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瑞雪則是一臉的淡然,嘴角噙着一絲冷笑,輕飄飄的說道:“把門給我撞開。”
她這話說完了,不僅是春禾和碧盞面面相覷。就連站在門後把守的侍衛們,也是面面相覷,都有點兒受驚嚇。
大燕朝的女子,哪個不是賢良淑德,三從四德的,說話要文文靜靜的,恨不得夫君去花樓,要給夫君準備着銀錢,不能丟了面子纔好。
哪見過這麼“彪悍”的!
倆侍衛都不明白這是什麼狀況,但是他們也都聽說了滕王爺成婚,盲女王妃帶兵衝上喜堂的事情,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原來是滕王府的少奶奶,那這般魄力也就不足爲其了。
侍衛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就裝作沒看見。啥也沒間看見,默默的盯着眼皮底下的三寸底兒發呆。
春禾揪了揪碧盞,碧盞揪了揪春禾,就在這個時候,燕雲初笑嘻嘻的說道:“我會!我會!之前郎大哥教過我一些防身的功夫!”
燕雲初躍躍欲試的,很興奮一腳踹過去,就聽房門“嘭”的一聲,因着根本就沒上鎖,一下子給踹開了,兩扇門砸到後面的牆,又是“嘭”的一聲反彈回來。
裡面兒安凝公主正風情萬種的把外衣都脫了,就剩下里面的小肚兜,還在扭着腰,媚眼如絲的想要魅惑滕燕賜。這一下變故太突然了,安凝公主“啊”的大叫出來,房門大開,她這般樣子起步就被看光了麼!
安凝公主大叫之後。瞪着羅瑞雪,說道:“又是你這個瞎子!賤女人!陰魂不散的賤女人!”
羅瑞雪沒有說話,外面的侍衛也是低着頭,當做什麼也沒聽見。
這個時候羅瑞雪卻笑笑,說道:“侍衛大哥。借佩劍一用。”
她說着手一伸,“嗤——”的一聲將侍衛的佩劍抽出來,然後笑眯眯的說道:“春禾,碧盞,關門。”
外面的侍衛們都嚇了一跳,剛想要動,就看到滕燕賜掃過來的目光,所有的侍衛都不敢動了,於是全都站好,就當什麼也沒發生。
春禾和碧盞硬着頭皮將門關起來。
安凝公主驚恐的看着羅瑞雪手裡拿着佩劍,罵道:“羅瑞雪!你要做什麼!救命啊!救命啊!來人啊!殺人了!羅瑞雪你這個瞎子!你別亂來!”
羅瑞雪笑眯眯的擡了擡手裡的長劍,因着她這具身子太單薄了,羸弱的厲害。佩劍很重,其實根本拿不到,羅瑞雪乾脆將佩劍拎着拍在桌案上,發出“啪啪”的聲音,笑道:“我哪裡殺人了?我也不會殺人的,安凝公主不知道,雖然我是個瞎子,但是我很怕血腥味兒的,聞不得一丁點兒血腥味兒,再者說我了,我手軟,膽子小,也不敢殺人吶……既然安凝公主喜歡玩,我夫君性子冷淡,沒意思,不如我陪安凝公主玩玩?”
安凝公主嚇得哆嗦,眼睛盯着桌案上的佩劍,一個勁兒的往後躲,說道:“你別亂來!我告訴你!羅瑞雪!我不怕你!我是吳國的公主!你敢動我試試看!”
羅瑞雪笑道:“我從不亂來,做事兒從來都是有理有據的……況且,安凝公主真會說笑話了,你是吳國的公主?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公主,很可能挑起兩國戰火,試想,吳國留你何用,現在估計已經恨不得把你直接交給大燕,殺了你能解心頭之恨,好解除兩國岌岌可危的戰爭。”
安凝公主震驚的睜大眼睛,咬牙切齒的說道:“不可能!父皇不可能這麼對我!我是他最寵愛的公主!你們若是不放了我,吳國就會打過來,到時候大不了魚死網破!”
羅瑞雪笑道:“旁的別說了,也別拖延時間了……”
她說着,擡了擡左手,示意丫頭上前,說道:“去請安凝公主坐下,我給公主好好上上妝。”
春禾和碧盞應了一聲,硬着頭皮衝上去,扭住安凝公主的左右手,安凝公主嚇得臉色慘白,使勁的扭動掙扎着,大喊道:“救命!殺人了!王爺!王爺救救我!他們要殺我!”
