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祁晟睿清秀的眸子絞着嗜殺和憤怒,語氣低沉卻十分的具有威懾力:“你是帶朕來對地方了,在朝中朕一句話真話也聽不到,但是到了這裡,朕才知道朕這個皇帝當的有多失敗。”
“其實也還好啦!你能做出這樣的成績真的已經很不錯了,只是這朝中的官員都官官相護,爲了錢不擇手段。你已經很算是一個明君了。”落櫻安慰着祁晟睿,乞丐們說的一件件都讓她震撼,沒有想到這看似平靜繁榮的祁都竟然隱藏着這麼多黑暗的一片。
祁晟睿冷凝的眸子看着落櫻:“你是在安慰朕嗎?”
落櫻聳聳肩:“算是安慰,但我說的也是實話,你能跟我來就已經說明你是一個明君了,你現在知道了,要想聽真話您還要來這裡,至於那些官員受賄,哪些人欺壓百姓,您心裡也有數,回去在好好懲戒他們。”
祁晟睿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落櫻,嘴角微微翹起,眼中卻佈滿了殺戮:“等朕回去,他們就沒有活路了。”
落櫻聽祁晟睿的口氣八成知道了他想幹什麼,他現在是君明着不行,他就暗着來,曾今的王爺都能辦到更何況他現在是君。
祁晟睿走到林子中時突然停了下來,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落櫻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跟着東張西望但是除了飛翔的鳥之外什麼也沒有。
“你身上有帶毒嗎?”祁晟睿輕聲問着,身形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毒?”落英更加疑惑好端端的她出來帶毒幹嘛?還沒來得急問出下一句話,茂密的樹木中就閃現出一羣手拿長劍,全身黑衣的人,將祁晟睿和落櫻團團的圍住。
“走”祁晟睿叫了一聲就讓落櫻上馬,但是黑衣人早已襲了過來,拿着寒光閃閃的長劍就朝落櫻刺去,幸好落櫻嚇的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祁晟睿已經和那些黑衣人在打鬥了。
這羣黑衣人少說有二十幾個,個個武功高強似乎都經受訓練過,每一招一式都是能使人致命。
落櫻雖然會些防身的功夫,但是對付那些流氓、小偷、不會武功的人還管用,遇到這些武功高強的人,她只能閃。
祁晟睿的身手很是敏捷,出手更是快點讓人看不到,很快就有幾個黑衣人倒下,但是奇怪的是黑衣人不緊沒有減少反而在增加,落櫻幾次要被刺傷,但都險險的躲過,落櫻突然想起莫辰給她的那把小刀,便掏出來能抵禦一會兒是一會兒,其實要不是祁晟睿幾次護住她,她早被桶成窟窿了。
“快走”祁晟睿也察覺到不對勁,這些人似乎早做好了埋伏,分了好幾批埋伏在這裡,第一批不行了,馬上就會有人補上,並且使用的武器也開始不一樣,從劍到刀,再到箭,最後是暗器。
祁晟睿擋住飛射過來的暗器,拉着落櫻就朝叢林飛去,而這時最後一批黑衣人也在此時露了出來,似乎早就料到一樣,一部分人追,一部分人射箭。
落櫻長這麼大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廝殺場面,只知道尖叫着。
祁晟睿屏聲斂氣,用內力將飛射過來的箭化解掉,只停頓了一秒鐘後面的黑衣人就追了上來,祁晟睿一邊躲閃着飛來的箭,一邊拼命的朝林中飛去。
他們心裡彼此都清楚,敵衆我寡,縱是祁晟睿的武功再高強但是體力卻是用一分少一分,而黑衣人的人數不僅沒少還增多了,這明顯是早已設計好的,用的就是車輪術,這麼多人殺一個人,肯定是九死一生。
但是如果祁晟睿這時把她這個累贅丟下的話,祁晟睿一定能突出重圍,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反而把她摟的緊緊的!
