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奶奶,咱們既然已經抓到了李懷恩的把柄,您爲何不直接把他送交官府查辦?”
馬車上,紫晶忍了半天還是把心裡的疑問說了出來。
不是她僭越想管姑娘的事,而是她實在看不過李懷恩這樣的小人,做了這麼多錯事,卻得不到任何懲罰。
“紫晶,送交官府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問你,以李懷恩的過錯,頂多算是個監守自盜,饒是官府重判,也不過是幾年牢獄之災,”王綺芳笑着看了一眼滿臉不忿的紫晶,原本鬱結的心情,在得到那株充滿靈氣的植物後,頓時飛揚起來。
雖然她不知道那株植物時什麼,但僅它身上與空間相同的氣息,就已經讓她興奮不已。暗地裡更是爲自己的決定感到高興,深以爲和李懷恩的這場交易太值了,不但得了套三進三出的大宅子,還意外的獲得這麼一株神奇的植物。
因此,與收穫相比,王綺芳覺得放李懷恩一碼這件事,也就沒有太多失落了。
當然,這些話王綺芳無法對紫晶說,她也不想敷衍真心替她考慮的屬下,便把最初的想法說了出來,“人不是常說嗎,做事不能做絕。李懷恩是有錯,但罪不至死,收回鋪子把他打回原形也就夠了。再說了,真要送交官府後,李懷恩一口咬定,他只不過能力不強,這才把鋪子賠光的,而咱們有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那個混混兒買鋪子、田地的錢,是李懷恩給的,到那時,官府也不好裁定。”
“那、那咱們可以逼問那個混混兒呀,像這等在京城街面上混的無賴,最是貪生怕死——”
紫晶聽了王綺芳的話,沉默了片刻後,又想起什麼似的說道。
王綺芳搖頭,“對付敵人,要麼一擊命中要害,能斬草除根;要麼就徐徐圖之,伺機而動。而李懷恩,頂多是個貪心的小人罷了,還算不上敵人。”
還有一點,王綺芳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人,骨子裡沒有階級觀念。在她看來,李懷恩的所作所爲的確可惡,但也算符合一個普通人的性格,畢竟人爲財死嘛。
再說了,當年母親置辦下的不過是一間鋪子及五百兩流動資金,而現在,她從李懷恩手中收回的卻是四間鋪子、一個農莊,以及一套價值三四千兩銀子的宅院……
等等,王綺芳心中默默盤算着李懷恩交給她的房地契,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她直起身子,敲了敲馬車車廂的門板,“停車,停車”
“二少奶奶?”紫晶不解的看向她,見王綺芳臉上少有的嚴肅,還以爲她落了什麼東西。
“清雨,你去把李懷恩叫回來,清雲,你去把東市武侯鋪(類似現在的警察局)的武侯和坊正請來,哦、對了,記着拿上二少爺的名帖。”趁着現在她在趙府住着,她還能借趙天青的名頭唬唬人,她要儘快把李懷恩的事徹底瞭解了。
“二少奶奶,您這是?”紫晶被王綺芳徹底弄暈了,愣愣的看着她隔着車窗一個人一個人的安排着差事。
“呵呵,不明白?”王綺芳交代完,又拍了拍車廂,說了一聲‘去李記’,一回頭就迎上紫晶疑惑的雙眸,便笑着說,“多虧剛纔你提醒了我,李懷恩的事,還需要再做處置”
“真的?二少奶奶,您也覺得太便宜那老頭兒啦?”
紫晶一聽這話,興奮的睜大眼睛。
王綺芳聞言,微微一笑,並沒有急着告訴紫晶答案。
另一邊,李懷恩垂頭喪氣的獨自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他萬萬都沒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了二十多年,好容易才攢下這份家當,如今倒好,一眨眼的功夫,他又被打回了原形。
唉,早知道王綺芳這麼狠,他就不把宅子的事供出來了。現在鋪子、房子、莊子,什麼都沒有了,他們一家老小去哪裡?
更重要的是,他的事被王綺芳這麼一翻騰,自己的名聲也算是毀了——商人雖然重利,但是也不是不重義,倘或他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名聲傳出去,誰還願意和他做生意。日後連東山再起的機會也沒有了。
想着想着,李懷恩禁不住對王綺芳怨恨起來,他不就是從鋪子裡挪了點銀子嘛,她王綺芳收回鋪子,拿回這些年鋪子應掙的紅利,也就差不離了,怎麼還把其他的產業也收了回去,要知道,除了李記,其他的鋪子田莊,可是他十幾年苦心經營得來的呀。
要不去找趙大少?還是讓義弟出手?李懷恩消瘦的臉上閃過一抹陰狠。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只聽得‘籲’的一聲,眼前閃過一個人影,李懷恩定睛一看,險些又雙腿發軟的跌坐在地上,枯瘦的雙手指着來人一勁兒發抖,嘴脣一張一翕的卻吐不出一個字。
……
“李懷恩,今天當着坊正大人和武侯的面,咱們把賬務交接清楚,”王綺芳從袖袋裡拿出幾張契約,先把母親和李懷恩簽訂的合約和李記的房地契拿了來,分別讓坊正、武侯一一驗過,然後對冷汗直流的李懷恩說,“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你受聘與我的母親,代我掌管李記,每年除了二十四兩銀子的薪俸外,還可以獲得李記每年的一成分紅作爲獎勵,對嗎?”
