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放開薛冷玉腰間的手。展風頌微垂了眼簾,探身伸直手臂,粗糲的指腹輕柔的劃過被蹂躪的脣,聲音因爲壓抑而嘶啞:“別咬着……”
感覺展風頌停下動作,薛冷玉鬆了牙齒,卻因脣上的刺痛而微微皺了眉。
轉過臉來,睜眼看着展風頌近在咫尺的面容。薛冷玉雖然此時無法不去恨他,可是靜下心來想想,又該如何去恨。
或許站在展風頌的角度,他並沒有做錯什麼。
愛上一個女子,全然由不得自己願意不願意,便傾了所有熱情。由來他的生活,便是予取予奪,弱肉強食,想的便要得到,在他的生命裡,何曾有過這樣的隱忍。
指責一個帝王的強硬,若是即使有理,也很無力。
薛冷玉微閉了有些乾澀的眼睛,又睜開,低低道:“展大哥……我知道你對我。已經超過了自己的底線。可是你該知道,我也有自己的原則,你若是執意如此……我自然沒有辦法抵抗,可是以後,便是我再不會回到殊離身邊,我又該這麼面對你。你想要的……只是這樣毫無生氣的一個身體嗎?”
一個強*過自己的男人。即便是因爲有過那許多的溫和過往而不可能恨,卻又如何能愛。
薛冷玉自是不會因爲這樣的事情便想不開做什麼傻事,可是因爲這人是他,這往後的心結,該要糾纏多久。
已經止住了想哭的感覺,薛冷玉不知何時蒙了一層冷清的面容,毫不迴避的看向展風頌,如此陌生,如此遙遠。
展風頌的手,握成拳放在薛冷玉身側,用力的都有一些顫抖。剛纔一時的氣血上涌,只想什麼也不管不顧要了着想了許久的女子,她越是掙扎,越是讓他慾望難平。如今一下子靜了下來,那自己熟悉無比的臉上,竟是從未有過的陌生。
這一刻,竟是有些錯覺,自己再進一步,便反而離遠一些,再進一步,便從此天涯相隔。
薛冷玉說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加害而他,剛纔一時的被怒火衝昏了頭腦。而此時想來,自己對她,竟是連這樣的信任也不能有了嗎?
這是自己願意爲她拱手江山的女子,可如今,卻是差點被他不顧一切的蹂躪成灰。
看出展風頌的猶豫,薛冷玉微張了嘴,不敢出聲。再是讓自己冷靜下來,心裡畢竟還是怕的。這樣事情,只有你情我願方纔能美好。而這樣一個狂暴的男人再帶着沖天的怒火,卻只能是一場不敢想象的痛楚。
展風頌此時心中竟有些後悔,卻不知該說什麼才能挽回這樣的場面,身子懸在她身體上空,抿了薄脣,長髮微亂的散在腦後。一時的氣氛僵滯尷尬。
正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卻聽帳外傳來一聲士兵呼喊:“走水啦……快來人啊……”
展風頌幾乎是心裡鬆了一口氣,再無半點猶豫的自她身上翻起,掀起錦被掩了曼妙軀體,丟下別到處亂跑這句話,逃一般的衝了出去。
看着薛冷玉逼出來的冷淡和默然,他的心,竟是有些怯了。
見展風頌一下子便衝了出去。帳篷的門簾頓時又放了下來。這短短片刻發生的事情,卻叫薛冷玉經歷了幾個世紀煎熬一般。
一直繃緊的身子終於鬆懈了下來,因爲過於緊張而有些疼痛。掙扎着坐起身,尚有些顫抖的手去掩起敞開的衣袍,抖了兩抖,這纔將衣帶繫上。
伸手撫在胸口,待喘息定下些。薛冷玉咬着牙支起身子。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可是知道自己一定得離開。這樣下去,便是這一次展風頌在最後一刻心軟,下一次呢。
便是她不能恨他,這樣又算什麼?而她對殊離,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竟起了淡淡的疑惑,他若重得自由,安排的事情不該如此疏忽。可那魏大夫卻又是他派來的無疑。
心中念想煩亂,薛冷玉穿好了衣服,匆匆走向門口,剛纔聽外面有人大喊走水,今晚本身就防守鬆懈,如今又着了火,而展風頌剛纔那樣對子,只怕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此時不走,要待何時?
