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王綺芳聽了王玖芳的話,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無助的看了趙嬤嬤一眼,道,“嬤嬤,您看——”
“哎呀,姐姐,這是您的嫁妝,您做主就好呀,幹嘛事事都要問個下人。”王玖芳看到王綺芳向趙嬤嬤求助的樣子,很是不滿,她瞥了眼正要開口說話的趙嬤嬤,說道,“還有呀,咱們是親姐妹,彼此之間藉藉首飾衣裳也是常事呀。再說了,姐姐,您回來了,還沒有給我這個做妹妹的送見面禮呢。”
王玖芳噙着一抹淺笑,俏皮的歪頭看着王綺芳,那神情,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而且,她也用開玩笑的口氣說着極爲不客氣的話,因爲她的表情很無辜,年齡又不大,讓人看了不會覺得她失禮,反而覺得她純真可愛。
面對這樣的請求,如果王綺芳拒絕,就顯得她這個做姐姐的太過小氣,回孃家連禮物都不給妹妹帶。
“對了,說起這個,小妹還有一件東西給您呢,”王玖芳見趙嬤嬤被她堵得有些說不出話,心裡暗自得意,忙招手叫過自己的丫頭,丫頭手裡捧着一個小包袱,剛纔她站在人後,並沒有人發現她。
從丫頭的手裡接過包袱,王玖芳將包袱放在炕上,解開包袱皮兒,拿出一件緋紅色底兒繡金色連枝花紋的廣袖襦衣,她愛惜的摸了摸衣服上的繡花,道:“姐姐,這是母親今年剛給買進的布料,是極爲珍貴的府綢,繡花精緻,顏色也鮮豔,穿着身上很趁膚色呢。您看,好看嗎?”
“恩,恩,好看”
王綺芳雙眼亮晶晶的點點頭,誇獎道。
“呵呵,送給姐姐了”
王玖芳見王綺芳的眼睛一直黏在衣服上,便知道她很喜歡這件衣服,心裡暗自一喜,她拎起衣服塞進王綺芳的懷裡,大方的說,“雖然現在一件入冬了,這件衣服也穿不上,不過,姐姐明年天暖和了再穿也不遲呀。”
“哼,多謝九小姐的美意,只是,咱們七娘穿不慣人家穿的衣服。”趙嬤嬤站在王綺芳身後,探頭瞄了眼緋紅色的襦衣,冷冷的哼了一記,隨後,又小聲的嘀咕了一聲,“也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破衣裳,也好意思拿來送人?哼,九小姐果然好算計呀,用一件自己穿舊的衣裳換一隻上好的嵌五彩琉璃團花金鈿。”
“好你個刁奴,我忍你很久了”
王玖芳被鄭氏嬌寵慣了的,別說是個落魄的教養嬤嬤,就是王家的其他主子也不會用這種鄙夷的口氣跟她說話。
只見她猛地一拍小桌子,厲聲喝道,“該死的賤婢,你以爲我跟你們主子一樣的好脾氣?恩?告訴你,做夢。我姐姐爲人和善,你又從小奶大了她,她這才尊敬你,處處讓着你。可你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怎麼,你還真當自己是主子呀?恩?你還真以爲我也任你揉搓?”
說到這裡,王玖芳騰地站起來,衝着外頭喊道,“來人,還不把這個眼裡沒有主子的刁奴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姐姐不忍心,就讓我做這個惡人”
“喲,九小姐真是好大的脾氣呀,”趙嬤嬤面對王玖芳的質問一點都不懼怕,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道,“老奴是下人,可不是你九小姐的下人。就算是哪裡做得不好,也有我們家七娘管教。九小姐是貴人,咱們可不敢勞動您的大駕。
再說了,老奴說的不對嗎?我們七娘跟趙天青和離回家,又被趙家黑心的沒了贍養衣糧,不得已投奔孃家,她身上也就剩下這點首飾值錢了,您這個做妹妹,不說安慰安慰姐姐,卻跑來要姐姐的嫁妝,難道不是欺人太甚?
