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只有你們幾個親人,若是連你們也和娘生分了,娘日後還要依靠誰去?”
宋氏的話,讓蘇絳脣也生起了一抹悲涼,母親的確只剩下他們了,宋府的人,早就徹底遺棄了她。可憐前世的母親,到死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傻傻將自己託付給宋府那幫小人,自己才落到那般境地。蘇絳脣怨恨宋氏麼?她不怨,不論是前世還是如今,宋氏永遠都是站在她的立場爲她考慮,權衡利益。這樣的母親,你怎麼捨得去責怪她識人不清?
“娘,你放心w。”蘇絳脣笑着摟着宋氏的肩頭道:“女兒還想賴着你一輩子。”
“你這話說得虧不虧心啊?”宋氏颳了女兒的鼻尖一下,然後寵溺道:“等你日後有了家,生了孩子,哪裡會記得娘?”
蘇絳脣的臉雖然紅了起來,卻沒有跺腳離開,反倒抱着宋氏低低喊了一聲:“娘—”只有生了孩子,蘇絳脣才明白,這世間,最可敬的就是母愛,若不是母親一心護着自己,自己怎能在險象環生的宅門裡頭活了下去。賢兒的命不好,遇到了像她這樣無能的母親,自己的命好,遇到像宋氏那樣剛強的女子,當初,若是當初自己能學到母親幾分,興許賢兒的結局…想到這裡,蘇絳脣紅了眼眶。宋氏以爲是被自己逗哭了,摟了女兒誘哄道:“不過是說笑幾句,怎麼就當真了?”4633832
在一旁的徐嬤嬤看了也紅了眼眶,這些年,她看慣了爭鬥,看慣了你死我活的對陣,卻第一次看到這樣溫馨的場面,讓她早就麻木的心,出現了一絲裂縫,彷彿回到幼年時候,在母親懷裡撒嬌的時候——
果然如蘇絳脣所料,香嬤嬤的兒女真的在黃昏時刻送進了蘇府,宋氏什麼也沒有說,就讓人領着他們下去。
和化花花面花荷。那些丫鬟和婆子見到這情形,就暗暗議論,畢竟香嬤嬤差點打死了寧嬤嬤,宋氏這個時候向宋府要人,不管打的是什麼主意,這府裡的熱鬧是跑不掉的。
蘇絳脣繡完最後一針,然後收針,仔細翻看自己手中的繡屏,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紫玉見蘇絳脣又完成了一副繡屏,就笑着道:“小姐的繡功越發了得了,這一副繡屏,就三兩日的功夫就完成了。”
蘇絳脣撫摸着刺繡上的紋路,其實,她這輩子拼命學着刺繡,還不是想着,若是有朝一日,真的落難了,憑着這一技之長也能找到生計,重生到現在,她都沒有忘記自己當初的誓言,她一定活下去,不但要活下去,還要活得很好,好到讓宋子俊慚愧,讓趙婉婉一輩子嫉恨。
想到這裡,蘇絳脣突然出聲道:“萍姨娘身邊的丫鬟,你給我盯緊了一點。”
紫玉微微一愣,小姐怎麼會突然想到萍姨娘。看着蘇絳脣柔美的五官,紫玉垂下眼簾,小姐的心思越發的難懂。
自從紫玉得了蘇絳脣的吩咐,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萍姨娘身邊。不出蘇絳脣所料,不到兩天的功夫,紫玉就急匆匆回來給蘇絳脣報信。
“萍姨娘身邊的丫鬟去見了綠煙,跟去的婆子看得真真切切,沒有錯。”紫玉信誓旦旦道。
蘇絳脣的紅脣一抿,想不到萍姨娘居然和那個老太婆聯合起來,看來是有大動作。若不是香嬤嬤無故失蹤,蘇絳脣也不會懷疑到萍姨娘身上去。在這府裡,萍姨娘是家生子,有背景,又對府中的環境極爲熟悉,而煙姨娘和梅姨娘,進府時間本來就不長,再加上這兩個姨娘膝下都有孩兒,雖然有點小心思,卻不會謀害宋氏。因爲宋氏死了,對她們來說,未必是好事,畢竟再娶回來的續絃,若是心慈的,還有活路,若是心狠的,她們就等於親手推自己和子女進火坑。
蘇絳脣微微仰起臉,對紫玉道:“安插在趙府的人,如今也該動一動了。”
紫玉大吃一驚,這就是說,小姐有大的謀算麼?蘇絳脣轉過臉,對着紫玉道:“總之,這些日子,府裡頭若是有什麼異常,你一併稟了我,切莫擅自做主。”
紫玉點頭應是,蘇絳脣揮手讓她退下去了——
蘇銳忙完了外頭的生意,還沒有踏進自己的家門口,就被趙老太太請走了。雖然蘇銳不喜趙老太太,卻不會在明面上駁了老太太的面子,所以,趙老太太一請,他立即就去了隔壁的趙府。
進了老太太的屋子裡,就瞧見老太太坐在檀香木貴妃榻上,穿着一件豆青色滾邊銀灰色纏枝寶相花對襟褙子,裡頭穿着象牙色的中衣,下身配着一條棕綠色如意雲紋織金緞馬面裙,梳了齊整的桃花髻,簪着赤金點翠鳳頭步搖,垂下來的墜角閃着七色寶石光芒,耳朵上帶着點翠垂珠翡翠耳墜子,手腕上是一對赤金絞絲龍紋鐲子。她正閉着目,聽到聲音才睜開了眼睛,見到蘇銳道:“孩子,你受苦了,要不是我這陣子身子不大好,早該過去瞧你了。”
蘇銳有點驚訝老太太的熱情,在他還沒有回神的時候,老太太又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道:“可憐我的姐姐,養了你這麼能幹的孩兒,居然沒有享幾日清福,就去了。這次,你能平安歸來,也多虧了姐姐在天之靈,庇佑着你。”
蘇銳的心裡有點不大舒坦,這幾年來,他對趙老太太談不上什麼多親近,可也沒有薄待過,老太太何必拿死去的姐妹作爲拉攏的手段?“讓老太太擔心了,實在是晚輩的不是。”