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點將臺一側搭了個露天的戲臺,梅花戲班的人早已準備妥當,只等時辰到了,開鑼演出。
“蘇郎,都準備好了嗎?二少奶奶說了,今天有貴客,咱們梅花戲班的新戲能不能一炮打響,就看今天的了”
紫鵑穿着一身男裝,烏鴉鴉的長髮梳了個簡單的馬尾,她看着戲臺前擺好的一排排矮榻,以及營地裡時不時穿梭的女兵們,心裡忍不住的忐忑,擔心的問道。
“娘子就放心吧,這場戲咱們排練了不下百遍,戲詞演員們倒着都能唱下來,”蘇子健沉聲安慰着自己的老婆,只是緊握雙拳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不是他膽小見不得大世面,實在是目前的情況不容得他不重視今天的獻演。要知道,他的戲班重組了近半年,一直不溫不火,而二少奶奶呢,手裡的生意也多,連帶着對戲班根本就不怎麼重視。
好幾次他都想將二少奶奶教給新戲提前上演,可二少奶奶每次都嚴詞拒絕,並告誡他,在她許可之前不許將新戲的事露給任何人,更不能公開演出,只是讓他們在閒置的院子裡,不停的排練這出《紅色娘子軍》。
沒有新戲,也沒有唱紅的角兒,害得他們梅花戲班生意平平淡淡,險些被隔壁的牡丹戲樓擠垮了。
唉,忍呀忍的,他好容易忍到三公主班師,這積攢了半年的力量,終於要爆發,他豈能不激動、不緊張?
這時,紫株一溜小跑趕了過來,附在紫鵑耳邊嘀咕了兩聲後,紫鵑連忙給蘇子健使眼色,蘇子健會意的點點頭,然後用力拍了拍手掌,吆喝道:
“來來來,兄弟們,時辰到了,咱們準備開鑼咯”
“好咯開鑼”
班主一聲吆喝後,後臺的演員、樂工們開始動了起來,補妝的補妝,拿樂器的拿樂器,各自忙碌着。
“……劉大哥講話理太偏,誰說女子享清閒……許多女英雄,也把功勞建,爲國殺敵,是代代出英賢——”
“好,這是啥戲呀,頭一回聽呢”
“唱的真好,我們可不就是這樣嘛”
“譁~~~”
戲臺上,穿着娘子軍戲服的女演員,聲音清脆、嘹亮,加上優美的旋律和鏗鏘有力的節奏,以及那貼近自己生活的戲文,引得臺下觀看的娘子軍們一陣又一陣的叫好。
“呵呵,七娘,你這個戲果然有看頭呀,這是什麼戲?既不像李爵爺推崇的歌舞小品,也不像咱們關中的秦腔,不過,這唱調倒也朗朗上口”
三公主並沒有穿軍裝,而是穿了一身半舊不新的胡服,腳上蹬着黑色翹頭靴,手裡領着一根烏金馬鞭,饒有興致的站在人羣后,笑着問身邊的女子。
“這個呀,是梆子戲,也是梅花戲班新推出的戲種,”王綺芳見三公主對新戲很滿意,心中懸掛的大石總算鬆了下來,微微一笑,回答道。
“恩,不錯,應情應景,”三公主側耳仔細聽了聽,點點頭,“聽說,這個劇本還是你寫的?呵呵,看不出來呀,七娘你還是個才女”
“在三公主面前,妾身哪裡算是什麼才女,”王綺芳聽三公主這麼說,連忙擺手笑道,“再說了,這個戲本來就是借鑑了民間的傳奇故事,又結合了娘子軍的真實事蹟,嚴格來說,並不能算妾身寫的呢。”
這部《紅色娘子軍》,從劇名到故事,從腔調到臺詞,無一不是王綺芳剽竊後世的精華,而且就這齣戲,若讓真正的戲曲愛好者一瞧便知道,這是東拼西湊來的大雜燴,糊弄一下完全沒有戲曲基礎的古人還行,如果放在行家面前,根本就經不起推敲。
說實話,弄出一個不倫不類的戲曲出來,她已經夠不好意思了,哪敢再厚着臉皮說這是她的創作?
“好啦,本宮很滿意,你就不要謙虛了,”三公主拍拍王綺芳的肩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低聲問道,“對了,那些受傷的娘子軍呢?她們現狀的傷勢如何?”