羅瑞雪則微微側頭,笑道:“王爺,長公主,坐下來喝杯茶罷。”
長公主點點頭,說道:“確實好渴啊。”
她說着坐下來,翻開茶盅,給自己倒了杯茶,滕燕賜則是輕笑了一聲,似乎有些無奈,這才也坐下來,根本不去理安凝公主。
安凝公主嚇得面無血色,不停掙扎,使勁踢着腿,喊道:“羅瑞雪!你敢!你這個瞎子!賤女人!你敢!你敢碰我一根汗毛!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她張嘴罵着,聲音卻突然頓住了,一下子戛然而止,像是被卡進了喉嚨裡,睜大了眼睛,幾乎把眼珠子掉出來,使勁瞪着羅瑞雪。
只見羅瑞雪手一揮,手中長劍“卡拉拉”的颳着桌案,突然指向了大罵的安凝公主,笑的溫柔,說道:“安凝公主說的沒錯,我就是個眼瞎的,手還軟,沒個準頭兒,所以安凝公主千萬別瞎動,若是真的傷了你性命,豈不是害我不安一輩子?”
安凝公主聽着她溫和的笑意,不禁打了個哆嗦,牙關“咯咯”作響,長劍就對着自己的鼻尖兒,晃啊晃的,晃得安凝公主臉色越來越白,喉頭使勁滾動,根本不敢再說話了。
羅瑞雪笑道:“對了,安靜就好,這樣兒,我也能好好兒的給公主上妝。”
安凝公主哆嗦着說道:“你……你要幹什麼!”
羅瑞雪無辜的說道:“咦?不是要給安凝公主臉上畫個王八麼?安凝公主難道不知,這個妝容最適合你了。”
安凝公主哆嗦着說道:“羅瑞雪!你竟然侮辱我!”
羅瑞雪說道:“安凝公主做的這件事兒,難道不是找別人侮辱你的麼?我還以爲安凝公主就好這口呢。”
安凝公主被她說的氣的渾身發抖,只好轉頭去求滕燕賜,說道:“王爺!王爺救救我啊!想咱們也曾經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呢王爺!”
她不說這個還好,她一說這個,羅瑞雪雖然不承認,但是胃裡的酸泡泡已經咕嘟咕嘟的往上冒了,冷笑了一聲,劍一下子搭在安凝公主的肩膀上。
“啊!”
安凝公主嚇得大叫一聲,瞪着眼睛看自己肩頭上的長劍,說道:“你……你別亂來!”
羅瑞雪笑道:“沒事兒的,我只是手痠,放在你身上歇一歇。”
安凝公主喝道:“羅瑞雪!你別欺人太甚!”
羅瑞雪似乎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兒,說道:“哦?我欺人太甚?也不知是誰恬不知恥,三番兩次纏着別人夫君倒貼,天下怎會有這樣恬不知恥的女子?事情敗露了就撒潑色誘,不是我說什麼,公主這些伎倆也太小家子氣了,亮出來都叫人笑話。”
“你!”
安凝公主尖銳的喊道:“你別欺人太甚了羅瑞雪!你敢動我的話,我就……啊!”
她話音還沒說完,只覺得肩膀上的長劍突然抖了一下,然後自己的臉頰一涼,緊跟着一陣劇痛,有熱乎乎的液體就流了下來,順着臉頰“滴答”掉在地上。
羅瑞雪不着痕跡的盯着安凝公主被劃破的左臉,笑道:“不好意思,手滑了,沒有受傷罷?聽你叫的很慘呢。”
安凝公主看着自己流血了,驚恐的擡頭,說道:“我的臉!我的臉!我破相了沒有!啊?我的臉怎麼樣了!你!我要殺了你!”
安凝公主開始猛烈的掙扎着,叫喚着,春禾和碧盞幾乎壓不住她。
羅瑞雪笑道:“安凝公主口氣倒是不小,誰是砧板上的魚肉,好像公主還不清楚?”
安凝公主罵道:“放了我!放了我!救命啊!放了我!”
