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和宋思喬相識的時候,林森不過也是二十一二的年紀,真是青春最盛的年紀,他身上沒有那些剛剛走出大學校園的學子的書生氣息,倒是成熟穩重的很。那個時候他上國外留學,是做的兩年的交換生。
他家的經濟條件比一般的小康之家要稍強些,爸爸是做生意的,一直都是穩穩當當的,能供他留學也是在能力之中,可上了大半年學,在他剛剛適應那裡的環境之後,家裡的生意卻失敗了,家裡最開始瞞着他,後來拿不出來生活費實在瞞不住了,林森才知道家裡早就已經是彈盡糧絕。
他學的醫,還有一年才實習,雖然醫生的工資很高,可家裡卻已經等不起了。那時候他們同寢室的一個西班牙的男生恰好和娛樂圈的一個小人物挺熟,拖他在學校裡面找那種身材好的男模,做兼職,林森就去了。
好在模特本來就不是什麼技術行業,靠的全部都是那一張皮相還有身材,林森雖然不經常健身,但是身上的肌肉卻是實打實的。
在西方國家,長腿的男生並不少,五官深邃精緻,不過到底是個小秀,去的人不多,加之林森比較積極,這位置就這麼定了下來,一來二去遇上了好些事,又認識了華人圈的Van,有些事情慢慢的就起來了,林森當模特的道路沒有那麼順風順水,可是上手了之後就簡單多了,他從最開始的兼職模特,在第二學期交不上學費之後,直接變成了全職。
最開始的出場費低的只夠他的連頓飯錢,隨着需求的增加,以及要求的更爲嚴苛,林森對自己是下了死手,一整天喝一杯水的日子也過來過,就是爲了能夠站在更高的秀臺上面,得到更高的出場費。後來在圈子裡面名氣打響了,也就高了起來,然後和Van簽約,正式走上了模特的生涯。在這條路上走着走着,也就無所謂了自己想要的,和自己必須要的兩者之前的區別。
也就是在這個檔口,他遇見了自己曾經以爲的宿命,宋思喬。
那個時候他剛剛趕完一場秀,在最近的咖啡廳喝咖啡,視線突然就被不遠處坐在鋼琴後面的那個女生吸引住了。那個女生彈着鋼琴,聲音悠揚的傳來。而林森之所以能夠被吸引住,並不是因爲琴聲多麼動人,而是因爲那張東方的面孔,在一羣高鼻樑藍眼珠白皮膚的人中間,那麼的扎眼,就好像是一堆白珍珠中間夾雜的一顆黃豆,當然宋思喬比黃豆白多了。
在他國遇到同樣是亞洲的人,林森的心情難免有些激動,倍覺得格外的親切。恰好旁桌的幾個人也在談論她,林森沒聽進去其他的,只注意到一箇中國人的字眼,心裡更加激動了。不過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沒有跑上去突兀的打擾人家,這樣來回跑了好幾次,終於逮着空和她說了句話。
因爲是故鄉的人,林森下意識的就切換成了家鄉話——普通話,可對方卻一臉懵逼的看着自己,說了句:“Whatdoyousay?”
一來二去熟了之後,林森才知道宋思喬雖然有一箇中國名字長了一張亞洲人的臉,卻不會中文。也不知道是什麼契機,兩個人就在一起了,許是多了一層共患難的情誼,所以感情格外的深。
到底是怎麼在一起的他說不清,那種青澀的感情萌芽的感覺太過美好,好的讓他只記得了微笑。
……
“什麼?”露露一邊拖鞋一邊兇巴巴的看着方爾,“你又要鬧什麼幺蛾子?這裡住的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了?”她掃了眼方爾的行李,眉頭深深的皺起,這丫頭片子估計就是皮癢了,她一下班回來就聽見她說要走。
方爾表情淡淡的,並沒有對露露強烈的反應做出表態,將自己的充電器收撿了起來,風輕雲淡的留下來一句:“我總不能賴在這裡不走啊不是,你還管吃管喝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聞言露露恨不得把拖鞋脫下來直接拍在方爾的腦門上:“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一會東一會西的,我這不還沒嫌棄你嗎?”她說着說着又察覺到不對勁,看着方爾的臉色問道:“話說你今天下午不是和林森偶遇去了嗎?怎麼樣,偶遇成功了嗎?”
