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年夜飯之後,蘇銘出去了,蘇寫意則和蘇爸蘇媽坐在電視前看春晚。每年都是這樣,吃過年夜飯蘇銘就會去找發小玩,但總會在十二點前回來,每年跨年的鞭炮都是蘇銘回來放的,每年這個晚上到了十一點半這樣,蘇媽就會去廚房做四人份的糯米油餈酒,蘇寫意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總會在跨年夜央着蘇媽做這個,其實也算不得很好吃,但每年總會在這一天特別念着這味道。
十二點的時候,好像整個城市都突然熱鬧了起來,鞭炮和煙花聲四起,新的一年來了,今年是蘇寫意要正式踏入社會的一年,她也將在今年上半年完成從學生到社畜的過渡。
電視上的春晚也響起了每年的落幕曲《難忘今宵》,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味越來越淡的原因,當時間邁向零點的時候,蘇寫意還帶着許多的不真實感,她一邊吃着糯米油餈酒,一邊翻着手機搶紅包、發新年祝福,等一條條祝福拉下去拉到很後面的時候,看到了許平深的消息,好幾條,頓了頓,剛想點進去的時候收到了視頻邀請,是大學幾個玩得好的朋友的羣發起的,蘇寫意眼中瞬間注滿笑意和歡喜,點了接聽。
“新年好~”
“新年好~”
“新的一年,大家是不是也有很想我?”
這麼騷的話,肯定是陸暉說的了,他總是這麼gay裡gay氣,蘇寫意也和往常一樣丟了一句“神經病”過去。
微信視頻的像素都比較差,其實這個視頻是本來就約好了的,大家也幾個月沒有見過了,現在大家都分居幾座不同的城市,要再相見麻煩了許多,所以就說今年第一張合照就以視頻電話的方式來拍,所以這個視頻通話的目的就是爲了拍照,大家估計也是忙着要去搶紅包,所以幾個人都嚷着不要廢話趕緊擺pose拍照然後原地解散,吵吵嚷嚷地半小時過去了才把照片拍好,然後聊了幾句,吹了吹水,蘇寫意就退出了視頻。退出視頻之後好像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窗外時不時響起的幾聲煙花聲,蘇爸蘇媽都睡了,蘇銘也去洗漱了,蘇寫意一個人坐在餐桌上,發了會兒呆,想到剛剛的幾個朋友突然有些悵然,上次見已經快是四個月前了,下次見呢?下次就可能是畢業的時候了吧,但是今年學院做了調整,六個人不同專業分到了兩個學院,到時候未必會被安排到一起返校,那畢業照這個就沒有之前設想的那麼簡單了。這幾個朋友是蘇寫意大學裡最珍貴的寶藏,有人說知己千金難買,姜銳也說有了大家夥兒,他已十分富有。真懷念以前一起逛操場、吃了無數頓散夥飯、吹了無數水的日子啊。
靜坐了一會兒想起了許平深的消息,點進去看了看,感覺像是羣發,但如果是羣發發這麼多條也是蠻有意思。自從之前生日知道了這幾年的手錶都是許平深送的,自己又突然認真審視了自己對他的感情,發現就算有什麼也沒意義了之後,好像也沒怎麼想起過這個人了,只是偶爾夢見,不免緬懷許久。於是快速地手打了一段文字發回給許平深,就很客氣的感謝和祝福,後來沒有再回復了,就好像真的只是羣發一樣。
今年剛好是蘇寫意小學畢業的第十年,年前的時候就有幾個小學同學開始在羣裡冒泡活躍,蘇寫意已經不記得當初是怎麼進這個羣的。現在羣裡不斷地有消息刷出來,還有人拍了小學畢業照發到羣上,讓大家互相認認還記不記得哪個是哪個,氣氛活躍得很。看着羣裡那張小學畢業照,忽感時間真的過得很快,彷彿那個在作文本上面一筆一劃描繪着十年後二十年後同學聚會的自己還就在昨天,可是事實是十年真的過去了,小學作文裡十年後的世界也來到了我們的眼前,現在這個世界還沒有會飛的車,還沒有滿是高樓大廈的南安城,南安依然是當年那個落魄的模樣。很多小學同學早就沒有唸書了,蘇寫意幾乎是和小學同學都失去了聯繫,除了個別在初高中還同學過的人加了微信,其他很多人都已經快十年沒有見過了,確實,有的人說了再見就真的沒有再見了。連那個小學時期和蘇寫意玩得最好的也在初一的時候徹底鬧翻,再也沒有聯繫過,蘇寫意想到過往種種,忍不住發了個朋友圈,配文:一眨眼,就十年了啊。
