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裡面纔是我們真正的身契。”花蕊細聲細語地說着,把手中的荷包遞了過來。
“什麼?”鳳瑤不由得驚訝起來。然後看着三花眼中的狡黠,頓時有些明白了。難怪她們之前有恃無恐,被自己捏着身契,尚且言語驕縱。原來,她們真正的身契是在自己的手中。
想到這裡,鳳瑤微微眯了眯眼,玉無憂啊玉無憂,打得一手好算盤!
然而,看着花蕊手中的荷包,卻沒有接:“你們自己拿着吧。”誰知道這裡面還有沒有其他的陷阱?鳳瑤要忙的事情很多,很沒心思理會這其中的道道兒。這些需要動心眼子的事情,她其實最頭痛了。
卻只見花露一把抓過荷包,笑嘻嘻地塞進鳳瑤的手裡:“夫人就收着吧。以夫人的武功身手,定然保管得妥當。如若叫我們拿着,不小心被別人盜了去,我們可真要哭死了。”
鳳瑤想了想,沒有再拒絕,收了起來:“那好吧。”
三花頓時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一時間全都笑嘻嘻的放鬆下來。不再是剛纔那樣恭恭敬敬,此時表現得倒像沒個定性的孩子般。
鳳瑤看着這羣年輕姑娘,心裡頭也很明快,不由玩笑道:“有這個把柄落在我手裡,你們可小心着了,萬一我一不開心,將你們都賣了去也是有的。”
誰知,三花完全不放在心上,仍舊笑嘻嘻地道:“夫人是大好人。”
“就是,夫人才不會呢。”
豆豆聽了,則是很認同地點了點頭:“嗯,我孃親是大好人。”
這個小傢伙,也不知道向着誰?鳳瑤的嘴角抽了抽,將荷包收了起來,說道:“中午你們想吃什麼?儘管說來,我做一頓好的,爲你們接風。”
“夫人,可以做小少爺方纔說的那些飯菜嗎?”只聽鳳瑤要給她們接風,三花都不由得有一種被尊重的感覺,心裡頭頓時變得舒坦起來。
花露睜着一雙杏仁眼,滿眼期盼地看着鳳瑤道:“比如炒螺螄,牛肉拉麪,薑汁皮蛋……”方纔豆豆說的那一長串菜名,全都被吃貨姑娘花露記得清清楚楚,此時只見鳳瑤問起來,連忙答道。
鳳瑤有些興味地將花露打量兩眼,有些喜歡她的直率,點頭道:“好。只不過,這裡沒有螺螄,想吃卻得去知味樓買。其他的菜色,我都給你們做。”
“知味樓?”花露皺起眉頭,有些疑惑地道:“是南宮家的那個食樓,知味樓嗎?”
鳳瑤挑了挑眉頭:“怎麼?花露跟他們有過節?”
“沒有。”花露撇了撇嘴,眼中有些鄙夷:“他們現在的東家叫做南宮無情,長得一副娘娘腔,又常常跟我們公子過不去,真是叫人瞧不起。若是他們家的東西,不吃也罷。”
“噢,花露如此有骨氣?”鳳瑤有些玩味,玉無憂倒是有本事,把粉絲調教得如此衷心,就連南宮無情那樣的大美男都被如此鄙視:“既然如此,那便算了。說來可惜,他們家的這道菜,還是我賣給他們的。”
“啊?夫人,您怎麼能跟知味樓做生意?”花芯驚叫一聲道。
“怎麼?”鳳瑤偏頭看向花芯,“花芯也有意見?”
“沒有。”花芯擰着手裡的帕子,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卻只聽花蕊輕輕一笑,說道:“這回公子可得意了。”
話音剛落,幾人全都朝她看過去。花蕊輕輕一笑,開始細細說來:“夫人管咱們公子要人,卻不朝南宮無情要人——夫人跟誰親近,你們還不曉得?咱們公子跟南宮無情已經鬥了這麼些年,什麼時候輸過?即便夫人原先是親近知味樓的,此時也更親近無憂樓更多一些。”
聽了這番話,花芯和花露都恍然大悟。花露的眼珠兒轉了轉,忽然拍手道:“既然如此,我這便去買菜去。”
花芯攙起她的手臂,說道:“我們一起。”
兩人手挽着手,朝外頭走去了。只把花蕊留在後頭,問也沒有問一句。花蕊也不在意,彷彿已經習慣了似的,揹着三隻小包裹,溫柔如水地朝鳳瑤笑道:“夫人,不知我們三姐妹住在哪裡?”
“東邊這間屋子是給你們準備的。”鳳瑤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花蕊一眼,對這個不吭不響,但是每每說話都特別在點子上的姑娘,高看了一眼。
鳳瑤領着花蕊,往東屋第一間走去。這一間屋子還空着,裡面只有一張木板牀,連被褥什麼的都沒有。好在地方寬敞,再擺一張牀,對在一塊兒也能睡開三個人。
鳳瑤將情況說了一聲兒,然後說道:“過兩日,隔壁的屋子也空出來了,到時候咱們家就有三間空屋子了,你們每人睡一間也夠了。”
花蕊沒有漏掉,鳳瑤說的“咱們家”,眼神閃了閃,笑着說道:“我們三姐妹從來都是睡一間的,夫人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那行。”鳳瑤也不管她說的是誠心的,還是隻是客套一下。反正三花裡面,目前看來雖然花芯年紀最大,但是花蕊纔是其中的主心骨。既然花蕊說了,鳳瑤便當真了,想了想,又朝對面的西廂喊道:“無跡,把你屋裡的梳妝檯搬出來!”
