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娘立即低着頭,揪着手帕抹起眼淚道:“姐姐,我若是有法子,也不會求到姐姐的跟前。這些年,夫君屢次落第,娘那邊早就淡了心思,對我們家,歷來是不冷不熱的。你說,我婆母爲何如此囂張,還不是看着我失了孃家的歡心,方纔如此得寸進尺。”
“胡說什麼?”宋氏怒斥一句,“只聽說在婆家失了寵愛,還從未聽說過,在孃家也能失了寵愛這事。不過是嫁出去,少了一點往來,就這點事情,也值得你記在心裡頭。何況,如今你婆母這番做法,何嘗不是欺我宋氏一家,你以爲,丟臉的是你們,就跟我們宋氏一點關係都沒有嗎?真真是被豬油蒙了心,瞎了眼睛。”
宋芸娘聽了這番訓斥,不以爲然,她不是宋氏,這些年來的,孃家的冷眼,她也沒有少看,如何不記在心裡頭,泥人都有三分性子,何況,她宋芸娘有血有肉,怎麼就沒有一點性子。在私下裡撇了撇嘴,嘴上卻不敢反駁宋氏,如今,她有求於人,仰人鼻息,不能太過張狂,這就是她這麼多年積壓下來的經驗。
宋氏見宋芸娘不頂嘴,嘴上又軟了下來,“這些年來,你們也不易,姐姐不是不清楚。不過,這麼大的事情,還是要母親他們出面才妥帖。我雖是你的姐姐,可對何氏來說就是外姓人,站不住腳跟說話。”
宋芸娘低低說道:“我來,也不是讓姐姐和姐夫爲難,是想着,姐姐有幾分薄面,陪着我回去一趟,興許,娘還能看在你的面上,拉扯一把。”
“瞧你這話說的。”宋氏笑着嗔怪道:“我的面子,能值幾個錢。何況,你我本是至親骨肉,說這些,就是外道了。”
宋芸娘大喜過望,她道:“姐姐這是同意回去了?”宋氏壓根沒有留意到妹妹眼睛裡的那股狂喜,點了點頭,然後又補充道:“前些日子,就想回家看看。偏偏遇到姐兒生病了,就抽不出身子去一趟。今日,天氣不錯,我吩咐底下的人備好馬車就可以走了。”幸好,那些準備的好的禮品都還在一邊擺着,自己也不要再花什麼心思,直接帶着這些禮品回家串門,想必老太太看到宋芸娘,也不大好意思發自己的脾氣。
“那今個兒可算是巧了。趁着這個機會,回家去看望母親,她老人家心裡一定很高興。”宋芸娘生怕宋氏反悔,急忙要宋氏出門。
宋氏吩咐了幾個丫鬟看守院子,然後再讓人去蘇絳脣那邊去通報一聲,然後帶着一些丫鬟和婆子,浩浩蕩蕩的出門去了——
蘇絳脣得了消息之後,宋氏已經出門了。她不禁暗歎一聲,這宋芸娘這次來,只怕有什麼別的心思在裡頭,卻不想,母親居然如此輕易的就信了她,讓自己想找一個機會提醒宋氏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多久,一個小丫鬟就被紫玉偷偷帶到屋裡頭。蘇絳脣端坐在上首,那丫鬟見了她,就急忙行禮。蘇絳脣微微頷首,然後讓紫玉搬了杌子給丫鬟坐。4633832
那個小丫鬟斜簽着身子坐好,蘇絳脣纔開口道:“你在院子裡,可聽到什麼風聲麼?”
那丫鬟受了蘇絳脣的囑託,自然不敢怠慢,於是將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蘇絳脣聽了,心裡頓時沒底。這宋芸娘把母親請走,到底打了什麼主意?她就不信,這是特地請宋氏來壓陣的,估計,這宋芸娘還有什麼別的盤算,不過,蘇絳脣越想,頭就越痛,她的身子雖說大好,可也經不住這麼多煩心事操勞着。
紫玉賞了錢給那個小丫鬟,然後打發小丫鬟走了。
等她回身,就發現蘇絳脣又歪着榻上,臉色很蒼白,於是她急忙上前道:“小姐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前些日子,不是已經好了麼?怎麼趕在這個節骨眼又發病了?紫玉有點擔憂道。
蘇絳脣搖了搖頭,對紫玉道:“我沒事,不過一時頭痛而已。你出去幫我盯着一點,別讓底下的丫鬟婆子出了岔子,該怎麼做,你自己掂量着做。”
紫玉低聲應是,然後再問蘇絳脣道:“要不,奴婢請個大夫回來,替小姐把把脈,興許,剛纔出去風頭大,指不定着了涼。”
言小純純網純的。蘇絳脣知道紫玉的意思,很肯定道:“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你出去盯着,讓珍珠過來伺候也就是了。若是遇到決斷不了,再找我就是了。”
紫玉自然不會反駁蘇絳脣的話,乖乖出去領了差使,然後打發了丫鬟把珍珠叫過來伺候蘇絳脣——
宋氏和宋芸娘坐了馬車,回到了宋府。還沒有進垂花門口,大太太和二太太聯袂而來。大太太一見到宋氏就道:“今個兒,聽了喜鵲在枝頭叫,我就尋思着,今日定是有貴客到了,想不到,是兩個姑奶奶來了。”
宋氏聽了大太太這番話,心裡極爲受用,反倒是宋芸娘不是滋味,她知道,今日這番話,是沾了身邊的宋氏光,心裡就忍不住妒忌。想當初,這番話,都是衝着她來了,何時輪到宋氏?可形勢終究比人強,宋芸娘還是咬着牙齒,將大太太的話,當做沒有聽見了。
二太太本來和宋氏,大太太並肩行走了,無意中瞄到宋芸娘落在後頭,就故意走慢幾步,與宋芸娘並肩走在一起:“想當初,我剛剛嫁到宋府的時候,還是六姑奶奶給我帶了路,否則的話,這瞎闖亂撞的,還不知道要捅出多少簍子來。”
宋芸娘心裡微微詫異,這個嫂子,向來和她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