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春雨來的觸不及防,春天有她的溫柔也有她的冷冽,天氣突然陡降十多度,讓習慣了溫煦的三月時光的人們一下子又慌了起來,街道上人們腳步匆匆,搓着手在雨中狂奔。
這突來的春雨就像是命運,總在你放鬆警惕的那一刻,給你沉重一擊,讓你措手不及,慌不擇路。
夏知坐在車裡,有些悶悶的,二個人出了醫院,好不容易有個閒暇的下午,於是就去了電影院,看了一出生離死別的電影之後,她的心情更加的糟糕了。
外面的天氣陰冷,車內卻異常的溫暖,傅紹昕左手握着方向盤,右手牽着夏知的走手。
“開心點,那只是電影而已。”
夏知吸了吸鼻子,她就是個如此感性的人,看一場電影罷了也能哭成這樣。
“好啦,我沒那麼脆弱,只是最後女主死的時候想到了躺在病牀上的二青,不都說有情人終成眷屬嗎,那個編輯實在是太沒有良知了。”
傅紹昕笑道:“你都把那編輯罵了一個小時了,好了,現在六點了,正好去接孩子放學。”
想到大白小白,夏知總算是露出了一點笑容。
中午二個孩子還興沖沖的用老師的電話給她打電話說今天學了孝道,夏知笑着問大白孝道是什麼,那孩子奶聲奶氣的回答就是給爸比媽咪洗腳呀,老師說今天晚上有家庭作業就是要給爸比媽咪泡腳呢。
夏知看着傅紹昕的側臉,嘴角微揚:“那二個熊孩子在學校還真是學到了點東西啊。”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孩子。”
夏知輕笑道:“瞧你那驕傲的樣子。”
此刻外面的空氣收斂了最後一抹餘溫,傍晚的小雨加劇了春的寒意。
安以曼穿的十分的厚實,卻還是擋不住撲面而來的宛如刺骨剜心的冷風,在這種季節裡,人尤其需要一份堅實的支撐來幫着抵禦無情襲來的寒冷,而她,卻只能孤獨的走在空曠的路上,她手中拿着一份白色的檢測報告在將晚未晚的暮色裡尤其的顯眼。
一陣寒風吹過,她手指輕輕一顫,手中的白色報告單落在馬路邊的水坑裡,只是片刻的功夫就被流水撕扯的支離破碎了。
也不知道這樣走了多久,直到灰撲撲的路燈無力的亮起,她才覺得胃裡空蕩蕩的,二條腿也疲軟的如同泄氣的皮球,不知不覺,有冰涼的水無聲的落下,沿着她的衣領鑽進了她的脖頸間,她仰起頭。
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
安以曼緩緩的蹲在了人行道拐角的地方,雙手捂着臉,任由雨落在她的頭上,身上,而指節間滾燙的水珠,分明是淚水蜿蜒而下。
一張報告單,宣告了她的生命已經開始進入倒計時。
胃癌,癌細胞擴散。
醫生說,無力迴天!
當她真的面對這份沉甸甸的報告時,才發現自己原來還是貪戀這個世界的,至少還有一個人,她以爲她來得及向他道謝。
阿彪!
黑色的超跑衝開厚重的雨幕,漂亮的轉了一個彎,駛入了香榭大道,夏知偏頭看着窗外,突然看到一個女人蹲在路邊埋着頭像是在哭泣。
“紹昕,停一下車。”
傅紹昕踩了一腳剎車,車子穩穩的停在了安以曼的前面。
夏知拿着一把傘走下車,給蹲着的女人隔開了雨幕。
她這不是矯情,只是自己切身體會過這樣的無助,哪怕有一個人傳遞一點點的溫暖,也會覺得心裡有了一份力量。
“傘給你,有什麼事情都會過去的。”
安以曼聽到聲音,頓了一下,她並沒有擡頭,此刻如此狼狽的樣子她纔不要讓她看到。
她這是要用自己的高尚來襯托出自己的可憐麼?
呵!
傅紹昕下車撐開傘,把夏知摟進懷裡:“外面涼,把傘放在一邊上車,別感冒了。”
“嗯。”
夏知也沒有再多說,把傘放在了女人的身側:“不管怎麼樣,愛惜自己的身體。”
一直到車子的聲音遠去,安以曼才擡起頭,她看着自己身側的傘,狠狠的踩了下去。
她不要任何同情。
哪怕她就要離開這個世界,她也不要原諒夏知做過的一切。
她恨死了這個假惺惺的女人。
她恨死了這個不公的世界。
她恨死了自己。
恨死了這一條不歸路,讓她越走越遠的不歸路。
上車之後,傅紹昕拿了一條幹淨的毛巾遞給夏知,夏知接過來,笑道:“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是很粗魯的把毛巾砸到了我臉上,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這麼帥的男人,怎麼這麼讓人討厭呢。你知道我當時最想幹什麼嗎?”
傅紹昕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一定想狠狠的把我壓到身下,蹂躪我,摧殘我,踐踏我。”
“呸!”
“你臉皮可是厚的不行,我當時就想弄死你丫的。”
“事實證明,你已經實現了你當初的願望,現在我每天都被你整的欲生欲死。”
夏知不想再跟他討厭這種問題,看他不老實的手基本上就能知道若是再討論下去,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畫風突變,直接往限制級的影片模式發展了。
幼兒園六點鐘吃完晚餐之後,家長陸陸續續的過來接,傅紹昕和夏知到的時候,直接將車開進了vip通道。
停車之後,傅紹昕從後備箱裡拿出了幾分包裝精緻的禮物。
夏知看的瞠目結舌,沒有想到一個大男人比她想的要周到多了,夏知開玩笑道:“你這是想要賄賂老師呢。”
“我這是獎勵員工。”
他一手撐着傘,一手提着禮包,傘的大半邊都偏向夏知那邊,不出片刻,傅紹昕的肩膀就被雨淋溼了。
“傅總?你來了?”傅紹昕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口,校長連忙迎了出來。
夏知笑着跟校長打招呼:“校長,大白和小白還聽話吧。”
“二個孩子挺乖的,你們是來接孩子的?”
夏知覺得校長的語氣有些奇怪:“我們當然是來接孩子的啊。”
“孩子今天中午不是就已經被接回去了嗎?”
夏知這下慌了:“不可能,我們沒有叫人來接,是誰接的?學校沒有家長的容許還能讓人把孩子接走嗎?”
校長看着夏知的反應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是你們的母親接走了,要不打個電話跟家裡確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