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能幫得了李迥的,只能是她。
青焰熱血衝腦,在李迥的鼓勵眼神之下,將那些白布一一揭開,只見那些嬰兒皆生得奇形怪狀,有的肚子上長了一塊不應當有的東西出來,有的卻背上多長了一隻手,或一支腳。
彷彿它們體中另有異物想要破體而出。
青焰勇敢得很,秦芷兒當然是怯懦之極,縮在一角索索發抖,時不時來上一兩句,“王爺,咱們回去吧,回去吧……我再也不跟着您了,您送我回去吧……”
李迥自是看都不朝她看。
青焰指點着這些死嬰,“王爺請看,每一具屍體,都有異樣產生,無一不是多長出了一些東西出來,屬下可以肯定,這產下這些嬰兒的產女,定在生前服用過不適當的藥物,才使得其生下了畸形的孩子。”
李迥皺眉,“一個兩個還可以說是吃了不適當的藥物,可這麼多個都是這樣,難道是受了詛咒不成?”
他又拿鼓勵的目光朝青焰望定,期望她提出不同的意見來。
青焰便衝口而出,“當然不是詛咒,這些藥方子只要被形容成保胎之藥,廣爲流傳,但只有特定的懷孕之人使用,就能產生這些畸嬰了。”
李迥似是不明白:“是麼?有這種奇特的方法?”
青焰卻是腦子裡忽有人大喝了一聲,猛然驚醒,不,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便什麼都透露出來了!
她嘴裡喃喃,“王爺,屬下也只是隨便猜測。”
李迥與顧海對望了一眼,兩人眼底俱有震驚之色……這哪裡是猜測,明明就是事實!
這個小小的學徒是怎麼知道的?
李迥更是想起譜一進門,秦芷兒便有意無意提起青焰,更讓他配合,莫非這學徒便是青焰?
他渾身冰冷,這個女人,到底身上有什麼秘密?
秦芷兒一見他眼神兒不對,馬上一聲驚叫……可不能讓他提前破壞計劃,這美男計,還得使了下去。
“我知道,王爺,我知道,他說的這特定之人,我知道……”秦芷兒一幅表功的模樣,臉上則是強忍着害怕,幾個滑步,擠到了李迥與青焰中間,“這位小哥說的這特定之人,定是這產婦與其相公有……”
青焰最見不得秦芷兒向李迥施媚眼了,更不准許她在李迥面前再展其聰明才智,一口便截住了她未出口的話,“只要這產婦與其相公有三代以內的親緣關係,這藥才行會發揮作用!”
秦芷兒眨着眼半晌,也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青焰哼了一聲,你再這麼添上一句,還以爲李迥對你能另眼相看嗎?
青焰很得意。
李迥便嘆道:“本王今日聽了你一席話,倒是大開眼界了,顧海,去查一查,到底這些孩子的生母產前是否服用過此等保胎之藥?這保胎之藥是由何人所出!”
顧海應了,自喚了人來吩咐下去。
李迥便道:“這位小哥,你既有如此才智,本王絕不會虧待於你的,這樣吧,本王便升你爲正式的仵作,官至七品,你可願意?”
青焰當然不會做這七品朝廷仵作,但聽到他出聲讚揚,在他溫暖如春的目光之下,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她更肯定,無論她身份高低,她與李迥有緣千里也能相會。
她垂頭應了。
李迥揮手讓她與沈步退下,聽到兩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這才一擡手,把顧海招了過來,道:“派人盯着他們。”
顧海點頭應了。
秦芷兒早收了先前那畏縮之氣,看着滿屋的死嬰皺眉,末了叫小黑過來,讓她去通知小綠,把這些嬰童全都畫了下來。
等吩咐完了,才和李迥出去,回到了馬車之上。
李迥見她久未出聲,知道她心底裡不好受,道:“芷兒,你放心,本王決不會讓本朝再有此事發生。”
秦芷兒想起青焰透露的那藥方,心底卻升起一股涼意,天底下竟有這麼奇特的藥方,單此一個藥方而已,便已能改變國運了。
如果真有這藥方存在,這一代代地傳了下去,大韓哪還有正常之人?
李迥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便道:“你不必擔心,對方不想引人注意,想必這方子由一家藥坊發出來的,過了這段時間,那方子定不復存在了。”他臉上現了堅毅之色,“就算有這方子存在,本王也會撲滅其源頭。”
秦芷兒嘆道:“這所謂的陰陽墮使,只不過是那些藥方配合下產下的較爲正常的畸嬰而已,這些人爲了這麼個女童出世,居然拿這麼多人的性命作實驗,害了這麼多條人命!”
