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要緊,只要這冊子還在她手上,沒流傳了出去,她便有辦法了,這庶女兒,平日裡也不過幾個交好之人,並非什麼權勢,殺幾個人麼,如皇室中人來說,不過是平常事兒!
陳留長公主臉色變得平靜:“芷兒,你怎麼能單憑本冊子,就胡思亂想了起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也當真。”
王芷兒望着她冰如岩石的眼,知道她已下定了決心,只笑了笑:“原本女兒也認定那些記載,不過是些胡言亂語,卻哪裡知道,隔不了幾日,就出了三姨娘的事兒,我這纔將那冊子上的東西聯繫了起來,想清楚前因後果,要不要女兒給您說說,三姨娘到底是怎麼死的?”
陳留長公主既是起了殺意,便定下心來,慢條思理地伸手要茶,哪知那杯茶剛剛新被她摔了,這一要,又要出了陳嬤嬤滿額頭的冷汗,只得出門提茶。
“你且說罷。”
“三姨娘爲了四妹妹的前程,先是逼迫二妹妹答應,被陳嬤嬤勸止,將她帶到了母親的面前,母親麼,正在爲怎麼讓哥哥上進而煩惱呢……看到三姨娘,便計從心來……三姨娘呢,爲了自己的女兒,便不顧一切地答應了這事,她要用自己的死,來爲女兒取個前程,這不,你們這便達成了協議了,在母親的心底,哥哥是個不成器的,怎麼會審案?九王爺麼,又是個眼底容不得沙子的人,您託了那王秦月,給九王爺上了不少哥哥人眼藥,只要哥哥再出一次錯,哥哥的前程,算是到頭了,不是麼?”王芷兒緩緩地道,“這些,前邊我已說得明白了,接下來,我便說說,三姨娘是怎麼用她自己的死,來陷哥哥於不義的!”
陳留長公主目光陰冷,“繼續說,繼續說!”
“三姨娘撞在牀角,撞破了脾臟,原本已然性命不保,但母親卻用上好的藥材吊住了她的命,在燒尾宴之前,她服下毒藥,走上高臺,想要在衆人面前死去,卻哪知道,中途出了紕漏,被三妹推下了樓梯,所以……母親,不是我說你,計劃麼,和周圍的人溝通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你怎麼能瞞着二妹妹呢?你告訴了二妹妹這件事,二妹妹不就不會拆臺了麼?”王芷兒感嘆,“人生最怕是什麼,怕的不是神一樣的對手,而是豬一樣的隊友!”
屋內衆人臉色變幻,臉上皆露莫名顏色,她這話什麼意思?
陳留長公主手又哆嗦了,她什麼意思,在這等情況下,她還敢順便教訓我?
雖然已下了決心了,陳留長公主還是要強忍了不把巴掌親自揮向她的臉。
“母親原本是打算,讓哥哥查出三姨娘的死是中毒,再利用王秦月等,讓哥哥定下了破案限期,把哥哥一步步引上錯路,說不得還利用中毒事件順手替自己除去幾個看不順眼的人,讓父親對哥哥不滿,再要王秦月說出三姨娘真正的死因,全盤推翻哥哥的判斷,讓哥哥挨一頓大板子,讓父親對哥哥失去信心,使得九王爺將哥哥趕出刑部,您再讓人廣散消息,將哥哥無能的名聲傳遍了,哥哥這仕途之路便算是了結了,來日也只能是一介白丁,以後也不可能繼承父親的爵位,不是麼?”王芷兒道,“多年前您和我娘定下的諾言,那也只能當成一個屁放了。”
她說得粗魯,但現在,沒有人指責她粗魯了,連王鳳兒都用吃驚的目光將陳留長公主望着,“母親,是真的麼?”
王子欽更是臉色灰白:“母親,你爲何這麼做?大哥與二哥已是官位顯赫,有您的幫忙,日後也會比兒子有出息得多,我既使繼承了父親的爵位,也不過一個空爵!”
陳留長公主語氣冰冷,兩手相擊,啪啪兩聲,擊起掌來:“不錯,的確不錯,你的猜測,竟像是鑽進了我的腦子一般,可這樣,又能怎麼樣?你又能奈我何?不過是個庶女,竟想翻了天去?”
你能奈得我何?
不錯,在這個社會,陳留長公主便有這樣的底氣,她能讓王芷兒等萬劫不復,既便是王芷兒知道了前因後果,又能奈何得了她?
王芷兒笑了,那是真心的笑,卻轉身朝王子欽:“哥哥,你的頭還痛麼?”
王子欽莫名其妙:“對了,妹妹,咱們不是在窗外呆得好好兒的嗎?爲什麼你推我的頭撞在窗戶上?要不然,咱們也不會落於此等境地!”
“什麼此等境地?陳留長公主是我們的母親,你忘了麼?她又不會吃人?”
這一問一答,聽在陳留長公主的耳裡,心底起了層驚慌,這是什麼情況,她是特意讓他們發現,進了這屋子來的?
陳留長公主一使眼色,陳嬤嬤便向外邊走了去,哪知還沒走兩步,王芷兒便走到了西邊的窗子旁,推開了,對着窗外的角落裡直道:“喂,窗外那一位,出來吧,聽了半晌了,也該聽全了……”
陳留長公主等大驚失色,她與陳嬤嬤一打眼色,陳嬤嬤向她搖頭,意思是她查過了,這亭閣外邊並無它人。
但她臉色有點兒遲疑,那點兒遲疑讓陳留長公主心底一涼,她身邊可沒帶什麼高人,全是內宅侍婢,如果有什麼高手在場,確實是察覺不了的。
可沒有人出來。
陳留長公主放下了心,笑了:“芷兒,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還能玩得了花樣?”
王芷兒有些着急,心道那人如果真躲着不出來,自己她和兄長的性命也就交待在這裡了,既如此,便顧不得許多了,她揚聲道:“別躲着了,你瞧瞧,你暗底繡金花紋的衣衫一角都露在樹杆邊上了……”
衆人朝那樹杆後望了去,依舊沒有人出來。
李迥躲在樹後氣得直咬牙,手掌捏得咯支咯支直響,這不,她一推窗,他便急速地閃在樹邊上,原本打算緊接着溜走的,他可不想管王府這些個齷齪閒事,也不想和他那姑母對上……可她的眼神兒那麼準確,直直地盯在樹杆,眼皮都不帶眨的,讓他走都走不成!
這明擺着她早知道了他跟在了後頭!
明擺着要借他的勢來使他這姑媽有所顧忌呢!
可他還是不想出來。
誰也不能逼得了他!
他可是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