羅瑞雪突然收起了笑意,沉着臉,說道:“放了你也無不可……”
安凝公主瞪着羅瑞雪,只聽她繼續說道:“夫人的解藥拿出來,我就放了你。”
安凝公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原來如此!你們都是來找我要解藥的!我呸!羅瑞雪,你這個瞎子!賤女人!我不會給你!絕對不會!”
羅瑞雪抿了抿嘴角,好似很憂傷似的,說道:“是麼?”
安凝公主惡狠狠地說道:“哼!羅瑞雪,我恨不得你去死!你想要的,我絕對不會給你!”
羅瑞雪笑道:“有種人天生賤骨頭,牽着不走打着後退,非要哭着求饒才行。”
安凝公主瞪眼說道:“羅瑞雪,你說誰!”
羅瑞雪說道:“誰搭腔自然就說誰了。”
安凝公主哈哈的笑着說道:“別以爲你能個兒!你一輩子別想拿到解藥!滕王爺不是愛見你麼!好啊,那你這個好兒媳,就等和給滕王爺的娘收屍罷!披麻戴孝罷!我不好過,你們誰也別想好過!”
羅瑞雪笑道:“是麼?”
她說這話,衝後招了招手,笑道:“長公主,勞煩把東西拿來。”
燕雲初“哦”了一聲,很乖的蹦起來,然後走到羅瑞雪身邊兒,笑道:“喏,瑞雪!”
她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來之後是兩個小紙包。
羅瑞雪捏在手上,晃了晃紙包,裡面發出沙沙的聲音,似乎是什麼粉末。
羅瑞雪笑道:“安凝公主,這是我特意給你準備的,一包糖,一包鹽,你若不說,等會子就灑在你的傷口上,甜了放點鹽,鹹了放點糖,在你臉上炒一道菜,好不好玩?”
燕雲初聽得糊塗,只當新鮮,還拍手說道:“好玩!我從來沒玩過!”
春禾和碧盞頓時眉頭直跳,心想着少奶奶果然整人的法子層出不窮,還有長公主這個混世魔王,長公主只怕會被少奶奶教壞啊,真是替郎大人捏一把汗。
安凝公主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罵道:“羅瑞雪!你這個毒婦!王爺!救救我,救救我!你看看啊,你看啊!羅瑞雪是個毒婦!這樣的女人,怎麼配得上王爺!王爺,這種女人該當休掉!她如此惡毒,這樣還了得麼!”
羅瑞雪聽她尤其勾搭滕燕賜,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真對不住,滕王爺看膩了你這種嬌滴滴的爛桃花。”
滕燕賜聽着,不禁輕笑了一聲,似乎心情還挺愉悅的,坐在一旁,翻開茶盅倒了杯茶,衆人還以爲滕王爺要喝茶看熱鬧。
哪知道滕王爺說道:“夫人渴不渴,來喝杯茶。”
羅瑞雪沒好氣的說道:“沒空。”
滕燕賜也不惱怒,只是端起茶盅來自顧自喝了,然後繼續穩坐泰山的看好戲。
安凝公主見他無動於衷,又見羅瑞雪已經再拆紙包了,面無人色,只是罵道:“羅瑞雪!你敢?!你敢?!別動我!救命呀!”
羅瑞雪則是笑眯眯的,把紙包打開,往前湊了湊,對着粉末吹了一口氣,笑道:“怎麼樣安凝公主,是不是特別有骨氣,要不要在臉上炒炒菜?你也知道的,我是相府出身的小姐,從不會炒菜,這也是頭一回,若是鹹了甜了的,你可多擔待。”
“你!不要!不要!會疼死的!不要!你這個毒婦!你這個妖女!你不是人!你!”
羅瑞雪說道:“看來安凝公主的骨頭賤的厲害,皮也癢,我就勉爲其難,給你鬆一鬆?”
她說着,手一抖,一紙包的鹽“嘩啦”一下全都灑在安凝公主的臉上。
“啊——”
安凝公主下意識的尖叫了一聲,羅瑞雪並不是瞎的,沒有往她傷口上撒,鹽粒子潑在臉上,全都濺在她的衣服上,嚇了她一哆嗦。
羅瑞雪笑道:“對不住,手抖了,沒關係,我這兒還有。”
她說着,燕雲初很有眼力見兒的又拿出一個紙包,裡面兒還是方纔的配置。
燕雲初笑道:“瑞雪,沒事兒的,我這還有好多呢!”
