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女子正在與坐在馬車上的宮斐輕言細語什麼,渾然未覺此刻身在之處是車水馬龍的官道上。
“此女是誰?”納蘭馨兒在楚夏身後低聲詢問。如此風姿卓羣,奪人眼目,怕該不是什麼善類。
楚夏挑眉並未迴應,仍舊是繼續前行。她想要知道究竟是誰攔截在此處,阻礙她前行去紫燕國。這些日子已經浪費不少時日,若繼續耽擱,怕是要錯過最好的時機。
納蘭馨兒竊竊私語,似乎在這瞬間與楚夏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看來最近找王爺的女子還真多,也不知道一個個都在打什麼主意,竟然膽大包天敢在這官道上攔截,這是要引起王爺的注意?”
“納蘭側妃是在說你自己嗎?”楚夏輕笑出聲,反問。說話間,已經靠近了那女子和宮斐的馬車。
聞言,納蘭馨兒一陣語塞,這才驚醒剛纔一番話是將自己也給說了進去。該死的楚夏,就這般不給她臉面!
此刻,已經能夠挺清楚那女子的話了,而女子至始至終視線都是落在馬車上,即使感覺到楚夏和納蘭馨兒的到來,也仍舊是沒有側目。
“若我沒有猜錯,馬車上的人是楚華國南清王,我此次前來就是爲了尋你,如今算來,我已經尋你十日時間。”女子面帶一絲溫溫笑意徐徐說道。
這時,楚夏纔算看清女子的容貌,一個看上去並不驚豔的容貌,但是仔細去看,便發現這樣普通的容貌很是清秀,忽略她身上的清豔風華,如同一名鄰家女。只是偏偏看上去鄰家女的她有一種讓人無法形容的淡定從容。這是將許多無法掌控的事情掌控在手了所以纔會這般鎮定。打量之間,楚夏便是確定此女不簡單。心中輕笑,接下來的事情恐怕會有意思多了。
納蘭馨兒略微詫異,原本看着身姿以爲會是一個絕代佳人,但是沒想到是小家碧玉,剛纔還以爲會是怎樣的一個狐媚子,膽敢在路上出現,如今一看便是懸着的心落了下來。這樣的姿色宮斐自然是看不進眼中的。
馬車內的宮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直沒有給出迴應。被擋在後面的各路車隊都開始急了,紛紛吵嚷着快點趕路。顯然,宮斐根本未將後面人的催促放在眼中。
就連女子也沒有一絲的動搖,相反,她又道:“我雖然一直生活在鄉野之間,但是對於國家大事卻瞭如指掌,忽略我是女子,我便能成爲南清王的幕僚,爲南清王出謀劃策。”
這些話若是出自一個看上去頗有學問的男子身上或許可讓人信服,但是出現在一個女子身上難免讓人不禁疑問,這女子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想着怎麼伺候男人,竟然還有如此膽量敢在南清王面前談論國家大事?這未免有些太過可笑!可偏偏女子面帶微笑,神情不卑不昂,甚是坦蕩,竟是讓人有些漸漸相信她所有非虛。
楚夏眸光暗動,這女子……
納蘭馨兒眼皮一跳,她似乎低估了這名看上去普通的女子,沒有忍住疑問,直接冷笑道:“姑娘似乎不知天高地厚,所說之話真是讓人覺得有幾分好笑。天下,國家之事乃是男子纔可擔當,身爲一個女子怎可去參與國家大事?更別說是一個幕僚。姑娘若有其他目的不如坦白,何必如此耍花樣。姑娘沒看到後面的馬車都排成長龍了麼?都是因爲姑娘一人的私心而無法前行,你這一舉動,不只是耽誤了我們的時間,還是耽誤了其他人的時間。”
女子聞言,這才轉過臉,正面面對納蘭馨兒,期間看向楚夏時,只是片刻愣住,神色沒有一絲異樣,她望着納蘭馨兒神色清淡,“若我沒猜錯的話,你便是紫燕國宸王府的納蘭側妃吧?你出現在此處便說明一點,你沒有得到辰王的喜愛,如今正是失寵的尷尬境地。如今來投靠南清王怕是想要依靠南清王得到你想要的,不過,我奉勸你一句,莫要到最後什麼都沒有得到,反倒是一無所有更是處境悽慘。”
