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無悲無喜的照着大地。
窗外面樹影婆娑,看似一個靜謐美好的夜晚。
夏知坐在病牀旁邊,哭過的眼睛紅腫一片,她緊緊的拉着傅紹昕的手,剛剛醫生的話還飄蕩在耳邊。
“這個病人平日裡都不注重自己的身體保養吧,他的身體基本上已經處於一個季度疲勞的狀態,就算是鋼鐵打的人,也經不住這樣的折騰,還有他的胃也有很大的問題,就算是醒來之後,也得好好的調養,否者以後一定會留下病根的。至於他腦子裡面的血塊,還要等明天去美國手術了才能知道結果,但是,這個手術的成功率雖然是百分之九十,卻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他會忘記一切的事情。他能夠強撐到今天,已經算是奇蹟了。”
夏知的眼睛已經哭到乾澀,她今天聽到這個醫生說,才知道當初顧又銘當初很大的程度上都是在安慰他,也就是說,十有八九傅紹昕這次去了之後,必定會忘記他,這一次是真的。
不會像以前一樣,爲了逗她,而假裝失憶,爲了得到她的原諒,而假裝聽不見。
沒事,就算他把她遺忘,她也有信心讓他再一次的愛上他。
她記得自己曾經看過一部電影,初戀一百次,那個女人得了一種怪病,每天早晨醒來都會忘記她的愛人,而他的愛人則每天不厭其煩的重複着同樣的事情,從陌生到依賴到深愛,再到第二天的殘酷遺忘。
她當時看的時候哭的稀里嘩啦的,還被傅紹昕笑話。
她那個時候哭着問他:“如果是我這樣的話,你會每天對我做同樣的事情嗎?”
傅紹昕擡起正在看商務時報的臉,笑道:“不會。”
“嗚嗚嗚嗚。”夏知哭的更加的厲害了。
“你居然說不會,嗚嗚嗚嗚。”
傅紹昕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因爲你絕對不會忘記我的。”
夏知終於破涕爲笑,傅紹昕點了點她的鼻子:“你呀你,這些韓國棒子整天沒事做就喜歡編一些腦殘劇來欺騙你們的感情,看來我要對他們提出嚴正的抗議了。”
夏知沒有想到,命運總是反覆無常,而這狗血的一幕也終於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不過,失憶的那一個是他,不是她。
她多麼的慶幸不是自己,因爲她要記住和他的每一分每一秒,她要讓他一點一滴的重新記住彼此的故事。
彼此的曾經,以及彼此的未來。
她垂着眼眸,靜靜的看着躺在牀上的傅紹昕,清冷的月光均勻的鋪在他的臉頰上,他這些天很明顯的消瘦了不少,下巴上冒出的青色鬍鬚還沒來得及修剪,整個人憔悴的讓人心疼。
夏知這樣握着他的手等了五個小時了,每一次秒針的跳動都牽扯着她的神經。
如果今天晚上他還不醒的話,明天他就要去美國了,而她還要留下來處理一點事情,只能晚他二天抵達。
儘管醫生說他今天晚上甦醒的機率並不大,但是她還是希望會有奇蹟發生。
月色冷涼,淡白冷色的月光落在傅紹昕的臉上,突然,他的睫毛輕微的顫動了一下,手指微微一勾,夏知立刻有了感知,她看到他蒼白的絲毫沒有血色的脣瓣輕輕一動,然後慢慢的睜開了雙眼,烏黑的眸子裡倒映着她小巧的臉。
說好了他醒來的時候不要哭的,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磅礴的淚意,她看向傅紹昕的那一瞬間,淚水又不可抑制的掉落下來。
知道傅紹昕最害怕最不願看見的就是她的淚水。
夏知立刻擦乾自己的淚水,笑道:“你終於肯醒了,以前老說我小懶豬,現在你比我睡得還要沉。”
傅紹昕的雙眸有些微微的凹陷,他緊緊的握住夏知的手:“我睡了多久了。”
夏知嘴角揚起一個弧度,眼眶裡的淚水卻根本不受控制:“還好,沒有睡多久,我可以等。”
傅紹昕看着她的樣子,緩緩的說道:“夏知,你過來。”
夏知身體輕輕的往前傾,傅紹昕伸手虛虛的抱住她,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你一定要記住,我愛你。”
“嗯。”夏知緊緊的抱着他,貼着他的心口,不願意錯過他的每一次心跳。
她不知道下一次這麼任性的抱着他會是什麼時候。
她只希望那百分之二十的奇蹟也能夠降臨在他的身上。
他們之間經歷過那麼多的挫折和困難,經過那麼多的生與死的考驗,有過誤會,有過爭吵,而現在更多的是彼此的扶持和理解,可是就是到了今天,上帝卻還是跟他們開了個玩笑。
夏知的脣剛剛碰到傅紹昕,突然胃裡一陣猝不及防的翻涌,她睜大眸子,黑色的瞳孔猛地放大,然後頭偏向了一邊,似乎是有些想吐的感覺。
傅紹昕揉着她的頭髮:“怎麼了?不舒服嗎?”