羅瑞雪說了一聲“謝謝”,又捏着紙包打開一個。
安凝公主是怕了,也沒有剛纔的囂張了,終於求饒到:“求求你!羅瑞雪!我求你了,放了我!我的臉好疼!已經破了!快給我找大夫,我要破相了!不能放鹽,也不能放糖的!求你了!”
羅瑞雪說道:“我就說了,公主是賤骨頭。既然安凝公主求我,我也不是什麼刁蠻不講理的人,免得旁人不知情的,說我刻薄你。好了,安凝公主把解藥交出來,我也乏了,天色不早該回府去了。”
安凝公主咬着後牙,一副不甘心的樣子,但是又生怕她往自己的臉上放鹽和糖折磨自己,只得咬牙切齒的說道:“解藥我沒有,但是……但是我知道誰下的毒,她有解藥。”
羅瑞雪眯了眯眼,說道:“誰?”
安凝公主顫抖的說道:“是上次進獻的歌姬雨霖兒,她是吳國人!她下的毒!”
羅瑞雪沒說話,滕燕賜也眯了眯眼睛,春禾和碧盞都是驚訝不已,只有燕雲初一個不在狀況內,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
安凝公主見羅瑞雪不說話,以爲她不信,連忙說道:“你信我啊!你信我啊!真的是雨霖兒!之前雨霖兒的臉被打的破相,爲什麼突然好了,就是因爲雨霖兒手上有問春花!這種花內服是有毒的,外敷卻能生白骨!雨霖兒的臉這纔好了的!”
春禾和碧盞還是有些不信,碧盞說道:“雨霖兒那樣子,一碰就倒,罵她一句就哭,怎麼可能有膽子下毒?”
安凝公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們都被她騙了!她根本不是歌姬!她是個死士!她會功夫的,要不然爲什麼父皇會把這樣一個女子謹獻給大燕!”
旁人不知道,但是羅瑞雪知道,雨霖兒是個吳國派過來的奸細,只不過在小說裡雨霖兒後面兒纔會被發現,而且也沒有給紀氏下過毒,不知道這段情節爲什麼會扭曲了。
而且在小說裡,從沒提過雨霖兒是會功夫的,若是這麼一想……上次從鄉下來的婆子突然被殺,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滕王府裡,卻沒有人發現,很可能也是雨霖兒做的,畢竟她就住在王府裡,也沒有人注意她。
羅瑞雪聽罷了,將手中的長劍“喀拉”一聲扔在地上,嚇得安凝公主一哆嗦,說道:“我已經說了!你不能再難爲我!放了我!放了我!求你了!”
羅瑞雪沒再理她,而是對燕雲初說道:“長公主出來時間也長了,咱們回去罷。”
燕雲初顯然還沒有玩夠,不太願意回去,不過還是乖乖的點了點頭。
燕雲初過去扶着羅瑞雪,推開門,扶着她走出了房間。
春禾和碧盞這才放開安凝公主,只覺得兩條胳膊都痠痛了,這公主真夠能折騰的。
安凝公主見滕燕賜也要走,站起來楚楚可憐的大喊了一聲:“王爺!王爺……”
滕燕賜卻沒有多看她一眼,站起身來就出了房間,然後侍衛將門關起來,從外面鎖上。
羅瑞雪坐在車上,燕雲初也上了車,羅瑞雪笑眯眯的對春禾說道:“你去和王爺說一聲兒,長公主一同乘車,王爺不方便上來,讓王爺騎馬罷。”
春禾偷偷抹了抹額角上的汗珠兒,然後硬着頭皮出去了,幾乎把下巴抵在地上,小聲的複述了一下方纔少奶奶的話。
滕燕賜沒有說話,只是目光一掃,說道:“去把郎纓叫來。”
郎纓本跟着滕燕賜在別館,滕燕賜去和安凝公主談判,郎纓則是去審問剩下的吳國使臣去了,他那面兒沒有羅瑞雪審問的爽快,突然來了一個侍衛,說是王爺叫他過去。
郎纓趕緊就過去了,也不知道滕王爺着急找自己有什麼事兒。
郎纓走過去,行禮說道:“王爺,您找卑職?”
