,還沒來得及說明今日是父皇的生辰,就被他一棒子給轟了出來”

“哈哈”大殿上的皇子們聽到他的話頓時都哈哈大笑起來,燕輕辰忍住笑意後道:“沒料到九弟居然懼內!”

燕雪辰一片淡然道:“怕老婆也不是多丟人的事情,大哥當年不還被大嫂哄到院子裡睡過覺嗎?”他說的是很多年的事情,大皇子的正妃是當時的右相的女兒,人長得貌美如花,脾氣卻極爲不好,那一日也不知是爲了什麼事情,和大皇子吵了一架,一怒之下就將房門反鎖,讓堂堂的一個皇子在院子裡過了一夜,說來也巧,那日一大早,二皇子登門造訪,意外的發現了這件事情,當時是傳的滿朝皆知,成爲笑談。

大皇子臉上有些不自然,低聲道:“都過去這麼多年的事情了,還提它做什麼?”

大殿上又是一陣大笑聲,皇帝的心情看起來很好,他也笑着道:“男人怕老婆的確不是多丟人的事情,只是你們都是堂堂的皇子,事情若是被傳出去了有失國體啊!”

燕雪辰揚了揚眉毛道:“父皇教訓的甚是,只是之初那副脾氣以前父皇也見過,她一倔起來,當真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只等她過幾日氣消了,兒臣再好好哄哄她!”

皇帝搖了搖頭道:“那丫頭實在是有些沒大沒小,不過人倒是聰明機敏的緊。”

燕輕辰的眸子微微一眯道:“九弟妹雖然聰明,可是脾氣也太大了些,人也長得太對不起觀衆了,以前九弟癡傻那也就罷了,可是現在九弟聰明得緊,又一表人才,當初父皇賜婚的時候也只是賜了個妾的名分,依我看,不如父皇在替九弟賜一門婚事,給九弟找一房漂亮又賢惠的媳婦,這樣日後就不用再受她的氣了,也讓她日後知道進退。”

燕雪辰反問道:“之卷案的長的對不起觀衆嗎?我怎麼不覺得!她在我的心裡美如仙子,她對我發的脾氣我也覺得是夫妻之間的一種調劑,這日子過的美着呢!若是父皇再給我賜個媳婦,我可不要!”

皇帝哈哈大笑道:“當初朕給你賜婚的時候,原本是有些愧疚的,朕原本也覺得夜之初的模樣是配不上朕的墨塵的,可是聽到墨塵贊自家的媳婦美如仙子,朕也算是放下心來了!來人啊,再擬一道聖旨,將之初由仁王妃的小妾提爲正妃!”

燕雪辰忙跪下行禮道:“多謝父皇隆恩!待兒臣將之初哄好之後定帶她來向父皇謝恩。”

皇帝笑道:“朕賞你東西的時候,也沒見的你如此開心,一賞你媳婦了你的嘴巴就樂得合不攏嘴了,你啊,回去之後就帶着這張聖旨去夜學士府裡將她接回去,哄哄她開心,興許就不再和你置氣了。”

“兒臣正是這般想的,還是父皇體恤兒臣!”燕雪辰笑嘻嘻的道。

燕雪辰和皇帝的對話,引得一衆皇子心裡一片惴惴不安,皇帝平日裡喜怒不形於色,對衆皇子都極爲嚴厲,很少有和顏悅色的時候,可是今日裡對燕雪辰卻極爲和氣,言中之意,一隻露出淡淡的喜色,那些歡喜,久經官場的皇子們都看得出來,那是發自內心的。

衆皇子都知道皇帝對燕雪辰的好或許是因爲這些年來一直對他都甚是冷漠,曾經還因爲那個傳聞險些要了他的命,沒料到皇帝查明真相後竟然如此寵他,只因爲他的一句話,皇帝就下旨將夜之初提升爲正妃,這樣的事情,之前還當真從未發生過。

燕雨辰看到皇帝對燕雪辰的態度,嘴角微微上揚,眸子裡難得有一分暖意,常在春告訴他,燕雪辰的寒毒已經是一日重過一日了,而那四味藥材卻還一點消息都沒有,如此一來,就當真是兇險萬分了。他此時能得到皇帝這樣的關愛,當真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情。

燕雪辰看到皇帝發自內心的關心,心裡也滿是暖意,宴會準時開始,因爲皇帝的心情甚好,所以席間衆皇子間便也顯的一片和睦。

散席之後,燕輕辰走到燕雪辰的身邊道:“九弟如今也算是翻身了,既掌了權,又得父皇的寵愛,家裡還有一個嬌妻,可是你得小心了,小心你心愛的媳婦跟人跑了!也要小心你一直敬重的兄長容不下你!”

燕雪辰淺笑道:“多謝三哥關心,我媳婦的脾氣三哥也是知道的,雖然是個弱智女子,可是那性子卻甚是剛烈,生是我的人,死是我鬼,就不勞三哥當心了。至於五哥那邊,就更不勞煩三哥擔心了,五哥素來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我有什麼想法,他也再清楚不過,我和他的兄弟之情可比和三哥的兄弟之情牢固多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永遠都是他的九弟!”

燕輕辰也不惱,只淡淡地道:“我是好意提醒,九弟聽不進去也便罷了,只是我聽聞前段時間九弟妹好像在南王府裡住了不短的時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燕雪辰冷冷的看着他不語,燕輕辰又道:“還有,父皇的心意,從來都沒有人能猜得透,五弟雖然疼極了你,可是父皇若是將那九五之尊的位置給到你時,你覺得你和五弟之間還能有兄弟之情嗎?”

燕雪辰的眸光更冷了幾分,臉上最後一絲笑意也消散的乾乾淨淨,燕輕辰的嘴角微微上揚,伸手輕輕拍了拍燕雪辰的胸膛道:“九弟是個聰明人,有些人就不需要我說的更直白了吧!”

燕雪辰淡淡地道:“墨塵多謝三哥提點!”

燕輕辰哈哈大笑,轉身便走了出去。

燕雪辰聽到他的話後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只是想到自己現在還不知能活多少天,便也沒將燕輕辰的話往心裡放,卻一想到夜之初,就覺有些頭痛,那丫頭也不知道藏到哪裡去了。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扭過頭一看見是燕雨辰,忙淺笑道:“五哥。”

燕雨辰輕輕點了點頭後道:“這幾日身子怎麼樣?”

“還好,就是一到晚上就冷得厲害。”燕雪辰淡淡地道:“不過時間一長,倒也不覺得太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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