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俞瑟瑟發顫的模樣讓駱俊塵不由自主地輕笑了一聲,“路夫人不必緊張。我讓你做的事情很簡單。讓你的兒子主動聯繫我妹妹,然後告訴她這一切不過是陸琛熠佈下的一個局。包括路子揚感染上這種病也是他設下的圈套。”
江心俞僵直了身體看着眼前的男人,半晌,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緊張的情緒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她這纔開了口,“我知道了。駱先生,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江心俞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拽動了幾下脣瓣,“你和陸總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麼?你不要誤會。陸總之前幫助過我,我只是不想……”
“沒有深仇大恨,”駱俊塵放下杯子,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妹妹因爲他受了很多委屈,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他們倆在一起,僅此而已。”
“我先走了。我讓你交代的事情,你最好現在就去做。這樣,你也可以早點與你的乖孫女生活在一起。”
等到駱俊塵離開了兩分鐘之後,江心俞快速地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確定駱俊塵上了車,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了自己所居住的小區,她才鬆了一口氣。
猛地打開.房間的門,路言明的耳朵正貼在上面,身體突然失去重心,他整個人向前摔了過去,連帶着江心俞都被他撞到了地上。
揉了揉自己的痛處,江心俞的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路言明,你怎麼這麼窩囊,自從兒子被隔離了之後,你越來越沒用了。”
從地上爬了起來,江心俞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扔到了路言明的面前,“剛纔的話,你應該都聽到了吧,你現在立刻去醫院找兒子,然後把那個姓駱的所說的一切都告訴他。”
“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去啊!”
路言明看着她,眸光一瞬間暗了暗,然後又以最快的速度恢復了正常的樣子,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他說完,撿起那張照片就走了出去。
那個女人剛剛從自己的視線裡移開,路言明就憤憤地朝着旁邊的花園吐了一口痰,然後不屑地朝着自家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口中振振有詞,“呸,有什麼了不起,當初要不是看在你有錢,誰願意娶你這隻母老虎,你站在落寞了,就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你就是個賤.人。”
想了想,他又情不自禁地勾了勾脣角,“還是那個小保姆好,又溫柔又體貼。”
路言明調轉了方向,剛走了幾步又陡然間停了下來,然後對着那張照片仔細地端詳了一陣,這小孫女確實長地不錯,只是可惜了,是個不帶把的賠錢貨。
算了,就當是自己倒黴吧。
路言明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報出了地址之後,便坐了上去。
到達了醫院之後,路言明找到了路子揚的主治醫生,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之後,便按照醫生的要求做好了一切防護措施。
這裡就像是監獄一般,一道厚重的玻璃牆直接把空蕩蕩的地方分隔成了兩半。
路子揚已經越來越虛弱,甚至挪動了幾步之後,他便伸出手勉強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開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平復了些許,他才擡起頭,從桌子上拿起了電話,把通話口移到了自己的脣角處,有氣無力地說,“不是說好不來了麼,爸,我不想讓你見到我現在的這種樣子。”
路言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
面對着這個兒子,路言明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一方面,他恨他,因爲他的出現,才導致了自己在那個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也因爲他,江心俞當初的家產他一分錢都沒有得到。而另一方面,路子揚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看到他變成現在的這副模樣,說不痛心是假的。
眼角微微有些溼潤,路言明在腦海中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後,才重新對上了他渾濁無光的雙目,“子揚,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他停頓了一下,“還有,你看一下這個。”
路言明一邊說着一邊把路小喬的照片貼到了玻璃牆上,“小喬又長大了,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跟你很像。”
懊惱地扶住了自己的額頭,路子揚面上的悔意呼之欲出,指尖用力地在玻璃牆上划動着,嘴脣也不受控制着打着冷顫,“是啊,長大了。”
“我當初真的是太滾蛋了,”路子揚的情緒開始有些不穩定,他突然衝過來,直接把自己的臉用力地貼在了玻璃上,“爸,我求求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我的女兒,我活不了多久了,我感覺我差不多就這幾天了。”
對路子揚而言,那種濃烈的絕望感已經無法用任何的言語描述出來。
他像是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一般,漠然地掰動着自己的手指。
“你放心,我會和你媽一起照顧好小喬的,”忽然間,路言明擺出了一副略顯爲難的模樣,“子揚,其實我這次來是找你商量一件事情的。”
他遲疑了一下,然後從重新開口道,“凌璇那孩子生下小喬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所以她把自己的孩子交給了陸琛熠照顧,可是你媽現在也想讓小喬跟着自己一起生活,所以我們不得不想辦法讓陸琛熠主動放棄對小喬的撫養權。”
“可是陸琛熠是個怎樣的人,你是知道的,如果我們直接找他,他肯定會直接拒絕,所以你媽就把顧知沫當成了一個新的突破口,你站在只要給顧知沫打個電話,告訴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陸琛熠讓你這麼做的,爲的就是想取得她的原諒,讓她跟他重新在一起。”
路子揚怔了怔,“爸,你剛纔說小喬的撫養權在陸琛熠的手中?”
