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待水烈想方設法出現在皇宮裡時,林朵兒的未央宮早已變得人去樓空了。他不信邪地找遍了密報上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她的一絲蹤影。遍尋未果,水烈只得來到水雲兒的寢宮裡詢問消息,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地方被他忽略了。

“什麼!朵兒不見了,怎麼可能,明明昨天她還好好地呆在宮殿裡。”水雲兒回想林朵兒說的話,一下子驚呆了,她還以爲那只是她的一時感慨,哪知道她這麼快就行動了。

“我找過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甚至是東方飛的寢宮。”水烈以爲這次相見,他必能帶她一起離開,哪知到了這裡才發現佳人早已沒了蹤影。

水雲兒好似突然想到什麼,問:“皇兄,你既然去過皇上的寢宮,那你有沒有注意到皇上的表情如何?我想他要是知道朵兒不見了,必定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的。”

對於心愛之人的在乎,怎麼可能在其失蹤之後還一副平靜。

“我想這件事現在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看東方飛批閱奏摺的樣子,平靜而專注,若是知道這件事,我想此時皇宮不應該如此的平靜,相反應該是緊急搜查她的下落纔是。”他很愛林朵兒,他卻不否認東方飛對林朵兒的愛。可能就是因爲他們都深愛着,所以在某一方面,他們比別人更能瞭解對方的心思。

“話是這樣說,可是皇兄,你想有沒有可能是皇上親自放了朵兒。”不知爲何,水雲兒一聽到東方飛神情平靜,她就覺得事有古怪,甚至冒出了他是不是親手放林朵兒出宮的想法。

水烈皺皺眉頭,這種想法,他只聽了一下就否決了。“不可能,他若是那麼容易就放手,我也不會到現在都帶不走朵兒。”

“也是,是我多慮了。”爲什麼她就是覺得有這種可能呢!搖搖頭,水雲兒想甩到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皇兄,我想朵兒有可能是被人擄走的也說不定,畢竟她的身體不同以往。現在情況非常,皇兄還是先離開這裡去準備一下,而我現在就裝作去拜訪朵兒,看看他們有什麼反應,至於消息我會盡快傳給你。”

“恩!你自己小心一點。”

“我知道了。”

事實上東方飛根本就不像水烈所說那般平靜而專注,他只是強忍着內心的不捨,強迫自己坐在這裡,以免會去阻止她的離開,天知道他坐到都快一個時辰了,手裡的奏摺還是同一本,頁面來來回回地翻動,他卻連一個字都沒有看見去。

深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奏摺,東方飛笑自己是個大傻瓜,明明那般深愛着她,卻強忍着心痛放開手,只爲了不讓她的淚水往下流。

天知道最想哭的人是他!

“雪兒,爲什麼一定要離開,難道你是在怪我還沒有將這後宮處理好嗎?”眼眶微紅,東方飛有些難過地握緊手中染着硃砂的毛筆。

“皇上,夜深了,該休息了。”李得海從小被賣進宮中,從他懂事起就跟在東方飛的身邊侍候着。身邊太監,他不懂什麼情啊愛的,他只知道皇上待他恩厚,他便得忠心以對。只是,現在他搞不明白皇上那麼愛貴妃娘娘,卻能允許她離開。心裡有疑問,李得海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所以他把這些壓在心底,安守本份地做自己該做的事。

神情悲涼,東方飛起身,卻沒有動,就這樣直挺挺地站着,目光落在前面,他不禁問身旁的李得海道:“李得海,你說雪兒還會回到朕的身邊嗎?”

“皇上,你要相信娘娘並不是無情之人,何況小公主還在您身邊,娘娘她會回來的,她只是要點時間理清思緒而已。”即使搞不清楚事情的來朧去脈,李得海也知道有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是嗎?朕會等着的,一直等到最後。”天知道他怎麼會愛得如此深沉,她就是他的命,他根本無法將她從自己的生命中除去。

“皇上,不好了……”

聽到門外嘈雜的聲音,東方飛象徵性地扯扯嘴角,對身旁的李得海道:“她走了,餘下的一切也該收拾一下了。”

“皇上……”李得海有些擔心他的情緒。

擺擺手,東方飛相信她最終還是回到這裡的。“她會回來了的。”

“是!”

隨後是傳來的是東方飛的怒吼和悲鳴,趁着這個機會,他發泄了心中所有的不甘,即使相信她會回來,他還是無法平靜心中複雜的情緒。

“都站在做什麼,去找,都給朕去找!”

