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侍衛立即反應過來,長劍唰唰唰的刺了過去。
只是須臾,冰冷的長劍穿透他的胸膛,帶着粘稠的血液,染紅了長樂大殿的石磚。
那雙眼睛睜着,乾裂的嘴脣一張一合,似乎還在說着什麼。
可那聲音太小,沒有人聽到。
卓君離在侍衛的保護下退開數米。
慕容昭上前查看,發現那人已經沒有了氣息。
他沉着臉道:“死了。”
“如此,線索是不是就斷了?”
“君離不是說有妙計嗎,爲何他會忽然發狂?”慕容興言皺了眉。
卓君離神情未變。
正要說什麼,就聽得龍椅上的卓問天沉聲道:“平陽王既然壓下了刺客,爲何不先繳了他身上的武器?若是侍衛沒有反應過來,那君離是不是就要遇險了?”
他一張臉拉得老長,威嚴中似乎還帶了些憤怒。
好像完全沒有聽到慕容興言的話,而是將矛頭對準了平陽王。
文武百官不明所以,只當他是心疼賢王。
卓君離面色淡然,嘴上卻道:“他不是已經招供了嗎?”
憶起他死前最後一句話,衆人這才反應過來。
西幽,是前朝國號。
而大殿上唯一與前朝有關係的人,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她的祖父是前朝大將,後倒戈先祖皇帝,成了開國功臣。
這並不是秘密,更在開國初期一度被傳爲佳話。
一時間,衆人看她的目光有些隱晦。
此刻饒是慕容興言再冷靜,也只能匆匆拜倒在大殿上:“皇上明察,臣妾父輩早已歸順西蒼,不敢有二心,此事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樓之薇心口陣陣發痛,樓劍用他的死,換來了局勢逆轉。
“陛下,這人臉上都是血污,看不清面容,不如洗淨之後再讓人上前辨認,說不定有人能識得他的身份!”慕容昭提議。
他們當然知道這“刺客”是什麼身份,這麼說即是想轉移視線,又想將偏離局勢再拉回來。
卓問天沉着臉,並沒有說好或不好。片刻後,他忽然問那個已經呆愣住的人:“錦書,你覺得呢?”
被問到的人一僵。
他曾數次闖過采薇閣,自然也認得樓之薇的護衛。
可是……若此人身份被確認,那這一切就成了樓家自導自演的一處忠君愛國的戲碼,反之,就是他的母后有復國之嫌。
無論哪一條都是欺君罔上,死罪。
擡起頭,那雙威嚴犀利的眸子正直直看着他,彷彿在等待他的回答。
他不知道卓問天是有意還是無意,可他如今卻是陷入了兩難之境。
“我……回父皇,兒臣覺得平陽王說得有理。”
朝服下的拳頭握緊,他終於下了決心。
哪怕心裡不相信樓家會勾結北牧,哪怕無數次承諾過她痛改前非,他仍舊不停的做出傷害她的事。
因爲那是他的母后,自然不是尋常人可以相比。
她說得沒錯,他就是屢改屢犯,什麼意義都沒有。
“微臣也覺得皇后娘娘多年來將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並非懷有二心之人。”說話的是第五經倫。
卓錦書眼前一亮,喜道:“老師……”
“只是平陽王的建議也是不妥,此人既是前朝餘孽,若諸位大人指認不出幕後主使便也罷了,可若有人指認出了,豈不是證明指認之人也與幕後主使交情匪淺?”
他嘴上在分析,話中暗含的意思卻讓文武百官一個激靈。
霎時間,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一片死寂,哪裡還有人敢上前指認。
慕容昭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老師?”卓錦書露出迷茫之色,一時竟也看不明白他究竟是在幫母后說話還是在幫樓家說話。
亦或者,他兩者都沒有幫,只是在敘述事實罷了。
“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給刑部徹查。”卓問天沉默片刻,終於伸手揉了揉眉心。
“皇上,可要退朝?”趙鈺看出他的疲憊,低聲請示。
他沒有回話,只是點了點頭。
領了旨意,趙鈺便尖着聲音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在一片寂靜中,官員們陸續退下,樓劍的屍首也被刑部的人帶了下去。
卓君離手落在她腰上,因爲只有這樣才能穩住她的身子。
就在他要將她帶離的時候,龍椅上的卓問天忽然開口:“君離,前
幾日盼雪說與你好事將近,可有此事?”
他聲音很淡,帶着些疲憊。
朝堂上的官員還未全部退下,聽了這話自然豎起了耳朵。
只聽卓君離輕輕一笑,道:“兒臣確實好事將近,只不過要娶的人是她。”
他牽起了樓之薇的手。
“什麼?”
所有人均是一愣。
“可朕聽說你們已經去錦繡閣挑過嫁衣。”他擰着眉,似乎怎麼也看不透這個反反覆覆的兒子。
卓君離臉上沒有被揭穿的窘迫,反而淡然笑道:“確有此事。”
樓震關臉都氣青了,一想到自己女兒外出之時他竟與別的女人搞在一起,現在卻又朝秦暮楚的貼過來,實在可惡至極。
這門婚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
他心中對他的印象就越發惡劣,當即就要上來分開他和寶貝女兒。
只聽卓君離又道:“薇薇前些日子一直在西北邊境,不便商量嫁娶之事,兒臣尋思許久,便想先將所需的東西都準備好,免得她回京以後再做勞頓。”
他娓娓說着,言辭間滿滿的都是對她的寵溺與愛護。
衆人再度愣住,連即將發飆的樓震關也頓了頓。
“可又爲何……”
既然是要準備着娶樓之薇,那爲何又要天天帶着慕容盼雪?
“只因兒臣覺得嫁娶之事需得慎重,更不願哪裡做得不好給薇薇留下遺憾,可府上又無女眷可以商量,平日裡也只與朝陽郡主有些交情,無奈之下才請她出面幫薇薇挑選嫁衣。”
他不再直呼她的名字,而是客道的叫她的封號。
從稱謂上來看,孰輕孰重已經昭然若揭。
“……真是如此?”
“此事兒臣一開始便與她說明,難道她沒有告訴父皇嗎?”卓君離全然不理會周圍的低呼,臉上都是莫名之色,竟將無辜的模樣表現得淋漓盡致。
那表情似乎在說,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傳聞,他也很疑惑。
明明打着別人的臉,卻裝着最純良無害的人。
“況且薇薇早已將信物交於兒臣手中,兒臣豈能負她?”
說着,竟是拿出了當初從樓之薇手上坑來的羊脂玉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