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阮夢歡的一句話,天空中突然雷電交加,傾盆大雨往下倒着。她本能的把頭低下去,而就在這時,燕奉書的卻是一把把她摟入了懷裡,替她遮風擋雨。她微微的揚起頭,看着雷電之光照亮了他的臉頰,雨水珠子落在他的臉上,又沿着他冷毅的面容,一顆一顆滑落到下去。
很多時候,誓言是最沒有必要的。有的時候,沒有任何的誓言,僅僅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已經足以偷去一個人的心。阮夢歡的脣邊輕笑着,看着他被雨水打溼的頭髮,她伸出手去替他擦了擦。
這時,燕奉書也正低頭來看她,四目相觸,無線的溫馨與美好。就算外界狂風驟雨不停歇,只要有愛在,那就沒什麼大不了的。此刻的阮夢歡甜甜的笑着,像個小孩兒得到了最想要一嘗的蜂蜜一般,她看着他微微勾起的脣角,她覺得自己醉了。
“夠了!”尹嫦陌冷喝一聲,狂風驟雨已然停歇。
風雨已經停了,阮夢歡用衣袖擦拭着燕奉書臉上被打溼的地方,她的動作輕柔至極,蘊含着無盡的情意。她一邊擦着,一邊看着他,而他亦如此,兩人默契的相視一笑。
原本溫情的畫面,卻是尹嫦陌萬萬不能忍受的,他此刻暴跳如雷!他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那個男人,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明瞭,自己給他們製造的苦難與驚險,只會讓他們抱得更緊罷了。他的恨意,從未如此的強生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兩個人卻是如此的親密,他們置他於何地?
風停雨住的時刻,阮夢歡與燕奉書的手始終緊緊的握在一起,他們就像從未分開過一般。他們對着點了點頭,已經認定要一起面對所有未知的危險與挑戰!
“殷如煦,你要殺要刮,悉聽尊便,儘管放馬過來吧!”一股力量無窮盡似的,從她的手心,傳遍了她的全身上下。至此,她的心中再也沒有任何的畏懼。
燕奉書迎頭而上,他的另一隻手裡握着的是那柄匕首,遙遙對着天空,喊道:“若你還是個男人,咱們便單挑,玩這樣的把戲,有何意義?”
“看來殿下是看不起我這把戲呢!我這把戲高不高明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們被我這粗鄙的把戲給困住了!”尹嫦陌大聲笑着,他渾身都是憤怒的火焰,他命人繼續往丹爐下添加柴火,他這便要親眼看着那兩人死於被燒的火紅的爐子裡。
氣溫越來越熱,阮夢歡的手心沁着汗水,她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是不是不應該激怒尹嫦陌,至少也該是出去以後再進行纔是。她愁眉不展的看了一眼燕奉書,卻見他的狀態也不是很好,如果在這麼下去,他們可能真的會死在這裡。她不想死,尤其是聽到剛纔他說的那些話之後。
“殷如煦,讓你無法行走的人是我嗎?是我嗎?那刀劍的手柄握在誰的手裡?你當真看清楚了嗎?”阮夢歡是憤怒的,近乎於撕心裂肺的叫着,喊着。
當初的事情,一幕幕在尹嫦陌的腦海裡徘徊,他很清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當初大聲的事情!可偏偏現在阮夢歡竟然妄圖想要轉開話題,把所有的錯誤推到別人的身上,他冷笑着,道:“雙雙,我以爲你起碼會有一點骨氣呢,可是,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了!你看看你現在,哪裡還有當初的樣子!你的氣節呢?呵,我不過腿瘸了,你以爲我的眼睛也瞎了嗎?”
阮夢歡現在只想能夠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至於用什麼理由,她根本不介意。她揣摩着尹嫦陌話裡面的意思,說道:“敢問你當初又比我乾淨多少?呵,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如今所得,都是當初種下的惡果!你如果不放了我們,遲早會有人收拾你!”
“可惜你們永無看到的可能!”尹嫦陌撇下個冷冷的笑容,轉身往外走去。
雙腳底下有火焰在燃燒,要不怎會這麼的趟,阮夢歡再也無法站立在遠處,她與燕奉書不停的變換着腳底下的位置,可是一經運動,便更熱了。就像是進入了一個死循環,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
“噗通……”
阮夢歡在不停的跳躍中間,聽到外頭有倒地的聲音,她頓時喜出望外,以爲看到了希望,激動的抱住了燕奉書。
燕奉書朝着外面喊道:“誰在這裡?”
只聽外頭那人回道:“哦,是你啊!”
