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衚衕口冷風直灌,蘇鳳錦哈着氣往前走,外頭的冷冽的風凍得她面色發僵三道身影擋了蘇鳳錦的去路,那三個人瞧着瘦得很,賊眉鼠眼不像個好人,蘇鳳錦緊了緊衣袍裡頭的小包袱,刻意走得慢了些。
“打這兒走,咱們可是要收買路錢的。”那爲首的是個高高瘦瘦的人,面容老得很,還生蓄了八字鬍,瞧着蘇鳳錦兩眼放光。
蘇鳳錦抿了抿脣,低聲道:“此處乃天子腳下,你們……你閃收買路錢,可有朝廷發下的令牌。”
那胖子搓着手,笑眯眯的瞧着蘇鳳錦:“老子就是令牌,小賤貨,你既入了爺的手,就乖乖將那一包銀錢交出來,爺方纔都看見了!可別想欺瞞爺。”
蘇鳳錦退了一步:“什麼……什麼銀錢,我一個棄婦,哪裡來的那些東西,原是我走錯道了,告辭。”
她轉身便往那巷弄外頭奔去,另一個黑衣人堵了她的去路,這人面上還有一道傷疤,瞧着有些猙獰,瞧着蘇鳳錦滿眼的兇惡之氣:“把東西交出來。”
“好,我給你們,不過,你們得等我到了巷口的時候再給,否則你們若是傷了我怎麼辦。”蘇鳳錦瞧着這三個人手裡頭明晃晃晃的武器心裡頭慌得厲害。
那胖子伸手摸了一把蘇鳳錦的手,見她又驚又嚇,只覺十分有趣:“小娘子,如今你是給不給都得從了我們,把東西交出來,或許還能讓你爽快爽快。”
蘇鳳錦擰眉怒道:“天子腳下,你們豈能如此無禮!不就是要銀錢罷了,我給你們就是了。”
“錢,我們要定了,你這個人我們也要定了,嘖,到底是將軍上過的女人,我們哥幾個也好嘗一嘗!好好瞧瞧,到底是將軍厲害 些,還是咱們厲害些。”那胖子朝着蘇鳳錦便伸出鹹豬手。
蘇鳳錦退了兩步,情急之下將手裡頭的銀票盡數灑了出來:“不就是要銀子嗎,都給你們!”
那銀飄被風雪吹得滿地都是,那胖子朝着蘇鳳錦便是一巴掌:“混帳,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你還敢如此不知好歹,今兒爺就讓你知道知道 厲害!”
蘇鳳錦被他糾着衣服,一時拳腳相加:“你放開我,放開我。”
這人朝着蘇鳳錦狠狠的便是一巴掌:“賤人,被趙大人睡過被戰將軍睡過,如今我們碰一下怎麼了,裝什麼清高,再吵吵我就殺了你!”
此處並沒有人,巷弄幽靜得很,蘇鳳錦再怎麼鬧騰也弄不出什麼大動靜,她忽的想起戰青城教她的那些惡毒的招術,只是戳人眼睛她是不敢的,只得顫顫道:“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那胖子朝着蘇鳳錦臉上摸了兩把,笑得賤兮兮的:“嘖,這將軍的女人就是不一樣,瞧這臉蛋,水嫩水嫩的,看得老子都把持不住了。”
他話音初落便要撕扯蘇鳳錦的衣服,蘇鳳錦朝着他的手腕狠狠的就是一口,那人揚手又是一巴掌,蘇鳳錦被一巴掌打翻在地上:“賤人,我就喜歡你這潑辣樣兒,你們兩撿完了沒有,撿完回去了,老子要弄死這小娘們!”
那兩個人還在地上撿着,他耐不住了,朝着蘇鳳錦撲了過去,蘇鳳錦忽的將手腕上的袖箭露了出來,嗖的一聲,那袖箭直直的插入了胖子的臉上,這胖子瞪着蘇鳳錦,指着她拌了拌,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蘇鳳錦忙爬了起來,哆嗦着要逃,那高高瘦瘦的朝着蘇鳳錦撲了過來:“你!你敢殺人!”
蘇鳳錦靠着牆,喃喃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原是你們……你們搶我的銀票,對我無禮……”
“把她送官!”那個子矮些的凝着蘇鳳錦,眸底閃着異光。
“不可,若是送了官那這些銀票可就沒了。”
“你別忘了,咱們來這兒做什麼的,快把這女人送官府裡頭去。就說她殺人了。”
兩人一番合計一人捉了蘇鳳錦就出了巷弄,因着蘇鳳錦還沉浸在殺人的恐懼中,這會兒不躲不閃,失了魂似便被帶走了。
一盆冷水潑過來她才猛的回了神。
長安城的衙門裡頭知府一拍驚堂木,冷凝着蘇鳳錦:“大膽刁婦,本官問你,此人是不是你所殺!你爲何不答話!”
