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手機,顧知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久久都不曾移動。
良久。她才慢慢地收回渙散的視線,然後拿着那盒驗孕紙走到了衛生間裡。
手微微地有些顫抖。顧知沫小心翼翼地從盒子裡抽出了一張,按照上面的步驟實施好所有的一切之後,她略顯焦急地等待着最終的結果。
大約過了三分鐘,顧知沫把那張紙用力地捏在了指尖。怕自己會看不清,顧知沫特意開了燈。在燈光下查看着驗孕紙上面的變化。
兩條槓!
看到避孕紙上顯示的最終結果之後,顧知沫只覺得自己的腦海中“轟隆”一聲。下一秒,她幾乎已經無法沒有站穩。整個人直接坐到了冰涼的地面上。
大概是聽到了裡面異樣的聲響,衛生間的門外忽然就響起了敲門聲,緊接着,顧知沫便聽到了尹志遠的聲音。“小姐,你怎麼樣,你沒事吧?”
“沒事。”顧知沫強壯鎮靜。來不及對尹志遠的突然出線作出懷疑,她清了清嗓。迴應道。
等到門外的動靜徹徹底底地消失,顧知沫才支撐着自己的身體慢慢地爬了起來。
眉頭輕輕地皺了皺,隨即又一點一點地舒展了。帶着最後一點僥倖心理。顧知沫想,會不會是因爲沒有在早晨做,所以結果出現了偏差?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結果不準確,自己明明是吃了避孕藥的,不可能會出現這種狀況的。
想到這裡,顧知沫快速地打開門,跑到了院子裡,沒有看到尹志遠的身影,她對着其中一個正在打掃院子的人說,“去讓廚房煮點粥,我有點餓了。”
“知道了,小姐。”
一個小時之後,顧知沫要的粥就被送到了她的房間裡,吃了幾口之後,她就強迫着自己睡了過去。
幾乎是清晨的第一縷光剛剛透進來,顧知沫就從牀上跳了起來,然後迫不及待地跑到了衛生間。
可是,結果,依然還是如此。
她再一次愣在了原地,這一次,她的手腳也緊跟着變得冰涼一片。
腦海中,有無數的畫面開始來來回回地閃現。
陸琛熠指着桌子上的避孕藥,冷漠之至,“顧知沫,你不配爲我生孩子!”
陸琛熠指着那件婚紗,深情淡漠,話語冷厲,“你以爲我真的會和你順利舉辦婚禮麼,你想多了,這一切不過是我佈下的局。”
陸琛熠抱着劉佳佳,毫不猶豫地一腳踹在了自己的腹部,看着身下猩紅色的液體汩汩流出,他依然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顧知沫,你又發什麼瘋!”
她忽然就用力地攥緊了雙手,彷彿是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顧知沫刷完牙洗完臉之後,就來到了車庫。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駱俊塵已經在這裡等待着了。
他神情淡漠,讓人無法看出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顧知沫沒有說話,駱俊塵的眼隨意地從她身上一閃而過,而後才淡淡開口,“這麼早,準備去哪裡?”
巴掌大的小臉上閃過一絲慌張,顧知沫隨即鎮定了下來,“大概是受涼了,有點不舒服,我想去醫院看一下。”
“我跟你一起過去。”
“不用了,”顧知沫淡淡地笑了笑,“我一個人可以的,又不是什麼大問題。”
她說完,沒有再給駱俊塵說話的機會,直接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顧知沫把車停好後,一個人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了醫院走廊的座椅上。
等待的過程對她而言,異常漫長。
一直到醫生叫出了她的號碼,顧知沫的思緒才被拽了回來。
她躺在病牀上,周圍充斥着冰冷器械的味道,頭頂上方的燈也很刺眼,顧知沫不由自主地把手背擋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方。
她的身體微弱地有些顫動。
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緊張,有個醫生安慰了幾句,“怕的話就把眼睛閉上,你放心,很快的,不會痛。”
就在醫生準備實施接下來的步驟時,顧知沫的手突然用力地拽住了她的衣角,聲音沙啞,“不要,醫生,我不做了。”
說完,顧知沫快速地下了牀,整理好衣服以後,逃也似的離開了醫院。
做不到,做不到對一個小生命如此狠心。顧知沫把車開地很快,到達江邊的時候,她快速地打開車門,趴到了旁邊的石板凳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之後,她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半晌,她的手緩緩地撫上了自己的腹部,口中喃喃着,“我該把你怎麼辦?”
