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畫廊的門,金元茹大力掙脫林森的手,用睥睨天下的氣場看着林森,右腳微微往裡收,下巴一擡,雙手抱胸:“有什麼想說的,現在就說吧。”
林森眼神緊迫的看了金元茹一眼,並沒有記者開口,他垂在身側的手放回褲兜裡,不知爲何他的嘴脣有些發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剛纔情緒波動的太厲害了。
“方爾……她現在還好嗎?”
“好不好你不知道自己去看!”金元茹瞪了瞪眼睛,頭一回覺得林森智商這麼讓人捉急。她回來之後不多不少的也聽說了些關於林森現狀的言論,說林森每天上班,生活規律的很,這讓金元茹一度覺得林森和方爾這兩個皇上不急,她快真的急成太監了。
聞言林森極快速的看了金元茹一眼,看到她臉上的認真之後撇開頭,擡腳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聲音輕輕的:“不用了,她不想我也沒有必要自討沒趣。”
“怎麼就自討沒趣了?”金元茹恨不得扒開林森的腦袋看看裡面的腦回路構造,“你怎麼就知道她不想你去看她?”
“……”
金元茹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林森根本一點反應都不給,還是原來那副模樣站在那裡。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傢伙怎麼就不開竅呢?雖然她認爲方爾在離開A市之前說的那些話太過分了,但是男人就應該多包容一點啊,更何況現在都過去快兩個月了,夫妻沒有隔夜仇啊!
“林森!”金元茹還要說些什麼,纔開口話被林森打斷。
林森低着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抽出來一根菸叼在嘴裡,並沒有點燃。因爲含着煙,他說話有些囫圇,眼睛也微微眯了起來。
“她開始相親了?”
金元茹一愣,林森怎麼知道?難道是一直暗中觀察?然而她很快就發現是自己走漏了風聲。抿了抿脣,金元茹眼睛一瞪:“那是當然了,不然你還想就這樣綁着她一輩子嗎?”
就應該下一劑狠藥,這樣林森才知道什麼叫珍惜!失去了後悔都來不及。
聞言,林森動作一怔,又擡手在身上摸出來打火機點菸,頭稍稍偏着他吸了幾口,猩紅的一點很快燃起。
都這種時候還抽菸!金元茹在心裡吐槽。
“對啊,我不能這樣綁着她一輩子。”林森把煙從嘴裡拿下來,吐出一串青白的煙霧,,籠罩着那一張臉以至於金元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不是應該現在飛奔回白城和方爾一訴衷情嗎?劇情怎麼發展成……這樣了?金元茹眨了眨眼睛,回憶自己是不是推波助瀾了,可是……她明明是在勸和啊!怎麼莫名其妙的就變成勸分了?
林森又吸了一口煙,調整着站姿靠在身後那根雪白的石柱上,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聲音從手下傳出來:“她不是已經開始相親了,認識新的人,這樣很好。”
隔了不知道多久,金元茹又聽見林森說:“你走吧。”
“……你確定?”
林森稍微點了下頭,指尖的煙燃到盡頭燙到了他的指尖,林森沒有感覺似的。
金元茹抓了抓腦袋,一張臉都快皺成包子。這種情況她……怎麼辦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卻起了相反的作用……
臨走前,金元茹問林森:“那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和方爾說的……我幫你帶句話吧。”
林森擡了下頭看了金元茹一眼,這纔將手裡的菸頭丟了,食指和中指節骨間被燙出來一個微微凹陷下去的褐色痕跡。不過大概是因爲他夾得太用力了,燙傷並不嚴重。
“不用了,該說的都說了。”
金元茹都感覺自己心涼了半截,這兩人大概真的就這樣了吧。她作爲一個外人能做的也只有這麼些了。她最後看了林森一眼,轉身,腳才邁出去。
“等等!”
金元茹身形立馬頓住,臉上跳出來一抹笑容。她就知道,就知道!深愛了這麼多年的人,怎麼可能是說放手就放手的?因爲她一得意就忘形的性子,差點開口諷刺一句:不是說沒什麼好說的嗎?可害怕林森話又被自己給堵了回去,金元茹保持正常表情回過頭,眼裡發着光看着林森。
眼裡寫着兩個字不斷的循環:說啊……說啊……
只是林森低着頭,看不見,不然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情緒還真的被逼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金元茹聽見一個聲音,一個她認爲不太像林森的聲音說:“你讓她……如果遇到合適的就結吧,也別拖着了,這麼老大不小了。”
話音剛落,林森迅速的擡起頭,從金元茹身邊擦肩而過:“我先走了。”
別拖着了?!!結婚?!!