即使知道魏大夫已經被展風頌控制了起來,那些佈置接應自己的人也許也都落了他手,可是薛冷玉心念定了,也管不了太多。好在身上始終放了些銀子,便是自己一人獨自離開,這一路回莫國。應該也無大礙。
走到門口,剛要掀了簾子先出去,門簾卻從外面猛地被掀開了,一個穿着普通士兵衣服的人闖了進來。
薛冷玉嚇了一跳,那人想必也沒有想到一進來差點撞上個人,也是些微的一怔。
見有人在,薛冷玉正訕訕的笑了想要問外面怎麼了,卻見那人面上一喜。
薛冷玉不由的皺了眉,那臉雖然是自己沒見過的,可那笑容,怎麼看起來這麼熟悉。
那人卻片刻也不猶豫上前一把抓住薛冷玉的胳膊就將她往外拉,一邊道:“快走,我帶你離開。”
薛冷玉掙了一下,奈何手臂上那鉗制鋼鐵一般。
那人似是不理解薛冷玉爲什麼要掙扎,稍愣了一愣,恍然,低聲道:“冷玉,是我……”
這聲音,和剛纔那句話的聲音,已經截然。
這聲音聽的耳熟,薛冷玉再仔細的看了一樣,不禁驚奇道:“寧公子,你的臉……怎麼變成這樣了。”
寧卿是張秀美無雙的臉。薛冷玉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的。可如今這穿着士兵衣服的人,卻是丟在人羣衆也找不出來的。
“我易了容。”寧卿急急道:“離開這裡再跟你解釋。趁展風頌不在,趕快走。”
看眼前人的身量身形,再配上後面這句話那無比悅耳的聲音,薛冷玉倒是相信了他這句話,可是寧卿,自己與他非親非故,他怎麼也沒有理由千里迢迢冒這風險來救自己。
可是此時離開這裡的念頭佔了第一,薛冷玉在掀了個縫的門簾裡看見外面人來人往亂成一團,知道這個時機若不把握,後面跟他回了宮。再走可就困難了。
管不了那麼多了,薛冷玉便鬆了力氣,由着他拉自己離開。
出了帳篷,只見那着火的地方離這帳子極遠,此時火光沖天,將大半的人都引了過去,叫囂,喊鬧,亂作一團。
薛冷玉恍然:“那火,是你放的。”
寧卿並不否認,只是拉着薛冷玉低頭往前走:“我準備了馬停在邊上,一會上了馬,我再詳細跟你解釋。”
這個地方,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薛冷玉心裡一緊:“你燒了什麼地方?”
若是因爲自己,而使展風頌軍隊受了重大損失,再死傷了士兵,那可是心裡萬萬過意不去。
寧卿道:“無關緊要的地方,雖然陣勢大些,不會有什麼傷亡的。”
薛冷玉心裡稍定了一些,沒走片刻,便見一個帳篷後面拴了一匹矯健黑馬。寧卿攬了薛冷玉腰身一託,將她送上馬去,自己也隨即上去。
“抱緊我。”寧卿扭頭說了這麼一句,隨即便一抖繮繩。那坐下黑馬如流星一般的躍了出去,竟是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薛冷玉本來只是微微的搭住了他的腰,身下的馬一動,整個人便往前一蹌。知道這個時候寧卿自是要全速離開,便也不矯情,急忙的收緊手臂,這要是被甩掉了下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這時環境緊張,寧卿雖然知道薛冷玉心中疑惑萬千,卻是也不能分心,只是全力的催了馬前行。
展風頌可不是楚王那酒囊飯袋,要是被他回國身來追上,薛冷玉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自己一個人就算是可以脫身。可是這時間不等人,若是不能在短時間內將她帶回去,這百年基業,也許就真的毀於一旦了。
而自己尋尋覓覓了這十來年,好不容易的得了這樣的消息,好不容易的給他找到,又豈能不緊張慎重。
卻說展風頌,出了帳篷便見遠處火光直衝,急急的飛奔了過去,只見巫平葉藏等人早已趕到,正指揮着士兵滅火,不由的心裡稍微放鬆。
“皇上。”見展風頌來了,衆人連忙的讓出一條路。
“怎麼回事?”展風頌道。
葉藏忙道:“馬廄不知怎麼的走了水,不過勢頭並不大,只是驚了一些馬匹,已經派人去追了,其他沒有什麼損失。”
展風頌點了頭,今夜難得,全軍歡慶,是有些疏忽了。心念一動:“查出原因了嗎?”
葉藏微微壓低了聲音:“是有人縱火,已經派人去查了。不過並沒有查出楚王餘孽。”
展風頌不由的皺了眉道:“那是不是那個姓魏的一夥?”
葉藏想了想:“依臣看,不像是。那些人下手毒辣,而這火卻是隻點了外圈的馬廄一側,並不是想給我們造成多大的損失,若是他們所爲,定然沒有這麼留手。”
“恩。”展風頌望了已經基本熄滅的火苗,眸中突然一暗,轉身竟是用了輕功,往自己帳中掠去。
只以爲魏大夫一夥人已經被自己悄無聲息的全部控制住了,便以爲這事情是未肅清的楚王殘部所爲,可如今看這火放的卻全然不是爲了折損他的勢力,方纔又想到薛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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