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詳了許久,王綺芳還是沒有看出手上這塊小巧精緻的銀牌有什麼特別之處,除了牌子一面正中間鐫刻着“德源號”三個字外,並無其他的任何標識。
隨手把銀牌放到空間裡,王綺芳重新登上馬車,吩咐老錢頭繼續趕路。
“駕”老錢頭忙答應一聲,清脆的甩了個鞭花,利索的把馬車拐出熱鬧的小鎮,不急不緩的朝海城駛去。
隨着馬車迴歸官道,王綺芳和趙嬤嬤繼續舒適的窩在車廂裡,邊小聲的聊着天,邊手上做着針線活兒,似乎誰都沒有把剛纔的那場偶遇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會知道,在她們離開小鎮不久後,石榴和李家的下人們激動的滿大街尋找她們。
“七娘,紫苑那丫頭也該回來了吧。”
馬車行駛了小半天,經過一個小茶攤兒的時候,老錢頭停車休整了一會兒。
趁着休息的當兒,趙嬤嬤端了些點心過來,見她嫺靜的垂首拿着一方粗布帕子,用奇怪的繡法,繡着一些形狀怪異的小動物。對於這種繡法,七娘也是有說法的。
據七娘說,這種繡工叫“十字繡”,流傳自西域番邦,而那些奇奇怪怪的小東西,也有叫法,白色的那團叫什麼喜羊羊,黃色的那團叫什麼加菲貓,還有黑色的、藍色的等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
雖然看着奇怪,模樣也並不像七娘解釋的那般,但趙嬤嬤不得不承認,這些小玩意兒個個充滿了童趣,瞧着既可愛又稀罕。
而這些都是七娘繡給小丫的,有的做成荷包,有的做成鞋面,有的則是抱枕和被面。
瞧着這些可愛的小東西,趙嬤嬤禁不住想起了獨自一人留在趙家的元娘,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道,“也不知道元娘好不好,有沒有不開眼的奴才慢待她……七娘,既然決定要在山莊待產,可並不是生完孩子就能起程,至少也要等孩子過了滿月才能返京。這期間,怎麼也有七八個月的時間,離家這麼久,我真有些擔心小丫。”
“嬤嬤,我也擔心呀。可是,就趙家目前的狀況,我回去生孩子更危險,”王綺芳擡起頭,揉了揉脖子,“另外,我懷疑,我被蘇氏設計那天,她估計早就知道我懷了身孕,故意想害我流產。只是,沒想到害我不成反害了她自己,我腹中的胎兒僥倖沒有受傷,她的孩子卻流了產。嬤嬤,你想想,以蘇氏的小心眼兒和惡毒本性,她能放過我?甘心讓我順利的生下孩子?”
“……”王綺芳想到的事趙嬤嬤怎麼能想不到,一想到七娘明明是被害者,卻無端被處罰,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咬了咬牙,恨恨的說,“都是紫蘇這個賤人,先是不要臉的爬上姑爺的牀,接着又和蘇氏串通一氣的陷害你。七娘,上回真不該就這麼放走她,像她這等欺主的奴才,活該亂棍打死”
“呵呵,嬤嬤,你覺得紫蘇這麼被三舅的人弄回去,趙太太見了能饒過她?”
王綺芳冷冷一笑,從她殘存的記憶分析,她可不認爲信佛的趙太太是個慈悲的人。想想也知道,趙太太可是在趙家大院裡與妯娌、姬妾們爭鬥了三十多年,並取得最終勝利的人,手段和心計不是一般的厲害。
公公趙永年身邊共有三個有名份的妾室和幾個通房,有的還是趙太太進門前,趙老太太放到兒子房裡伺候的。但不論是資歷老的通房,還是新近得寵的小妾,在趙太太沒有生出嫡子前,哪個女人都沒有生下一兒半女,即使僥倖生下來也會不幸夭折。
如今,趙永年長大成人的五女三子中,除了長子和四娘、五娘是庶出外,其他的兒子女兒皆是趙太太親生嫡出的。而那位庶長子又被趙太太一味嬌慣,生生養成了鬥雞走狗的紈絝子弟,除了吃喝嫖賭啥正事兒也不會,已經被趙永年當成了廢人。
有如此手腕的主母,豈是慈悲的女人?
“恩,也是”
趙嬤嬤點點頭,她也覺得趙太太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紫蘇她們幾個是被李家的人捆送回去的,簡直就是明擺着讓趙家的人丟臉。趙太太在親家面前丟了面子,豈能繞過那些敗事的奴才?
