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寒氣略重,自打顧秦淮被封太子少傅之後,顧府的地位可以說是蒸蒸日上,在這長安城裡頭橫着走也是無人敢管。
這不,如今顧府裡頭那不大相干的一羣小輩也就越發猖狂了起來。
蘇鳳錦同憶秋正打那烏衣巷經過,便瞧見一羣人圍在一處鬧轟轟的,蘇鳳錦掀開簾子就瞧見一個人正在暴打一個躺在地上的少年,那少年隔得 遠,瞧不大真切。
憶秋凝着那打人的青年,眉宇輕擰:“那似乎是懷安王妃家嫡親的弟弟。”懷安王妃的弟弟,也難怪如今這樣囂張了。
那躺在地上的人吱吱唔唔痛苦不已,打人的臉上揚着十二分的暢快:“讓你在這兒擋了爺的道兒,爺今兒偏要點了你未婚妻你又能如何?爺的姐姐可是懷安王妃,爺姐姐的小叔子還是這當朝的太子太傅呢,你若是要告我,只管告去,到時候收拾不死你。”
蘇鳳錦氣極,砸了手中的杯盞,咬牙切齒:“這是哪家教出來的混帳!”
憶秋忙按住她,低聲道:“那懷安王妃嫡親的弟弟在這長安城裡頭是出了名的橫行霸道,你如今雖是顧家族長,卻到底還是要仰仗着懷安王府在朝廷中的威望……”
蘇鳳錦將憶秋拂開,縱身下了車輿一聲低斥:“來人,把這顧府不知禮儀廉恥的東西綁起來!”
那少年微微擡頭,瞧着蘇鳳錦,吃力的爬起身,將那女孩護到了身後,防備的瞪着她。
這懷安王妃的弟弟瞪着蘇鳳錦,那目光似要將她吃了一般:“你是何人,膽敢這麼同爺說話。”
那懷安王府的王妃是個年紀很輕的女人,比懷安王足小了近二十歲,連帶着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裡的這隻雞也囂張不少。
蘇鳳錦拂了拂衣袍,淡道:“顧府可教不出你這種紈絝子弟來!”
那人面色一沉,瞪着蘇鳳錦,默了一會兒,忽的抽出身後人的劍轉身便給了那少年一劍,血浸上了少年的胸膛,這人猛的又將劍抽了出來,一時血濺三尺,在他身後被護得很好的那個小姑娘淚流滿面聲嘶力竭!
蘇鳳錦氣得手發抖:“憶秋,把他給我送到衙門裡去,浣紗,快把他帶去張大人那裡!!”
浣紗輕易的便將少年抱了起來,一轉身匆匆去了張紀全的府坻。
好人還在瞪着蘇鳳錦,破口大罵:“你好大的膽子,連爺都敢綁,我告訴你,我姐夫可是懷安王,區區一個衙門能耐我何,到時候我若是出來了,必要扒了你的皮!幹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的一聲,蘇鳳錦慢悠悠的晃了晃手腕,眸色幽冷:“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本族長也
可以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帶走。”
那人還在不斷的謾罵,蘇鳳錦視線落在那嚇傻了的小姑娘身上,取了帳子遞給她:“隨我去張府。”
小姑娘指尖發着顫,瞪着蘇鳳錦,厲聲道:“你們都是一夥的,你們顧府沒有一個好人!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必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蘇鳳錦登上車輿,小姑娘也跟了上去,馬車絕塵而去,留下了一羣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
蘇鳳錦也是頭疼,顧府也就這麼一些人,在之前今上登基的時候就死得差不多了,如今整出個懷安王妃嫡親的弟弟卻也是這個樣子,實在令人心焦,難道這顧府裡頭就沒有能堪當大任的孩子了嗎!
顧老爺將顧府砸在她的手裡就不管了,蘇鳳錦只覺壓力成倍的增長。
張府門口大門緊閉,浣紗抱着昏死過去的少年面無表情的站着,待蘇鳳錦起身去敲了門,那田七才跑來開了門,瞧見蘇鳳錦,一臉詫異。
張紀全端着一個茶壺路過,見了蘇鳳錦:“人留下,其他人,走吧。”
蘇鳳錦只得將踏進張府的一隻腳又收了回去:“有勞張大人。”
田七又細細打量了蘇鳳錦兩眼,覺得她同蘇鳳錦是越發的相像了。
浣紗將少年遞給田七,田七抱着顫顫巍巍的進了府,那小姑娘哭着也跟了進去,大門復又閉上,蘇鳳錦抹了一把面上的汗,拂衣回了府。
暮色稍沉,見生瞧着還在書房裡頭忙碌的蘇鳳錦,內心掙扎了一番最終浣紗瞧他這沒出息的樣子實在看不下去了,給了他一腳,直接將人踹進了書房裡頭。
蘇鳳錦擡頭,瞧着那略顯狼狽的人。
見生打地上爬起來,咳了兩聲,氣道:“爺,那懷安王和王妃過來了,我瞧着他們此番怕是要來找事兒了。”
蘇鳳錦捏着筆,面色一沉:“那少年如何?”