毫不留情面的話語直面襲來,說的卻是最準確的!納蘭馨兒面色紅白交加,甚是難堪,“胡言亂語!”她死死盯着女子,想不到這名女子竟然還能如此輕易的猜測她的身份還有目的。不由得更是忐忑,一個楚夏便是讓她徹夜難眠,如今又多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她這一條路真不知道是選擇對了還是錯了,可走到現在,她真是連回頭的路都沒有了。
雖然這馬車外的動靜很大,可宮斐好像坐在馬車裡睡着了一樣,沒有發現外面的情形,更是忽略了女子的一番話語。
楚夏斂下雙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女子又看向楚夏,笑道:“若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楚姑娘吧?對我而言,楚姑娘甚是神秘,雖然偶爾聽聞楚姑娘的事情,可從來沒有想過楚姑娘竟然是如此的光彩奪目。只是,恕我直言,楚姑娘如今跟隨南清王前往紫燕國,是否爲尋仇而去?又或者楚姑娘是爲南清王而去?”她一雙溫溫的眸子忽然變得有些逼迫。
楚夏淡淡一笑,似完全沒有將女子的詢問聽入耳中,只是輕聲問道:“姑娘芳名。”果真是有備而來,連她的是事情也能知曉一二,不一般,真是不一般。
女子眼睛一暗,溫溫之光略微散去一些,但仍舊是有禮回道:“泱泱,我自小是孤兒,並無姓氏,直接喚我泱泱便可。”
“泱泱……很好聽。”楚夏輕聲念着這兩個字,隨後深看了一眼女子,便是沒有下文。
女子略微詫異,沒有追問。
“我很好奇,泱泱姑娘貌似是鄉野出身,同時又是孤兒,你所知道的這些事情是從何得知?爲何突然出現?”納蘭馨兒雖然也很想知道女子追問楚夏問題的答案,但是她現在更加想要知道的是女子究竟是什麼來歷,會不會成爲她的阻礙,若真是一個阻礙,她現在是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阻止。更何況,現在宮斐的態度不明確,似乎對這名女子並不在意,就算是這名女子想要跟隨,怕也是不能如願了。
泱泱笑着回道:“納蘭側妃,我可保證到了最後你面臨生死磨難之時,我可保證你不死,不過前提便是,你今後要跟隨我身邊,爲我爲奴爲僕。”如此確定口吻,彷彿她所預料之事絕對會成真,完完全全沒有絲毫顧慮。
納蘭馨兒身體一顫,惡狠狠的瞪着泱泱,“你的心思竟是如此歹毒,現在竟然巴不得我死,還想讓我給你爲奴,你也個鄉野出身的野丫頭也配!”她納蘭馨兒固然現在落得這般田地,但也不會到最後讓自己變得那般不堪!
“結果如何,現在來說還是太早。”泱泱微笑,並不出奇的容顏也因爲這一笑而彷彿鍍了一層金光。她的來意不是針對於納蘭馨兒,所以不再與納蘭馨兒多言,又看向馬車。過了這麼長時間,馬車內仍舊是沒有動靜,她也並不急切。
後方傳來斷斷續續,越發急切的催促聲,“前面的人到底怎麼回事?擋在路上不走,讓後面的人怎麼辦?都是出門辦事的,快點!”
“是啊,在那裡磨磨唧唧的幹什麼呢?快點上路!”
喊叫的人越來越多了,眼下耽擱的時間也有一刻鐘了。
“南清王還在猶豫嗎?留我下來絕對不會讓你是失望。這長路漫漫,就算是快馬加鞭也還有半個月左右的路程,這段時間也可給南清王考慮。而我所需要的是,到最後南清王能夠給我一個承諾。”泱泱不緊不慢的說道。
承諾?一個承諾?納蘭馨兒冷笑,原來是在這等着呢,誰能無緣無故的跑出來攔路,然後說了一大堆的話而沒有什麼目的?