暗處,從未央宮出來的水雲兒看着一幕,眼眶不自覺地紅了,她是對東方飛死心了,可是不知爲何,她覺得心痛。不知道是不是羨慕他們能如此愛得深沉,還是內心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有這樣一個深愛着自己的人。

她不懂林朵兒的心思,可她卻能理解那樣優秀的她怎麼可能讓自己屈居於下,她想林朵兒要的是平行,而不是躲在男人的身後吧!

轉身離去,水雲兒知道他們的愛情裡自己從一開始就扮演着一個路人甲的角色,那輕微的戲份不能讓他們任何一個人動心,只有淡淡的記憶會隨着時間而慢慢消逝。以後,她若離開這裡,定要做自己故事中的主角,就好像林朵兒那般愛得瀟灑,愛得懂得找回自我。

也許只有平等的愛情纔會讓雙方更加理解對方,親近對方吧!那麼,她的愛情呢!她是不是該去尋找了。

林朵兒的失蹤引得朝野上下一陣轟動,太后震驚,皇上龍顏大怒,王爺憂心沖沖。於是,牽動了宇國最有權勢的三個人,被派出的兵馬就不只一點了,若要真說那場面,恐怕比出兵打戰的場面有過之而無不及。

形式走過後,東方飛可以說是馬不停蹄地處理後宮中餘下的妃嬪。以前他只是一部分一部分地送走,太后和大臣都以爲他是不滿意這些嬪妃,想換一批新人進宮,也就沒有多加阻攔,只是想着送走一個,再送進一個就行了。本來都以爲是時間的問題,可是現在他所要做卻是將後宮所有嬪妃全部送走,如此,太后和大臣又怎能如他所願。

“哀家絕不同意,皇兒,祖宗之法不能廢。”

“母后,朕不想再耽誤這後宮的女子了,朕只想守着雪兒一個人過後半生,若母后一這要勉強,朕不惜退位也要給她一個一生一世。”他絕不會再給她任何離開自己的理由。

手指着東方飛,太后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會糊塗到這種地步,“糊塗,你是一個帝王,怎麼能爲了一個女子放棄江山,你可知道你身上揹負着什麼樣的責任,你要對黎民百姓負責,你知道嗎?”

“是,朕知道,可是誰來對朕的人生負責!朕脫下這身黃袍,朕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痛苦咆哮,東方飛真的很想告訴他們自己現在要的只是平靜的生活,別的男人可能會覺得左擁右抱的生活是神仙般的日子,可是他不這麼想,他認爲跟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孩子在一起纔是神仙般的日子。“母后,朕讓你失望了,可朕真的累了。如果沒有遇到雪兒,也許朕會是一個好皇帝,雨露均沾,公平地周旋在所有的嬪妃之間,然後再從所有的子女中挑出最出色的兒子來繼承皇位,猶如一具行屍走肉,沒有思想,沒有決斷,只爲責任而活。那樣大概就皆大歡喜了吧!”

他遇到了她,他才發現自己像個人,懂得吃醋,懂得不安,懂得歡喜,懂得憤怒,甚至懂得了什麼是害怕。當他發現這些的時候,他知道終其一生他都無法放開這個女人的手。

太后盯着東方飛痛苦不甘的眼眸,心裡竟開始怨起林朵兒的美好了。她與林朵兒同爲女人,一樣進宮侍候皇帝,可是命運卻給了他們完全不同的人生。林朵兒一進宮就可以得到他兒子全心全意的對待,反觀自己自進宮之後,是有那麼一段時間,皇上對她極盡寵愛,可是這種寵愛卻猶如菸灰一般,來去匆匆,不留半絲痕跡。

“飛兒,母后老了,這一生也只能靠你了,難道你真的要爲了林朵兒一人,置母后與這天下百姓於不顧嗎?”

“母后,這些原本不衝突,可爲什麼你一定要皇兒爲難呢!這後宮只有一個女主人不好嗎?”難道母后不追求安寧麼,還是適合了明爭暗鬥,太過平靜的日子讓他們再也無法接受。

這將是多麼大一種悲哀!

人生不該歸於平淡嗎?

他就曾雄心壯志想要統一天下,成爲這世間第一人,那時的他以爲只要有思想,有報復,兒女私情都不在話下,現在想來,人的人生中都有好幾個過渡期,從平淡到轟轟烈烈,再轟轟烈烈歸於平淡,如此轉換原本是再正常不過的,可對於這後宮中的人來講卻變得如此地艱難。

造成這種後果,到底是誰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