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他是從何處得知,自己被囚禪室,派了手下過來,將她救了出來,說要破壞雲千澈的婚禮。
當時她就覺得這皇帝做事有點扯淡,堂堂一個帝王,做這種事,實在太奇怪。
可是,當時她也別無選擇,不知道還能靠着誰。
蘇賢之被顧九思控制,她是指望不上他了。
而顧奉之知道自己寧願看着他死,也不肯伸手相救,估計也是對她心懷怨懟。
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沒有路走,想着抱緊秦晚心的大腿,總還能勉強活下去,遂滿口答應下來,幫他去做什麼勞什麼證人,還與他粗略的商討了一番,最後決定拿厲風這事兒,往顧九思頭上潑屎盤子。
當時是想着,厲風已然離京半月,就想着鑽這個空子,現在想來,還真是蠢透了。
厲風是誰?
那是把顧九思捧在心尖上的人!
冥王府又是什麼地方?
對於他們來說,那是比鬼府地獄還要可怕的地方!
他們在這個地方,做這樣的事,簡直蠢到讓人發笑的地步!
事實上,從厲風說好那番話後,來王府觀禮的賓客,已然笑成一團。
“顧家的老夫人,這是老糊塗了吧?”
“可不是?我瞧着也像是得了失心瘋了!”
“她確實該去瘋人監待着了!”
……
顧徐氏見勢不妙,下意識的往後退。
可是,雲安帝哪裡容得她退?
他現在正需要她做衆矢之的,做個擋箭牌。
趁着衆人議論紛紛之際,他這邊坐上龍輦,就要悄沒聲的走人。
但有蔣正那把老骨頭在,他卻無論如何也走不掉!
“皇上,您的證據是假的,可老臣的證據,可是真的!”蔣正一定要把他攔下來,跟他說個是非曲直,“皇上,律法上明文規定,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今太后穢亂宮闈,犯下這等重罪,丟盡皇族臉面,皇上,您說,您打算怎麼罰?”
“普通民婦,自然是沉塘!但她這個荒淫無恥,影響惡劣,按律,當,千刀萬剮!”許大炮適時的插話進來,在一旁做活的法典。
“千刀萬剮!千刀萬剮!”蔣正帶頭叫起來,身後從者衆矣!
一時間,似乎每個人都在高聲叫起來,聲音衝破雲宵,震耳欲聾!
“你們……你們這是要反了嗎?要反了嗎?”
秦文才驚慌失措,忍不住又喊出他那聲口頭語,惹得人羣一陣鬨笑。
“天哪!”簡素看着身邊的人,低聲跟厲風咬耳朵,“主子,他們這是真的要造反了?”
“這場婚禮,也許是造反前的前奏吧?”厲風喃喃道,“做皇帝做到這份上,也真是夠可憐的!”
可憐的雲安帝,這會兒在一陣轟鳴聲中,六神無主,七魂走了六魄,完全不知如何應對。
他就像是一個無知的頑童,想着自己人機靈手又巧,腿還跑得快,興致勃勃的去捅一個馬蜂窩。
可等裡頭的蜂子跑出來,他卻明白了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他人並不機靈,相反,他很笨,腿跑得也並不快,相反,這會兒,他腿已然軟得擡不起來!
他哭喪着臉,看向自己的外祖父。
然而秦老太爺又有什麼辦法?
打,打不過人家,人家兵強馬壯,軍權在握。
罵,也罵不過人家,能罵能辨能嗆人的,全站在冥王那邊,屬於他的那點兒人,有的壓根沒敢來,有的雖然來了,此時此刻,卻也不敢開腔。
人都說,落毛的鳳凰不如雞。
而如今,這個沒了兵權和擁躉者的皇帝,連雞都不如!
雲安帝得不到外祖父的迴應,只能靠自己想辦法,他想了又想,最後想出一招,裝昏。
“咕咚”一聲,他手腳抽搐,趴倒在龍輦之上。
“皇上!皇上啊!”小李子知曉主子心性,立時配合大哭嚎叫,“皇上暈倒了!快來人啊!送皇上回宮找御醫啊!”
“御醫不如我!”雲北冥學着雲千澈的樣子,殷勤的跑過去,熱切道:“本醫醫術,天下無雙,讓我給皇上診脈……”
“皇上的病,哪是你一個江湖郎中能瞧得的?”小李子撲在雲安帝身上,不許雲北冥碰他的身體,那邊秦文才則命剩下的御林軍,趕緊把雲安帝擡走。
這一回,蔣正沒再攔。
他本來也沒指望雲安帝真會依律法處罰秦晚心。
方纔一場大鬧,不過就是爲了打這位帝君的臉罷了!
雲安帝一行,來時浩浩蕩蕩,前簇後擁,不知有多風光貴氣。
走時卻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一羣喪家之犬!
顧九看着這一幕,也是歎爲觀止。
她一直以爲,雲北冥被秦晚心構陷,困守雲京,正處掙扎煎熬之中。
不曾想,人家根本已經是水到渠成,就差臨門一腳了!
一國之君,都敢如此戲耍。
而更讓人嘖嘖稱奇的是,這帝君的臣子,也幫着雲北冥一起耍,甚至,不需要他下令,不需要他在場,便自主自動自發的幫他做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也許,明年的天,就不姓秦了吧?
等雲安帝和秦文才的人散盡,冥王府很快又重新恢復一片喜慶熱鬧。
確切的說,比剛纔更喜慶,更熱鬧。
與其說這是一場婚禮,不如說,這是一場狂歡。
對於冥王府一脈的人來說,這是黎明即將到來之前的歡宴。
鞭炮噼裡啪啦響起來,鑼鼓喧囂,鼓樂手卯足了勁兒,吹響一曲百鳥朝鳳,那活潑鮮亮的曲調,在溫暖的冬陽下響着,讓人疑心,春天已然提前來臨了。
顧九走到厲風面前致謝。
“剛纔多謝你,爲我解圍!”
厲風還沒說話,那邊雲北冥冷冷的丟過來一句:“這點小事,沒有他,王府的人,照樣輕鬆搞定!”
顧九嘆口氣,不知該說什麼好。
在對待厲風這件事上,雲北冥和雲千澈的態度,罕見的同步。
都是相當的不禮貌,相當的不客氣,還相當的,沒有風度。
“厲公子,請到那邊坐吧!”顧九爲緩和氣氛,想把兩個人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