“是,在他手中,”路言明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實話告訴你,上次你媽能和小喬生活在一起,也只是因爲陸琛熠答應讓他們待五天,只是時間還沒到,小喬就已經被他抱走了。”
羸弱的身體差點沒有站穩,片刻之後,路子揚的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這個王八蛋,他怎麼這麼愛多管閒事,連我的孩子他都敢搶,爸,你放心,我現在就去給顧知沫打電話,把所有的過去都推到陸琛熠的身上。”
“好,我在這等着你,完成任務我才能回去跟你媽交代。”
路子揚咬着牙,然後拖着孱弱的身體翻遍了自己睡覺的地方,然後纔在靠牆的那個角落裡翻出了自己很長時間都沒有再碰的手機。
索性,屏幕上顯示這個手機還是能用的。
兩隻手顫顫巍巍地扶住了自己現在唯一的通話工具,路子揚在電話尚未接通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咳嗽了幾聲,然後朝着路言明的方向看了一眼。
“喂。”
電話那頭傳來了清亮的女聲,路子揚不由自主地一愣,隨即開口道,“知沫,是我,我是路子揚。”
顧知沫似乎並不想與他多說什麼,只是淡漠無比地扔下了一句話,“我知道是你。”
路子揚乾乾地笑了笑,“知沫,好久不見,怎麼樣,你最近過地還好吧?”
“我很好,”語氣越加生疏,顧知沫不知道這個男人打這個電話到底有什麼目的,她只能配合着他說,“你說地沒錯,我們是已經許久不曾見過面了,聽說你……你的身體恢復地怎麼樣了?”
終究是留給了路子揚一點顏面,艾滋病這三個字顧知沫最終還是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路子揚情不自禁地咳嗽了幾聲,即便頭頂上方,就是一盞亮着的燈,他的臉上也已做找不到任何的光彩。
把所有難堪的感覺強壓了下去,路子揚回答道,“我很好,你不用擔心,不過,知沫,你難道真的以爲這一切都是我自找自受麼,不你錯了,我告訴你,所有的事情都是陸琛熠一個人在背後搞的鬼。”
“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好奇,你跟我分手的那天你爲什麼能夠找到我開.房的地方?”
因爲隔着手機,路子揚看不到顧知沫臉上的神情,只能通過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感受着她情緒的變化。
顧知沫沒有了聲音,路子揚輕輕地皺起了眉頭,“知沫,我告訴你爲什麼,因爲那天是陸琛熠讓我這樣做的,也是他通過手機給了發了一張圖片,還告訴了你我的具體.位置。”
“他做這一切,只有一個原因,把你從我的身邊帶走,我當初被他抓住了把柄,所以,那一切我不敢跟你解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是個將死之人,這些話不說出去,我一定會悔恨終生的。”
“不,不可能,你騙我。”顧知沫緊緊地攥住了手機,然後用力地搖了搖頭,腦海中,兩年前的那一幕又開始不停地閃現,她的另一隻手用力地在自己的腦袋上拍打着。
“知沫,我沒有騙你,你還記得麼,你放火離開的那一天,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那個人就是我找過來的,我擔心你,很怕你會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後來,我不知道爲什麼這件事會被傳到了陸琛熠的耳朵裡,他在知道自己的妹妹得了艾滋病的情況下,讓她往我的茶水裡下了藥,然後把我……”
“夠了,你別再說了!”
顧知沫的痛楚已經達到了極致,沒有等到路子揚說完,她吼了一聲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而這邊,完成任務的路子揚對着自己的父親笑了笑,然後整個人癱在了牀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