癉霧山。
顧名思義,就是一座終年被癉霧所籠罩的大山。它處於京都西郊外八千里處,是這一帶所有山脈中最高也最險的一座山峰。
癉霧山的山頂有一座破敗的廟宇,傳說這座廟宇在大錦王朝沒有建立之前住着八百修道的道士,香火也很鼎盛。可是大錦建立之後,這八百道士竟然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從此這座廟宇就破敗了下來。再加上山高路險,就再也沒有人去光顧了。
再輝煌的殿堂都經不起歲月的洗涮,經過幾百年的荒廢,這座廟宇早已是蛇蟲鼠蟻的天堂。
此刻,牆角的野草叢生的廟宇正殿上,尹雲初正半坐在殿堂中央。
其實也不能算是坐,只是她長長的頭髮被一條從橫樑上垂下來的布條緊緊的懸勒着,吊着她的腦袋,不讓她倒下去罷了。
而她的身後,一排斜放着的手臂粗細的木棒,被釘了牢固的架子,固定在她身後。每根木棒的未端都安有尖針,如果她往後靠,這些尖針肯定會扎進她後背的肌肉裡去。
不傷筋動骨,卻足以讓人痛得死去活來。
諸葛寒玉靠大大殿幾近腐朽的門口,眼神冷漠地看着山巒外,白浪滔天的霧海。
太陽金燦燦地撒在潔如夢似幻的霧海之上,輕風摻合着山巒上奇異罕見的花草香味,讓人有種身在仙境,不願入俗的感覺。
在這裡生活, 也許那八百道人最後真的飛昇成仙了。
諸葛寒玉心想。
“咳……咳咳……啊!”
突然,背後傳來咳嗽和痛叫的聲音,顯然是尹雲初醒來沒注意,被背後的針給扎到了。
諸葛寒玉聞聲轉過身去,鄙夷地“哼”了一聲,說:“我還以爲你要死了,再也醒不來了呢!男子漢大丈夫,竟然趁個馬都能暈過去!”
尹雲初吃驚地扭頭,看見背後一排刺針,更吃驚地發現自己的頭髮被綁在樑上。而且,她的身前還有一個簡陋的桌案,上面放着筆墨紙硯,看來是給她用的。
搞什麼?懸樑刺股嗎?
這人是不是有病?
“喂!諸葛強盜,你又發什麼神經?要不你讓我把你橫着放在馬上顛那麼遠試試,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還有沒有人性啊?!”尹雲初驚駭了。
眼前這個人長得很帥,也很酷,可他也很冷。他無情得讓在二十一世紀那個太平年代長大的她感到害怕。
在二十世紀,她只在小說裡見過這麼不正常、這麼不可理喻的人。
“對你,不需要人性”諸葛寒玉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就像看任人屠宰的動物一樣:“從現在開始,我給你三個時辰,你給我把案上所有空白的冊子都寫滿詩。若是寫不滿,多延一刻鐘,我削你一塊肉,多延兩刻種,我削你四塊肉,直到你寫完,或身死爲止。”
“什麼!”
尹雲初的臉都白了,她相信他做得到。儘管他此刻看起來像個發脾氣小孩那樣幼稚,可是她絕不會認爲他的心也像小孩那麼柔軟和脆弱!
三個時辰,也就是六個小時,要把面前整整四個空白的冊子都寫滿詩!
天!唐詩、宋詞、元曲寫完也就三本啊!
更何況,她怎麼可能將唐詩、宋詞和元曲都整本的背下來,她只是表演系二年級的學生,又不是天才!
“你這個惡魔!你最好祈禱以後不要落在我手上!我絕對會報復的!”
尹雲初咬牙切齒地在心裡發誓。
她知道,眼前這個人整一個就是瘋子!和這個瘋子硬扛的結果,在路上她已經領教了。所以,她只能先順從他,寫!
諸葛寒玉看見尹雲初隱忍執起筆,開始寫詩的樣子,心裡充滿了快樂。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這麼開心,以前就算打了再大的勝仗,他也沒有這樣高興過。或許,是因爲他替宛瑟教訓了一隻討厭的蒼蠅,讓宛瑟更加安全了的緣故吧?
“相見時難別亦,東風無力百花殘。”
尹雲初一邊寫一邊想:“爸爸媽媽,以前我脾氣倔強,總覺得你們愛嘮叨,不願意回家。可誰想到,現在我就是想回去,想見見見你們,都不能夠了。”
“春蠶到死絲
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你們爲了我能好好唸書,費盡了千辛萬苦,不辭辛勞。可是女兒,卻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報答。”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篷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爲探看。”
剛寫完,
“叭噠”一聲,一滴眼淚落在了紙頁上,暈開了一小灘墨跡。
諸葛寒玉聽見了轉頭再看,頓時臉色一變,他一個箭步就衝了上來,一把將尹雲初剛寫好一首詩的那本冊子撕毀,惱怒地說:“如果你再敢把墨汁以外的東西弄到冊子上,一本換兩本,兩本換四本,我看你寫到什麼時候!”
同時,他看到尹雲初眼角的淚痕,心底有一絲不忍。
——我是不是太過份了些?畢竟他只是一個書生,並不是從戰場上俘回來的俘虜。
但諸葛寒玉冷冷地再拋下兩本空白的冊子,卻什麼也沒說,又轉身走到大殿門口去坐着了。
這下好了,原來只要寫四本,現在要寫五!
尹雲初死死地咬着下脣,眼淚像決了堤的河流一樣一涌而出,她想止住,可是怎麼都止不了!
她是獨生子女,從小到大,她是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心裡的心肝寶貝,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聽過。就連穿越到皇宮,遇到碧落和風含影,他們對她都是關懷體貼的。
現在,她卻在這裡被這個瘋子這樣折磨!
“師父,我昧着良心讓你去邊塞冒險,難道這就是我利用你的報應嗎?”尹雲初此刻後悔得要死,她有些悲觀地想:“師父,等你從邊塞回來,恐怕我已經死在這個瘋子手上了吧?師父,我不想死,你快點回來救我吧,我再也不要你去做危險的事了,嗚……”
尹雲初擦了擦眼淚,又看了看坐在門口一動不動的諸葛寒玉,無奈地再次拿起筆開始寫。
……
大約半盞茶後,尹雲初一本冊子寫完。
諸葛寒玉坐得無聊,過來拿了那本冊子去檢查。纔剛翻開第一頁,頓時大爲驚訝,驟然回頭望着尹雲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