滕燕賜還沒有說話,燕雲初耳朵特別尖,在馬車裡聽到外面的動靜,立刻掀起車簾子,探出頭來,眼睛頓時盯着郎纓,眼睛幾乎發光,一閃一閃的,兩頰頓時也紅撲撲的,高興的喊道:“郎大哥!”
郎纓看見燕雲初一愣,隨即有些不自然,咳嗽了一聲,說道:“卑職參見長公主。”
燕雲初衝郎纓招手,笑道:“郎大哥你也回去麼,上來坐車罷!有地方兒的!”
春禾和碧盞眼皮子直跳,方纔少奶奶說沒地方,如今長公主說有地方,她們都不敢去看滕王爺的表情了,生怕見了閻羅王!
簾子掀起來,郎纓看見裡面還有少奶奶,怎麼敢進去坐,趕緊說道:“卑職不敢,卑職騎馬就好。”
哪知道燕雲初笑道:“咦?那我也騎馬好了!”
她說着就從矮身出來,從馬車上跳下來,然後眼巴巴看着郎纓的馬,想要一起騎馬。
燕雲初下去之後,郎纓更是尷尬,想要尋求王爺求助,但是卻見滕王爺沒有要管的意思,而是施施然的上了馬車,將車簾子放下來,說道:“回府罷。”
春禾和碧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流下來的汗珠兒,滕王爺原是個腹黑的,竟然用郎纓做“美男計”,果然長公主是中計的,這樣滕王爺就能上車了,真是太不厚道了。
羅瑞雪見他上來,心中又好氣又好笑,燕雲初從來都不講朋友義氣,只要有郎纓在,立馬丟下自己,簡直就是個"chi luo"裸的備胎一樣!
滕燕賜坐在她旁邊,說道:“今兒個怎麼想到來別館?這裡面兒不同往日,關着吳國的使臣,若是出了危險怎麼辦?”
羅瑞雪笑道:“是長公主想要過來看看,我也就隨着來了,若是讓長公主一個人來,豈不是更危險?”
她說完了,又笑眯眯的說道:“再者說了,妾身就算破壞了王爺的好事兒,那也不是故意的不是麼,而且也幫着王爺查到了給母親下毒的賊子,也算是功過相抵了。”
滕燕賜突然伸手過來,將她整個人拉進自己懷裡,羅瑞雪沒有防備,嚇了一跳,靠在滕燕賜寬厚的胸膛上,甚至能聽見他強健的心跳聲的,不禁有些臉上發燙。
羅瑞雪說道:“怎麼,王爺說不過,要撒潑動手了麼?”
滕燕賜低頭吻下來,輕輕吻咬着羅瑞雪的嘴脣,笑道:“靈牙利齒,本王真是越發說不過你。”
羅瑞雪被他吻得渾身發軟,也就沒起來,老老實實的躺在滕燕賜懷裡,似乎覺得挺舒服的,閉着眼睛,說道:“王爺,你打算怎麼處置那個雨霖兒?”
滕燕賜說道:“夫人說呢?”
羅瑞雪笑道:“若是王爺叫妾身說,妾身倒是有個好主意。”
滕燕賜笑道:“哦?是什麼?”
羅瑞雪禁不住伸手揉了揉耳垂,她最禁不住滕燕賜在自己耳邊說話,而且每次還帶着沉沉的鼻音,略微磁性沙啞的聲音總是讓她渾身發熱,非常沒有抵抗力。
羅瑞雪說道:“總之任由妾身來就行了,王爺只要別心疼。”
滕燕賜在她頸子用力咬了一下,羅瑞雪立刻“啊……”的一激靈,只覺一股電流直衝頭頂,趕緊捂住脖頸子,兩頰通紅。
滕燕賜這才滿意的笑笑。
“聽說了嗎?少奶奶竟然找到了給夫人下毒的元兇!”
“啊?找到了?是誰?這人也忒大的膽子了,竟讓被夫人下毒,夫人可是滕王爺的親生母親!”
兩個丫頭一邊兒擦着抄手迴廊,一邊兒在磨牙嘮嗑。
一個丫頭說道:“不知道啊,我哪知道是誰,但是聽說是找到了!”
另一個丫頭說道:“怎麼找到的?”
第一個丫頭笑道:“你知道上回安凝公主要嫁給咱王爺不?就是那個安凝公主啊!”