金元茹差點沒把腸子悔青,她沒事幹啥非要去管這檔子事?這下好了,明明感覺這兩個人感情還沒有走到這一步,就被她硬生生的給推過來了。可是……她好像也沒做什麼啊?回去該怎麼對方爾說?金元茹覺得自己可能開不了口。
林森也是,這種話怎麼能說出口呢?深愛了那麼多年的人就能這麼拱手讓人嗎?金元茹在林森和方爾身上找不到答案,可是若放在她身上,這種事她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
街邊車水馬龍,林森走出去好長一段距離纔想起忘記取車了。忘了就忘了吧,他也好久沒有這樣走在街邊了,上一次這樣慢悠悠的走在街邊,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小小的身影,他和方爾在一起做過最最平常的事大概就是有一段時間每天都買菜做飯。
林森猶豫了一下今天晚上自己做飯吃,可不過一瞬這個想法就被他拋棄了,他覺得太浪費時間了。明明和方爾在一起的時候說什麼都不會有這種感覺,吃一頓飯都是心裡樂滋滋的感覺……
捨得嗎?這不是他能不能捨得的問題,重點是,他只想讓方爾覺得快樂。
那天在樓梯間裡見過方爾的模樣,他不想在方爾的臉上第二次看到這種表情。一輩子那麼長,不是每一件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意願來過的。
林森回到家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恍惚,手機響了好久他才聽見聲音,可卻沒有接電話的意思。電話一被他從衣兜裡面拿出來,就直接丟在了沙發上,他鑽進臥室裡,把自己扔進牀上。
兩個月過去了,他也不太會一閉上眼睛就想到方爾,比如被工作纏身的時候,他幾乎會整夜整夜的不睡,平時也沒什麼時間閉眼。可一旦想起,就像是關不住閘的水傾瀉而出。
可他能怎麼辦呢?他除了放手還能怎麼辦?
林森在牀上躺了快要一個小時都沒睡着,反而是越來越清醒了,心裡清明的好像每一寸每一個位置都被那個人填滿了,可她卻走了,方爾拿走了自己的心。
林森翻了個身,臉下壓到了什麼硬硬的平面的東西,他反應了一會兒才伸手去吧東西從被單下面取出來。手指碰到那物件的時候,那種觸感讓他腦袋一下子清明瞭,他記得這種觸感,在方爾離開之前他也碰到過。
是方爾寫的信,不這一刻林森更願意叫它情書。裡面寫的每一個字,每一件事,都是他們愛意滿滿的過往,每一個字都飽含深情,他怎麼能覺得這不是情書?
說來也奇怪,他原來差點把房間都掀了都沒有找到的信現在如雨後春筍一般全部都冒了出來。一份接一份,像是接收到了某種神秘的指令。
林森把那個粉紅的信封擺到面前,又接連着找出來其他幾個,原本那一份缺少的那一張也找到了,可他卻不敢打開看。沉甸甸的分量像是壓在他的心上,他知道那裡面的每一個字都是方爾寫出來的,她坐在自己書房沙發椅上面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
整個公寓空曠的讓人心裡都有些空曠,林森往樓下掃了一眼,視線又掃過主臥,然後繞過。自從方爾說了分手之後,林森一直都沒有再進過主臥,而是重新收拾了一件房間出來,重新置辦了一套傢俱。
想起以前方爾 初初到這裡的時候,他還說沒有第二個房間,現在看來他那個時候還真是心懷不軌了。
林森將所有的信封都放在辦公桌上,又打開右手邊的小櫃子,將所有的信封都鎖了進去,合上的時候有什麼東西紙片一樣的東西飄了出來往桌子底下鑽。這裡面裝的都是和方爾有關的,林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張紙條,額角被工作桌邊緣撞了一下,他擡手正要揉,手卻停在了半空。
那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句話:餘生請多多指教。
是方爾的筆跡,林森甚至都記得當時收到這張字條的時候的心境,那一天方爾是去學校了,他起得比較晚,醒來的時候是做好的早餐還有這一張字跡娟秀的字條擺在餐桌上。
還是這棟房子,還是這間屋子裡。那個時候他什麼都有,現在他什麼都沒有。
林森突然覺得心裡一陣一陣的疼,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細如牛毛的針一下一下的往他心上戳一樣,疼得他直不起身子,疼得他睜不開眼睛,疼得他……淚腺不受控制。
那個時候說要餘生都在一起的人是你,現在說再也不能繼續的人是你。
方爾,方爾,我答應你了,答應你離開你了,可是你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既然說了,就要遵守承諾,天涯海角,你好好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