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王綺芳對於工業園並沒有太深的感情,因爲她原本就是爲了安置退役的娘子軍才興建這個地方,而且除了地皮和少量的資金,她基本上也沒有費太多的心血,捐出去倒也不心疼。
只是,話是這麼說,王綺芳心裡還是很不舒服。她不是小氣的人,三公主也好,九公主也罷,對她多有迴護,她非常感激。若兩位公主想要這份產業,大可以明說,她絕不小氣,當下便會將工業園雙手奉上。只是這般逼她、算計她,王綺芳覺得很難過。
表面上,想佔據工業園的是朝中的一些武官,實際上呢,王綺芳心裡非常明白,以三公主在軍中的地位,那些武官若沒有三公主的授意或者暗許,他們怎麼敢打工業園的主意?
好吧,既然你們想要,那我就給,王綺芳看了眼繁忙的工業園,惡狠狠的想道。
“夫人,您真的決定了嗎。”
陳冬生跟王綺芳不同,面前這個工業園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可以這麼說,工業園之所以發展的這麼好,跟陳冬生的努力分不開。
“恩,決定了,與其整天被人惦記着,還不如主動交出來,這樣還能給彼此留一點面子,”王綺芳聽出陳冬生語氣中的不捨與心疼,她轉過頭,目光直直的看向他,說道:“冬生,我知道你捨不得工業園,這樣吧,樂捐的時候,我會跟三公主稟明情況,求三公主允許你繼續擔任工業園的管事,如何?”
陳冬生低頭想了想,能繼續擔任工業園的管事當然是好事,而且他很明白,樂捐之後,工業園的性質也會發生轉變,從私人的鋪子變成朝廷的工坊,管事也會有相應的官位,但——
他擡眼看了看眼中帶着幾分歉意的王綺芳,緩緩的搖搖頭,道:“多謝夫人,小的確實捨不得工業園,但小的更不想離開夫人。夫人,小的自從那日被您帶出青陽的小山村,就暗自發誓,這一輩子,跟定您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也要懂得知恩圖報,他陳冬生也是有原則的人。
“好,我知道了!”
王綺芳沒有說什麼,欣慰的點了點頭,開始安排道:“這樣,你把工業園的人員、固定資產以及賬面上流動的資金全部盤點一遍,做一份詳細的報告給我。另外,你把幾個作坊的管事召集起來,告訴他們我要樂捐工業園的事,問問大家,誰願意留下來,誰願意跟我走,將名單統計清楚,然後一起交給我。”
“是,夫人!”
陳冬生答應一聲,送王綺芳出了工業園,親眼看着她的馬車慢慢遠去,這才折回園子裡,準備工作。
進了城,王綺芳顧不得去察看其他的鋪子,直接進了平安坊。
這兩天發生的事,讓她心情很沉悶,再加上連日趕路,又沒有好好休息,她累了!
溫泉山莊和工業園的事,並不是什麼大事,即使都被人拿了去,對於身家頗豐的王綺芳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不過,這兩件事折射出來的深意,卻讓王綺芳感到不安,甚至有些恐懼。
她不止一次的質疑自己,這趟進京究竟值不值,是不是中了什麼圈套?
不行,她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想。
走到中院,打發掉前來問安的趙二郎家的,王綺芳回到自己的臥室,扯開被子準備小睡一會兒。
可惜,她剛剛迷迷糊糊的睡着,便聽到外面有人大聲的說話。
“……我是孩子的父親,來看自己的孩子,還需要你們通報?”
“趙二少爺,王夫人是獨自進京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們並沒有跟着來,您還是先回去吧。”
“哼,誰信呀,王綺芳這麼寶貝孩子們,出門會不帶着……讓開,聽到沒有,你們的主子都要倒臺了,你們還敢如此放肆?”
“趙二少爺,奴婢敬您是小郎君的父親,這纔沒有讓人強行趕你走,也請你自重,否則別怪奴婢——”
“啪~”
“呸,賤婢,你主子不懂規矩,當奴才的更是欠打,本少爺今天就教教你什麼是規矩……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去,把王綺芳給我叫出來!”
“趙二少爺,你、你欺人太甚,來人,把他給我趕出去,不要擾了主子的清靜。”
“住手,我看你們誰敢動手?怎麼,你們還不知道,王綺芳的姘頭成了反逆,三公主也對王綺芳非常失望,任由貴妃娘娘沒收了她的莊子。如今,你們的主子王夫人已經成了朝廷的罪人,早晚會被關進大牢。你們不趕緊想想自己的出路,居然還傻呵呵的跟着王綺芳,怎麼,你們準備給她陪葬嗎。”
王綺芳騰地坐了起來,穿上鞋子,推門走了出來,她冷冷的掃了一眼正得意的教訓王家家丁的趙天青,語氣不善的問道:“怎麼了?我傢什麼時候成了菜市場?”
