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沒事吧?”
梅娘放下手裡的竹籤子,關切的問道。
“哦,沒事,”王綺芳不自然的搖搖頭,勉強的笑道,“前兒你來的時候,說是我家廚娘做的西紅柿包子好吃,正巧今兒廚房裡又做了這種餡兒的包子,回去的時候,多帶些吧!”
梅娘見王綺芳不肯說,可又擔心這位姐姐遇到了什麼爲難的事,便對身側的小丫頭使了個眼色,小丫頭也伶俐,收到主人的暗示,忙悄悄的跟着趙嬤嬤一起離開耳房。
“那敢情好呀,上回姐姐說你家廚娘是附近莊上的農婦,做的東西都是些農家菜。可我跟着吃了幾回,卻發現,哪裡是農家菜,分明就是味道獨特、花樣翻新的稀罕菜色。”
隨着和王綺芳的幾次交往,梅娘越覺得這位王姐姐既可親又可憐。想想吧,一個女人懷了孩子卻跑到偏院的農莊休養,身邊只有一個忠實的老嬤嬤和幾個小丫頭,連個出頭辦事的得力管家都沒有。不用問也知道,王姐姐肯定是在夫家受了什麼委屈,不得已纔來到這裡呢。
而且聽相公也提起過,王姐姐的這個莊子挖出了溫泉,如今青陽周遭的很多富戶都盯上了,紛紛吵着要買。
起初吧,她來結交王姐姐,多少有利用的成分。沒辦法,她實在不想再受孕吐之苦了,所以才主動來到這裡。
不過,經過和王姐姐的相處,梅娘發現,這位姐姐非常善良,告訴她很多女人家保養身體和生兒育兒的寶貴經驗,另外還有許多美容養顏的好方子,甚至還隱晦的告訴她什麼食物搭配起來有毒,什麼食物搭配起來能害人流產,更悄悄的指出錢家某些人送來的三色彩繪瓷器根本就是害人流產的毒物……
王姐姐像對待親妹妹一般照顧自己,梅娘又怎麼能見她有難事而不管?
“呵呵,喜歡就多吃些,我這個莊子上的東西,要多名貴不敢說,但健康、安全是可以保證的。”
王綺芳眼角的餘光瞄到梅娘帶來的小丫頭的舉動,心裡閃過幾分歉意,假借錢家的勢力趕走那些官差,多少有些利用的成分在裡面。
梅娘這些日子的變化,王綺芳也看在眼裡,知道她已經把自己當成異姓的姐妹來看待。而自己卻……唉,妹子,這次是我虧欠了你,放心,作爲補償,我一定調養好你的身子,讓你生個健健康康的寶寶。
想到這裡,王綺芳坐直身子,從身後大窗戶的陽臺上拿下一個小號的玻璃魚缸,裡面放養着十幾條空間溫泉裡的小銀魚,她把魚缸放在炕几上,迎向梅娘疑惑的目光,笑道:“上次我不是提到曾經遇到的那位高僧嘛,呵呵,那位師傅不但送給我一些神奇的西紅柿種子,另外還送了我一鉢小銀魚,妹妹,你可別小瞧這些小魚,它們的本事可厲害了!”
“哦,什麼本事?”
梅娘來清泉山莊的這些日子,見識了不少稀罕的東西。她甚至有種錯覺,眼前的王姐姐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否則,怎麼每一次來都有驚喜給她?上次是可愛的豬豬抱枕,上上次是蕾絲錐帽,上上上次是好吃的水果沙拉……想她梅娘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可自從來到王姐姐這裡,每次都有意外的收穫。
厄,這個小銀魚又是神馬東東?
“神奇的本事,”王綺芳探着身子越過小炕幾,湊在梅孃的耳邊悄聲的說,“這個小銀魚能清除身體的污垢和老皮,沐浴的時候,比澡豆、胰子什麼的好用多啦!”
“真的?”梅娘一聽,雙眼發光,熱切的目光頓時集中在那十幾尾小銀魚身上。厄,話說,自從她懷孕後,害怕用胰子對胎兒不好,她已經一個多月沒有痛痛快快的洗過澡了,如果真的像王姐姐說的這般,那豈不是太棒了?!
“那當然,聽高僧說,這些小魚是他從一眼溫泉裡發現的,據當地的人說,這種魚也叫親親魚,是洗溫泉必備的小東西!”
王綺芳爲了增加可信度,乾脆把前世泡溫泉時見到的親親魚編了出來,加到自己杜撰出來的高僧身上。
其實,小銀魚的功效遠比親親魚神奇得多。她可沒有忘記,當初那些小銀魚是如何幫自己修復傷口、治療身體疼痛的。如果梅娘相信自己,經常用小銀魚泡澡,那梅孃的身體狀況將會越來越好。
“好好,我回去就試試!”
梅娘見王綺芳說得言之鑿鑿,心裡已經信了七八分,滿是興奮的小臉熱切的湊近玻璃魚缸,看着歡快遊動的小銀魚,直想快些回去做實驗。
這時,趙嬤嬤和那個小丫頭走了進來,兩個人面色各異,用眼神向各自的主人表達着什麼。
王綺芳見趙嬤嬤微笑着點頭,便知道,事情已經解決了,而且有了梅孃的參與,相信那些小角色們已經把青州錢家和她的清泉山莊聯繫到了一起,近期內應該會安分許多。
梅娘也接收到貼身丫頭的回覆,滿意的點點頭,接着便向王綺芳告辭。
“嬤嬤,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對不起朋友?”