夏知就覺得無比的噁心,像是暈車的那種感覺,可是真的當她吐的時候卻吐不出半點東西,今天折騰了一天什麼都還沒有吃呢。
她搖了搖頭:“沒事,估計是昨天晚上着涼了。”
“我叫顧又銘帶你去做檢查。”
“真的不用了,沒什麼的,這幾天可能太累了,晚上沒有休息好,放心,等你從美國回來,我就又活蹦亂跳了。”
“不行,你這樣我不放心,必須聽我的。”
夏知笑了笑:“瞧,又霸道總裁有魚塘,強迫症了吧,說了我沒事,別擔心。”
其他的事情,或許夏知撒個嬌就過去了,可是在她的身體健康這一方面,傅紹昕絕對不許容許她這麼輕易的唬弄過去的。
“喂,顧又銘,你在哪?”
顧又銘在林清的病房裡休息,聽到傅紹昕的電話,顯然驚喜了一下:“你醒了?我就知道你命大。”
“廢話,過來帶夏知去檢查一下,她身體不舒服。”
“醒來就關心你媳婦,也沒見你關心一下我。”
“你一個大老爺們,怕什麼。”
“好,我一會就過來。”
顧又銘在田雯雯的悉心照顧之下,心情逐漸的開朗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似乎已經開始慢慢的接受這個現實了,不過接受是接受了,他也不可能拋棄林清而娶另外一個女人,哪怕林清這輩子不醒過來,他也不會再娶。
顧又銘領着夏知去看了看症狀,醫生看着她,知道她就是那個過了明天還不知道自己男人認不認得自己的女人,當下就有些感慨。
“你這個情況有可能是懷孕,但是也不一定是,因爲你還在這個月經的週期內,我建議你等月經週期過了之後,再來做檢查。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服用任何的藥物。”
夏知一聽,心中又驚又喜。
“醫生,真的嗎?我真的懷孕了嗎?”
她真的又懷上了傅紹昕的孩子嗎?
夏知的眼睛裡有淚光閃爍,醫生是個中年婦女,見多了世事炎涼,人情冷暖,有些唏噓的說道:“姑娘,你這有什麼好開心的,那個男人雖然好,但是明天一過也不知道是禍還是福,萬一他有個什麼三長二短的,你一個人帶孩子多辛苦,我作爲過來人還是要勸你一句,你這肚子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個生命,即使是有的話,你現在年輕也要考慮清楚,我現在可都是要當***人了,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你好好考慮一下。”
夏知抓住醫生的手:“如果真是懷上孩子我就太感謝您了,不管他以後如何,我都會守着他,等着他,謝謝您。阿姨。”
中年醫生也沒有再說什麼,搖了搖頭:“你們這個年紀都是愛情至上,等真正的過了年紀,迴歸了生活,就知道自己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有多麼的可笑。”
夏知笑了笑:“那我們爲什麼不在現在的年紀做一些我們認爲對的事情呢?謝謝您的一片好心。”
中年婦女看着夏知的背景嘆了口氣:“少年不識愁滋味啊,這樣的傻姑娘不多了,不多了呀。”
夏知回到病房之後,傅紹昕焦慮的問她什麼事情,她笑了笑:“沒事啦,醫生說我可能太緊張了,放心。你趕緊休息,我在一邊看着你。”
傅紹昕看着她,確定她臉上沒有絲毫的不對勁之後才笑道:“我今天想回去休息。”
他本來以爲夏知會反對,可是她一句話也沒有說,給他辦了出院手續,這最後一個晚上還能讓孩子多陪陪他,挺好的。
夏知沒有開車來,現在已經晚了,路上過往的車不多。
正巧一輛車經過,夏知想也沒想的攔下來。
等車窗搖下來的時候,夏知纔看到了一張久未的面孔。
“夏夏。”
穆子辰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上夏知,他擡頭看了一眼市中心醫院幾個大字,再看着傅紹昕一臉的蒼白大概就明白什麼回事了。
“快上來吧。”
夏知的目光沉了沉。
“謝謝。”
傅紹昕昏昏沉沉的整個人狀態並不是很好,夏知讓他平躺下來,馬上問道:“車上有沒有水?”
穆子辰隨手遞過來一瓶水,問道:“夏夏,他生病了麼?”
“麻煩你拿一個抱枕給我,你腰後面那個就可以。”
穆子辰還是依言將他身後的抱枕遞給了夏知。
“夏夏,你和他,結婚了嗎?”
夏知着急的揮了揮手:“麻煩你現在不要說話,他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