“王七娘,你終於出來了,我來問你,我的兒子呢?恩?”
趙天青頭上戴着一頂軟腳襆頭,穿着一身湖綠色的圓領襴衫,腳上蹬着一雙烏色尖頭靴,他見到板着面孔的王綺芳後,幾步衝到她的近前,毫不客氣的大聲嚷道。
“趙二郎家的,這是怎麼回事?”
王綺芳根本沒有搭理趙天青,而是衝着撫着左腮的趙二郎家的問了一聲。
“回、回夫人,都是奴婢無用,沒能守住門戶,讓閒雜人等打擾您休息了,請夫人恕罪!”
趙二郎家的一聽王綺芳的責問,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謝罪道。
“你確實沒用,我是怎麼教你們的?恩?我王綺芳的家人絕不是吃氣的軟蛋,更不是被人打了都不知道還手的廢物,”王綺芳冷冷的看了眼滿臉蠻橫的趙家護衛,然後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如今都被人打到家門口了,你還一味的只知道退讓,家裡養這些家丁護院都是白吃米糧的嗎……趙二郎家的,知道怎麼做了嗎。”
“奴婢知道了!”
趙二郎家的聞言,站了起來,仰起頭,露出左臉頰上的一個巴掌印兒,只見她徑直走到趙天青跟前,掄圓了胳膊,甩了趙天青一個耳光,然後又對拿着木棍站在門口的家丁吩咐道,“把他們都趕出去,誰敢反抗,那就往死裡打,打死了人我擔着!”
“是!”
衆家丁早就受夠了,自從上個月三公主還朝後,他們王家的人就像過街的老鼠,處處受人喊打。還有那曾經吃過王夫人虧的人,直接跑到王家的大門口鬧事,那時,他們不知主人的情況,更不敢爲主人惹禍,只好窩在院子裡,任憑外面的人往大門上丟石塊。
忍了一個月,終於等到了主人發話,奶奶的,這羣王八蛋,居然敢打管家娘子,簡直就是太狂妄了。
主人說的對,他們王府的人不是受氣的軟蛋,更不是廢物。
掄起木棍,衆家丁一起朝趙家的家丁衝去,嘴裡不住的喊着,“滾出去,如有反抗的格殺勿論!”
“王七娘,你、你放肆!”
趙天青沒想到一個卑賤的管家婆子也敢打他,他捂着臉頰,不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主僕。緊接着,耳邊又傳來一陣喊殺聲,他帶來的七八個家丁,全都被王家的人一頓胖揍,鼻青臉腫的轟出了王家大院。
“趙天青,放肆的人是你!”王綺芳站在臺階上,斜睨了低她一個臺階的男人一眼,不屑的說:“本夫人乃朝廷欽封的一品夫人,你趙天青只是一介草民,無官無職,卻跑到我王府鬧事,你眼中可有朝廷?可有律法?”
“呸!王七娘,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端着一品夫人的臭架子?你的老子、弟弟都是齊王從逆,你的未婚夫也是造反的頭頭兒,而你則是不折不扣的叛逆家眷,依照大周律,即使從輕發落也是充奴的下場。識相的話,就把我的孩子們還給我,把天字九號的儒商銘牌也還給我,否則——”
趙天青一邊說着,一邊往上衝,那個賤婆子打了他一巴掌,他就要了那婆子的命。還有這個賤人,居然用鼻孔看他,分明就是瞧不起他呀,哼,一併收拾了!
只可惜,他的腳步還沒有擡起來,面前就橫了一把劍,清風清雨如雕塑般,一左一右的護着王綺芳身邊。
“趙天青,話可不能亂說,你說李靖天造反,可有證據?你說我是叛逆家眷,朝廷可有判決?”王綺芳哧笑出聲,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道:“時至今日,朝廷並沒有罷黜我的誥封,我還是一品夫人,收拾一個無品無秩的平民絕對沒有問題,怎麼,你也想試試本夫人的家法嗎。”
“哼,你、你別得意,”趙天青這時才發現,院子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他用力揮了下袖子,放話威脅道:“就算朝廷還沒有收回你的誥封,但是儒商會已經決定要把你除名了,嘿嘿,你等着吧,明天儒商會的糾察隊便會來收走你的銘牌,查封你所有的店鋪和產業,而且還要追繳你這些年應繳的一切賦稅,金額之大足夠你賠錢賠到破產,我告訴你王七娘,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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