皇后爲了爭寵,定也是參與了其中的,想想皇后便是慕容世家的嫡長女,慕容世家與其它世家同愾連枝,瞞騙着皇帝,讓倒他相信這陰陽墮使現身於世,讓他沉醉在成仙的美夢之中。
這個騙局,倒是前所未有的大手筆的騙局了。
李迥道:“只可惜,單憑這些,又怎麼能讓父皇清醒過來?”
沒錯,皇帝怎麼會相信那陰陽墮使不過是藥物加上近親結婚所致?
有五百年前聖祖皇帝身邊那位陰陽墮使在前,皇帝只會認爲李迥在給他老子添亂!
秦芷兒道:“皇上不信,太后難道也不相信?”
李迥道:“太后當然不相這陰陽墮使會引人成仙,但單憑她一人之力,卻是杯水車薪,再加上這些世家,每家每戶差不多都產下了畸嬰,爲了遮掩這等醜事,更是不願意提及這陰陽墮使便是畸嬰之事了……。”
秦芷兒忽然明白爲何那幕後之人專撿了這些世家豪門行此計劃,原來,另一層意思,卻是爲了堵住他們的嘴而已。
難怪所有的朝臣對陰陽墮使之事皆禁口不言了。
她想起花子虛查過,這皇后身上的龍胎,並非與皇帝所生,而是與其表哥私通所生的。
皇后與表哥的孩子,不也是近親?
在現代之時,早已有法律禁止三代以內的近親成婚,就是爲了避免生下有缺陷的孩子來,在古代,卻並沒有這些禁忌,甚至有些人家結親,更以姑表結親爲主,以便能親上加親。
那幕後之人,便利用這一點,竟是研究出了藥方子來,使其能生出雙頭的嬰兒。
這個人,莫不是瘋了?
秦芷兒忽然間感覺到了一股寒意,這個人,所擁有的,必不是古代的科技!
想想還有另外一個穿越者躲在暗處,攪風攪雨,秦芷兒只覺遍體生寒。
如此巨大的一個騙局,動用了那麼多人力物力,她卻直到現在爲止,也弄不清楚那幕後之人到底要幹什麼?
她和李迥,真能阻止這一切麼?
……
青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回味着剛剛將秦芷兒駁得啞口無言的情形,越是回味,越是得意。
只可惜了,李迥不知道是她,只以爲是個小小的學徒。
可就是這樣一個小小學徒,讓秦芷兒在李迥面前丟盡了臉去!
她除了躲在一角發抖害怕之外,還能做什麼?
青焰揭了臉上的人皮面具,對着鏡子,望着那張絕美的臉,微微地笑了。
她覺得今日的勝利,就當和姐姐共享一下。
她也要問問舒玉玲,她爲何在關途在她腦子裡發出聲音來阻止?
莫非這鐲子功能有缺陷?
她把手腕上的鐲子摘了下來,果然,腦子裡傳來了舒玉玲氣急敗壞的聲音,“月玲,你這個賤人,你昏了頭麼,居然把這藥方的關鍵之處說給了他們聽?”
青焰卻是笑了,“玉玲,你就是這麼膽小,什麼都怕,試問你怕些什麼?這藥方他們懂麼?這可是千年之後的東西,告訴他們又何防?”她停了停道,“沒錯,你比我聰明,咱們兩個人所有的計劃,都是你想出來的,醫術高超的也是你,但如果不是你膽小,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舒玉玲道:“你這個蠢貨,你告訴了他們藥方來歷,他們豈不會聯想到皇后所生的陰陽墮使上去!如果這陰陽墮使被人查出不過是個畸嬰而已,咱們還怎麼實現計劃?”
青焰有些驚慌了,卻依舊嘴硬,“不會的,那陰陽墮使五百年前便已大顯威風了,他們再怎麼懷疑,也懷疑不到她們身上!”
舒玉玲冷冷地道:“那可難說,賢德太后便並不相信這陰陽墮使傳說,只以爲那是妖孽亂世,你忘了多年之前麗貴妃死時之事了?”
青焰此時眼底才露出真正的慌意來,“這可怎麼辦纔好,如果他們拿這藥方與賢德太后一對照,再聯想起那一年發生的,定會……”
舒玉玲道:“你慌什麼?現在知道害怕了?爲何一看見那男人,你便什麼都忘了?”
青焰道:“姐姐,你對男女之情從來都不關心,當然不知道,如果你喜歡上了一個人,會怎麼樣了,你會爲他生,爲他死的!只要他的眼神兒投在你的身上,你便會覺得,此生足矣。”
舒玉玲一聲呲笑,“月玲,你是不是瘋了,咱們是什麼人,你不知道麼?李迥如果知道了咱們的真相,他會喜歡你?”
青焰臉上滿是迷醉,“不會的,你剛剛也瞧見了,他對一個小小的學徒都那麼的欣賞,只要在他面前有所表現,他都會論功行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