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雋來到義城時,秦井兩家聯軍已經打下了雍,荊二州,正等着他來商量怎麼分地盤。井恪見到他時一臉的慍怒,不用秦雋說,井恪心裡也清楚,秦雋定是已經殺了崔佑。
井恪看着秦雋,一臉的冷笑,“秦大人姍姍來遲,可是辦完了要緊的事?”
“大舅肝火可真旺!”秦衡跟井麒咬耳朵,搖頭嘆氣。
井麒擡高下巴,努力和井恪的表情保持一致,他纔不要理這個一肚子壞水的臭小子,他的心靈創傷還沒有痊癒呢!
“不知道阿衡在這裡,有沒有給井大人添麻煩?”秦雋溫聲說道。
井恪冷哼了一聲,“你生的好兒子,你能不知道?”
“那我就多謝井大人對犬子的照顧了。”秦雋依舊是好脾氣。
在井恪看來,秦雋這完全就是心虛加氣短,還要再嗆聲的時候,趕來的井昭勸道:“好了,趕快說正事吧!”
女婿千里奔襲崔佑,爲清芷報仇,井昭心裡給秦雋點了無數個贊,早樂開了花。
“伯父,你這是在包庇他!”井恪氣的險些跳腳。
井昭擺擺手,“男子漢大丈夫,這麼小心眼作甚?姓崔的死都死了,他技不如人,怨的了誰?”
“這次我有事未來,失信於人,是我的過錯。”秦雋穩穩的說道,“雍,荊二州都給井大人吧,容我在此逗留幾日,往南打下巴陵三府就行了。”
巴陵三府是魚米之鄉,井恪當然也想要,但他心裡清楚,秦雋在巴陵三府民衆的心中聲望有多高,他便是拿下了巴陵三府,想要收服也是要花大力氣的,不如賣個人情給秦雋。
最重要的是,巴陵三府和山東,河北,遼東均不挨邊,反而和江南太守馬俊的地盤挨着,秦雋從周隆手裡奪了巴陵三府,馬俊能眼睜睜的看着肥肉落到他人手裡?秦雋想要巴陵三府,就得先搞定馬俊,馬俊可不是吃素的。
這算是他爲秦雋下的一個套,就看秦雋願不願意往下跳了。
他以爲秦雋會先借他的勢在雍,荊二州站穩腳跟,然後對巴陵三府徐徐圖之,結果秦雋居然不要雍,荊二州了。
“你想做什麼?”井恪忍不住問道。
秦雋要是沒什麼陰謀的話..他井字倒着寫。
“我能做什麼?”秦雋雙手一攤,反問道。
井恪語塞,沉着臉說道:“當初聯盟的時候,就已經約好,打下雍,荊二州後,我們平分地盤,我豈是那種愛佔便宜的貪利小人?”說着,井恪拿出一支筆,在雍,荊二州中間劃了一條線,說道:“東面歸你了。”
他原本就沒打算獨吞,若是沒有秦雋的兵馬,僅憑他一己之力,很難啃下這塊骨頭,若是全佔了,未免吃相難看,他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是風骨俱全的井家領頭羊,給秦雋塊地盤正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大舅執意要給,我們卻之不恭。”秦衡笑眯眯的感慨道,“既然如此,那外甥就收下啦!”
不要白不要嘛!
從井恪營帳出來後,井昭追了出來,先是慈愛的摸了摸秦衡的腦袋,隨後對秦雋說道:“阿恪就那臭脾氣,你莫要放在心上。”
秦雋笑道:“岳父多慮了,這件事本就是我做的不對。”
井昭笑了笑,拍了拍秦雋的肩膀,小聲說道:“你做的很好,很合我心。”
回到秦家軍的營帳,秦雋讓秦衡先帶着崔佑的腦袋回聊州,他和盧炳留下來繼續打巴陵三府。
“你出來這麼久,你母親一定很想念你。”秦雋看着已經到他肩膀的優秀長子,滿是欣慰,他不在的時候,秦衡把秦家軍管的很好。
秦衡想了想,說道:“那我就先回去一趟,陪母親兩天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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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回來了,巴陵三府守軍不多,有我和你表叔在就夠了。”秦雋說道。
秦衡搖了搖頭,笑道:“這可不行,哪有父親在前線拼殺,兒子躲在後方享福的道理?再過兩年,等阿毅長大了,我也要帶着他陪您一起上戰場。”
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沒人比秦衡更懂得這個道理。
戰場上刀槍無眼,就算秦雋功夫出衆,也難保不會有什麼三長兩短,他是秦家的長子,倘若秦雋出事,他就要挑起這個重擔。
那個時候,他要是一個只會躲在後院裡讀書玩樂的紈絝少爺,他的母親和姐弟們只有被人宰割的命運。
這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
見秦衡堅持,秦雋便點點頭,讓秦衡先出去準備行裝。
盧炳心裡琢磨着事,半晌,忍不住對秦雋說道:“表哥,等阿衡再過來,聊州就無人鎮守了,恐怕不妥。”
“有魏廷和陳泰在。”秦雋說道,“我讓許佳也回去。”
盧炳說道:“阿廷和泰哥都不懂領兵打仗,許佳是降將,怕是鎮不住場子。”
秦雋看着盧炳,說道:“你有什麼話儘管直說,我們之間還需要繞彎子嗎?”