“張大人的醫術了得,只是如今還未傳出消息來,我瞧着怕是有麻煩了!沾着顧府的光在外頭橫行霸道,如今到好,連顧府也乾脆不認了,要我看,不給他些苦頭吃,他是不知道誰纔是顧家的族長。”
見生極力慫恿蘇鳳錦。
蘇鳳錦去了前廳時便聽見王妃正在哭哭啼啼的埋怨着:“我只得這麼一個弟弟,自是要寵着些的,他不過就是在街角上同人起了些爭執將人打了一頓罷了,這顧錦年竟還要將我弟弟送了官去!也不瞧瞧,若是沒有這懷安王府撐着,他能走到今日?如今倒越發不將自家人放在眼裡了,哪一日怕是要連着咱們懷安王府也一道收拾了。”
見蘇鳳錦來了,冷斥道:“這才當了族長多久,倒學會胳膊肘往外拐了。”
這是蘇鳳錦第二次見懷安王,第一次是在顧其鏜的葬禮上,那時候的他着了一套孝服,面容蒼白,鬍子拉茬,瞧着竟比顧其鏜還要老些,如今同這如花似玉的繼王妃呆在一處,倒像是孫女同爺爺一般。
“早聞王爺乃明理之人,想來今日之事王爺來前瞭解仔細了,這孰是孰
非,還望王爺明鑑。”蘇鳳錦掃了眼見生,見生了人端了茶盞進屋。
懷安王捏着茶盞,掃了眼自家愛妃:“那事,確是聽說了,不過,原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又何必將這件事情鬧得這樣大。人既已經送去了衙門裡頭,這苦也受過了,就將人放了吧。”
美人帶着淚瞪着蘇鳳錦,恨得咬牙切齒:“原都是你害的,虧你還是大家的族長,竟連自己人也保不了,我看你這族長也不用當了,不如就交還給王爺來做,也定比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要好得多!”
蘇鳳錦耐着氣性,溫聲道:“顧府家業頗大,若無一個理字,難以長久,王妃若是真心疼弟弟,應當教他如何成爲一個人才,而不是跑到街上去欺男霸女,顧家便是護得他一時,也護不得一世!”
懷安王面容一沉,一巴掌扇在桌上,嗓音暗沉氣勢裡透着凌人的壓力:“你的意思是說,這人你是救不得了?”
蘇鳳錦端着茶盞吹了吹:“他若無罪,自然安平。”
懷安王妃抄了茶盞朝着蘇鳳錦砸去,那滾燙的茶水沾在蘇鳳錦的身上,還好如今入了秋,身上穿得多,倒也不算太燙。
見生氣急,險些抄傢伙:“你也不瞧瞧你那弟弟乾的是不是人事兒,如今只是傷了旁人還好,哪日若是傷及了皇家的人,莫說是顧府了,就是你懷安王府也休想兩全!”
懷安王妃撲進懷安王的懷裡,美人帶淚:“王爺,你瞧瞧這奴才說的什麼話!”
一道沉朗的嗓音穿了過來,將鬧騰的懷安王妃嚇住了:“怎麼?你很不滿?”
蘇鳳錦尋聲望去,暗自鬆了一口氣。
顧東風着了件素色的長袍,長袍上頭繡着些紅色的彼岸花,因着他生得妖冶,所以瞧着又讓人心裡頭發慌。
懷安王妃咬牙切齒的憋了一肚子火:“他將我嫡親的弟弟送去衙門……”
顧東風望向蘇鳳錦,沉聲道:“您好歹是顧家族長,怎能將人送去衙門呢?”
懷安王妃神色一鬆,又聽得顧東風道:“應當直接送去刑部,我來的時候聽聞那少年已經死了,連帶着那姑娘也一道歿了,法網恢恢,豈能因人情恩枉送他人性命!”
懷安王妃面色一青:“你這是什麼意思,外人的性命是性命,難道我弟弟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嗎!你們!我看你們就是瞧見懷安王府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一味的嫉妒罷了!”
懷安王沉着一張臉,掃了蘇鳳錦兩眼,冷笑:“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野小子在這兒自稱顧府族長,一個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在這兒同本王說三道四!”
顧東風背脊筆直,眸色裡頭泛着輕波:“顧某不過是替族長做事罷了,是不是顧府的人,與顧某無甚干係。”
瞧他這話說的,那懷安王被氣得拂袍領了自家王妃走了。
蘇鳳錦暗自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嘆道:“還好你來得及時,否則我可真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讓她當這個族長,真是難比登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