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的身體往座椅上一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覺得心口有一處的地方生疼,就像有一隻手不停的在裡面翻攪,翻攪到最後只剩下濃濃的窒息感。
她擡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彷彿是這個動作能夠讓她的心可以不在那麼難受一般。
此時此刻,夏知的腦海裡如同有一團亂麻,緊緊的纏繞在一起,太陽穴的地方傳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讓她難以忍受。
有些事情總是要解決的,與其等到事情找上門,不如自己主動去面對,她也希望能夠在傅紹昕身體康復之前能夠自己解決完這些事情,她想要的未來裡,只有她和他就夠了,而那些在她過往小半生都不曾給過她溫暖的人,也休想來打破她現在擁有的生活。
身子停靠在馬路邊,日光從車窗外落進來,照射在夏知安靜有些蒼白的臉上,她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低垂,在她漂亮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細碎光芒。
浮光掠影,人生已半。
良久,她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拿出包包裡的淡金色手機,劃開屏幕,傅紹昕一張俊美的臉佔據着整個畫面,她嘴角輕揚。
“等我。”
隨即,撥出了一個電話。
“喂,是我。”
“夏夏。”
夏知的語氣不帶半點情緒,她冷靜的道:“我們談談吧。”
喬治很顯然十分的差異,沉默了許久才問道:“你確定?”
“嗯,我想知道一些關於我身世的事情,相信這個世界上你一定最瞭解。”
夏知的語氣裡有濃濃的諷刺,從十幾歲的時候遇見這個男人起,大概就是他的一個圈套吧。
那個時候他對她的溫柔,對她的包容,對她的體貼都是假裝的吧,可是爲什麼這個男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又遲遲不說,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夏知想不通,也不知道他突然這麼急切的要她回到他的身邊是爲什麼。
難道是因爲那個女人,她的母親?
如果真的有那個女人的存在,她真的很想當面問一句,你當初爲什麼那麼狠心的拋棄我。
“好。”
喬治握着電話,直到電話裡的忙音響了好幾聲,他纔回過神,沉默的將電話放下。
坐在他對面的女人優雅的端起一杯玫瑰花茶輕輕的抿了一口。
“是她來的電話?”
“嗯。”
“很好,帶她去做一個dna檢測,我的女兒必須萬無一失,還有你知道的,我需要一份假的檢測報告,證明她和老爺子是真正的父女關係。”
“好。”
喬治在夏璇的面前,無比的恭順柔和,夏璇對他的態度十分的滿意,她揚起高傲的頭,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包轉身離開。
待夏璇走了之後,一個女人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先生,現在實驗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我們還需要二十具身體。”
喬治揉了揉鼻翼二側:“行動。”
“是。”
二十具身體,都是需要剛剛停止心跳並且保存良好的身體,經過冰封存放一段時間之後才能投入到實驗中,並且實驗體必須都是二十到二十五歲之間的妙齡少女。
他修長的身體在陽光下落下一個巨大的陰影,他討厭這樣的陽光,討厭這樣的光明。
有些煩躁的皺了皺眉,喬治按動了龍頭柺杖上的一個不起眼的開關,突然整個屋子都顫動起來,一面牆正緩緩的挪動,牆角有隱隱的白色煙霧冒出,帶着冷冽的清冷寒氣,他走到打開的牆壁面前取下一套防寒服,緩緩的走入密室之中,龍頭柺杖第一次離開他的身體,放置在打開的牆角,片刻就被霧氣包裹。
一分鐘的時間,距離那面牆近的物品都生出了一層淡淡白色的霜。
一個小時之後,夏知到達了喬治的別墅門口。
她進去的時候,喬治正坐在沙發上,優雅又筆直的飲一杯茶,屋子裡還是和以前一樣並沒有變化,但是夏知注意到了,在遠處的一面牆上,淡淡的凝結了一層水珠,如果不仔細看應該會看不出來,而且整個屋子裡的溫度也要比外面低上好多,夏知進來的時候不自覺地緊了緊領口。
“你終於肯見我了。”