“回三公主,九十三名娘子軍,除有十一個傷勢過重,還沒有康復外,其他的姐妹都已經傷愈了。妾身根據她們的具體情況,又聽取了她們的意願,將她們分派去做不同的工作……如今,她們都已經完全適應了現在的生活,三公主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去瞧瞧。”
“很好,七娘,你做的很好”
三公主幽幽的嘆了口氣,掃了眼前面興致勃勃看戲的衆人,神色有些消沉——唉,西北一戰,她麾下的娘子軍損失近半,有近四千女兵長眠在那荒蕪之地,還有近千名姐妹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送到王綺芳那裡的不過是十分之一罷了,她手裡還有幾百人需要安置呢。
“你放心吧,你幫本宮這麼大的忙,本宮不會虧待了你……過兩天,朝廷將會有封賞下來,你做好準備吧。”
封賞?什麼封賞?不會給點銀子或者布匹就打發了吧。
王綺芳想到年前籌劃的事,她咬了咬牙,決定試上一試。
剛要張嘴,一個身着盔甲的女兵匆匆忙忙的來到三公主近旁,單膝跪地行了個禮後,便悄聲回稟着。
王綺芳作爲一個非官方人士,自然不能偷聽,在女兵行禮的時候,王綺芳就盡本分的退後幾步迴避。
不過,經過空間的優化,王綺芳的耳力異常靈敏,饒是女兵壓低了聲音,她還是清晰的聽到了她的話——
“……今上到了”
今上?那不就是大大*OSS,當今皇上?
王綺芳雙眼猛的一亮,看來那日劉管事沒有忽悠她,五十兩銀子花的太值了
三公主聽到稟報後,顧不得跟王綺芳招呼,便匆匆的朝營門口趕去。
一刻鐘後,王綺芳瞧見三公主和一個身着寶藍色大翻領胡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十幾個目光銳利的侍衛。
噫?微服?
王綺芳見那中年男子的氣度非凡,便猜想他可能就是今上,大周隆慶皇帝。再仔細一瞧他的裝扮,心裡狂喜,簡直就是天助我也
“呵呵,三妹,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新戲?”
隆慶帝個頭不高,身體略微有些發福,他饒有興致的轉了轉娘子軍的營地後,便來到校場的戲臺下,站在席地而坐的娘子軍旁,側耳聽了聽,笑着問道。
“是呀,二哥,本來營地乃軍事重地,不準閒雜人等進入,不過小妹見這齣戲還算應景,想着衆將士好容易從西北苦寒之地平安歸來,即使不能大肆慶祝,也該好生歇息纔是,便自作主張的請了戲班來,”三公主和隆慶帝的關係莫逆,說話間也沒有太多的顧忌,她指着不遠處站着聽戲的王綺芳,說:“對了,這齣戲就是這位趙二奶奶編排的,她是儒商業協會趙會長家的二兒媳。”
“哦?是不是那個捐獻棉衣的二少奶奶?”
隆慶帝隱約聽三公主提到過,九丫頭好像也說求他給予賞賜來着。
“恩,她也幫忙安置了不少傷員,並且還以皇家公主的名義替我和小九做了不少善事。”
三公主沒想到隆慶帝的記憶這麼好,居然還記得數月前的一點小事。
“呵呵,好個趙永年,居然這麼有福氣,給兒子娶了好媳婦兒呀,”隆慶帝笑着點點頭,然後擡步走了過去,“走,過去會會這個公主們交口稱讚的二少奶奶”
對對,他想起來了,前些日子靜薇那丫頭進宮的時候,好像也提到過這個二少奶奶,據說這個二少奶奶很神奇,居然能讓菩提樹開花,還能自己種藥材,是個難得的能人兒呢。
“七娘,這是——”
三公主見今上興致這麼高,擔心王綺芳不止對方身份,衝撞了皇帝,剛要出言告知她今上的身份,卻見隆慶帝一擺手,笑呵呵的對王綺芳道,“這位就是趙二奶奶吧,聽說這齣戲是你寫的?”
“回這位老爺的話,正是妾身”
王綺芳忍住心底的激動,語氣盡可能淡然的說道。
“還有這些娘子軍身上的棉衣,也是你贈送的?”
隆慶帝見王綺芳聽到他的問話後,只是微微欠了欠身,神色也沒有什麼慌亂、緊張,便知道對方並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心裡很高興。
說實話,有時坐在朝堂上,根本就聽不到真話。而他此刻正想聽聽這位‘樂捐’的儒商業協會少奶奶的真心話
“回這位老爺的話,是的”王綺芳見他終於提到了棉衣的事,便知道機會終於來了,她一側身對三公主說道,“提到棉衣,妾身正有一事想啓稟公主殿下。”
“哦,什麼事?”
三公主雖然和皇兄的關係深厚,卻也深知君臣有別,她見隆慶帝阻止自己暴露他的身份,便知道這位皇兄又要‘微服私訪’聽真心話了,也不敢當着他的面,提醒王綺芳,只好故作平常的問道。
“是這樣,妾身聽受傷的娘子軍提到過,她們在西北作戰的時候,多虧了有棉衣禦寒,這才抵禦了西北的嚴冬。只可惜,棉衣數量有限,還是有不少將士凍傷,”王綺芳頓了頓,偷眼瞥了眼隆慶帝的反應,見他果然擰起了眉頭,似乎也想到了這個令人頭疼的事,便繼續說道:“妾身在青州經營了一個棉花種植園,也聘請了一批懂得棉花種植技術的工匠……妾身想把這個種植園捐給朝廷,並勸說工匠們將棉花種植技術推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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