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章節(12點)
安善坊。
東側山林的坡地上,侯武樑穿着一身深褐色的粗麻布衣衫,嘴裡銜着個銀質的小短笛,一邊嘟嘟吹着,一邊領着一羣毛色各異的犬、猞猁往山下走。
此時天色尚早,不遠處的田舍和村莊都籠罩在一片黑漆漆的薄霧中,唯有東方天際邊透出點點亮光。
侯武樑,再有一刻鐘,朝陽就要升起了,而響徹晨曦的報曉鼓也將響起。
“汪汪……”
跟在侯武樑身後的小動物們年齡都不大,約莫四五個月的樣子。
這些都是侯武樑去年入冬前開始馴養的,剛抱來時,這些小傢伙都纔剛滿月。
現如今,它們的個頭雖不大,但精神頭兒卻不小,個個活蹦亂跳的跟着侯武樑的笛聲前進。
呵呵,聽三娘子説,她在崔家也是這個時辰就起來訓犬呢。
下了山坡,侯武樑吐出小短笛,的拿在手裡——這原本是一對兒的,今年正月裡,他和三娘子去給郡主娘子拜年的時候,郡主娘子特意賞給他們的,説是將作監的御用匠人打造,工藝的自是不必説,最妙的是,兩根短笛分開是獨立的小短笛,合起來卻又是一根極精妙的銀笛,笛身上的花紋都能連接起來呢。
當時侯武樑別提多喜歡這短笛了,幾乎沒跟三娘子商量,便連聲謝了郡主娘子的賞,高高興興的抄起那根據説是‘陽笛’的小短笛。三娘子手裡的自是‘陰笛’……嘻嘻,他們是一對兒哦。
一想到三娘子難得嬌羞的模樣,侯武樑的臉上佈滿他都不的傻笑,雖然當時他説出‘一對兒’的時候,三娘子狠狠的掐了他的胳膊一記,不過,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和甜蜜,讓他過了一個多月了還不能忘記。
“喲,這不是侯二郎嗎,大清早的不在家好好歇着,跑到田埂上傻笑啥?”
侯武樑正想着如何好好幹活,怎樣儘快把三娘子娶回家的美事,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公鴨嗓子。
伸手擦去嘴邊的水漬,侯武樑扭頭望去,“咦?錢串子,是你小子?”
接着,侯武樑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看日頭,沒呀,現在是清晨並不是正午呀,似錢串子這種市井閒人,怎會無端起這麼早?
要,即使有宵禁,這些人還是能玩鬧到半夜。
因爲宵禁只是禁止串坊活動,並不強令本坊內的小動作。
只要些,不令巡街的武侯,在坊內的小酒館裡尋歡作樂對於這些天天在街面上混的人來説,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而面前這個錢並,也就是侯武樑口中的錢串子,便是繼張三之後,附近幾個坊裡新冒出頭來的閒人頭頭兒,天天領着一羣無所事事的混混兒,在裡坊間欺軟怕硬、爲非作歹,晚上更是夜夜笙歌,第二天不到正午絕不見人影。
今天卻……很反常
思及此,侯武樑下意識的提高了警惕,雙眼戒備的打量着錢並,故意用輕佻的語氣笑罵道,你小子不是睡到一半夢遊吧?無小說網不少字”
“你他孃的少放p,老子這是要辦正事兒去。”
錢並身材高大,體型健碩,一身深藍色的光面兒綢衣套在身上,並沒有預期的儒雅氣質,反而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他似也不喜歡這種高檔的布料,用力將兩隻袖子擼到肘上,露出兩條佈滿腱子肉的胳膊。
若是仔細看,還會,他的每條胳膊上都用刺青‘寫’着一行字,左臂上刺‘生不畏京兆府’,右臂則刺‘死不懼閻羅王’。
得,又跟被蕭南派人整死的張三一樣,這錢並也是個滾刀肉。
侯武樑厭嫌的別開眼,不想看錢並胳膊上的刺青,他倒不是討厭錢並,而是不想看到任何有關刺青的,畢竟這是他曾經失足的明證。
錢並倒沒在意,他雖接替了張三成爲附近幾個坊的老大,但他並不似張三那般卑鄙無恥,行事還頗有幾分俠氣。
如果説張三是個從骨子裡都壞透的混混,那麼錢並的心還沒爛透,他也只不過想混碗飯吃,保護的家人罷了。
只不過,方法有待改進。
侯武樑也正是瞭解到這一點,才能如此心平氣和的跟錢並閒聊,“得了吧,你還有正事?不過,哎哎,我説錢串子,你這是打扮?”