另一個丫頭說道:“知道,少奶奶特別霸氣那回,帶着大筒護衛他們就闖進來了,那架勢,嘖嘖,真是讓咱們做女子的咋舌,痛快死了。這和安凝公主有什麼關係?”
第一個丫頭說道:“自然有關係,因爲下毒的人,也是吳國人!”
另一個丫頭震驚的說道:“這還了得?!”
第一個丫頭說道:“可不是嗎!安凝公主禁不住嚴刑拷打,終於說出來了!”
另一個丫頭說道:“那還等什麼?趕緊的,少奶奶有沒有讓王爺去抓這個下毒的賊子?”
第一個丫頭說道:“唉,好像還沒有來得及。”
“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嗎?少奶奶從別館回來,感染了風寒,一直高燒不退,晁先生都開了好幾副藥了,一天兒喝三回,還是不行呢!少奶奶身子骨就是太弱了。”
雨霖兒正在擦西苑的垂花門,聽見她們說話,眼眸轉了轉,走過去,嬌滴滴的說道:“兩位姐姐。”
那兩個丫頭關係很熟絡,所以在一起嘮嗑磨牙,但是滕王府其實規矩森嚴,從不允許丫頭談這些,所以兩個人立馬就住嘴了,裝作什麼都沒說過。
雨霖兒嬌柔的說道:“兩位姐姐方纔說少奶奶病了?”
第一個丫頭說道:“是啊。”
雨霖兒說道:“得了什麼病?重不重?”
第一個丫頭說道:“就是風寒,但是少奶奶身子骨太弱了,一直未好,高燒不退,燒的迷迷糊糊的,聽院子裡的丫頭說,少奶奶意識都是模糊的。”
雨霖兒裝作關心的樣子,不過很快就走了。
她走了之後,兩個丫頭才繼續說道:“瞧她那副樣子,一個使喚丫頭,裝什麼柔弱,柔弱給誰看啊?”
“就是的。”
雨霖兒手裡攥着帕子,面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她方纔聽見丫頭們說,安凝公主禁不住嚴刑拷打,已經招供了,但是少奶奶從別館回來就病了,還沒有來得及把下毒賊子的事情告訴旁人……
雨霖兒有些坐不住了,慢慢的往羅瑞雪的院子走過去。
還沒有進院子,就遠遠的看見碧盞託着一碗藥,快步走着,然後身後一個等級很低的小丫頭跑過去,叫道:“碧盞姊姊!碧盞姊姊!”
碧盞回頭說道:“做什麼呀?我這兒忙着呢,少奶奶的退燒藥,我得趕緊送過去,你有事兒一會子說。”
小丫頭說道:“不行呀碧盞姊姊,老夫人叫你過去呢,說是想問問少奶奶生病的事兒。”
碧盞說道:“不行不行,一會子我再去,藥涼了就沒有藥效了!”
小丫頭拽着碧盞,說道:“碧盞姊姊,哪有讓主子等着丫頭的,你快跟我來罷!這藥給春禾姊姊一樣,叫春禾姊姊端進去。”
碧盞說道:“春禾放啊出門去了,晁先生開的藥裡有一位名貴的藥材,府中已經用完了,春禾方纔急匆匆出門兒去了,要往宮中的班房尋王爺呢,想讓王爺看看宮裡有沒有,這種名貴的藥材,除了宮裡,一時也尋不到的。”
小丫頭說道:“這樣兒罷,你乾脆給我,我給端過去,你趕緊去老夫人那裡回話兒了,別叫老夫人等着!”
碧盞說道:“行,你拿着。”
碧盞將藥碗小心翼翼的遞給小丫頭,然後轉頭走了。
雨霖兒躲在假山後面兒,見碧盞走遠,小丫頭端着藥碗進了羅瑞雪的院子,不禁跟上去,說道:“這不是老夫人院子的姐姐麼?怎麼過這邊兒來了?”
小丫頭不認識她,說道:“你是哪個院子的?”
雨霖兒說道:“我就是少奶奶身邊兒的,這藥是少奶奶的麼?我端罷!”
小丫頭就把藥遞給她,說道:“那敢情好,我正好要回去回話兒呢,你端去少奶奶屋兒裡罷。”
雨霖兒笑道:“放心好了!”
