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在你覺得很慢的時候，悄悄溜走，夜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降臨了。林小雅從榻榻米上起身，正準備下樓。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
她精神忽然恍惚了起來，在看到手機屏幕上跳動的人名之後，那顆躁動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是石叔叔的電話，不過不是在家嗎，怎麼還要電話聯繫？她心裡暗自覺得奇怪，把電話接了起來。
“喂？石叔叔？”
那麼安靜了好幾秒，有嘩嘩的翻書的聲音，纔有人說話，應該是才意識到電話被接通了。
“嗯，你現在打車過來吧，我已經在這邊了，地址是昌盛路明月樓，包廂在二樓左手最裡面。”
他的話簡潔明瞭，直接說明了所有的重點消息，林小雅不知道他爲什麼不等着自己一起去，但也不敢問出口，只是唯唯諾諾的答應下來，心裡默默地把地址記了下來。
昌盛路明月樓？這裡她沒有去過，不過理所當然的應該是一個飯店吧。想着好歹是最後一次了，她換了一套衣服，出門打車。
司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聽到地址之後，透過反光鏡看了她一眼，視線在她身上轉了一圈，也沒說什麼，只是笑呵呵的問她去幹什麼。
“吃飯。”林小雅整理的包包，回了對方一個笑容。
這個答案似乎落在他的耳朵裡有些可笑一般，他又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
林小雅看了他幾眼，也不在搭話，總覺得他怪怪的，平時看的那些出租車司機的新聞也不少，於是安安靜靜的坐在後座，沒有再說話。
車子是直接停在明月樓的門口的，下車的時候，林小雅很明顯的感覺到，出租司機的視線又在自己身上轉了一圈，她覺得莫名其妙，也不想在糾纏，匆匆的走了。
轉身進了大門，她有一瞬間的怔愣，環繞了一下週圍，愣愣的說不出話來，她總算是明白了之前那個司機爲什麼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她。
她又出去看了一眼這家店的招牌，確認是明月樓之後，才又重新走了進去。
這個名字聽起來無限正能量的本來應該是飯店的地方，結果是一個酒吧，應該是檔次比較高級的那種，無論是從裝潢上來講，還是從裡面的人來說，每個人看起來都道貌岸然的不像話。
可到底是酒吧，充滿了那種燈紅酒綠的烏煙瘴氣，林小雅皺着眉，給是石父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石父的聲音聽不出來情緒。
“石叔叔？”林小雅怯生生的叫道。
“嗯，到了嗎？”
林小雅掃了一眼周圍，酒吧的氣氛很濃烈，沒有以前在電視上面看的那麼嘈雜，只有一個歌手在臺上駐唱，是一首她沒有聽過的情歌，唱歌的是一個男生，看着不怎麼高，聲線倒是不錯，很是映襯現在這這種氛圍。
“我到了昌盛路，不過……這裡是有兩個叫做明月光的嗎？”一個是飯店一個是酒吧？不過這得是連鎖店吧，聽說商標不能有重複的，幕後的老闆是那種可以經營多種行業，店面名字都很統一的那種？
那麼靜默了幾秒，石中天又開口道：“只有一個，你現在是到了門口嗎？上來吧。”
他怎麼知道自己到門口了？正想着，她擡頭看了一眼在酒吧正中間的高臺上正長的深情的歌手，瞬間明白了那邊應該是聽到了她這裡的聲音。
她諾諾的應了一聲，收好手機，上樓。許是她身上這身打扮太過格格不入，不少人都會注意到她，注意到沒什麼特別的之後，視線又很快的挪到了其他的地方，搜尋着自己今晚的獵物。
酒吧裡面的光線很暗，她看不太清楚，找了酒保問路，纔上到了樓上。一路上她特別注意了一下那些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擺着些什麼，可她一眼掃過去，連吃的東西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只有些零嘴。難不成貴賓有特別待遇？可這裡也不像是有廚房的樣子啊。
站在二樓走廊裡左手邊最裡面的那個房門面前，她先是敲了敲門，等着裡面的人應聲，到現在她還有點不敢相信，石叔叔真的約的是這個地方。
門很快就開了，是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體格很大，不說話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很嚇人，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直接站到了一旁。
