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謝蘇氏真的後悔送女兒入宮。如果女兒不是做皇后,而是做一家主母,相信誰也不敢爲難女兒。不過,這樣的話,謝蘇氏是一輩子都不會在女兒面前說的。
“娘。”謝皇后躺在謝蘇氏的懷裡,享受着這難得的靜謐時光,自從進了宮,她就殫精竭慮。剛開始的時候,她的對手是王氏,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她在王太后他們面前伏低做小。等皇帝坐穩了帝位,她的對手就是後宮的美人。
本來,謝皇后並沒有把魏麗娟放在眼裡,只是有一次,她路過御花園,看到皇帝親自摘了一朵花給魏麗娟戴上去,她才驚覺魏麗娟在皇帝心目中的不同。
昭陽宮是六宮之中數一數二的大宮殿,直逼自己住的坤寧宮,謝皇后以爲皇帝會賞給宮裡最年輕美貌的妃子,結果,皇帝把它給了魏麗娟。有什麼好看的珠花和首飾,皇帝先讓自己這個皇后來挑選,之後,輪到的就是魏麗娟。本來,謝皇后也覺得有什麼異樣的,直到發生了一件事,再次讓她察覺到不同之處。
有一次,她看上一朵芍藥珠花,文帝偏偏說芍藥不如牡丹高貴,要自己選牡丹。她當時是歡天喜地選了牡丹,可第二日,看到魏麗娟頭上那朵芍藥花的時候,她突然覺得自己被耍了,或許,皇帝一開始就想把芍藥送給魏麗娟。說什麼牡丹纔是花王,那根本是瞎話,明明那麼多珠花之中,最出色的是那朵芍藥。
事娘魏到。也許,如果沒有一個魏麗娟在旁邊比較,謝皇后會覺得皇帝對她還算不錯,可是跟魏麗娟一對比,謝皇后就覺得自己也不過是如此。得不到皇帝的愛重,她就把注意力放在權勢上,結果,卻和皇帝越行越遠,這也是她沒有想到的。
這些日子,她清楚感覺到皇帝對她的疏遠,這種疏遠,和以前刻意營造出來的疏遠是不同,而是真實的,淡漠的,似乎自己變成了皇帝身邊的一個路人似的。
謝蘇氏搖了搖謝皇后的手臂,擔憂道:“孩子,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謝皇后搖頭,她只是想起了一些不痛快的事情。“沒事,就是有點倦了。”
謝蘇氏看着女兒疲憊的臉龐,心疼不已,“要不,娘再送一個人入宮怎麼樣?到時候,有個自家人幫襯你,也好過你孤身一人在這裡。”
謝皇后聽到這些話,身子變得僵硬起來。從母親的懷裡爬起,謝皇后冷冷道:“母親這是想做什麼?”
謝蘇氏愣了,她想不到女兒會這樣冰冷地看着她。“孩子,娘是……”
謝皇后隔開母親伸過來的手,冷聲道:“母親是覺得女兒不中用,想要其他人取而代之嗎?”
“胡說什麼?”謝蘇氏怒斥一聲,“你是孃的心頭肉,舍了誰,娘也不會舍了你。”
謝蘇氏會提出這個主意,完全是想幫女兒一把,哪裡想到,當她提出這個主意的時候,謝皇后直接聯想到魏淑女身上。若是再來一個魏淑女這樣的人,謝皇后不單單是要對付魏麗娟一個人,甚至還要防備謝氏一族的人揹着她扶起另個謝氏女。
當然,謝皇后也知道,只要自己活着,另個謝氏女休想出頭,正因爲這樣,她才更擔心。萬一那個謝氏女不甘心做個低賤的妃子,到時候想盡辦法陷害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進了宮的人,自然是各憑手段活下去,若是成了別人的踏腳石,那也怨不得誰。
謝蘇氏見女兒反應如此激烈,不得不打消念頭。
母女兩個人坐在一起聊了一會兒,然後謝嬤嬤就在門外道:“娘娘,尚書來了。”漣漪是沒有姓氏的,其他人又不好直呼其名,只好叫她尚書。
謝皇后坐起身子,重新拿起皇后的架子。
漣漪一進來,就看到謝皇后和謝蘇氏分坐兩邊,各自品茶。
“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漣漪給皇后行禮道。
“尚書過來一趟,有什麼要事嗎?”謝皇后看着漣漪的臉,直截了當問出心裡的疑問。
漣漪望了謝蘇氏一眼,然後對謝皇后道:“這件事,和楚國公夫人有關。”
謝蘇氏眼皮一跳,就想起了那個藥丸,面上卻裝出詫異的模樣。“和我有什麼相干?我不過是個外命婦,擔不得尚書這樣說。”jrte。
謝皇后漫不經心吃了一口茶,撥了撥茶蓋。“什麼事情,值得你這樣大的陣仗?”
“楚國公夫人帶來的丫鬟手裡有藥丸。之前,聖上已經下旨,外命婦進宮,不得夾帶這些東西進來,不知道國公夫人還記得嗎?”漣漪垂下眸子,三言兩語就把事情交代完畢。
在王太后死後,文帝就下旨,不許外命婦夾帶藥丸入宮或者出宮。不過,那個時候是頒佈一道聖旨,而不是像如今這樣搜身檢查。興許是生子藥丸的事情,刺激了文帝,讓文帝重新把這件事提起。
謝皇后白了臉色,她知道皇帝這道聖旨的用意,就是怕宮裡宮外勾結,謀害他或者宮裡的貴人。再說,發生了曉雪這件事之後,皇帝對她還存着猜忌,這個時候發現了藥丸,無異於是白送了把柄給人家。
想到這些,她望向了自己的母親,眼裡露出了失望。母親怎麼都不想想,宮裡出了人命,怎麼還敢帶這些東西進來?
謝蘇氏見謝皇后露出失望的眼神,不禁有了幾分心虛,不過,她還是嘴硬道:“丫鬟身上有什麼,我怎麼知道的?這件事,根本和我無關。”她是不會承認這件事的,至少,她不想連累女兒。
漣漪笑了,“這件事,恐怕不是國公夫人說的算,說不定,還要麻煩國公夫人去宗人府一趟。”
聽到宗人府三個字的時候,不止是謝蘇氏頭皮發麻,連帶地,謝皇后的臉色也蒼白起來。“宗人府?這件事怎麼扯到宗人府那邊去了?”
“皇后娘娘,這是陛下的意思,奴婢也是遵從陛下的意思辦事的。”漣漪不鹹不淡回答道,一點也不訝異謝皇后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