沒有迴應她,只有兩邊的風夾雜着些許的溼意拍打在她的臉上。
她一個人在江邊坐了許久,一直到自己的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顧知沫才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劃開,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打開,信息上顯示的是一張圖,是薛安涼,他正跪在自己母親的墓碑前。
頭皮一陣發麻,顧知沫來不及多想,快速上車,調轉了車的方向之後,便朝着墓地所在的地方開了過去。
駱俊塵,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在兌現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了。
想到這裡,顧知沫下意識地踩下了油門,指針開始在120的數字上來回搖擺,連同窗外的景色也慢慢地變成了一團霧氣,讓人看不清。
不敢怠慢,顧知沫把車越來越快,到達目的地之後,她幾乎是從車上爬了下來,朝着不遠處的男人吼叫着,“駱俊塵,你不能這樣做!”
陸琛熠一愣,而後快速地上前,把她扶了起來,“是我,知沫。”
熟悉的嗓音讓顧知沫的身體稍稍一怔,旋即觸電一般地推開了他,“我……我沒事。”
緊接着,顧知沫的視線便落到了不遠處的薛安涼身上。
與圖上的姿勢一模一樣,他依然還是那樣跪着,兩隻手抱着顧婉清的墓碑。
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顧知沫拼盡全身的力氣扒開薛安涼的手,把他整個人向後用力地推了出去。
雙腿已經發麻,薛安涼好長時間都沒有從地上爬起來,他只是低着頭,不停地重複着,“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做出那樣的事情。”
先是駱俊塵,然後是陸琛熠,這些人,總是在自以爲是地用自己的想法懲治着這些曾經得罪過自己的人。
手蜷縮在了一起,顧知沫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脣,直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她也渾然不知。
良久,她終於有力氣站了起來,依靠在身後的石碑上,顧知沫不解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陸琛熠,“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要跟駱俊塵一樣?還是你們原本就是同路人?”
陸琛熠想上前抱住她,卻被她掙脫了,他只能柔聲安慰着,“知沫,你不要這樣。”
“那你要我怎樣?你知不知道駱俊塵說什麼,他說他要把薛安涼變成太監,可那原本就不是我的本意,就當是我求求你們,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好不好?”顧知沫慢慢地滑落了下去,“這些人得罪的人是我,無論怎樣,他們的生死都輪不到你和駱俊塵來定奪。”
陸琛熠還想再解釋什麼,顧知沫已經把頭撇了過去。
薛安涼慢慢地恢復了過來,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一點一點艱難地走到了顧知沫的面前,朝着眼前的小女人鞠了一個躬,他才緩緩開口道,“顧小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與陸先生無關。”
薛安涼朝着陸琛熠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又繼續說,“駱總今天找過我了,就在他準備對我動手的時候,是陸先生救了我,他把我帶到了你母親的墓碑旁,那張圖是我發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顧小姐,你放心,我會去跟警察自首。”
薛安涼說完便轉過了身,想了想,他又補充道,“謝謝你。”
顧知沫擡眸,看着他慢慢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當中,她才把自己的目光挪到了陸琛熠的身上,脣瓣抖動了幾下,想說什麼,最終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陸琛熠溫和地勾了勾脣角,上前,重新把她攬到了自己的懷裡,“知沫,已經沒事了。”
顧知沫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淚水終是忍不住掉落了下來。
寬厚的手掌溫柔地從顧知沫的臉上拂過,陸琛熠捧住她的臉,然後小心謹慎地在她的脣瓣上輕輕地點了一下,“我送你回家?嗯?”
這一次,顧知沫沒有拒絕,也沒有牴觸。
陸琛熠抱着她走到了她的車旁,看着她坐到了駕駛座上,又有些不放心地問,“自己可以麼?不行的話,我來開。”
顧知沫搖了搖頭,“陸琛熠,我沒事,可以開車的。”
稱呼從陸先生變成陸琛熠,他想,這大概也是一種進步吧。
到了大門門外的時候,兩個人把車停了下來。
陸琛熠下車走到了顧知沫的車旁,在她的車窗上輕輕地敲打了幾下,等到顧知沫淚痕尚未乾透的臉出線在自己的面前,他才柔聲道,“好好照顧好自己,我先回去了。”
顧知沫知道他是怕駱俊塵找自己麻煩,所以纔沒有進去。顧知沫淡然提脣,“我會的。”
就在陸琛熠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顧知沫又叫住了他,“陸琛熠。”
“嗯?”
“陸琛熠,我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懷孕了,你會怎麼辦?”
自己的問題剛剛問出口,顧知沫只覺得自己的周圍一瞬間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