林小雅懵逼的看着這個陌生的男人，嚥了咽嗓子，小聲的說道：“那個，不好意思，我可能走錯了。”
她轉身就要住，可屋子裡面的聲音又把她拉了回來。
“小雅，進來。”
林小雅頓住腳步，探進腦袋瞄了一眼。不似樓下的氛圍，包廂裡面看起來更加乾淨一些，燈光也打的亮一些。而石叔叔，正坐在包廂裡面的沙發上面。林小雅又朝着其他的角落裡面掃了幾眼，奇怪，怎麼就石叔叔一個人？難道是她來得早了其他人還沒有到？
她走到石中天面前，微微俯身：“石叔叔。”
石中天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讓她坐。他平時看起來本就高深莫測的表情，此時在比較暗淡的光線襯托下，莫名的給人一種陰森的錯覺。
林小雅坐下來的瞬間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嚥了咽口水。她怎麼感覺，她不是來吃飯的，是來接受審判的？這麼想着，她的腰桿挺得更加筆直了些。
可從她坐了下來，對面的人就一直沒開過口，視線遊離在她的身上，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似的，林小雅只覺得如芒在背，終究是忍不住了，自己挑開話題說道。
“石叔叔，你今天叫我來……是爲了什麼事啊？”傻子也看得出來，這不是找她來吃飯的，應該是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吧，可是有什麼話不能在家裡面說，非要挑這麼個地方？
令她更爲驚奇的是，石中天在聽見她這句話之後，居然笑了……
那種沒有夾雜着其他情緒的笑，像是任何一個長輩對自己後輩的笑容。林小雅一時間有些適應不過來，說起來這三年，她還是第一次看見石中天下，可在這樣的氣氛下，怎麼都覺得有些詭異。
“小雅，我也不繞彎子了，你實在覺得石家待不下去，我們自然不會強行把你留下來，你想走，當然沒問題，年輕人都是有無限可能的嘛，都想出去創造自己的世界，我都理解。”
林小雅愣愣的，不知道說什麼，說這段話的時候，石中天的臉上一直揚着那種看起來慈祥的笑容，她漸漸地適應了，也沒有那麼害怕了，想着應該是他真心流露吧，畢竟石叔叔一直都對她很好，只是不善表達。
然而，現實很快給了她一個耳光。
“你可以走，但是，你得留下一樣東西。”
“……”林小雅有些聽不懂石中天的意思，什麼叫做留下一件東西？她所有的一切幾乎都是石家提供的，她還有什麼好留下的？她自己？
石中天看起來心情似乎很好，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擺了一杯還冒着嫋嫋煙氣的茶，她端起來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臉上的笑容一直都沒有褪去。
“過來。”他放下茶杯，衝着站在門口的那個西裝男招了招手。
那個男人愣了一秒，然後轉身走了過來，整個過程中，視線沒有一絲的偏移。可林小雅在他的臉上，看到過那麼一絲不太明顯的……害怕。
林小雅不知道石中天究竟要做什麼，只是坐在一旁沉默的看着，滿腦子都是問號。
“張開嘴，對着她。”石中天像是指揮寵物一樣指揮着那個魁梧的男人。
林小雅本來還不明白石中天的意思，等那個男人照着他的話，做完了一系列事情之後，臉上驟然出現了一種極爲恐懼的神情，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溢出來一絲一毫的聲音，渾身像是觸電了一般，顫慄着。
站在她面前的那個男人，面無表情的張大着嘴。而面上看起來毫無異樣的嘴裡面，少了點東西——舌頭。
她背後不知不覺出了一陣冷汗，不知道石中天給自己看這一幕是爲了什麼，可腦海裡又迴響起之前他說過的那句話“留下點東西……”他是說，要她把她的舌頭……也留下來嗎？林小雅一陣心悸，渾身抖動的更加厲害了，目光驚恐的看着坐在對面的那個老人。
他臉上仍舊掛着剛纔那種笑容，只是莫名的，這種笑容落在林小雅的眼裡，是一種說不盡的恐懼。
石中天看着對面那個縮成一團的小姑娘，笑得更加慈祥了些。“怕什麼？不過給你長長見識，你不是要出身社會了嗎？自然是要見見世面的。”
林小雅心裡巨大的恐懼已經蔓延過了頭頂，她只覺得一股噁心從心底冒了上來，啞着嗓子想說她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可怎麼都說不出來，像是那麼一瞬間，就失聲了似的。
石中天對着那個男人招了招手，做了一個林小雅看不懂的手勢，沒一會兒，那個男人就從沙發後面抱出來一箱看起來很重的東西，叮叮噹噹的發出一聲響，應該是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