王綺芳目送梅娘主僕幾個遠去,語氣中帶着一絲苦澀,問道。
“當然不是!”趙嬤嬤果斷的搖頭,她攙着王綺芳的胳膊,小心的扶她回去,邊走邊勸:“七娘,你既然當錢二少奶奶是姐妹,那彼此之間就應該相互照應纔是。你瞧,錢二少奶奶剛來咱們清泉山莊的時候,整個人瘦得都能被風颳走,可現在呢,在咱們山莊休養了半個來月,人也胖了、身子也壯實了,這不都是你的功勞?如今咱們遇到難處,她出手幫助也是理所應當嘛。”
“……”王綺芳無聲的嘆口氣,“算了,做都做了,多說無益。以後好好待她便是了!”
“放心吧,嬤嬤不是不記恩的人,錢家二少奶奶的情誼,我會好好記着的。”在錢家僕人的幫助下打發走了找茬的人,趙嬤嬤心裡多少有些不自在,她不想過多的談論這件事,於是轉移話題道:“對了,紫株和馮大傻子應該快到京城了吧,也不知京裡怎麼樣了呢?”
“恐怕還沒有到,按計劃,紫株的‘病’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趕路呢!”
王綺芳想了想,默默的算了算時間,輕輕搖頭道。
王綺芳預料的沒錯,此刻紫株的‘病’剛剛轉好,和馮鐵柱正準備啓程趕路。只是,還有一件事王綺芳並沒有料到,那就是,趙家被李家三舅爺斥責一番後,派了幾個僕人正朝青陽趕來。
“開門!快點開門!”
清苑山莊門外,兩個壯碩的婆子掄起拳頭,用力的叫着門。
“來啦,來啦,”倩娘帶着個小丫頭,急忙從內院趕出來,隔着門板小心的問道:“誰呀?你們找誰?”
“馮大傻子,倩娘妹子,我們是京裡派來的,趕緊開門吧!”
領頭的還是那日送王綺芳來莊子的方婆子和陳婆子,她們聽到倩孃的聲音,連忙表明身份。
“喲,你們是——”倩娘也聽出叫門的聲音有些耳熟,遲疑的打開門,瞟了一眼門外臺階下幾個陌生的婆子,目光最後落在敲門的兩個婆子身上。
“嘿嘿,倩娘妹子,我是陳大嫂子呀,兩個月前來過一次。你不記得啦?”
陳婆子邊說話,一對豆蟲般的粗眉毛邊可笑的抖動着,似乎在給倩娘使眼色。
“哦,是陳嫂子和方嫂子呀,怎麼,你們這次來莊子是?”
倩娘推開門,大方的把來人都迎進院子,嘴裡還不住的告罪,“真是不巧呀,我家鐵柱前些日子剛進了京,偏巧你們就來了,哎呀,不知後面這幾位是——”
“方大傻子進京了?”陳婆子顯然沒料到這個情況,她小心的瞅了眼後面的人,急切的問道,“他、他進京幹什麼?現在還不是給府裡送端午禮的時候,他怎麼進京了?”
倩娘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鐵柱說有急事呢!”
“咳,那、那個趙嬤嬤和那個少奶奶怎麼樣了?”
陳婆子聽到後面有聲輕咳,她連忙低聲問道。
“少奶奶?”倩娘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她冷冷的問道:“陳嫂子,咱們這裡什麼時候來了少奶奶,我怎麼不知道?趙嬤嬤倒是有一個,她老人家現在很好。只是這個少奶奶,又是哪一位?”
“呃……”陳婆子老臉一紅,她沒想到倩娘會當場發問,而且問得如此直接,根本就不給她留一絲臉面。那個,好吧,她承認,她當初故意不告訴馮家兩口子,原本就抱着讓他們當替罪羊的主意。可、可誰能料到,一向老實、軟弱的二少奶奶竟然有如此強硬的孃家?
如今事情提前被翻扯出來,她這個經辦人鐵定落不着什麼好。想到身後那雙關注的眼睛,她油光光的臉上開始流下大顆大顆的汗珠。
“陳媽媽,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你把少奶奶送到別的地方了?”
果然,倩娘質問的聲音剛落,身後便傳出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接着,從幾個壯碩的婆子中間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只見她梳着墜馬髻,發間簪着一根赤金丹鳳含珠步搖,隨着身形的移動,頭上、頸子上以及腕上的金銀釵環叮噹脆響。
“沒、沒有,紫蘇姑娘,老奴真的把二少奶奶送到清苑山莊了!”
陳婆子狼狽的用袖子擦了擦汗,結結巴巴的說道。看她的神情,顯然很怕說話的少婦。
“陳大嫂子,您說的不對吧,您就送了一個女人來我們清苑山莊,可並沒有說是什麼少奶奶哦!”
倩娘說話的當兒,仔細打量了一番說話的姑娘。不對,她明明梳着婦人才梳的髮髻,應該是個嫁了人的女子。可陳婆子剛纔叫她什麼“姑娘”,唔,倩孃的目光掃過紫蘇的衣着和髮飾,猛地明白過來對方的身份——府裡少爺的通房丫頭!
“陳婆子,馮家的說的對不對,恩?”紫蘇微蹙黛眉,凌厲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陳婆子,見她畏畏縮縮的點了點頭,雙眉頓時立了起來,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該死!你個欺主的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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