想打我?好呀,等老奴跟老太太告了罪,若老太太也覺得老奴該打,慢說二十大板,就是將老奴活活打死都成。”
“姐姐,我絕沒有佔您首飾的意思,嗚嗚,我只是想着,咱們是親姐妹,彼此之間還分什麼你我呀,你沒有衣服,我便拿了自己的衣服給您穿,我沒有可用的首飾參加宴會,跑來跟姐姐借戴一下也是常情呀。
姐姐,我知道您對母親有誤解,可我是您的親妹妹呀,斷不會害您的。您看看這個刁奴,她嘴裡都胡唚些什麼呀,這話若是傳出去,別說你我姐妹的名聲沒了,就是咱們王家也會丟了臉面呀。”
王玖芳一聽趙嬤嬤把話說到了臉面上,也有些惱怒,拉着王綺芳的袖子,又哭又鬧起來。
“哎呀,妹妹,你別生氣,我對母親沒有誤解,真的,我也知道你對我好,”王綺芳彷彿被兩個人的爭執嚇到了,整個人都有些呆滯,她看王玖芳低着頭嚶嚶的哭着,而趙嬤嬤又是怒氣衝衝的模樣,忙息事寧人的說,“那個,衣服我很喜歡,我就收下了,至於這個金鈿,既然妹妹喜歡,那就拿去帶吧。嬤嬤,你不要鬧了,趕緊回屋休息吧。”
說着,王綺芳起身將趙嬤嬤半推半請的送出了房間,待趙嬤嬤罵罵咧咧的回了自己的房間後,王綺芳這才苦笑着回到屋裡。
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眼睛紅紅的王玖芳,道,“妹妹不要生氣,嬤嬤年紀大了,脾氣有些不好,她、她絕沒有其他的意思。”
“唉,姐姐,不是我說呀,您的性子真是太‘好’了,怎麼什麼事都不在乎呢。”
王玖芳見目的已經達到了,心情大好,她裝模作樣的用帕子沾了沾憋笑憋出的眼淚,推心置腹的勸導,“……母親說過,有些奶孃仗着奶過主子,就覺得高人一等,時不時想拿捏主子一把。姐姐,如果我沒有猜錯,您的東西是不是都由趙嬤嬤收着?連丫頭有時都不聽您的吩咐?對不對?哼,也就是姐姐脾氣好,這若是換做我,我早就讓人打一頓板子,然後回了母親,把人趕出去了。”
“妹妹不要生氣,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不必太計較的。”
王綺芳將本尊經常掛在嘴邊的話,一字不落的重複了一遍給王玖芳。
相信有王信那些陪房的經常回稟,鄭氏對她的這些言論很熟悉纔是。
沒錯,她就是要讓鄭氏知道,王綺芳還是那個王綺芳,任人來欺負。至於,過去一年她的鉅變,估計鄭氏並不是完全相信。
因爲,她軟弱可欺的性子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這種沒用又木訥的形象更是在王家根深蒂固。就算是有人報告鄭氏說她王綺芳變了,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情,鄭氏也會認爲,變的人不是王綺芳,而是有高明的人在她身邊當軍師。
而她跟趙嬤嬤這一番表演,就是告訴鄭氏,她的想法沒錯。王綺芳確實還是老樣子,只是趙嬤嬤找到了靠山,然後扶持着王綺芳有所變化而已。
“唉,姐姐,我、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王玖芳雖然是個未出嫁的小娘子,可經過鄭氏的悉心教養後,絕不是個不知庶務的千金小姐,即使還沒有達到能管理家務的地步,但是也清楚銀子對於女人的重要性。
黃白俗物?還身外之物?
開玩笑,沒有銀子,你怎麼收攏人心?沒有銀子,你怎麼讓人幫你做事?沒有銀子……你擎等着被人生吃活吞了吧,尤其是在恩怨糾葛混雜的大家族裡,有這種可怕的想法,絕對會被人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忽然間,王玖芳明白了,爲何王綺芳找到了靠山也會被迫和離,實在是跟她的軟弱性格有關。畢竟,李家的舅爺們總不能時時盯着外甥女的內宅吧,更不會有耐心總幫王綺芳料理家務事吧?
唉,有這樣可悲的性格,她還能活着,已經是個奇蹟咯。
想到這裡,王玖芳有些可憐王綺芳了,她將團花金鈿戴好,起身準備告辭的時候,難得好心的提醒了她一句,“對了,姐姐,二叔家的五娘子也回孃家了。聽說,她是死了男人,身邊又沒有兒子,被婆家掃地出門的。”
“哦?五姐姐成了寡婦?好可憐”
王綺芳怔楞了下,隨即滿臉同情的說道。
可憐?拜託,你到底真傻還是裝傻呀?難道不知道當初一起爭奪趙府二少奶奶之位的幾個小娘子裡,除了你還有五娘子王嫵芳嗎?
無聲的嘆了口氣,王玖芳決定看在這枚團花金鈿的面子上,再提醒王綺芳一句話,“姐姐,五姐姐一直過得很不好,她認爲是你搶了趙家二少爺,所以纔會讓她過得如此不幸。如今她又成了寡婦,同時也回到了孃家,恐怕她會對你不利呀”
“對我不利?爲什麼?我也跟趙天青和離了呀?趙天青不是個好男人,他、他對我也不好的,五姐姐爲何要怪我?”
王綺芳很不理解,擰着眉毛反問道。
“……”王玖芳扶額無語,根本不想回答王綺芳的話,強扯了一抹笑意,匆匆的便告辭了。
看着王玖芳落荒而逃的樣子,王綺芳折回屋裡,迎面遇上趙嬤嬤笑得古怪的模樣,恩?難道她真跟那個王嫵芳有什麼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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