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漂亮也沒用!
他肚皮上還開着口子呢,有心無力!
哦不,葉希回過神來,有心無力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作爲一個年輕有爲的官員,品行高潔,潔身自好,是堅決不會接受這種事情的!
“起來了!”姑娘朝葉希說道,漂亮的眼眸中似有水波瀲灩。
葉希躊躇了半晌,看那姑娘年紀還小,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放軟了語氣,說道:“姑娘,我身上有傷,不方便……”
“我當然知道你身上有傷。”姑娘說道,語氣略有些不耐煩,“起來靠牀上總行吧!”
葉希大驚,這姑娘年紀不大,懂的花樣倒是不少,這太守府摧殘了多少花季少女啊?
想了半天,葉希嚴肅的對姑娘說道:“姑娘,我是不會帶你回京城的。”
“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脾氣本來就不大好的陳六月略有些暴躁,“算了,你不想起來就躺那吧!”
六月打開了箱子,拿出了一個瓶子和一塊棉帕子,朝葉希走了過來,將東西放在了牀頭,她粗暴的掀開了葉希的被子,又接着伸手去掀葉希的中衣……
葉希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他的貞操要交代在這裡了,他錯了,不是太守府摧殘花季少女,是花季少女摧殘他!還有沒有人性?他肚皮上還開着口子呢!
然而,少女掀開他的中衣後卻沒了下一步的動作,過了一會兒,葉希睜開一隻眼,瞧見少女打開了瓶塞,倒了些液體到了帕子上,擦拭他的傷口。
傷口附近的肌膚感受到一陣舒適的清涼,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郁的酒味。
原來不是來“摧殘”他的……
ωwш ⊙тt kān ⊙CΟ 葉希心裡說不上來是鬆了一口氣還是遺憾。
“明天開始,傷口可能會發癢,要忍着,不能撓,記住了嗎?”姑娘不客氣的說道。
葉希連忙說道:“好,我記下了。那個,秦夫人不來看看嗎?”
“你這點小傷,還用不着她出馬。以後要是不出什麼意外,都是我來查看你的傷口。”那姑娘說道。
葉希猶豫了一下,問道:“還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陳六月,是秦夫人的妹妹。”六月大方的說道,她跟着未秋學這麼多年,早就能出師了。
葉希還有點不放心,問道:“我這個傷,不要緊嗎?”肚皮上開口子了啊,好可怕!
六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不客氣的說道:“聽說今天早上,我姐只是說說要給你剖腹,你就嚇暈過去了?瞧你這點膽子,還算個男人嗎……我姐在王家太太身上動刀子,人家是個女人,都沒嚇成你這樣!”
葉希羞憤欲死,他想起了秦雋那句話,“別嚇他,他膽小。”恨不得再暈過去一次。比起將“不舉”掛在嘴邊的陳未秋,這個陳六月的彪悍程度也不逞多讓,怪不得是姐妹。
“好好養着吧,碰見我姐算你命大!”六月擺手,提着箱子就走了。
雖然身上有傷,不好挪動,但葉希還是放心不下,崔佑和姜渺都不是什麼有能耐的人。在稱量銀子的時候,葉希都讓下人擡着滑竿,送他過去在一旁看着。
崔佑心中大爲不爽,認爲葉希這是在質疑他的能力,下他的面子,索性做的更絕,他和姜渺一人一把剪刀,把每一塊銀錠子都剪開查看了。
秦雋偶爾過去看一眼,但笑不語。
很快的,八十萬兩銀子清點完畢,箱子都貼上了封條,準備裝上馬車。葉希,崔佑和姜渺都在銀兩交割文書上籤了字,按了手印。
葉希心中非但沒有安定,反而更加焦灼起來,反反覆覆的叮囑崔佑和姜渺,路上一定要當心。
“放心吧!”崔佑十分的不耐煩,“一路上都有各州府衙門派兵護送,能出什麼問題?”
姜渺也說道:“大人放心,下官就是夜裡不睡覺,也要盯牢了銀子!”
在葉希的牽腸掛肚中,押運着幾百個沉甸甸鐵皮箱的隊伍上路了,出遼東府前,由太守衙門的兵士護送,出遼東府後,就由別的地方的官員接手了。
畢竟是八十萬兩銀子的鉅款,回去的行程比來的時候快的多,不過一天時間,隊伍就出了遼東府,一路上快馬加鞭,馬不停蹄的往前奔。每到一個地方,姜渺都會盡責任的從驛站發平安信給葉希。隨着平安信一封封的到達,越來越接近京城安全地帶,葉希也就越放心。
在崔佑他們離開盛州後,秦雋聽盧炳報來了一個消息,悄悄的單人騎馬,出去了一趟,好久纔回來。
半個月之後,葉希徹底養好了傷,肚皮上只留下了一道疤痕。
臨別的時候,秦雋設宴給葉希送行,葉希摸着肚子感慨道:“是葉某孤陋寡聞了,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神奇的剖腹治病之術。多虧了尊夫人的妙手,葉某才能痊癒。只是可惜,耽誤了押運銀兩的大事!”
