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爾把手機放在枕頭下面,輾轉反側,到底還是意難平。
先不說她走在大街上的撞臉率迅速飆升,單單是直播這事兒,簡直就是安裝在她身邊的一顆不定時**,隨時都有可能‘嘭’的一聲炸開,如果不是她今天自己上微博溜了一圈,還是完全被矇在鼓裡面的狀態。
數到第九十八隻綿羊的時候,方爾‘噔’的睜開了眼睛。
不行,她躺不住了。
於是她換了個姿勢,坐了起來。
方爾看了看時間,晚上七點過幾分,還有一個小時後的樣子,林森就下班過來了,她必須就這件事和他好好談談。
她心裡惶惶的坐了快十多分鐘,忽的聽見病房門‘啪’的一聲被人給推開了,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趙露露正躡手躡腳的關門,一邊歪頭朝病牀這邊看,正好和方爾的視線對上,尷尬的一笑。
方爾翻了個白眼:“你這馬後炮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你以爲你在宿舍呢,這門給踢壞了你還賠不起。”每次都是一腳踢開門,又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這樣可能會打擾到她的休息,然後變得小心翼翼,方爾真的懷疑她是故意的。
“喲喲喲,都是小富婆了看不起我這些工薪階層了,那肯定也看不上的晚飯了吧?”
趙露露拉着凳子坐了下來,把手上拎着的兩個塑料袋放好,打開,又呼呼的吹了一口氣。本來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隨便瀰漫了一股子痠麻辣結合在一起的味道,方爾不由自主的嚥了咽口水。
這還沒算完,趙露露從紅辣辣的湯裡面挑了一塊肉出來,先是湊着鼻子上去嗅了嗅,然後以武打電影裡面的慢鏡頭將這塊肉嚥了下去。
方爾又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剛剛那塊肉的色澤還有氣味,簡直比她過去二十多年吃過所有的肉,看起來都更要有吸引力。
“你這樣對得起我嗎?”方爾實在是忍不住了,目光艱難的從那碗冒菜上面駱挪開,放在趙露露的臉上,口氣頗爲幽怨。
趙露露又吃了幾口,嘴巴鼓鼓的,說話的聲音有些朦朧:“我這還對不起你?一下班就跑你這來了,連晚飯都直接打包過來的。”
方爾肚子已經開始‘咕咕’的叫了,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碗應該屬於自己的,正冒着熱氣的一次性紙碗打包的冒菜,打算速戰速決。要麼怎麼說,急中生智呢?
“下次林森公司有什麼合作,我第一個提你的名字。”
森日集團已經不簡簡單單是一個服裝品牌了,開始多元化發展。趙露露一直都在攛掇她,讓林森有什麼合作案,先考慮他們的公司,可方爾一直都沒有答應下來,總覺得自己在煽風點火似的。
於是,就被一碗九塊錢的冒菜給賣掉了……
趙露露二話不說,直接把冒菜擺到了她面前,因爲考慮到她還在住院,她的冒菜味道比較清淡,可就算是這樣,也給方爾解了饞。
“這是我們學校外面張大媽那家冒菜吧?”方爾只吃了一下口,便有了熟悉的感覺。
張大媽冒菜是學校外面衆多美食店的其中一家,方爾和露露還在校的時候,就經常吃那家冒菜,此時難免有些懷念。而大學城離醫院確實不近,想必趙露露也是費了些心思,心裡不由得浮現出些感動。
一碗冒菜要見底了,方爾突然想起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她蹙眉,嗦了一口湯,然後特別豪氣干雲的打了一個響嗝,才把已經空了的紙碗放在了簡易的小桌子上面,一臉認真的看着趙露露。
“露露,我問你個問題,我在學校是出於休學的狀態嗎?”
趙露露愣了好幾秒,才調轉到了和她一個頻道,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方爾:“休學?休你妹啊,當年你是被官方宣告死亡好嗎?你讓學校給一個死人留學籍?”
方爾不由的蹙眉:“我這不是好好活着嗎?”
“那也沒用啊,除非你去公安局開個證明,哦,那也不一定,學籍已經註銷……”說着說着,她像是明白過來了什麼似的,定定的看着方爾,然後大笑出聲:“那你現在就是個高中文憑?哎呦我去。”
方爾苦着一張臉,看着幸災樂禍的趙露露,頓時陷入了沉思,雖然趙露露說的直白了些,但還真是這麼回事。她現在就是個高中文憑,不論是方爾的身份還是林小雅的身份,能做的工作基本就是工地上搬磚了。
這個話題似乎成功的踩到了趙露露的笑點,她笑了好久才歇下來,一巴掌蓋在了她的肩膀上,可能估計着她住院的關係,力氣倒是小了不少。
“我的姐,我就想問一句,讀了這麼多年的大學,最後臨近畢業的時候嗝屁了,是一種什麼體驗?”