“啊……”祁晟睿低吟了一聲,飛行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落櫻感覺到有溫熱粘稠的液體浸溼了她的後脊,她甚至都能感覺到箭尖利的箭口了,落櫻眼睛頓時露出了一絲恐懼,看着祁晟睿有些蒼白的臉,嘴脣也慢慢的顫抖起來。
溫熱粘稠的液體越來越多,落櫻感覺整個背後都被浸溼了一樣,但是祁晟睿卻依舊壓緊牙關,忍耐着,臉色也越發的慘白。直到後面的黑衣人追上來,揮舞着長劍刺過來,祁晟睿才從空中飛到地上,但是卻始終護着落櫻。
“砰砰”又是幾聲兵器交接的響聲,祁晟睿被迫鬆開落櫻,而落櫻也在這時纔看到祁晟睿的後背深深的插着一根長箭。
“啊……”一個黑衣人朝落櫻襲來,落櫻躲閃不急,一腳踩空,整個身體立即就掉了下去,雙手拼命的抓住石頭,身下就是萬丈深淵,這裡不是雲霄山,一摔下去定是粉身碎骨。
落櫻的腦中迅速閃過六年前在雲霄山的鏡頭,一種強烈的求勝慾望讓落櫻拼死抓緊石頭,雙腳在崖壁上蹬着,祈求找到一個可以踩點的石塊。
這些黑衣人似乎是要趕盡殺絕,拿着劍就吵落櫻的手上砍去,如果她不鬆手,她就會失去兩隻手,掉入懸崖,鬆手雖然保住了一雙手但是卻結果還是一樣。
落櫻選擇了黑手,雙手一鬆,原以爲自己會墜落下去,但是卻有一雙手緊緊的拉住了她,祁晟睿吃力的拉着落櫻,一雙眸子中射着堅毅。
“不要……”落櫻看到祁晟睿身後那砍下來的劍,拼盡全力大喊了一聲,嘶啞的聲音在整個山上回蕩。
落櫻和祁晟睿在高空中不斷的下墜着,迅速下墜的氣流使落櫻瞪大的眼眶飛速的紅潤起來。
“撲通”落櫻和祁晟睿都掉入了深潭中,強大的水流讓落櫻有一瞬間的窒息感,吸了一口水之後,落櫻就趕緊向上游去:“咳咳”一浮上來的落櫻就劇烈的咳嗽呼吸着空氣,看着偌大的湖面沒有祁晟睿的一絲聲影,落櫻當時就有了一種絕望的感覺大聲的喊着:“皇上”一邊遊着一邊大喊着,眸子中滿是驚慌和錯亂。
終於她看見有一處的水面飄着淡淡的血絲,立即就潛了下去,祁晟睿已經昏迷不醒,身體不住的在下沉着。
落櫻用盡全身的立即纔將昏迷過去的祁晟睿拖上岸,看着他身上的傷勢,落櫻的眼眶一片潤紅,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長長的箭深深的插進祁晟睿的身體,落櫻有些不敢相信,箭刺穿的部位可是心臟的位置啊!不查分好,顫抖的伸手去觸祁晟睿的鼻息,卻因爲緊張什麼也沒有感覺不出來,又去探祁晟睿的脈息,很微弱,很微弱,微弱的落櫻都幾乎感覺不到了。
落櫻一直忍着的眼淚依一下子全部掉了下來,整個身體都忍不住的顫抖着,聲音都帶着一絲顫抖,眼眸驚恐的睜着:“求求你,你不要死,你一定要堅持住,拜託你!”在那一瞬,六年前的痛徹心扉、滲入骨髓的絕望和無助一下子涌上了落櫻的心頭,這種痛比她掉入懸崖時還要痛,她甚至寧願自己替代他。
她對他的情早已空了,但是他在她將要掉入懸崖的時候,緊緊的拉住她的手,和她一同墜入這個懸崖的時候,她就絕對重新去愛他,這愛是他用生命重新換回來的。
她所有的恨都在那一瞬間化作悲痛,如果她不回來,他就不會死,如果他在當時把她丟下,他就不會哭的天崩地裂,她寧願自己這樣一直恨下去,也不願意他死在她面前。
沒有任何痛比看到自己心愛的死死在自己面前更爲痛苦的了。
“祁晟睿……你不要死啊!求求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啊?求求你……”落櫻趴在祁晟睿的身上,哭的地動山搖、撕心裂肺,剛剛乾透的臉頰又再次潮溼、溼潤。
“你死了,小曦怎麼辦?小曦他已經過了六年沒有父親的日子,纔剛剛擁有一下父親,可是你就不在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很殘忍?你可以殘忍的對待任何人,但是不可以這麼對待你的兒子。我求求你活過來……我不恨你了!”落櫻聲音越哭越沙啞,越來越小聲,甚至有點虛脫。