雨霖兒拿過藥,看着小丫頭走了,眼裡突然閃過一絲狠意。
她生怕碰到院子里人,感激快步走,別看她走得快,藥碗裡的藥竟是沒有一絲波瀾,一點兒也不曾撒,雨霖兒果然是個練家子,還是個頗爲厲害的練家子!
雨霖兒進了羅瑞雪的房間,裡面兒拉着簾子,有些昏暗,一進去就能聞到一股藥味兒,很刺鼻。
雨霖兒走進去,將門關上,探頭看了一眼內間兒,羅瑞雪躺在牀上,臉色有些憔悴,閉着眼睛睡得很熟。
雨霖兒將藥碗放在桌上,然後慢慢走了過去,就在她走過去的時候,羅瑞雪突然睜開了眼睛。
雨霖兒嚇得一哆嗦。
“春禾?還是碧盞?”巨諷圍圾。
羅瑞雪一說話,雨霖兒瞬間就放下心來了,方纔實在嚇一跳,險些忘了羅瑞雪不過是個瞎子罷了,自己就算殺了她,活剮她,此時沒有旁人,羅瑞雪也不知道是誰。
雨霖兒沒有說話,只是收起了以往嬌弱的表情,臉面上滿是狠戾和扭曲,惡狠狠的盯着羅瑞雪,袖子裡的手一抖,手心裡赫然多了一把匕首。
雨霖兒將手擡起來,一下子貼在羅瑞雪的臉上。
冰涼的匕首讓羅瑞雪渾身一顫,睜大了茫然的眼睛,說道:“是誰?”
雨霖兒禁不住冷笑了一聲。
羅瑞雪狐疑的說道:“雨霖兒?”
雨霖兒吃了一驚,不過表情有些不屑,笑道:“是我,少奶奶。”
羅瑞雪說道:“果然是你。”
雨霖兒笑道:“是呢,給夫人下毒的也是我,少奶奶想必已經從安凝公主的嘴裡聽說了。少奶奶真是個不可小瞧的主兒,竟然這般厲害,能讓安凝公主吐口……不過老天爺還是向着我的,少奶奶你說對麼?”
羅瑞雪看起來虛弱極了,笑道:“你打算殺了我封口?”
雨霖兒喉嚨裡低笑了兩聲,說道:“是呢少奶奶,你若是死了,王爺也不會專寵着你了,到時候我這麼善解人意,安慰王爺幾句,再不離不棄的照顧王爺,不怕王爺不對我上心的。”
羅瑞雪閉上眼睛,笑了一聲,說道:“我還有些事情不明白,既然我已經是將死之人,勞煩你給我開解開解可好?”
雨霖兒笑道:“你儘管問罷,今兒個我心情好,可能會回答你。”
羅瑞雪說道:“之前在銅山腳下,放走年盈盈的,是不是你?”
雨霖兒笑道:“沒錯,是我。因爲只有年盈盈一個人知道你是不能生育的簍瓜!我不放走她,誰來和你較勁?”
羅瑞雪又說道:“在王府裡殺了那婆子的人,也是你罷?”
雨霖兒笑道:“是我呢,我殺了她,想讓別人懷疑你滅口,只可惜,年盈盈這個蠢的,竟然不足與之謀,白白浪費了一個老婆子的命也沒有扳倒你。”
羅瑞雪說道:“你做了這麼多事兒,不覺得虧心麼。”
雨霖兒似乎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說道:“羅瑞雪,你不只是個瞎子!你還是個傻子!虧心?虧什麼心?這是我聽到最好笑的笑話兒了,我做這些事兒,不都是你的錯兒嗎?若是你不礙我的事兒,我能平白殺別人來嫁禍你麼?所以羅瑞雪,我怎麼可能虧心呢,都是你的錯!”
雨霖兒笑道:“大不了,你死了之後,我給你燒些紙錢兒,畢竟你也是滕王爺的結髮妻子呢,說起來還是我的前輩呢!你這個瞎子,不僅眼睛瞎,你心也是瞎的,怪得了旁人麼?”
