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叫什麼?”簡素白了她一眼。
簡心欲言又止,手指卻在厲風胸前點了又點。
厲風低下頭,順着她所點的位置望過去,這一望,不由叫苦不迭。
他的鎖骨下方的位置,竟然印着一隻鮮紅的脣印!
“天哪!”簡素這時也看到了,呆呆問,“主子,方纔……你和那位依依姑娘……到底……做什麼了?怎麼連衣裳都脫成……”
他說到一半,見厲風面色越來越難看,不敢再說下去。
厲風站在那裡,拼命回想,然而,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記不起來。
他走到屏風後,急匆匆的又把自己身上翻看了一遍。
當發現肚皮上還有一隻紅脣印時,不由發出悲辛又絕望的嘶吼聲!
簡素和簡心對望一眼,也是面色慘白。
天哪,那個跟男人一樣高大的又俊俏又嫵媚又怪異的雲依依,到底對他們主子做了什麼?
難不成,趁着酒醉,亂了性?
……
馬蹄篤篤,馬車如風。
街道之上,顧九抱着昏迷的雲依依,懸着心,吊着膽,一路向王府狂奔。
車窗外,煙花開了一朵又一朵。
鄰近新年,雲京的人,從臘月二十四起,便開始在每晚燃放煙火,既爲慶祝新年即將到來,也用這絢爛的煙火,除去過去一年的晦氣,迎接嶄新的一年。
但這一朵又一朵煙花,於雲依依來說,卻似是催命的號角,一聲緊似一聲。
她雖人在昏迷中,仍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的身體,她在幻覺之中掙扎,哀嚎。
“不要!不要啊!”
“走開!走開!你們這些畜牲,本公主絕不會饒了你們的!”
這是顧九第二次聽到雲依依自稱公主。
先前那一次,她其實沒怎麼聽清,因爲雲依依一直對自己的身份諱莫如深,她也沒有追問。
可這一次,卻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公主……
她腦子裡嗡嗡響,然後想起雲北冥曾說過的,景王。
景王,雲景帝,先帝,公主……
這些字眼,在她的腦海中浮浮沉沉,她感到震驚,極度的震驚。
極度的震驚過後,又是極度的驚惶和恐慌,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手,捂住了雲依依的嘴。
這些秘密,太可怕!
不可能說,不能說,一絲一縷,一分一毫都不可以流露出來!
被她捂住嘴的雲依依,掙扎得更厲害了,她像瘋了一樣,又抓又撓,顧九一不小心,被她扯到了頭髮,重重的甩到了車窗上,額角立時火辣辣的腫起來。
“禽獸,把你的髒手拿開!拿開!”她睜開眼,揮舞着手臂,黑眸中血浪伴着仇恨絕望,翻騰涌動。
“不許碰我!不許碰我!不許碰我!”她一迭聲叫着這四個字,不知叫了多少遍,突然又慘叫一聲,一雙眼越睜越大,渾身都抽搐起來。
顧九生怕她弄傷自己,忙撲過去,想要把她抱在懷裡,可是,手伸到一半,卻又猶豫着縮回去。
此時的雲依依,正處幻境之中,她再伸手製約她,豈不是讓她愈發瘋狂?
可由得她這麼在幻境之中孤單掙扎,看着又實在太揪心!
正猶豫之時,雲依依那邊又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父皇,母后!救我!救我啊!”
父皇?
母后?
顧九聽得心裡又是一顫!
她嚥了口唾液,上前一步,緊握住她的手,哽聲叫:“我在這兒!依依,我在!”
然而身處幻境之中的雲依依,已然聽不到來自現實的任何聲音。
她已叫得嗓音嘶啞,叫完了父皇母后,又叫舅舅,叫阿澈,然而沒有人迴應她,只有死寂和絕望,如附骨之蛆,將她齧咬吞食。
她的身子軟下來,似是已失去所有氣力,唯有一雙血紅的眼,仍睜得老大,似是看到了生命中最殘忍最可怕的事,她如瀕死的小獸一般,張着嘴,發出最後的哀鳴,爾後,上下牙齒緊緊一對,竟然毫不猶豫的咬上了自已的舌頭!
“啊!”顧九驚呼一聲,忙捏住她的嘴,用手死死的鉗住她的下巴,不允許她閉嘴,即便如此,牙齒還是咬傷了舌頭,血水汩汩而出。
雲依依輕顫了幾下,再度暈厥過去!
前面趕車的豆豆,聽到後面的動靜,早已驚得大呼小叫:“九兒,她怎麼了?她瘋了嗎?她是瘋了嗎?”
“不是!”顧九搖頭,啞聲回:“不關你的事!你快點把車趕回王府就好!”
豆豆聽她命令,也不敢多說,只是不斷揚鞭催馬,馬兒咴咴的叫了兩聲,篤篤的踏過暗夜冷冷的青石板道。
顧九抱着暈迷的雲依依,渾身大汗淋漓。
略定了定神,她掏出帕子來,幫她擦拭臉上的血沫。
哪怕在暈迷之中,雲依依的身體,仍是微微輕顫着,她蜷縮在顧九懷裡,雙手緊緊環住顧九的腰。
“對不起!”顧九輕聲道歉,“我錯了!剛纔在王府,不管你怎麼鬧,我都不該讓你出門的!”
在王府時,她就該豆豆出其不意的敲暈她,直接鎖回屬於雲依依的閨房之中。
幸好,此番出遊,雖有驚,但無險,沒有捅出什麼大漏子,否則,她真是要自殺以謝罪了!
眼瞧着馬車已駛入通往王府的那條街,顧九久懸的心,略略放了下來。
再過幾里路,就該到王府了!
然而,就在此時,空蕩蕩的街道上,突然出現了一隊兵馬!
“什麼人?”
“已過子時,怎麼還在路上晃?在做什麼?”
“停車,檢查!”
豆豆“啊啊”的叫了兩聲,手忙腳亂的勒住馬,但馬兒跑得那麼快,收勢不及,還是衝到那隊兵馬的隊伍之中!
“找死啊!”爲首的一個兵頭,手中鞭子一揚,啪啪的抽在豆豆身上!
豆豆吃痛,一伸手,赤手空拳扯住鞭梢,用力一扯,那人登時摔了個嘴啃泥。
這下就像捅了馬蜂窩一樣,一隊兵丁全數圍了過來!
“下來!全都給爺下來!大晚上的,定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顧九深吸一口氣,從馬車上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