就算沒有學過醫學的人也知道,只要射中心臟,就是有九條命也活不過來,祁晟睿是死定了,落櫻心裡很清楚,但是卻仍舊在期望着什麼奇蹟在發生。
“祁晟睿當時你爲什麼不鬆手?爲什麼不把我丟下?爲什麼要跟我一起掉入這萬丈深淵?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啊?你不是很嗜血很殘忍的嗎?我不是幼梅也不是羽涵,你爲什麼還要救我?六年前你又爲什麼要把我丟入懸崖呢?爲了我好嗎?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這次你抓住我的手,我現在卻更加的痛苦,六年前你活着要折磨,六年後你死了還要折磨,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落櫻已經沒有力氣在搖晃祁晟睿的身體了,虛脫的都說不出話來,但是淚水卻止不住的流着。
他的心思永遠都那麼難猜,她永遠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愛着他的時候,痛着,不愛的時候也痛着,如今她現在更痛。
她活着是都是復仇這一個信念在支撐着她,如今祁晟睿死了,她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如果不是小曦恐怕她早就和他一起死去了。在這一刻她才明白,她之所欲接受不了任何人就是因爲心裡有一個地方總是爲他而留着,她看到他爲他畫的畫像的時候,她就已經將這個位置給空下來了,而她卻還不知道只想着報仇,聽他說他那麼做只是爲了她成全她而已,但是她已經還是要讓他和他痛苦,那所謂的仇恨只不過是一團沒有實體的煙雲而已。所謂的仇恨、所謂的復仇只不過是在給自己找下一個留在他身邊的理由而已!
正直夏季雨水連連的時候,天空頓時烏雲密佈,天閃雷鳴,不一會兒傾盆大雨就傾斜而下,虛弱的落櫻慢慢擡起哭的紅腫的眸子,眼神空洞沒有焦距:“你爲什麼連復仇的機會都不給我?你連死都要讓我痛苦一輩子嗎?”
雨水打在祁晟睿蒼白的臉上,耳際旁慢慢的浮現出一塊褶皺的地方,落櫻伸手輕輕的揭開他臉上的人皮面具,就算是死,他妖冶的面容也那麼的讓人震撼,那一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以後不會在綻放出任何的光彩,它就那樣靜靜的閉着。薄厚適中的紅脣已不在那麼紅豔,亦不再一笑傾城,輕輕的抿着,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打在落櫻的臉上,使她睜不開眼睛,沒有任何血色的紅脣慢慢的抿成一道堅毅的弧度,站起身眼眸中覆着痛楚和堅決,被雨水打的泛白腫脹的雙手慢慢的握住那根長箭,一用力“赤”溫熱的血立即濺到落櫻的臉上,隨後又被雨水沖走,祁晟睿輕抿着的嘴脣依舊輕輕的抿着,看不出有絲毫痛楚的痕跡。
落櫻站起身費力的拖着祁晟睿龐大的身軀,每走一步都那麼的艱辛,祁晟睿身子被拖動的地方留下一灘血跡但是隨後卻又被雨水沖刷乾淨。
雨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不一會兒祁晟睿的身上臉上都佈滿了泥濘,而落櫻幾次拖動祁晟睿的身軀都跌倒在地,亦是滿身泥漿,一直將祁晟睿拖到樹林中,落櫻才停下來,沙啞着聲音帶着哭腔:“這裡山傑地靈,北面朝山,南面靠水,算是個好地方,我就把你埋在這了,不過你不要怕,我不會讓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知道你最害怕的就是孤獨,你的心很寂寞,所以等我回到宮中,我把小曦帶來,我們一家三口就居住在這裡,一直陪着你!我不會在讓你孤獨了。我要向你一樣在你墳頭的對面建一個窗戶,每天清晨醒來一打開窗戶我就能看見你,就像六年前我你一打開窗戶就能看見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