羅瑞雪笑了笑,說道:“既然你已經什麼都坦白了,那也沒有必要再演下去了。”
雨霖兒一時間沒明白她說什麼,只不過下一刻卻聽到耳邊有破風之聲,立刻回身,卻覺連上一下生疼,有利刃“唰”的劃了過去。
雨霖兒心中一驚,立刻反應,手中的匕首迎上去,卻“叮”的一下被擊斷,緊跟着脖頸上一涼,一把長劍架了上來。雨霖兒定眼一看,竟然是郎纓。
羅瑞雪這才慢條條的起身,笑道:“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就把她關起來罷。”
雨霖兒震驚的盯着羅瑞雪,氣的渾身發抖,說道:“你!羅瑞雪!你竟然誆騙我!你是裝的?!”
羅瑞雪笑眯眯的說道:“那怪誰呢?聽到我臥牀重病,就亟不可待的跑來殺我。稍微放一點兒餌料,有人立馬就上鉤兒,也讓我覺着着實無趣呢。”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嘭”的推開了,滕燕賜打頭走進來,後面兒跟着春禾和碧盞。
滕燕賜臉色不好,揮了揮手,說道:“郎纓,把人帶下去。”
郎纓應了一聲,說道:“是。”
羅瑞雪補充道:“別忘了在搜搜她的屋子,找一找問春花的解藥。”
“羅瑞雪!你這個賤人!”
雨霖兒被押着,目光卻要吃人一般瞪着羅瑞雪,拼命的扭頭過來,嘴裡謾罵着。
羅瑞雪也不怎麼在意。
因爲安凝公主始終是吳國的公主,吳國卻也不想和大燕開戰,畢竟滕燕賜去了邊關三個月,三個月督軍練兵下來,都讓吳國有些害怕,不敢貿然大動干戈。
所以雨霖兒的事情一出,頓時就成了替罪羔羊,一切問題的罪魁禍首,安凝公主和吳國使臣把所有的事情都嫁禍給了雨霖兒。
羅瑞雪聽到了這個消息,不禁冷笑一聲,對滕燕賜說道:“那不如在雨霖兒問斬之前,也關在別館裡,讓她陪陪安凝公主。”
滕燕賜頓時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就讓人將雨霖兒也安排在了別館裡,和安凝公主一間房,只不過給雨霖兒帶上了鐐銬,雨霖兒可是練家子,又變成了替罪羔羊,就算帶上鐐銬,安凝公主怕得要死,整日縮在屋子的角落裡,生怕鎖鏈不結實,雨霖兒會衝過來活生生咬死自己。
兩個人關了小半個月,雨霖兒的問斬日子才終於到了,安凝公主幾乎就要變成了神經病,已經有些神經衰弱,瞪着大眼睛,只知道喊救命。
這日是雨霖兒問斬的日子,羅瑞雪讓人準備了車馬,碧盞說道:“少奶奶,看斬頭有什麼好看的,怪嚇人的!”
羅瑞雪只是笑眯眯的不說話。
到了別館的時候,雨霖兒穿着囚服,正好被侍衛押着,從裡面兒走出來。
羅瑞雪被丫頭扶着走下來,雨霖兒看見她來了,惡狠狠的盯着她,使勁的掙扎着,要撲過去撕咬,侍衛趕緊押住她,給她套上木枷。
雨霖兒笑的很恐怖,說道:“羅瑞雪!你這個賤人!你這個嫁了兩次的"dang fu"!你這個生不出孩子的簍瓜!你這個瞎子!瞎子!”
羅瑞雪擡了擡手,示意丫頭們止步,自己走過去。
侍衛們趕緊說道:“王妃娘娘,小心受傷。”
羅瑞雪揮手示意無事,走得更近一些,用只有雨霖兒能聽見的聲音,溫和的笑道:“看你斜左面兒,抄手迴廊上畫的是個仕女圖,釵子是牡丹花,面妝是八寶妝……”
她說着,雨霖兒起初是瞪大了眼睛,隨即顫抖着,然後變成了咬牙切齒和不可置信,說道:“你……羅瑞雪!你不是……”
她話還沒有說完,羅瑞雪已經笑眯眯的截斷了她的話頭兒,說道:“如今咱們倆,誰纔是瞎子?”
羅瑞雪擡手拍了拍雨霖兒的胳膊,笑着回身就走,一面兒走,一面兒說道:“讓你知道些事兒,免得你到死,還覺得不服不忿……”
雨霖兒此時除了震驚,只剩下濃濃的憤怒,喘着粗氣,瞪着羅瑞雪登上馬車的背影,氣的渾身發抖,竟是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