在這個年代,樣的人穿樣的衣服、住樣的房子、戴樣的配飾,那都是有規定的。
比如,平民只能穿白、皁、褐三色的衣物,且布料也只能是麻、粗布。
而面前這傢伙明顯在逾制呀。
更重要的是,他穿了這好衣服料子,也沒有那種達官貴人的氣質,反而,厄,那句話叫來着,哦,對了,穿上龍袍也不是太子呀。
錢並有些得意的將擼上去的袖子甩下來,撫了撫上面的褶子,笑道我剛纔不是説了嗎,我要去做正事兒,自然要有套體面的行頭呀。”
侯武樑擰着眉毛,擔心的問道錢串子,你、你不會想去平康坊的北三曲吧?無小說網不少字”要不然穿着人五人六的做。
錢並啐了一口,笑罵道又放p,老子是去皇城。你小子‘進士團’吧,那兒的主事是家傳的營生,這一代主事兒的何老爹跟我家老漢有些交情,如今見我也有了出息,便特意給了我一份生意呢。”
進士團是一種民間組織,是近年來隨着科舉盛行而興起的一種團體。
顧名思義,進士團主要是爲‘進士及第’的新郎君們服務滴,比如看榜、聽榜、迎接新進士、爲新進士開道、幫新進士負責組織春榜後的遊宴等等。
只不過,這所有的服務都是要收費滴。
京城原本就米珠薪桂,這進士團的收費標準更是不低,往往許多不知其中利害的新進士被攛掇了請了進士團,熱鬧是熱鬧了,可熱鬧過後幾近破產。
進士團收費高,就很容易產生糾紛,這就需要大量的‘打手’。
在長安,還有比市井閒人更適合當‘打手’和‘勞力’的人呢。
作爲曾經的閒人,侯武樑自是其中的道道,聽了這話,便鬆開雙眉,點頭嗯,這倒是個好生意。”
至少比直接打架鬥毆要文雅多了。
兩個人正説着,渾厚的鼓聲響了起來。
錢並聽到動靜,忙整了整衣服,匆匆告別,“不早了,我先去忙正事兒了,等咱們賺了大錢,再同你吃酒。”
聲音還未落,人已經跑出了十幾米,侯武樑見狀,不由自主的笑着搖搖頭。
緊接着,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咦?上次去見三娘子的時候,三娘子説八郎君也參加了今年的春闈,今日發榜,那豈不是……”
想到這裡,侯武樑也急匆匆的把一羣犬、猞猁帶回房舍,換了身乾淨的衣裳,給大兄留了個字條,便騎着田莊的老馬出了坊,往朱雀大街趕去。
皇城 端門外。
薄薄的霧氣還沒有散去,城門外已經聚集了一羣人,他們都抻着脖子往城門口張望,表情或緊張、或激動、或有隱隱的期待,不用問,這些都是來看榜的舉子或者舉子僕從。
門口還有十幾個穿着褐色麻衣的青壯漢子,相對於那些神色各異的舉子,他們的表情就淡定多了,個個抱着胳膊、掐着腰,佔據着城門口最好的位置。
朝陽漸漸升高,而城門外候着的人也越來越多。
待城門響動的時候,城門外已經裡三層外三層的佈滿了人。
端門大開,幾個小吏抱着春榜走了出來,後面還有一個年紀稍長的官吏壓陣。
“唱榜啦,別擠、都他孃的別擠,唱榜啦”
守在門口的十幾個壯漢非常熟悉流程的張開手臂,協助張榜的小吏驅趕人羣,將張榜牆面前的空地清理出來。
聽到聲音,人羣頓時躁動起來,個個喊着往裡扎,場面一度變得有些失控。
不過,那十幾個壯漢還真不是白給的,扎開胳膊,用壯碩的身體排成人牆,硬是將涌動的人潮阻攔下來。
年齡稍長的官吏也不管現場如何喧鬧,只板着臉展開手裡的紙卷,揚着嗓子大聲唱名。
而另幾個小吏也沒有閒着,他們兩人擡着春榜,一人提着漿糊刷牆,待刷了一層厚厚的漿糊後,兩個擡榜的人的將春榜貼在牆上。
外圍的人們聽不到唱榜的聲音,只能悶頭往裡扎。
內圈的人豎着耳朵聽,好容易聽到或者相熟同窗的名字後,便興奮的大喊哈哈,及第啦,某/進士及第啦”
外頭的人更急了,愈加拼命的往裡擠。
而侯在一旁的進士團的人聽到有人‘及第’後,忙擠進去,找出‘新進士’,熱情‘伺候’新進士。
不一會兒,朱雀大街上,便聽到一陣鑼鼓聲,以及粗獷的喊聲在放肆的驅趕行人迴避新郎君”
這是親自去看榜、聽榜的進士。
當然還有要裝,做淡定樣兒,在家聽消息的舉子。
比如崔家的兩位考生。
劉晗和崔幼伯在外書房對坐,兩人中間不是書案,而是棋局,更確切的説是雙陸棋局。
通俗點兒説,這兩廝在賭博。
崔幼伯拿起色子,隨手擲出了個…,當下便歡快的把最後一枚棋子走到對面,“君直兄,你輸了”
p:唉,某薩的體質真是弱爆了,昨天照例去打消炎針,居然險些暈厥,好不容易‘飄’回到家,‘驚喜’的滿眼都是金子呀,~~~~(》_《)~~~~(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網()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