泱泱清秀的面容上沒有一絲的急切,好似已經知曉宮斐必定會開口留下她。泱泱從寬大的袖口中拿出一物,似乎是一個翠玉扳指,然後不怕摔碎的仍舊了馬車內,輕聲道:“此玉扳指相信南清王很熟悉,這是望月國皇帝身上的貼身之物。前些日子我一直在望月國皇宮,在宮內偶遇南清王幾次。這件東西可證明,我所言非虛。”
在規矩森嚴,守衛嚴謹的皇宮中,一個女子能夠進去得到皇上的貼身之物,然後又能從宮闈內安全無恙走出,足以顯示泱泱的厲害之處!楚夏回眸多看了幾眼泱泱,隨後朝着馬車走回去,不欲在此多待。
在楚夏轉身之時,泱泱忽然看了一眼楚夏纖細的背,然後收回視線。
納蘭馨兒就免不了好奇,究竟楚夏是怎麼想的?怎麼隨時隨地都能夠如此鎮定?而且還沒有一絲好奇心?難道就不想要知道泱泱的出現究竟是爲了什麼?這個女子有如此大的能耐,會不會對她們不利?雖然不擔心泱泱狐媚,勾引了宮斐,但是總覺得楚夏太過冷情,又或者楚夏根本就不在意宮斐的選擇。
她等了一會兒,不見宮斐有所迴應,便是也打算轉身回自己的馬車。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雙白皙的手出現在馬車簾子上,緊接着,她便是看見宮斐那張陰柔的俊顏,最後不經意觸碰到他那雙漆黑無底的眼睛上。
那雙細長的眼睛裡,總是無盡冰霜殺氣。他黑眸無聲轉動,似乎越過了納蘭馨兒看向了轉過身離去的楚夏,但僅是一眼,他便是將視線落在了泱泱身上。
泱泱無懼於宮斐的打量,直言道:“終於等到南清王見我。”
世上鮮少有女子敢如此大膽直視於他,宮斐陰暗的眸子掃向泱泱,“本王正好路途深感無聊,想要聽你說說這扳指如何得來,而你如何知曉本王出現在在此的經過。”
納蘭馨兒聞言,腳下一個不穩,愣愣的回頭,宮斐竟然真的要收留泱泱!一個不知來歷,卻是知曉很多事情的女子!
“相信必定不會讓南清王失望。”泱泱瀲灩一笑,不出奇的容貌竟是豔如薔薇。
楚夏未曾停頓腳步,這結果對她而言,並不意外。
“坐上來吧。”宮斐深暗的眸子內似乎閃過一道奇異的光,卻是態度極其輕柔對泱泱說道。
泱泱微微一笑,側目看向已經跳上馬車的楚夏,然後又看向驚楞的納蘭馨兒,似乎瞬間便是確定了一件心中不甚明朗的事情。望着放在眼前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她微笑將手放上去緊接着跳上了馬車。
就是守在馬車一側的護衛見到此情形也是不免愣住了,這還是王爺除了楚姑娘以外,對另外一個女子如此用心,這是在南清王府裡絕地不會見到的情形!而且,這泱泱姑娘的容貌還真是平淡無奇,那王爺究竟是看上了泱泱姑娘哪一點?難道泱泱姑娘的出現是在說明楚姑娘要漸漸的失寵了?王爺對楚姑娘的執着也會從今日開始淡了?真不知道這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而納蘭馨兒望着二人教握的那雙手面色發白,似乎泱泱比楚夏要更讓她妒忌,忌憚。因爲泱泱的來歷不清不楚,且好像還知道很多事情,更是以一個不出奇的容貌做了許多常人無法做到的事情,這個泱泱究竟是個什麼來歷?剛剛說她到最後只能是以死收場究竟是怎麼回事?懷着無比多的心思進了馬車,可進了馬車之後,發現楚夏已經躺在上好的虎皮上安歇,壓根就沒有因爲泱泱的突然到來而有所不安,與往日無異。她知道楚夏是在閉目養神,根本就沒有睡着,便是忍不住問道:“難道你就不疑惑她究竟是誰?爲何要在路上出現,對你,對我說出了那樣一番話?而且到最後南清王竟然留下了她,並且讓她坐在了他的馬車上?”