盧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表哥,能不能把聶三虎從遼東調回來?”
“他託你來說項的?”秦雋眯起了眼睛,十分不悅。
“當然不是了。”盧炳連忙說道,“是我自己想替他說的。”
見秦雋不吭聲,盧炳又說道:“表哥,我這人你是知道的,沒什麼心眼,心裡想什麼嘴裡就說什麼..聶三虎的胳膊是我砍的,他大度不計較這事,我心裡卻不能當我沒砍過。而且,你離開遼東後,我和吳忠都是粗人,若不是有他不遺餘力的幫忙,哪裡能穩住遼東的局面。在我心裡,他是比不上你,可也和親兄弟沒什麼區別。我雖然不知道他哪裡做錯了,讓你不高興,可他這些年苦練的一身本事,就讓他待在遼東,實在是太可惜了!”
盧炳雖然單純,可他不是傻子,聶三虎剛在戰場嶄露頭角,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秦雋卻讓這麼一個得力干將回遼東挖礦,肯定是兩人之間發生了不愉快的事。
但盧炳怎麼都不會想到,聶三虎之所以被髮配,是因爲他覬覦了主公的妻子。
秦雋嘆了口氣,看了看盧炳小心翼翼的面容,這些話一定是阿炳在心中反覆考慮過無數遍,纔跟他說的。
盧炳是陪他最久的好兄弟,也是他最信任的屬下,那些年他們在聊州結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誼,窮兄弟兩個無話不談,有話直說,完全不需要顧忌什麼,而現在,他們有了權勢和錢財,阿炳和他說話,卻要三思而後行了。
“我考慮考慮。”秦雋說道。
盧炳有點急,忍不住說道:“表哥,聶三虎不是甘於平庸的碌碌之輩,他也是想建功立業的,你把他放逐到遼東,萬一他心有不服,投奔了別人,可就麻煩了!”
“這我倒不怕!”秦雋笑道,笑容有些冰冷,聶三虎若是投了別人,他日在戰場上相見,一刀砍了,還不需要手下留情,更不用什麼顧慮。
盧炳一看秦雋的表情,就知道說錯了話,連忙說道:“我胡亂說的,聶三虎不是那樣的人!我只是可惜他一身本事,卻得不到施展的地兒罷了。”
秦雋不想和盧炳生了嫌隙,便頷首道:“我知道,這事我會考慮的。”
盧炳心中暗暗高興,秦雋既然這麼說,那聶三虎十有八九能回來的。
果然,在秦衡啓程出發去聊州時,秦雋一封調令也發往了遼東,讓聶三虎整理行裝,回到聊州,坐鎮後方。
秦衡是帶着崔佑的人頭上路的,好在時節漸冷,又有冰塊包裹,到達聊州時,保存還算完整,秦衡輕舒了口氣,覺得自己一路上擔驚受怕,不是怕有人來劫殺他,而是怕人頭爛掉,也算值了。
他爹千里奔襲崔佑,又嘮嘮叨叨的讓他帶人頭回遼東,不就是想在他娘跟前表現一下麼!他要是辦砸了事,讓他爹沒表現成..唉,兒子難做啊!
未秋多日不見大兒子,如今大兒子回來了,當然高興,她先領着秦衡去給盧氏墓前燒紙上香,給盧氏報了秦雋父子平安的消息。
“你祖母過世前,最掛念的就是你和你爹了。”未秋嘆道,“老人家嘴上不說,心裡卻是擔驚受怕的。”
秦衡披麻戴孝,默默的跪在地上給盧氏磕頭,認真的完成了三跪九叩的大禮,算是補上了盧氏後事上該行的禮。
回到家後,茜茜問道:“爹什麼時候回來?”
秦衡說道:“放心,快了,爹說怎麼也得趕上給祖母過五七。”
“你回去後告訴你爹,千萬別急着趕回來,戰場兇險。”未秋說道,“凡事以你們安危爲重,你祖母不會因爲這些事責怪你們的。”
秦衡笑着點頭,“我知道,父親心裡有分寸。對了,娘,父親託我給你帶回來一樣東西,不知道你願不願看..”
未秋抽了抽嘴角,她早從秦雋的信裡頭知道這份大禮是什麼了,雖然感動秦雋的貼心,但是..
“算了,找個地方埋了吧!”未秋說道。
她沒興趣看那個。
一晃十多年都過去了,她被崔氏兄妹綁架到荒山時絕望無助的歲月好像隔世,如今大仇得報,算是了了她的一樁心事。
未秋知道,只要她想辦的事,秦雋都會默默的幫她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