不過,趙嬤嬤還是放不下小丫,“要不,咱們趁機把小丫也接到莊子上來,這樣你們母女也能多親近親近”
王綺芳聽了這話,腦海裡涌現出過去的某些片段,想到小丫剛學會叫人就被趙太太抱到她院裡撫養,心裡忍不住一陣陣的刺痛,她苦笑:“嬤嬤,難道你忘了太太當時爲什麼把小丫抱走?哼,還不是嫌我這個軟弱的兒媳不能支撐起趙家的門面,直說跟着我這個沒有體統、沒有氣度的母親,小丫也好不到哪裡?如今,又經過紫苑和舅舅們這麼一折騰,趙太太更看不上我,肯定不願把小丫還給我。”
王綺芳還不知道紫苑在京裡的動作,她只是以當初設想的場景推測目前的狀況,根本不知道紫苑巧抓時機,讓赫赫有名的三公主也摻和了一把,更讓趙太太丟盡了臉。
此刻的趙太太,不能說恨王綺芳,但也絕對不怎麼待見。
“蘇少姨奶奶呢?我不是讓她看着執行家法嗎,怎麼,這一轉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趙太太凌厲的雙眼掃過院子裡的下人,當她發現蘇氏並不在現場後,語氣頓時冰冷了許多。
“回、回太太,少姨奶奶剛纔突然昏倒了,小的們怕少姨奶奶身子有什麼不適,這才把她送回院子裡”
二管家低着頭,偷偷擦了擦汗,小心翼翼的說道。
“暈倒了?哼,她的身子真是嬌貴呢,”趙太太冷冷一哼,風光的半輩子的她從來沒有如此丟臉過,而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個上不了檯面的小賤人,她這裡還沒有動手處置呢,蘇氏卻先耍起了花招。
暈倒?本太太裝病的時候,你個小丫頭還沒有出生呢。不過,想到身後還有崔氏看着,趙太太也不敢表現的太過刻薄,她深吸一口氣,問:“請大夫了嗎?大夫怎麼說?”
“回太太,正巧剛纔三公主派人請來的馮太醫到了,他給蘇姨娘的姐姐蘇孺人瞧過病以後,就去給蘇姨娘診脈”二管家連忙回道。
“恩,知道了”趙太太點點頭,眼角的餘光瞧見崔氏走了過來,忙揉了揉僵硬的面容,極力恢復往日的模樣,客氣的對崔氏說:“大太太,剛纔的事,你也親眼看到了。七娘的事,是我們趙家虧待了她,你放心,我們一定給七娘一個交代。另外,紫蘇是七娘的陪嫁丫頭,如今七娘不在府裡,我也不好處置。要不,等二郎去莊子上把七娘接回來以後,由七娘親自處置?”
趙太太的意思很明白,去山莊鬧事的下人並不全是趙家的人,其中還有王家的陪嫁丫頭。現在,她趙太太已經親自把趙家的刁奴處理掉了,而王家的丫頭,還需要王家的人來處置。其他人,連崔氏也沒有權利出手。
“回太太,我家少奶奶還有話要稟告您”
崔氏還沒有開口,悄聲站在一邊的紫苑弱弱的出了聲。
“恩?你家少奶奶還有什麼事要稟報?”
趙太太眉頭微蹙,不悅的看向紫苑——真是個不懂事的鄉下野丫頭,怎麼連起碼的規矩都不知道,主人說話的時候,哪裡有她插話的道理?
“那個,那個,”紫苑幾步來到趙太太和崔氏的近前,小聲的說道,“回太太,我家少奶奶說了,她想生完孩子再回府裡”
“什麼?她,她真是這麼說的?”
趙太太臉色立時難看起來,沒想到那個一向爛好人的兒媳婦,也敢和她提條件。哼,若不是看着她有了身孕,趙太太還真不想把王綺芳弄回來呢。一個連自己的奴才都制服不了的女人,有什麼資格當堂堂趙家的少奶奶?
“少奶奶說了,山莊裡雖然苦了些,但貴在清靜,”在趙太太灼灼的盯視下,紫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輕不可聞的說:“回到府裡,雖說什麼都好,但難保孩子會有什麼差池……當日她被蘇姨娘絆倒的時候,蘇姨娘早就從紫蘇的嘴裡得知少奶奶懷了身孕呢”
“轟”
紫蘇的聲音很微弱,但站在近旁的趙太太和崔氏都聽到了。如此直白的話,讓趙太太剛剛壓下的怒火又燃燒起來,板着的面孔也有些扭曲,她直直的盯着紫蘇,見她神情毫不作僞後,又把目光惡狠狠的投向紫蘇,“來人,把紫蘇姑娘‘請’到我院子的佛堂,我有話問她”
接着,趙太太又轉過頭,彷彿沒有聽到紫苑的話,還是滿臉堆笑的說:“大太太,既然七娘喜歡山莊的清靜,那咱們就讓孩子好好在山莊休養吧。”
“……好,”崔氏也知道,就目前的狀況來說,七娘暫時留在莊子上也好,三老爺已經派了妥當的人去青州,七娘身邊也有了人照顧,不愁養不好身子。唯一讓人牽掛的便只有一個人,“趙太太,我來了這半日,還沒有見元娘呢”
“哎呀,瞧我這記性,”趙太太探究的看了崔氏一眼,接着裝作猛然想起的模樣,吩咐身邊的銀杏,“去,把元娘請來,給李家大舅太太請安”
“太太,讓奴婢也一起去吧,我家少奶奶還有東西要給元娘呢”
紫苑見狀,連忙站出來,拍了拍身後碩大的包袱,說道。
“好,去吧”
趙太太幾乎都沒有拿正眼去看那個老土的包袱,心底更是懶得去想王綺芳能拿出什麼像樣的禮物——連陪嫁首飾都當光了,她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謝謝太太恩典”
看到趙太太和衆僕婦眼中的不以爲然,紫苑並不在意,其實她更樂意衆人的不關注呢,否則,少奶奶特意準備的這些禮物,還指不定能不能落在元娘手裡。
要知道,這些東西個個都是少奶奶親手準備的,每一件都滿含慈母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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