秦雋只是微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大人這一病,也不見得就是壞事。”
葉希聽不大明白,剛要皺眉發問,就瞧見一個武官走到了盧炳跟前,低聲朝盧炳說了幾句話,盧炳便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他瞧着那武官有幾分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想了一會兒,便想了起來,那武官竟然就是送漿糊貼封條的人,而且每次送漿糊的人都是他!
送漿糊時他的打扮不過是個無品級的小兵,還被盧炳叱罵,然而看今日他的穿着,武官品級還不低,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葉希一驚,心中已經涼了半截,他自幼天資聰穎,很多事情都是一點就透。很快,他又想了起來,那日秦夫人給他檢查身體,用的一個叫“聽診器”的奇怪東西,上面的兩根軟管散發的淡淡香氣,和盛州衙門送來的漿糊是一個味道!
漿糊是熱的,而軟管是涼的。也就是說,漿糊中的東西涼下來後會變成軟管那樣一點粘性都沒有的東西。
這樣的東西在熱着的時候自然能粘住紙封,但等箱子貼上紙封,鎖住大門,這些東西變涼後,就能輕而易舉的從紙上剝落……不管秦雋用什麼辦法進入到了重重看守下的庫房,都能在不破壞他們帶來的封條的情況下開箱,拿走銀子,隨便裝點什麼東西進去,再用真正的漿糊貼上封條!
葉希手抖的幾乎拿不住酒杯,怪不得從頭到尾,秦雋都如此熱情的迎接他們這羣討債的人,原來他根本就沒打算給他們稅銀!
可笑他們還在銀兩交割文書上籤了名,按了手印,承認秦雋把銀子如數的上繳了。
秦雋爲什麼不阻止他們查驗銀子,甚至還處處爲他們着想,方便他們查驗銀兩,因爲問題根本不是出在銀子上。
八十萬兩銀子啊!葉希只覺得眼前一黑,頓時要栽倒在地上。丟了這麼多銀子,該是多大的罪過,夠把他一家砍好幾回頭了!
秦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葉希,問道:“葉大人,可是身體尚未痊癒?不如歇息兩天再趕路?”
葉希此時看秦雋,如同看一個微笑的地獄無常。
他們簽了文書,銀子是如數交到他們手中的,一旦出了遼東,不管發生什麼樣的變故,責任都追究不到秦雋頭上。
責任在誰身上?誰押運銀子,責任就是誰的!
葉希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他自認井恪一定會是個出人頭地的人物,成就一定會在井丞相之上,所以才義無反顧的投入了井恪的陣營中,成了他的得力干將。他第一反應,就是趕快回去,將秦雋所做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井恪。
然而還沒等他踏出腳步,他就猶豫了。他是寒門子弟,家中供他讀書不易,他有幸得到名師賞識不易,千辛萬苦才得來了做官的機會。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更是不易。
他有什麼證據證明秦雋偷換了銀子?即便有什麼蛛絲馬跡,他臥牀的這段時間,足夠秦雋銷燬線索幾千次了。他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丟失銀兩的大罪雖然輪不到他頭上,但箱子裝車前,銀子就不翼而飛,他卻不知道,少不了一個玩忽職守的罪責。
他要是想安然度過這次風暴,就必須咬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銀子在出遼東前,是完好無缺的。
這樣,他就不需承擔任何責任。他不像崔佑,姜渺那樣出身名門世家,他背後沒有實力雄厚的靠山,他付不起這個責任,他還有年邁的父母。
聽說秦雋夫婦和崔家,姜家都有恩怨過往,那是他們的事,秦雋要坑的人應該就只有崔佑和姜渺,他不過是倒黴,因爲能力出衆被派來了,現在他躲過一劫,憑什麼要回去再淌這個渾水?
他算是明白了,秦雋爲何說出他生病不是壞事的話來。
的確,這個病來的太及時了,倘若不是這個病,他現在正在通往斷頭臺的路上!
“不了。”葉希語氣僵硬的拒絕了秦雋的提議,即便他躲過了這個責任,但崔佑和姜渺不可能倖免,崔佑是鐵板釘釘的井派的人,崔佑落馬倒黴,他日子也不會好過,只要有井恪在,他就別想在官場上有作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