阮夢歡聽着那聲音耳熟,方纔想起,可不就是阿馥嘛!她驚喜道:“阿馥,我是阮夢歡,你幫幫我們,放我們出去吧!”
“哈!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不到你們真的在這裡,我還以爲要撲空了呢!”阿馥望着跟前的丹爐,怎麼也沒想到這半人高的東西里,竟然裝了兩個人。不過現在可不是好奇驚訝的時候,她捉摸着,是否該放他們出來,但是結果顯而易見。
燕奉書率先誘之以利,他說:“只要你放我們出去,本王便答應你所有的要求!”
“所有嗎?”阿馥笑問:“如果我要當燕王妃呢?你是不是也答應?”
燕奉書的雙眉緊蹙着,類似於憤怒的情緒在心底直往上躥,而就在此時,有一隻小手撫着他的胸口,他低頭看去,只見阮夢歡此刻正如一隻小貓一般趴在自己懷裡,那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會讓人想到夏天的潭水。他不想讓自己的焦急情緒傳染到她的身上,便說:“我們一定還有其他法子!”
阮夢歡並不傻,時至今日,她清楚,尹嫦陌未必就想要他們的命,至少現在不是。她往前湊了湊,趴在燕奉書的耳邊低聲私語了幾句,果然看見他眼前一亮,四目相視,依然完全懂得了對方的心思。
等待是熬人的,不得不說讓別人等待卻是一件相對來說大快人心的事情。至少在阿馥這裡是這樣的,她的腦海裡想了無數次,眼看着就能看見阮夢歡向她求饒的聲音,她如何不高興!她並不恨阮夢歡,只不過是因爲答應過別人,阮夢歡必須死而已。此刻她不過是在感受生命消亡之前的樂趣罷了。
可是,儘管她幻想了無數次,可到底不如現實中聽到隻言片語。她回過神來,豈止那丹爐裡再也沒有傳出聲音。而那燒火的童子卻還是不住的往爐子底下添加柴火,而就在這種時候,她發現從剛纔起她就沒能聽到爐子裡傳出聲音,她扶着額頭,心中大叫不妙,一腳踹開了燒火的童子。
“阮夢歡,你還活着嗎?燕奉書,你還活着嗎?”阿馥大喊大叫着,卻沒能得到半點回應。她有些懵了,當一件嚮往了許久的事情忽然間得到了實現,那該是如何的高興與失落呢!這種幸福,來的實在有些突然。
阿馥無法相信阮夢歡會這麼簡單的死去,記憶中的她分明是個狡猾的像只泥鰍一般的存在!她顧不得其他,三下五除二的跑到了爐子跟前,一腳把爐子踹翻於地面上。
爐子本來不大,但是倒地的那一刻,卻在慢慢的膨脹,直到從那爐子裡倒出了兩個人。
阮夢歡劇烈的喘息着,她從未這樣珍惜過空氣的存在,她終於得到了想要的自由,她躺在地上,身上沒有半分多餘的力氣,她艱難的側轉身去看燕奉書的狀況,而迎來的卻是燕奉書的一個微笑。
死裡逃生,他們的身上俱是汗水,衣裳都被打溼了好幾重,而髮髻早就亂作了一團,可怕的是,他們的臉上紅撲撲的……而就在剛纔,他們相擁在了一起……
阿馥總算明白爲何眼前這一幕如此的熟悉,眼前這兩人,像極了雲·雨中的男女,他們的力氣被歡愉抽去,他們的歡愉被塊感代替……她腦子裡嗡嗡直響,總算明白尹嫦陌的心思,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想也不想,拔腿就往外跑。
“陛下,現在丹藥應該差不多了,請!”尹嫦陌恭敬無比的把天朔帝迎進了煉丹房,然後領着天朔帝到了丹爐的旁邊,他率先驚訝道:“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毀了陛下的煉丹爐,當真是罪該萬死!”
兩人一同進來,尹嫦陌看見的是被打翻的丹爐,而天朔帝看見的,卻是丹爐旁相擁的兩個人,而且是以極其不雅觀的姿勢相擁着,兀的看着,倒更像是一堆野鴛鴦。
待看清那兩人的面容之後,天朔帝的臉色鐵青,他怒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而被質問的兩個人卻已經消耗掉了所有的力氣,陷入了昏迷,誰也未能聽到天朔帝究竟說了些什麼。
天朔帝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慌忙跑過去一看,眼見這兩人情況不大對,連忙叫人傳御醫過來。
尹嫦陌頗有些心疼的說道:“陛下呀,真是可惜了,好好的丹藥,就被他們給毀了!等下次練成,也不知道會是猴年還是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