衙門裡頭兩排站滿了捕快,蘇鳳錦的身子縮了縮:“是他搶我銀錢非禮我在先,我……我一時失了手。”
“搶你銀錢?搶了多少?”知府兩眼微亮。
“五千兩百二十九兩,大人,是他們搶了我的銀錢。”蘇鳳錦跪在大殿裡,慌得很。
知府一砸驚堂木:“你二人將物證呈上來。”
那二人忙道:“回大人話,這女人原是胡說的,不過就是二十九兩罷了,哪裡有如此多的銀錢。她一個棄婦是吧……”
知府砰的一聲又砸了一下驚堂木:“放肆!難不成人家女人還能說胡話不成?給我打,打到這二人說實話爲止。”
那二人嚇得不輕:“是是是,確實是五千兩百二十九兩,原是小的糊塗,可是這個女人確確實實殺了我大哥啊!大人,大人你要爲我大哥做主啊!”
這知府原是先丞相的門生,喚作徐晉,因着先丞相一事被指到了這小衙門裡頭當了個名副其不實的知府,說是知府,做的卻不過是縣令的審案上堂的事兒,一時總覺不滿,如今見了蘇鳳錦,蘇鳳錦又曾是戰青城的妻,這麼一來,便有了個發泄的地方。
“本官自會替無辜之人做主!堂下蘇氏,本官問你,這人是不是你殺?”
蘇鳳錦一時摸不準狀況,掃了眼蓋了白布的人,慌得指尖發顫:“原是他搶我銀錢非禮我在先……”
“荒唐!你一個棄婦,哪裡來的這麼多銀錢?”徐晉一記驚堂木拍在桌上,整個冰冷的大殿發出一聲巨響,蘇鳳錦嚇得險些跳起來。
“大人,這銀錢是我繡花掙的……”蘇鳳錦跪在冰冷的地上,大廳外頭冰冷的風呼呼的吹着,捲起蘇鳳錦單薄的衣,顯得她越發削瘦。
徐晉,已經年近四十了,如今因着丞相府一毀,越鬱郁不得志,火氣也大得很。
身旁的師爺忽的同這徐晉嘀咕了兩句,徐晉急匆匆道:”將這三人壓入牢房,明日再審,退堂。”
蘇鳳錦忙起身:“大人,我當真是無意的,大人,我還有旁的事,可否……”
師爺摸了摸八字鬍,朝蘇鳳錦笑道:“在這長安城裡頭,每天不知有多少案子,知府大人可忙得很,夫人暫且忍耐。”
“我若不回去挽珠會擔心的……”蘇鳳錦來這衙門的事兒沒有人知道。
“押走。”師爺揮了揮手,蘇鳳錦便被捕快給押進了大牢裡。
這大牢同天牢不是同一座,天牢裡頭關押的是殺人的大案子,而這兒,原不過是些家裡長短鬧不清明的小案子罷了。
蘇鳳錦被扔進了一間滿是女人的房間裡,那房間裡頭還鋪着稻草,這些女人衣衫不整,有兩個坐在角落裡輕先着她那髒兮兮的發,一面嬌聲軟語:“爺,來呀,來玩兒呀……”
還有兩個正在抓蝨子,黑燈瞎火的,也抓不着個什麼,蘇鳳錦站在門口,被身後的人推了一把,險些摔倒:“大哥,可否煩請你去雲繡坊說一聲。”
“有銀子嗎?沒銀子,咱們這兒可辦不了事。”這衙役朝蘇鳳錦伸出手,姿態冷漠。
“你拿這簪子去雲繡坊,他們定會給你銀子的。”蘇鳳錦扯了簪子遞給眼前的衙役。
衙役顛了顛:“十兩,少一文錢我都不去。”
“好,勞大哥去一趟。”蘇鳳錦原也是沒有法子了,錢被搶了不說,人也入了獄,她垂眸目送那人走了才緩緩挨着大門蹲在地上。
一個女人湊了過來,她那身上髒兮兮的,渾身散發着一股子惡臭味兒,蘇鳳錦緊了緊衣袍,有些慌。
她笑道:“夫人莫怕,我是好人,嘻嘻,你也是殺人進來的吧?咱們殺的可都是壞人,所以咱們是好人。”
蘇鳳錦垂眸,瞧着手上的袖箭,眸色悲暗,不知戰青城如今怎麼樣了,他將此物給了她,如今倒是救了她一命,可卻也將她推進這大牢裡來了。如同戰青城的好與不好,他的好,給了蘇鳳錦救贖,卻又將她推進了更深更遠的深淵。
見蘇鳳錦不說話,她笑眯眯道:“這些人可不是好人,你要小心些。”
“我是被迫殺的人……原是他們先欺的我……”蘇鳳錦渾身發着抖,她竟隱隱約約的想,若是戰青城在就好了,有他在,她定不會有事的。
“哈哈哈,夫人你真可愛,這些人才不會信你這些話呢,他們只在意他們一年破了多少漂亮的案子,像咱們這種女人,在他們眼裡,是一文不值的。”她捂着嘴笑,透過門外頭的火把,蘇鳳錦瞧見她有一隻眼睛正流着膿水,笑起來分外滲人,一時嚇了一跳,往一旁挪了挪。
她笑道:“你別怕,那些壞人來欺負我,我不同意,被他們戳壞了一隻,好在還有一隻,瞧得見呢,你看他們,那角落裡那個,原是極好看的姑娘,清白乾淨着呢,被他們給污了,後來就瘋了,還有那抓蝨子的那兩個,被打折了腿,他們只會上報咱們死在牢裡了,纔不會將咱們往那天牢裡頭送呢,其實在這兒,真真是生不如死。”
蘇鳳錦縮了縮身子,啞身道:“這……這牢裡昨日可有戰府的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