蘇寫意也沒想到剛發了一分鐘就有個人點贊和評論,是念小學時一直說蘇寫意很淑女很文靜的一個胖胖的女生。這個女生初二還和蘇寫意同一個寢室,那時候關係還挺不錯的,後來初三再分了班,她就慢慢地從蘇寫意的世界一點點退出去了,後來再知道她的消息是高一的時候,她那時候混進了一中找朋友,剛好蘇寫意在上體育課遇上了。恰好當時的同桌也是初中相識的同學,三個人站在一處聊了二十來分鐘,蘇寫意記得那天她穿得很成熟,也知道了她在初三的時候退學了,具體是什麼原因,她沒有說,蘇寫意也沒有問。後來週日上午蘇媽來接蘇寫意放學回家的時候,在路上蘇寫意提到了這個女同學:“我週三的時候在學校碰到葛雯芬了”
“葛雯芬?”蘇媽緩了一下反應過來,大概是想起了是住的小區一個鄰居的外甥女,接着說:“她去你們學校?她應該沒有唸書了吧”
蘇寫意有點驚訝怎麼蘇媽會知道她沒有唸書,“你怎麼知道?”
“噢之前聽說的,好像是她念初三的時候被人打了腦袋,然後住院了,之後就退學了,後來和一個初中的時候總是給她送吃的的男生結婚了,我聽你靜姨說的,好像說那個男生你應該也認識”
“打了腦袋?誰打的?她還結婚了?送零食的男生?我沒什麼印象,可能是初一或者初三的時候吧,我和她那時候不同班”蘇寫意有點驚訝葛雯芬居然結婚了,可是大家不都還才16歲嘛,葛雯芬還比自己小兩天呢。
好像感覺到了蘇寫意的困惑和驚訝,蘇媽繼續說道:“具體不知道是誰打的,是在學校宿舍樓梯間,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學校幹什麼的,學生在學校還能被打,至於結婚這個,雖然還沒有到領證的年齡,但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了,她爸那時候是不同意的,現在她爸都不願意見她,把她趕走了,現在她就住在男方家裡了,還生了兩個孩子了”
這下蘇寫意更驚訝了,在學校被打的,現在連孩子都有了。那時候的蘇寫意對於葛雯芬在學校被打了腦袋這件事並沒有想得太複雜,後來和發小聊天的時候聊到另一個時隔半年不見的朋友突然像變了一個人的時候突然想到了葛雯芬的事,才恍然,也許那個像是變了一個人的朋友和葛雯芬一樣,都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經歷了發生在我們身邊卻未被自己察覺到的校園暴力吧。何其不幸,校園暴力存在我們身邊;何其有幸,我們那時候還不知道身邊存在校園暴力。
葛雯芬在朋友圈評論了一句:“十年了嗎”,很快地葛雯芬也發了一個朋友圈,挺文藝的,和記憶中的葛雯芬一樣,這麼快就十年了,人的一生有幾個十年呢。其實如果不是葛雯芬點贊和評論了自己的朋友圈,蘇寫意都要忘了自己加了她的微信,那時候剛加了微信葛雯芬每天都在刷屏蘇寫意的朋友圈,時間長了蘇寫意就屏蔽了這個人,甚至於到後面直接忘記了還有這個人存在自己的通訊錄裡,於是蘇寫意又去打開了葛雯芬的朋友圈權限,並看了她的朋友圈。好像這些年葛雯芬一直在路上,曬曬自己的孩子,曬曬自己的行程,但再也沒有和以前一樣總是刷她老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