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我們兩個都沒說話,彼此都很清楚在想什麼,我們都爲周瑩瑩感到悲哀,沒想到她竟然被姓孫的這樣控制着,把她當成提線木偶,變成沒有靈魂的傀儡。
特別是文四強,周瑩瑩是他迴歸社會後的第一個貴人,是她讓他有飯吃有衣穿,也算是委以他重任,而如今,她自己卻被人擺佈,失去了自我,不禁讓人唏噓。
我說:“你跟她最久,我相信你從內心不想讓她這樣下去,你也好好爲她想個主意,讓她徹底擺脫這個魔鬼的控制。”
文四強:“老大,說心裡話,我看到她這樣,心裡真的不舒服,我從裡面出來,在社會上混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是她給了我一碗飯吃,讓我混的人模狗樣的,第一次嚐到了啥叫有尊嚴的活着,如果沒有她的收留,我估計早就又進去了。我不怕你埋怨我,如果可以,我肯爲她去撲湯蹈火,也要把她從魔掌裡救出來。”
我知道他指的是周瑩瑩害我父親的事,怕我會因爲他替周瑩瑩說話會怪罪他。
我說:“其實。當我知道姓孫的控制她以後,我就不是那麼恨她了,雖然我不能像對待蘭雅和對待你們一樣對待她,但是我能分辨是非,我不會把她和姓孫的混爲一談。不爲別的,就爲把姓孫的打掉,我們也得先把周瑩瑩拉回來,不會讓他這麼禍害她。”
文四強:“你這麼說我就踏實了,我畢竟跟她時間長,她對我的話也能聽進去,我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把這件事辦好。”
車子開到了基地,這時天色已經有點晚,基地裡燈火通明,院子裡還有不少賭客,晚上是賭石的好時段,沒有陽光的照射,看底子種水和色反而更容易。
現在留下來的都是真正賭石的人,湊熱鬧的都回了家。
我沒在院子裡停留,直接讓文四強把車開到了辦公樓跟前。
我到一樓看了一眼兩個殺手,他倆被鬆開了胳膊,用繩子捆着雙腿,坐在地上吃飯。
我看了一眼給他們準備的晚飯,有紅燒肉,還有平時很難吃到的海鮮,還有酒。別說,這還真像一頓斷頭飯。
難怪這兩個人拿着筷子看着飯菜,卻難以下嚥。
知道自己一會兒就離開這個世界是一種什麼感受?
絕望,沮喪,還是一片空白?
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死亡是我的外婆,她快去世的時候陷入了昏迷,好多天一直在睡覺,親人怎麼呼喚都沒有醒過來,後來在睡夢中嚥了氣。還有我奶奶,她在最後的幾年裡已經認不大清人,我爸爸去看她,親生兒子都認不出來,一會兒叫兄弟一會兒叫大哥,讓我爸爸哭笑不得,奶奶也是在意識不清的狀態下去世的。
兩個老人這樣離開世界其實內心一點都不會害怕,她們先到了混沌的世界,對死亡已經沒有了恐懼,其實,我覺得這樣走,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可是他倆不同,他倆年輕力壯,思維清楚,對死亡有巨大的恐懼,這時候山珍海味擺在他們面前已經沒有任何誘惑,他們的腦子裡唯一存在的就是最後的那一刻。
我蹲下身,爲他們斟滿一碗酒,遞給他們,跟他倆說:“我還不知道你倆叫啥呢,報一下名號吧,一會兒我讓人給你們燒紙錢的時候唸叨,省的有孤魂野鬼跟你們搶,記住一定要把錢拿好,千萬不要讓他們搶了,有錢在哪裡都好使。”
他倆眼淚汪汪的看着我,給我說了他們的名字,我讓保安找了一張紙寫上,告訴他們一會兒會和紙錢一起燒掉,讓他們到時候把名字記住,不要變成孤魂野鬼。
他倆聽得心驚膽戰的,我示意他倆喝酒,他們這才反應過來,端酒的手在顫抖,我說:“喝了吧,喝了酒膽子就大了,刀子砍在脖子上不知道疼。”
他倆聽我說完,一仰頭把酒喝乾,然後把碗遞過來,讓人替他們斟滿,還要喝。
我制止住他們:“酒有的是,一會兒讓你們喝飽,不過現在我還有幾句話要問你們,問好了再接着喝也不遲。”
他倆點點頭,眼神裡已經沒有了白天的兇光,低眉順目,不說他們是殺手,任誰都不會把他們和殺人放火聯繫起來。
我接着說:“說說你們老大吧,他是怎樣一個人?我對這個人挺感興趣。”
他倆相互看了一眼,靠近我的這個人說:“吳國棟將軍的老家在內地的川省,他是父輩移民到了緬地,他早年跟着留在這裡的內地軍隊打仗,後來軍隊內部分了好幾派,他受到了排擠,他受不了夾在中間的滋味,自己拉了一支隊伍,一開始在金三角跟着販毒集團混,後來各國都在打擊,讓販毒的生意一落千丈,養不起軍隊,將軍就把眼光盯在了內地,後來一直跟內地幾個毒販打交道。”
我說:“你們見過內地的老闆嗎?”
他倆一齊搖了搖頭,說:“怎麼可能讓我們看到,他有一個密室,每次來貴賓,都是由他的親信接待,像我們這樣的人,連貴賓的背影都看不到。”
吳國棟不愧是在槍林彈雨裡過來的,做事同樣小心謹慎,同樣滴水不漏。
這也許就是他在老緬那樣惡劣的政治環境裡生存下來的法寶,讓他活下去,屹立不倒。
另一個說:“將軍有一種怪病,每個月都會有一個內地的醫生過去給他看病,據說超過一個月不治就會吐血身亡,所以這個醫生到時候都會被我們的人秘密接過來,在將軍的密室裡爲他看病,一般都是三天,也有四天的時候。”
我心頭一亮,有這個線索,說不定就能找到接近吳國棟的方法。
我問:“你知不知道這個醫生是不是瑞城的?”
那個人搖搖頭,連忙表示說不認識。
他搖完頭卻接着說:“我有一個表弟是將軍的親信,如果找到他,他肯說的話,很多秘密都會挖出來。”
我說:“你跟你表弟的關係咋樣?”
他說:“我倆是兩姨老表,他媽媽,也就是我媽的妹妹,從生他就沒奶,他是吃我媽的奶長大的,我倆雖然不是一個爹媽勝似一奶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