方爾那眼睛瞪她:“你才嗝屁了,滾!”心疼自己三年的學費,就這麼白白的上交給國家了。
趙露露裝模作樣的傷心了一會兒,眼裡的笑意卻更深:“對了忘記告訴你了,這幾年太無聊了,我就隨便讀了一個碩士研究生,學位證書上個月已經拿到手了。”
她臉上得意的表情溢於言表,嘚瑟的快要上天,恨不得現在就把自己的證書拿到這裡來,在方爾面前秀一圈。
而方爾此刻的心情,除了嫉妒就是懷疑了,趙露露這丫還能讀碩士研究生?高數那麼辣雞,絕壁是騙人的。
她撅了撅嘴:“你丫給了多少錢賄賂你導師?”
趙露露很不屑的看着方爾,食指在她腦袋上點了點:“你腦子裡除了賄賂,還能不能有點積極向上的東西。”
方爾癟嘴想了半天,忽的想起一件事:“但是你還是沒有我有錢。”
“……秀穿腸,你除了林森還有什麼,你個辣雞!”當哲學的話題迴歸的生活的本質,學得好還是嫁得好,這簡直是人生一大難題,而她雖然學位上去了,錢包還是一樣的緊,每次和方爾一起出門還是要捂緊錢包!
她都想暈厥了。覺得自己奮鬥了這麼多年,都是白搭,都怪她沒有遇上一個林森。
話題不知怎麼的轉到了林森身上,方爾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她本來心裡就梗着林森那件事,被趙露露這麼一插科打諢,注意力轉移了,這麼一會兒,情緒又重新轉移回來了。
趙露露雖然大大咧咧的,可到底是相處了這麼久,她注意到方爾情緒不對,梗着脖子戳了戳方爾:“你丫又怎麼了?”
方爾醞釀了好一會兒,才表情複雜的問道:“露露,你這幾年……有沒有遇到和我長得很像的人?”
“這算是什麼問題?”趙露露掀了掀嘴皮子,“能長得和你一樣醜是很有難度的知道嗎?你這是在爲難全世界。”
要不是方爾現在心裡面有另外一件事壓着,她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把趙露露給摑出病房,專業坑閨蜜!
趙露露本來就做好了被方爾反脣相譏的準備,可她居然只是平平淡淡的翻了個白眼?這事兒看起來不簡單啊,她表情也難得的凝重了些。
“你懷孕了?”
方爾差點直接吐一口老血出來。這是誰家的智障走失了,請認領好嗎?這樣會威脅到世界和平的!
方爾覺得趙露露再在這裡待下去,她可能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她用關愛智障的眼神注視着趙露露:“你家裡煤氣是不是沒關?”
“關了。”趙露露迅速的接嘴,顯然是明白了方爾的意圖,眼神使勁往被子下面,她的小腹部分瞄,“我現在百分之八十懷疑你真的有了。”
“……滾!”
簡直不能忍,這丫專攻的碩士學位是耍‘劍’嗎?
可趙露露死皮賴臉的程度只增不減,硬是巴在那兒不走。
方爾本來還打算把自己在微博上面看見的那幾張‘高仿’臉,給趙露露看看,徵求一下意見,可她現在是生怕被趙露露看見了這幾張照片,到時候指不定她要說些什麼驚世駭俗的話,所以方爾決定,在自己還沒恢復平常心之前,還是不要隨便去求打擊了。
在趙露露吧啦吧啦說了半個小時後之後,林森總算是出現了,趙小妞要功成身退了。
林森一進屋,就問道了撲鼻的,難以言喻的味道,眉頭緊蹙,掃了一眼正嘰嘰喳喳說話的兩人,沒出聲,不動聲色的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朝着趙露露頷首,算是打招呼。
“晚飯吃的什麼?”
方爾和趙露露對視一眼,心裡幾乎是同時‘咯噔’一聲。趙露露率先反應過來,從凳子上面站了起來,笑哈哈的說了幾句:“那我就先走了,家裡面煤氣好像沒關。”
方爾:“……”專業坑隊友二十年,非趙露露莫屬了。剛剛怎麼趕都趕不走,現在跑的飛快,你家煤氣不是關好了嗎?啊呸,你家根本就沒有煤氣!
在‘嘭’的一聲關門響聲之後,方爾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臉上掛着假笑的林森,瞬間決定了丟盔棄甲。
“那個……其實吧,是趙露露吃的冒菜,我喝的粥,真的。”爲了讓她的話顯得真實可信,她還故意微微睜大了眼睛,讓自己看的十分正直,然而……林森的法眼好像是渡過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