這也是讓她最爲憤憤不平之事,這些日子宮斐從未讓她坐過他的馬車,憑什麼剛剛出現的一個鄉野女子就能坐上去?難道就憑着那些毫無邊際,看似高深的話語?一個女子還想做幕僚,真是讓人覺得好笑。
楚夏語氣淡漠的回道:“她是誰與我有何關係?想要做什麼又與我有何關係,南清王留下她與我又有何關係?”
三個問題,直接讓納蘭馨兒傻眼,她恨恨道:“我也沒眼瞎,看得出來南清王對你是用了心的,只不過這泱泱的出現,我發現南清王對你還不及她用心呢。”
楚夏睜開眼看向納蘭馨兒,這一看,就看進了納蘭馨兒的心裡,“無慾無求便不會在意。而你,納蘭馨兒又在害怕什麼?妒忌泱泱的存在?又或者是在心裡想着,爲何能夠坐在南清王馬車上的人爲何不是你而是那個鄉野女子?究竟泱泱身上有什麼秘密?”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就不相信你對南清王沒有半絲的感情!”納蘭馨兒本就因爲泱泱的來臨而心情越發的煩悶,結果楚夏一席話更是讓她一心的火氣。
楚夏跳了跳眉,有些好笑的反問道:“看不出來你從賀蘭廷的陰影下如此快的走了出來,喜歡上南清王了?”
納蘭馨兒眼神閃躲,不敢去直視楚夏,只能蔫蔫的說道:“你知我這一生最愛的男子是誰,可惜我與他終生都沒有可能,而我這一生要的就是一個可以依靠,能夠給我榮華富貴的人。”至於楚冥,只能是她今生唯一的夢,不過就在那個晚上,楚冥不曾出現救濟她時,她便明白,其實夢該醒了。
楚夏不再言語,而是閉上了雙眸,不論接下來納蘭馨兒再說些什麼,她都好似沒有聽見,又似乎真的睡了。
爲了儘快趕到紫燕國的京都,便是從官道下來,走了小路。
雖然節省了時間,但是卻不得不在林間過夜,若是仍舊在官道上不遠處會有一個小鎮,但是卻有些繞遠。
宮斐的兩個護衛尋來了不少的乾柴點起了火堆,甚至還抓來了兩隻野雞和一隻野豬!
楚夏看到龐大的野豬時嘴角抽了一下,野豬野蠻,蠻力甚大,若是沒有武力制服怕是也難以擒住,更何況還給打死了!
她坐在一旁,撥弄着火堆。烤肉這活兒她不打算插上一手,免得浪費了這麼好的食材。搖曳的火光映在眼前,她眼前似乎晃動着小雅的身影,若是小雅還在,怕是見到她瘦弱如此,必定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她,沒幾日她就被小雅養的豐腴。只是如今……
“我來弄吧。”泱泱走到兩名護衛面前,從他們手中拿過野雞,然後又動作利落的收拾着野豬,很快便是將東西整理的很是整齊,最後架在火堆上開始烤着,也不知道放了什麼東西,竟是烤着烤着便是飄着誘人的香味。
泱泱坐在宮斐的身側,容色仍舊溫溫爾雅,火光映在她的臉上說不出的柔美。而宮斐則望着篝火沉默無言,偶爾,那深沉的目光會掃向坐在對面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楚夏。
楚夏神情清冷,心中一片冷然。
一時間,偌大的山林之中,只有篝火燃燒的聲音,還有烤肉上面茲拉茲啦的聲響。
納蘭馨兒一直暗暗看着泱泱和宮斐,只見泱泱坐在宮斐身側,小鳥依人一般自然,而泱泱所有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肉上面。
過了片刻,終於在一陣陣香味之下,肉好了。
首先好的是兩隻野雞,看上去色香味極好,油汪汪的,垂涎欲滴。
這下便是出了問題,趕了一天的路,所有人都是飢腸轆轆的,而且食慾都是被勾起來了,自然很是想要吃這烤雞,可烤雞隻有兩個,六個人,倒是很難分。
兩名護衛自然是最後吃,所以都在用心烤着豬肉。
“王爺受了刀傷,需要補一補。雞也不大,王爺便是吃一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