喬治放下茶盞,看向夏知的目光十分的柔和,夏知被他這樣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舒服,喬治在她前面總是感覺像二個人,有時候溫柔的彷彿是冬季暖陽一樣,有時候暴戾的也十分可怕。
但是不管是哪一個他。
她都覺得他看向她的時候就像在看另一個人,而他的眼神裡充斥着又愛又恨的濃烈情緒。
“你不要誤會,我一點兒也不想見你,今天過來就是想告訴你,不要再白費力氣了,我是不會回到你身邊的,別說我現在有了傅紹昕的孩子,哪怕是沒有,我也不會回到一個殺人如麻的惡魔身邊。”
“夏夏,對不起,之前我做的不對,讓你誤會我討厭我了。”
“不要再裝了,說罷,那個女人到底想要怎麼樣。”
喬治很顯然對夏知用那個女人來形容夏璇有些微微的不滿,但是這種不滿還是壓抑着。
“她只想讓你回到她的身邊,如果你真的是她走失的女兒。”
夏知冷冷一笑:“讓我來說吧,按照你們這種***人的手段和做法,爲了讓我回到你的身邊,哦,不對,其實是回到她的身邊,所以她希望我最好是能愛上你,但是我現在有孩子有老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所以你們不惜以犧牲傅紹昕和我的孩子的性命來達到目的對嗎?還有,最近一段時間傅氏集團出的一系列的事情,其實都是你在背後操作吧,包括傅紹昀和安以曼都不過是你一個棄掉的棋子而已。”
夏知不是詢問的語氣,她接着笑道:“你們不惜佈下這麼大的一盤棋,難道就是僅僅爲了我回到她的身邊?呵呵,一個丟失孩子二十多年的母親從來都沒有找過孩子,而現在卻突然急切的尋找孩子,你們憑什麼以爲這個孩子會回去,或者說你們期待的一直都是我知道真相後痛哭流涕然後恨死了傅家從而感動的奔回到我的親生母親身邊?多麼母慈子孝的一個故事不是嗎?可惜,這不是童話故事,不是八點檔,不會有你們想象的完美大結局。我有理由拒絕一個利益薰心拋夫棄子的女人,如果她真的想要我回到她的身邊,麻煩你讓他自己來找我。”
“謝謝。”
說完之後,夏知起身,覺得一身輕鬆,並不是她沒有感情,也不是她冷血。
而是她真的累了,不想再有什麼紛擾,不想讓傅紹昕擔心。
沒有親生父母,她的這小半生也過得很好不是嗎?
儘管比別人艱辛,儘管受過太多的委屈,可是她還是成長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女人,可以保護起她想要保護的人了,不是嗎?
在夏知起身的那一刻,喬治也冷冷的起身,手中的龍頭柺杖散發着淡淡的光芒,他的手指因爲握的有些緊而浮起了一根根的青筋。
“你真的不願意回來?”
夏知回頭看他,笑道:“怎麼樣,你想要動粗?”
喬治的臉背對着陽光,隱匿在一片陰影當中,他的眸子深邃而深沉,裡面的像是一個看不到底的黑洞,這樣一雙眼睛裡到底藏着多少秘密,無人得知。
夏知笑的十分的輕鬆,她毫不猶豫的轉身往外走:“如果你想留下我,那麼只有一具冰冷的屍體,請便。”
“你當真以爲我不敢動手?”
夏知把後背留給他,如果他動了殺機那麼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她。
可是夏知篤定這個男人不會,也不敢。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線,他也從來沒有真正的對她動過殺意,以前她還天真的以爲喬治或許真的對她有感情,只是表達感情的方式有些另類罷了。
但是現在,她完全明白了。
這個男人不殺她的關鍵,或許在那個女人身上。
看來,他們也已經動了其他的心思,她不能容許傅紹昕在國外這段時間遭受任何的不測,所以她要見那個女人。
她頭也不回的離開,意料之中的喬治並沒有做任何的挽留。
只是一個小時之後,她接到了一個電話。
她的親生母親的電話。
見面的地點在翼北一家最豪華的空中餐廳,這裡消費幾乎是天價,一桌菜大概就能吃出一個普通工薪階層的一個月月薪,而夏璇居然包下了整個餐廳,這足以證明她身後的財團到底是多麼的雄厚。
夏知坐在餐廳裡的一個靠窗邊的地方,擡手看了一下手機,她向來不太喜歡第一次見面就不守時的人,哪怕是這麼多年都沒有見過的親生母親。
空寂的餐廳裡傳來一聲椅子挪動的聲音,夏知提起自己的包準備離開。
見自己親生女兒都能遲到的女人,她還等她做什麼。
一直等到夏知準備起身離開,一個穿着制服的服務員才恭敬的走過來。
“您好,小姐,裡面有客人邀請您進去一同進餐。”
夏知看着服務員背後的一間包間,嘴角勾了勾:“你轉告她,我在這裡等她五秒鐘,如果五秒鐘不出來,我想我們之間就沒有見面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