方爾擡眼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了回去,沒有說見着了,也沒有說沒見着。露露最討厭這種遮遮掩掩的,打馬虎眼的,她瞪了方爾一眼:“到底偶遇成沒有你倒是給句話啊?”一回來就抽風,她估計是偶遇了,可最後又不不歡而散,所以她才心情不好,那張臉拽的跟誰欠她二五八萬似的,可露露也不敢肯定,只能可勁兒兇方爾,指望着能從她嘴裡摳出來幾句話。
“沒有。”這一次方爾倒是回答的乾脆。
露露一瞬間愣神,緩了好幾秒才明白這個沒有是什麼意思,倒是結巴了起來沒了之前那種神氣的氣勢。“那個……怎麼就沒見着?不是說是內部消息的?內部消息……內部消息也有錯的?”
“嗯,”方爾站起身,拎着行李箱到門口:“我先走了,以後有機會……”
她話還沒說完,手裡沉甸甸的箱子就被人空手奪了過去,露露不似剛纔那畏畏縮縮的模樣,那股神勇的勁兒又回來了,她把箱子重重放在地上,怒目圓睜。
“哪兒都不許去,我說你們這些都是什麼瞎幾把的事兒啊?”露露控制不住的露出了本性,爆了句粗口,罵罵咧咧的還要說什麼,身後突然就傳來了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
姚嘉遠笑着走進:“說雞不說吧,文明你我他。”
露露氣急,也不管什麼形象不相信的了,伸手就推了他一把:“你就瞎幾把扯淡吧,我一天淨操心這些事兒,也不知道是什麼命,”說着她又拿眼睛瞪方爾,“你丫要再敢說走,我就買一條拴狗的鏈子給你套上。”
方爾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掛了一絲淺笑,她走過去抱了一下露露,在她耳旁輕聲說道:“我今天,看見宋思喬了,當真是一模一樣,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呢。”
饒是她儘量放鬆了口氣,把話說的沒有重量,露露還是聽出了其中的心酸,伸手回抱了一下方爾。站在一旁遭嫌棄的姚嘉遠砸吧砸吧嘴,眼見這又要開始誓師大會了,直接鑽進了自己的書房。
其實對於這個宋思喬,露露也是好奇的。
她像是驚歎於宋思喬怎麼就突然出現了,“她不是在國外嗎?你是不是看到了假的宋思喬?”猶豫再三,“那個宋思喬,真的和你一模一樣?”天底下怎麼可能有兩個如此相似的人,還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更何況就是雙生子都會有區別的,兩個天南地北從來沒有見過的人,怎麼就那麼相似?
“也不是,就是臉像,她要比我高些。”方爾回憶着她站在林森身邊的時候,她恰好到林森的肩膀,而宋思喬在林森的喉嚨上下的樣子。說這話的時候,方爾就像是個沒事兒人一眼。頓了一下,她突然苦笑了一聲:“她是真的宋思喬。”沒說完的那半截,任誰都知道是什麼。
露露嗯了一聲,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臉色。被自己愛的人當做是另外一個人的替身,任誰都覺得心如刀割,她曉得方爾心裡憋屈,卻也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到最後,方爾到底還是離開了。露露問她去哪兒,她也只是搪塞說去找個安靜點的地方,露露最開始是不讓她走的,可是她的心都不在這裡了,她能留得住一時,也留不住一世,索性把人給放行了,只是走的時候來回在她耳邊惦記着,讓她凡事往好的地方想,不要鑽牛角尖,要超脫世俗的看待事物,看着模樣,約莫是顧忌着方爾又想不開。方爾在心裡苦笑,嘴上卻是應承了下來,發生在大的事,她都沒有想過要放棄自己的生命,這不用露露說的。
然而走出了這扇門,她卻又開始迷茫了。她應該何去何從?從林森住處離開時的那股子迷茫感再次佔據了她的腦勺,壓得她覺得沉沉的,擡不起頭來。
忽的一瞬,方爾心裡咯噔一聲,像是什麼注意被敲板訂釘了似的,看的分明。方爾拉着行李,不回頭的離開了這並不屬於自己的小窩。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她和林森好了幾個月,可能緣分盡了,冥冥之中那根牽連着他們之間的絃斷了,所以就再不能在一起了。
方爾其實是挺開心的,至少在宋思喬回來之前,她就已經和林森分手了,那樣就不用三個人共同面對那種尷尬的氛圍,她不知道在宋思喬問自己爲什麼和她那麼像的時候,自己能說出來什麼。
想通了這些,知道有些事情是回不去的,方爾反而是落得一身輕鬆。不就是分手嗎?有什麼大不了的,緣聚緣散,自然是這樣,趁着還年輕,做些自己想做卻還沒有做的事吧。這麼一疏離,方爾想起來自己讀了快三年的大學,卻一直都沒有借用這些時間好好的去旅行一次,趁着現在天高水遠,她心裡突然就起了遠行的念頭,明確了目的地之後,她利落的訂了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