“無跡?是誰?”花蕊驚訝地道。
只聽對面傳來一個冷冰冰的男人聲音:“嗯。”然後,一個冰塊臉的男人走了出來,肩上扛着一隻巨大的梳妝檯,邁開大步朝這邊走過來。
花蕊吃驚得睜圓眼睛,掩着嘴巴,連忙躲到一邊。看着無跡大步走進來,把梳妝檯放在地上。“咚”的一聲,地面上濺起了一篷灰塵,然後無跡看向鳳瑤道:“放在哪裡?”
鳳瑤便看向花蕊:“你想放哪裡?”
“哦,放這裡就行了。”花蕊回過神來,指了指一個方位說道。
無跡根據她指的地方,把梳妝檯挪了過去,然後擡腳走了。
“這是咱們家的護院。”只見花蕊盯着無跡的背影,滿是好奇的神情,鳳瑤解釋道。
聽了這句介紹,無跡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才重新邁動,走進西廂屋裡頭。
“蜻蜓,出來!”鳳瑤又喊道。
不久後,西廂屋裡又走出來一個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生得白淨秀氣,就是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鳳瑤指了指他,對花蕊說道:“這個叫蜻蜓,也是咱們家的護院。往後你們有什麼幹不了的重活,或者什麼事,都可以找他們。”
蜻蜓是隻有禮貌的小鷹,聽了鳳瑤的話之後,客氣地對花蕊點了點頭,才轉身走進去了。花蕊的神情終於柔和一些,她看了看鳳瑤,又看了看光禿禿的窗戶,有些爲難:“夫人……”
鳳瑤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頓時明白過來,說道:“吃過飯我帶你們去買被褥牀單、窗簾、換洗衣服等。”
“那就謝謝夫人啦。”花蕊屈膝福了福身。
鳳瑤脣角輕勾:“不必客氣,我又不是白給你們的。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你們都得好好給我做活。不然的話,我可是不會客氣的。”
聽到這句並不溫馨的話,花蕊不僅沒有難堪,反而笑得更溫柔了:“是,夫人。”
鳳瑤沒有再看她,而是朝西廂屋裡喊道:“無跡,去買一斤鮮牛肉、一斤鮮豬肉、一條鯉魚……”
無跡從屋裡走出來,站在門口一一聽清楚了,便走出門去買了。說是買,其實並沒有帶錢,鳳瑤也沒有給他。因爲鳳瑤知道,以無跡的性子,叫他去菜市場跟小販打交道,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就會去無憂樓,見着可心的便順了回來。
雖然鳳瑤跟聞人宇的關係不錯,但是總是佔人便宜也是不好的,鳳瑤便跟聞人宇商量好了,每次都叫小夥計記在賬上,往後每月一結。吩咐完無跡,鳳瑤便往廚房走去,開始準備今天的午飯。
看着無跡速度飛快地走出去,彷彿風一樣就不見了影子,花蕊吃驚了下,跟着鳳瑤走進廚房道:“夫人,無跡的功夫這麼好,怎麼給咱們家做了護院?而且,爲什麼叫他做這種跑腿的瑣事?”
在花蕊看來,無跡的功夫是很高的,放在大戶人家被供養起來纔是應該的。怎麼到了鳳瑤這裡,便成了雜役、苦力?
鳳瑤彎腰打開面缸,舀了兩碗麪粉到盆裡,一邊加水和麪,一邊答道:“不爲什麼,因爲我想叫他做,所以他就做了。”
如此直白的答案,叫花蕊不由得微張小口。
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該放下身架打好關係的時候,她不屑於。該端着身架拿捏她們的時候,她卻把身契直接還給她們。該表示身份高貴,該顯擺手下能人很多的時候,她直接把高手當作苦力來用。
問她爲什麼,她也沒有給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如此樸素而直白的答案。花蕊在無憂坊的時候,見過無數貴婦人。有的表裡不一,有的諂笑賣好,有的冷豔高貴。獨獨沒有見過鳳瑤這樣的,不扒着任何人,隨性灑脫。這個認識,讓花蕊有些怔然。
即便是自己和花芯、花露等人,在無憂坊如此高的身份,彷彿衆星拱月一般,也要討好玉無憂才能繼續被寵下去。而夫人,她爲什麼如此自信淡然?冥冥之中,花蕊有一種直覺,這一回離開無憂坊,將要對她的命運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多久的工夫,無跡提着一大串東西回來了。走進廚房後,熟門熟路地往竈臺上一放,說道:“都買來了。”
“好。”鳳瑤點點頭,此時面已經揉好,便放在盆裡醒着。然後抓過無跡買回來的菜,開始收拾了起來。
這三個繡娘,花芯看起來是個認真的繡癡,花蕊是一個心思縝密的可以培養的領導者,花露則是個活潑伶俐的小吃貨。目前看來,都是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