“……對,”李懷恩不知道王綺芳又把弄回來幹什麼,神情忐忑的點點頭,應道。
“恩,很好,”王綺芳點點頭,然後指着其他三間鋪子、田莊和宅子的契約說道,“李大掌櫃,你這些年做得很好,不但守住了鋪子,還開拓了這麼多生意……
唔,掌櫃的做得好,我這個東家也不能太苛刻。這樣吧,按照契約,你替我經營鋪子二十二年,每年得紅利二百餘兩,二十年共計四千餘兩,再加上你又‘義務’幫我多照看了三年,我再給你六百兩銀子,然後再加上二十二年的薪俸,總共五千一百二十八兩。
如今合約到期,我要收回鋪子和所有產業,那麼李掌櫃的分紅和薪俸也自當算清楚,所以,我特意請了坊正和武侯來,就是請他們做個見證。”
“呵呵,不敢不敢,二少奶奶太客氣了”
坊正和武侯聽了這話,連忙站起來,弓着身子直說不敢。開玩笑,人家可是儒商業協會趙二少爺的娘子,誰敢得罪。
“大、大小姐?”
李懷恩顯然沒有想到,王綺芳把他叫回來是位了給他銀子。厄,這不是做夢吧?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嘶~~疼那就不是做夢咯?
“只是,我手頭上沒有這麼多的現銀,正巧李大掌櫃後來開拓的三間鋪子,我讓人估了價,約莫價值六千兩,我呢,爲了答謝這些年李大掌櫃的用心辦事,也不讓你補這個差價,三間鋪子給你抵做紅利和薪俸……坊正,這麼算,可還公平?”
“公平,絕對公平,”坊正是什麼人,他從王綺芳和李懷恩的神態中,便瞧出了事情遠不像表面上說的這般簡單。但人老成精的他,斷不會出口反駁,而是連連點頭,“若二少奶奶不棄,老朽願做中人,爲您見證。”
“下官也願意”
武侯也拱手錶態。
王綺芳微微頷首,目光轉向李懷恩,等着他的回覆。
“厄,小、小的願意,小的謝謝大小姐的恩典”
剛纔還失去了一切,一眨眼的功夫,又收回了鋪子,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李懷恩不知說什麼好,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給王綺芳磕頭。
就這樣,在坊正、武侯的見證下,王綺芳和李懷恩將二十二年的陳年舊賬一次了結。
出了李記,李懷恩站在破舊的店門前,心情複雜的摸了摸斑駁的立柱,這時,坊正和武侯也滿臉是笑的從裡面出來,兩個人一邊走着一邊議論着:“……嘖嘖,一出手就是六千兩銀子,太大方了。不愧是儒商業協會趙二少爺的娘子,真真是有氣度、大手筆呀”
什麼?儒商業協會趙二少爺的娘子,那不就是出身太原王氏的姑娘?海城李氏的外孫女?
李懷恩滿臉錯愕,懷裡的三張契約格外的燙手。
“二少奶奶,您這是?”紫晶真是徹底暈掉了,王綺芳不但不重罰李懷恩,反而分出了三間鋪子給他,這、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姑娘沒生病吧?
“對了,上次你說庫房裡有大批的棕繩,是嗎?”
王綺芳當然看出了紫晶眼中的問號,只是現在她還不想解釋,便岔開話題問道。
“回二少奶奶,是有不少,不過咱們這裡又不是沿海,要棕繩也沒用呀。”
不提還好,紫晶一想到庫房裡那堆破爛兒,心裡更加鬱悶。
“誰說沒用,呵呵,這回本少奶奶就讓你見識見識棕繩的其他用途。”王綺芳圍着破舊的鋪子轉了一遭,最後來到庫房,看了看滿是塵灰的陰暗房間裡,堆了一堆雜物,單從外表上看,這些東西就像紫晶說的,都是垃圾,但她卻有信心可以變廢爲寶,隨手撿起一捆粗糙的棕繩,抻了抻,道:“恩,不錯,正是我想要的。紫晶,回去後記着給青州去封信,讓小木匠過了年就來京城,我有差事交給他辦”
PS:厄,加更有點晚,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